就要赖着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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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开”字,而程开的落款从来都是两个字:程开。
豆子和程开的友情就这样被我分裂了。豆子不喜欢陈冰冰的原因在于她的娇生惯养,比起我跟着我妈练就的一手烧菜的功夫,豆子自然更偏向我——尽管豆子也不赞成他的好兄弟程开找一个像我眼睛这么小的女生当女朋友。
豆子和程开的友情始于初二。那年豆子去旱冰场溜冰,有门不走非得翻墙,结果一头从墙上摔下去,右手骨折了。豆子的右手打了石膏,不能写字,所以豆子有了不交作业的良好借口。程开当时是学习委员,在老师的派遣下帮豆子抄笔记,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哥儿们,豆子自从胳膊摔断之后学习成绩居然好了很多,这都多亏了程开的兢兢业业。
豆子跟我的友情开始得就早多了,因为豆子是我上初中的第一个同桌。豆子小学的时候是学跆拳道的,那时候看我细胳膊细腿儿的,豆子就说要教我防身术。我不爱念书,豆子也不爱念书,所以我俩臭味相投,没两天就开始称兄道弟了。我跟豆子交朋友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看足球,并且十几年如一日地做起了铁杆球迷。那天豆子问我:“你知道布宜诺斯艾利斯不?”
我摇头。
“靠,那马拉多纳你总知道吧?”
我点头。
“嗯,马拉多纳就是那儿出来的。你看球么?”
我又摇头。
“靠,你怎么可以不看球呢?我告诉你,最酷的是马拉多纳,其次就是巴斯滕了。”豆子说着拿出了地理图册,翻开欧洲和南美洲的地图开始给我滔滔不绝地讲解哪个城市有哪个球队,哪个球队有哪个球星。那以后的地理课我和豆子便都不听了,我入迷地听他讲足球,豆子口沫横飞,在地理老师数次警告下继续着他的演说。结果,豆子成功地把我同化成了球迷,在’94世界杯的时候,豆子多了一个起早贪黑看足球第二天打着哈欠却仍然兴高采烈的同道中人。
而至于我跟程开的友情,开始得便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了。我们俩之所以能够成为朋友,是因为初中二、三年级一直坐在一起,而坐在一起的理由也绝非什么缘分,而是因为班主任老师决定按照学习成绩排座位,我的成绩从来没有高过程开的,所以就一直坐在他身边。
豆子告诉我,其实陈冰冰还不能算程开的女朋友,因为陈冰冰跟豆子说,程开连她的手都没牵过呢。可是陈冰冰确信程开是喜欢她的,陈冰冰还给豆子看过程开写给她的一封信,豆子说信上是这么说的:“小蚕豆,今天身边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寝室里仍然是乱糟糟的,老师说,我们寝室的几个人要是再不老实就会被赶出宿舍了。你说你要出国了,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可听说这个消息心里还是有点奇怪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舍不得你……其实在国内读书也不错,为什么一定要出国呢?至少应该把高中读完吧?……但这始终都是你自己的事情,需要你自己决定,我只希望你一切顺利。程开。”
双手的温柔(3)
豆子问我,要是一个男生写这么一封信给我我会不会觉得他喜欢自己,我哀怨地望着豆子,说肯定会的。“哎,你那个交大的白马王子呢?我瞅着他比程开好啊。”
“去你的,什么白马王子啊,我跟他可是纯洁的革命同志关系啊,你别瞎说!”
豆子啃着一个苹果,翻着白眼跟我说:“我也觉得他肯定看不上一个十六岁不到的丫头
片子。”
徐志在某个周末之后寄来了他在西湖照的一张照片,照片上他穿着一件纯白的衬衫,袖子整齐地卷起,那衬衣的纯净一如他的笑容。我也一如既往地想到了程开的声音。
我把那张照片从信封里抽出来便被前座的男孩抢去,大叫这就是张小树那位在交大的白马王子,之后徐志的照片便在全班传开,我听见陈冰冰银铃般的声音在说:“情人节那天我和程开在中街看见小树和他了呢!”
我一直佩服陈冰冰的老谋深算——尽管她只比我大一岁,但大一岁也算比我老——今天她的这句话又让我佩服她了。她居然能轻而易举地用一句话表达出“我是程开的女朋友”和“张小树和照片上的人关系不一般”这两条信息。真是让我佩服得比滔滔江水还滔滔江水。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豆子开导我说,陈冰冰他爸久经沙场,陈冰冰从小耳濡目染,不会也会了。
我心里知道,徐志是拿我当小孩子,要不然他不会对我这么呵护。可是不管我怎么解释,我的同学们就是不信,结果全年级只要认识我的都知道我有个在交大上学的男朋友,还是我们的学长。我浑身是嘴也辩解不清,心里怪自己那天一时冲动勾住了徐志的手臂。
我只有十五岁多一点,再有两个多月我才十六岁,我哪里明白什么叫爱情呢?虽然我不喜欢读书,可我仍然知道孰轻孰重的,我知道我进这所学校干嘛来了,我始终记得徐志跟我说的:“要想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进重点大学,就一定要考进年级前一百名。”
后来我就发现江南喜欢我了,那种感觉非常奇怪,是一种让我瞠目结舌的惊讶。也就是那个时候,程开再一次成了全年级女生心目中的典范男生。那之后陆璐跟我宣布她正式喜欢上了程开,而陈冰冰跟全世界正式宣布程开是他的人。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全都是因为一次足球赛。
江南(1)
我在一张纸上画了一只抱着胡萝卜的兔子,之后写:“我知道你是优秀的男孩,可是感情是要讲缘分的,我们仍然做好朋友,好么?”我把这张纸交给我的同桌江南,江南什么都没说,把这张纸收起来,打开一本数学习题开始狂做。
在徐志一个寒假的谆谆教导之后,我的化学成绩一日千里地往上狂飙,比纳斯达克指数升得还快。一次化学测验之后,程开拿着我的卷子阴阳怪气地说:“有个帅哥老师教就是不
一样啊。”
我一把抢过卷子,“你的小蚕豆最近成绩也不错嘛。”程开不说话了,干脆连理都不理我了。
我这个人空间想象能力一般,立体几何学得挺烂的,靠着代数成绩好才没让数学成绩太丢人。有一天陈冰冰笑盈盈地递给我一只EMS特快专递的大信封,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程开听到的声音说:“小树,交大又来信了。”
“谢了。”我接过信,扭头看了看程开,程开根本头都没抬,埋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钻研他的《世界军事》。信里是一本旧的笔记本,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的是高中的立体几何。是徐志。徐志把他高中时候的数学笔记寄给我了,因为我告诉他我的立体几何学不好。
“呵呵,徐志真体贴,还是特快专递给你的。”陈冰冰温柔地说着。
程开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精神力量还是比较有用的,上面写的东西有没有用是无所谓了。”
我气坏了,因为他俩一唱一和地,我觉得那是在讽刺我。
“这个老师不错,下次让他也收我当徒弟吧。”一向少言寡语的江南忽然说话了,还故意加重了“老师”这两个字的语气。这个时候我真是感激江南啊,他是在替我辩解么?“我知道这个徐志,当年他是咱们田老师的学生,学习特好,高考时候好像考的全校第三,有他给你当老师,你有福气了。”江南忽然冲我一笑,吓了我一跳——那是我认识江南以来第一次见他笑,那以前我还以为他不会笑呢。
这件事以后,我气得好几天没跟程开说话,都是江南在中间穿和。江南跟程开关系很好,一是因为他俩有共同语言——军事和科幻,二是因为他俩住一个寝室。不过在外人看来这两个男生本来就该是好朋友——成绩一样好,模样一样好。
后来因为足球比赛,我才又和程开说话。
学校组织了高一年级的足球赛,分组赛、复赛然后决赛,弄得挺正式的。体委召集全班男生开扩大会议,把自愿参加比赛的人分成两个队,一场练习赛之后确定了主力和替补阵容。我看了名单,程开是后卫。“怎么不让你守门呐?”我拿着名单问程开。程开以前是我们初中校队的守门员,他小时候似乎受过某位专业人士的指点,守门技术很有一点水准。
“你舍得跟我说话啦?”程开撇了撇嘴。
“我问你呢,你怎么不去守门啊?”我不搭理程开这个让我尴尬的问题,继续穷追不舍。
程开伸了伸手臂,弯下腰换上一双球鞋,“要真有点球,我再去守也来得及,要不没人踢后卫,我听说一班那个前锋挺厉害的。”说着他站起来,在曾经受过伤的左膝上套上一个护膝,朝我摆摆手,“训练去了,拿个冠军回来给你看。”
我听人说,真正聪明的人在成绩好得让人羡慕之余,任何玩的项目也会熟练得让人羡慕。这所学校里有很多这种人,使我觉得原来自我感觉良好的判断是非常错误的。
可是,程开绝对是优秀的,别的不说,他的足球踢得确实很好。当然了,我们班一路闯进决赛也不是光靠程开一个人,我们班体委的中场组织得特别好,后来他被大家投票评为最佳球员。
决赛是我们和七班,两个班的所有人加上外班的一些人都来看比赛,女孩子几乎喊破了嗓子,谁拿到球她们就高喊那个人的名字,我想拿球的那个人一定心花怒放地觉得那些女孩子都是他的崇拜者。有一点我可以保证,这些高喊队员名字的女孩里面,真正懂得足球规则的不超过十个。哦,不对,十个太多了,不超过五个——比赛之前,我试图给陆璐讲解什么是越位,可是我终于在陆璐屡次迷茫的眼神里放弃了这种努力。我想,其他女生对足球的领会能力不会比陆璐好到哪里去。
比赛踢到了九十分钟,0 0。加时,还是0 0。最后只能点球决胜,我看’94世界杯决赛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紧张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程开穿着一条草绿色运动长裤,仍然在左膝上套上护膝,戴上守门手套,端端正正站在球门面前,那斯斯文文的样子,和他的装束以及他周围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运动界有一个说法:不管是什么运动,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和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人的水平是不可能在同一个档次上的。程开就是那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他守住了三个点球,我们赢七班5:2。我们班同学嗓子全部喊哑了,那欢呼一点儿不比巴西拿了世界杯冠军时候的差。程开成了我们的英雄,陈冰冰冲上去就给了程开一个拥抱——这样的时候,我们做出任何举动老师都不会觉得奇怪,我们实在是太高兴了。
转过一个星期的周一,升旗仪式以后举行颁奖仪式,冠军的奖励是一个足球和一副羽毛球拍,我们班体委因为要领“最佳球员奖”而把前面这个领奖的机会让给了程开,程开穿着我们那套像铁路工作人员似的校服走上领操台,我听见旁边四班的人小声在说:“那个就是扑出来三个点球儿那位,一点儿看不出来啊,这么斯文。”
江南(2)
程开比半年多以前运动会时候更出名了,陆璐没有记程开夺走了她们班冠军的仇,反而更加迷恋他了。“小树,”陆璐一本正经郑重其事地跟我说,“我想我喜欢上程开了。”
“程开有女朋友。”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是落寞的,因为我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陈冰冰是吧?你觉得我比她差?”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陈冰冰冲上去抱住程开了
,傻瓜才看不出来他们俩什么关系。
“不,”我说,“可是她也不比你差。而且,”我又严肃地说,“她比你近水楼台。”我都奇怪十六岁还不到的我从哪儿学来的“近水楼台”这种极度专业的爱情术语,我估摸着是电视剧看多了,受了不良影响的缘故。
陆璐说她不管,她就是喜欢程开,别人她不会喜欢的。她一定要找机会接近程开,还让我给她牵线搭桥。陆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告诉陆璐,初中时候我整天挂在嘴边上那个我很喜欢的男孩,就是程开。
足球比赛不久,江南大病一场,三天没来上课。程开整理了笔记要给江南送去,我忽然心血来潮给江南写了一张字条,上书“早日康复”,还画了一只兔子——江南说我长得像兔子,所以他一直叫我“兔子”。程开把这种字条带给了江南,江南第二天就出现在了教室里。
“我把鞋洗过了。”江南说。
我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踢决赛那天我跟江南说过一句:“你的鞋带儿脏了,该洗了。”江南穿的是一双新的“阿迪达斯”跑鞋,鞋带脏了特别明显,我好心提醒一句,他还真往心里去了。
若干天之后江南告诉我,他喜欢我就是因为我对他说的那句话。他说他在那一瞬间觉得我特别可爱特别温柔。“可爱”的话,我还可以勉强同意,可是“温柔”我就不敢苟同了。我觉得“温柔”这样的字眼儿放在我身上一定会被人笑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