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医-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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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爷慢走。”
兰荣这回冷哼的声音比刚刚还大,秦泊南看着他俩互动,忍俊不禁,捂住嘴唇却还是笑出声来。
兰荣狠狠地瞅了他一眼,又低头很凶地瞪了阿依一下,这才拂袖而去。
阿依愣愣地望着他“凶恶”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回头对秦泊南说:
“荣爷还在生气吧,我果然还是去请罪比较好吗?”
“他没在生气,只是长得好像时时在生气,那种小事他是不会和你一个小姑娘计较的。”秦泊南毫不挂怀,弯着眉眼,语气却十分认真,“关于那件事你不要想太多,荣爷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大夫,尤其擅长治疗心疾,连我祖父都没有把握治好的病症他却治好过,瑞和堂每月初八的义诊也是从他才开始的,我很尊敬他。”
阿依专注地看着他,认真点点头。
澄净的眼神让他心中一软,唇边的笑容越发柔和,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她的长发。温暖的大手极温柔地落在她小小的脑袋上,仿佛开启了某个从未被开启过的开关,阿依全身的神经在这一刻同时感受到一阵异样的震颤,不是因为恐惧,不是因为寒冷,更不是因为慌张,似一缕阳光不知从何处照进她从来都摸黑不清的心,让她的整颗心忽然明亮起来。粉红的心脏深处仿佛有一粒小小的花种正在慢慢变化,让她一下子觉得生机勃**来。
这是从没感受过的温暖,也是从没有过的他人的温柔亲近,她忍不住眯起眼睛,挺直了身体,想让他多摸摸她的头。
简直就像是一只在撒娇的小猫,虽然她的表情依旧平如河川没有一丝波澜,秦泊南莞尔一笑,揉乱她一头柔顺的发。
正在逐渐痊愈的病童痒依然轻微,舌光红无苔,夜间烦渴,血虚生燥以致肛裂出血,秦泊南又予桃红四物汤加首乌,蒺藜、黑芝麻、丹皮、紫草,嘱咐归家后继续服用五剂便可痊愈。
孩童父母千恩万谢,这一次的诊治秦泊南只收了药钱,诊费他和兰荣皆分文未取。孩童父亲在孩子病情稳定后特地回了趟家,装了自家种的蔬菜米粮并一筐下河现捕的鱼,孩童祖母为表感谢特地连夜织了一匹布让儿子一并带来,请秦泊南务必收下。
秦泊南推辞不过只得收了,阿依提着鱼篓盯着里面的鲜鱼,忽然有重大发现似的说:
“先生,我想做大夫一定永远都不会饿肚子,因为就算人家不付钱,也会送吃的来抵账。”
“这是别人感激的心意,要好好收下,不可以轻视别人的好意。”秦泊南说。
“是。”阿依很听话地点头应下。
回程的时候,天气亦随着行程的推进逐渐温热起来。风和日丽,莺歌燕舞,生机盎然的山谷中一派花红柳绿。马车平稳地行驶在林荫大道上,阿依今日没有读医书,因为衣裳破掉了,她向阿勋总管借了针线一边努力缝补,一边在心里默背《汤头歌诀》。
“针线做得不错嘛。”秦泊南空闲时放下手中书卷,专注地看着她娴熟地穿针走线,笑说。
“我是丫鬟,连这都不会怎么行?以前在第一家养我的牙婆那里不仅针线,吹弹歌舞,诗棋还有厨艺我都学过,虽然时候不长就被转卖了,那时我觉得大户人家的丫鬟还真了不起,居然连弹琴跳舞都要学。”
“正常的丫鬟不用学弹琴跳舞吧,你以前住的人牙子家究竟是干什么的?!”秦泊南闻言眉角狠抽,小声嘀咕了句,向还在钦佩的阿依投去同情的目光,这丫头的脑子到底迟钝到什么程度啊?
“先生,你有没有什么要缝补,我帮你一并补了吧?”阿依问。
秦泊南摇头,望着她咬断线头,将衣裳用双手平举起来,仔细端详一番,似很满意自己的手艺,然而那张白瓷一般的小脸依旧细腻如瓷,平滑如瓷,没有半点波动。阳光从晃动的马车帘外透进来,恰好打在她的侧脸上,明明应该变得璀璨耀眼,然而她却仍旧带着如古井水一般的死气沉沉。
“你真不记得自己的全名了?”他忽然问。
阿依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愣,流畅地回答:“好像我从刚出生没多久就在牙婆家生活了,说不定我连全名都没有。”
在其他方面没有任何表情,但至少在凄凉的身世这种应该成为心结的阴影上多少有些情绪波动,然而他感受不到她心理上的任何波动,她的态度是完全不在乎。
该说她少根感性神经呢,还是该说她过于冷淡了?
“先生,干吗这样看着我?”她因为他微蹙的眉心和定定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毛。
“我帮你取个名字吧。”
“嗳?”阿依一愣。
“解颐,谓开颜欢笑,不是微笑,不是假笑,是欢笑。”他轻轻托起她一缕柔顺的青丝,带着真挚与对她未来的期许,柔和地望着她的眼,轻声说,“望你有一天能够发自内心地解颐欢笑,解颐。”
一直很麻木的心脏被温柔的话语重重敲击,竟发出一阵响亮的回声……
第二十三章 不会笑是病?
更新时间2014…6…14 19:56:21 字数:2065
黄昏时,马车已赶不上进城,只得露宿在山林间。
紫苏正指挥众人生火打水,转身时,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瘦小身影把他吓了一跳。
真是属猫的丫头,走路竟没有半点声音。
“做什么?”他望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阿依,嘴角狠抽,问。
“紫苏公子……”阿依手捧医书,扬着头定定地看着他。
“看,来了!”
“终于轮到紫苏师叔了!”
“不愧是阿依,连紫苏师叔都敢去招惹!”人群中开始响起越来越热烈的窃窃私语,直到紫苏冷眼扫过去,一群小子才全身一凛,讪笑着走开。
“叫我‘紫苏’就好。”紫苏无语地揉揉太阳穴,“想给我切脉?”
“咦?”
“这地方除了我,几乎所有人都被你切过脉吧?”紫苏望着她似乎是很惊讶的眼神,无语,往四周一扫,大家皆同感地点头。
“紫苏公子,我是想问,先生说你外感风寒,你好点了吗?”阿依慢吞吞地说。
紫苏一愣,没想到她竟是来关心他的,不禁为自己刚刚的排斥感到内疚,别过脸讪讪回答:
“好多了……多谢你关心。”
“紫苏公子……”阿依顿了顿,盯着他又唤。
“叫我‘紫苏’就好。”他的语气不由得柔和下来。
“我可以请教你个问题吗?”
“什么?”
“书上说,人在外感风寒时脉象浮紧,会‘来往有力,左右弹人手,如转索无常,数如切绳’,可是真的?”她认真地问,用一双渴求他解答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紫苏一愣,紧接着额角青筋开始狂跳。
说了一堆废话,她最后还是想把他当试验品给她把脉玩!
“等我得空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紫苏黑着脸大步走开。
“吃饭时我可以过去找你吗?”阿依急忙问,学习诊脉单凭背书是不行的,如果没有真实经验,即使她将《脉经》倒背如流,到头来也只是纸上谈兵,可是现在的她根本不够格去接触病患,她只能从身边主动去寻找积累经验的机会。
“嗯!”紫苏重重地哼一声,大步走了。
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他还真怕自己黑着脸拒绝会让她哭出来。
阿依见他答应,悄悄松了口气,向平时很难搭话的大块头主动搭讪她刚刚的心脏差点停掉。
“咦,紫苏竟答应了,小姑娘做得不赖呢!”远处,秦泊南靠在马车旁,笑得玩味。
“明明是东家你暗示她去的。”正在核帐的阿勋闻言,无语地说。
“只是暗示而已。她很聪明,可惜了是个姑娘家,她的心究竟能承受多少苛刻,未来又能走多远呢?”他仰起头望着残阳如血的黄昏,仿佛想到了什么,似有些忧虑,良久,深深地叹了口气。
阿勋看了他一眼,亦似想到了什么令人惆怅的往事,握着笔,良久,亦在心中叹了口气。
阿依捧着厚厚的《脉经》,一边翻阅背诵,一边漫无目的地乱逛,不经意抬头,却见当归正站在一棵大树下,双手握在胸前,仰着脖子傻呆呆地盯着茂密的树冠。
她走到他背后,疑惑地问:“你在干什么?”
当归吓了一跳,回过身,阿依这才看清原来他手里正捧着一只明显受了惊的雏鸟。
“你在欺负小鸟?”平板的语调带着浓浓的鄙视。
“才不是!”当归恼羞成怒,“它是自己从上面掉下来被我捡到的,我才没有欺负它!”
阿依仰头向上看去,繁茂的枝头果然筑有一只不大的鸟巢。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她不咸不淡的态度让当归更火大。
“你把它放上去不就好了,这么小的鸟在你手里会死的。”阿依平声说。
话音刚落,当归已脸涨红地低下头,支吾了半晌,小声说:
“我……我不会爬树……”
阿依惊愕地上下打量他,良久:“原来你是姑娘家。”
“才不是!我是男人不会爬树很奇怪吗?我就是怕高不行吗?”当归表情激烈地怒吼。
阿依眨眨眼,看了看树枝,又看了看余怒未平的当归手中的雏鸟,忽然一言不发地掖起裙摆,在他错愕的目光里接过幼鸟,抱着树干灵巧地向上爬,很快便爬到树顶,小心地坐在枝头,探长身子将雏鸟放回鸟巢,又顺着树干溜下来。溜到一半时,忽然,一只乌亮的大甲虫从远处飞来,扑棱棱地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心脏骤停,虫子没咬她,然她却下意识松了手!
当归妈呀一声,直接捂住眼睛。
阿依感受着衣袂飘飘,呆呆地眨了眨眼,接着慢半拍抱住脑袋闭上眼睛,并没有多害怕,这个高度是死不了人的,顶多疼上几天。
咚!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也没有体验到地面的坚硬,似有若无的兰香萦绕在周围,很是熟悉,她迷茫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先生!”她这才惊慌起来,忙从他怀里跳下来,急迫地问,“先生你不要紧吧?”有没有被砸伤,她会不会被开除之类的。
“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他无奈一指她的衣袖。
刚补好的衣袖又破了,更糟的是还被血染脏了。
“真是!你是猴子吗?”秦泊南坐在溪畔的石头上,给阿依擦伤的小臂内侧上药,斥责。
“先生,你见过猴子吗?”阿依好奇反问。
太阳穴开始抽痛,秦泊南严肃地教育:“解颐,以后不许再爬树。”
阿依迷茫了半天,说:“先生,别再用那个名字叫我了,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叫我。”
“习惯就好了,我每次叫你‘解颐’就是希望你笑的意思,也许听的时间久了,你就可以笑出来了。”他很乐观地道。
“才不会!”
“解颐,不会笑是一种病。”他认真地对她说。
阿依一愣,心忽然下沉,忧郁了几分。
夜深人静。
连守夜的人都睡着了,阿依却仍旧坐在篝火旁借着光线专注地默诵医书。忽然,有冰凉之物贴上她的脸颊,她唬了一跳,忙退开,惊慌地望过去,映入眼帘的却是秦泊南的笑颜。
“这么黑看书眼睛会坏掉。”他笑眯眯地说。
第二十四章 帝都
更新时间2014…6…15 19:53:22 字数:2080
“先生!”阿依惊叫了句,忙又压低声音。每次露宿时秦泊南都会将她独自留在马车内,自己不见踪影,听说是进山采药去了。开始时她还有些担心,但每次第二天一大早总能看见他平安归来,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
“都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睡下了。”秦泊南坐在她身旁,怕惊扰了其他人,压低声音轻笑着说。
“我还想再多看看。”阿依低头盯着手里的医书。
“《脉经》读完了?”秦泊南望着她手里又换了一本新的医书,眉一扬,直到现在他依旧对她天生的一目十行感到有些惊讶。
“是。”阿依认真点头。
秦泊南唇边笑容微敛,望着她,表情严肃起来,顿了顿,微笑着道:“背一下‘平三关阴阳二十四气脉第一’给我听听。”
“是。‘左手关前寸口阳绝者,无小肠脉也。苦脐痹,小腹中有疝瘕,王月即冷上抢心。刺手心主经,治阴。心主在掌后横理中……”她滔滔不绝,一字不漏地背诵,仿佛整篇书已经完全印刻进她的脑子里一样。
过目不忘来自于天赋,这种令人羡慕的才能无论后天再怎样努力,也无法与先天便拥有这项技能的人相比。优秀的记忆能力是医者的必备条件之一,若阿依是男子,拥有这项技能的她必前途无量;可她偏偏是女子,这样变数就大了,就像……
“先生,背完了。”阿依望着秦泊南罕见地发怔,轻声说。
事实上秦泊南并没有发怔,他只是一边听她背诵一边陷入思考,顿了顿,启口:
“脉有三部,阴阳相乘。荣卫气血,而行人躬……”
“呼吸出入,上下于中,因息游布,津液流通……”阿依一刻未停地接续下去,直到将一整篇《仲景论脉》背诵完毕,用一双在篝火的映衬下越发显得乌黑明亮的杏眼望着他,等待他点评。
“很好。”他谛视了她一会儿,莞尔一笑,赞许地摸摸她的头。
阿依很喜欢他摸她的头发,这种时候她会有一种胸臆间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