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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幻影夕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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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最豪壮的举动便是追求他们设计系的系花。每晚给她写一封感人肺腑的情书,每早到校外给她买来她爱吃的墨鱼排骨汤。那些墨鱼排骨汤被那个女生安然享用,那些情书却被她爱搞事的同伴贴在女生寝室楼的留言板上,一日一更新,每天引得女生们围观。很多催人泪下的句子被女生们暗中传颂,似乎那是世上最痴情的白马王子所写,她们逼她们的男友背诵引用,以解她们对爱情缺陷的遗恨。
四川籍男生的情书写到第一百封时,女生楼举行了一个庆祝晚会,而设计系的男生们出离愤怒,他们已经被那些煽情的句子搞得头晕脑涨。他们派代表向他表示严重抗议。一直蒙在骨里的他如梦方醒,羞愤的跑到女生楼在留言板上取下情书撕碎,然后悲壮的冲到楼外,冲系花的窗口大吼三声四川话国骂,从此算是与那位吃饱喝足的姑娘恩断义绝。
我的四川籍室友的执着后来大概是感动了苍天,他对爱情的努力最终取得了回报。一个与他有着不相上下体重的雕塑系女生接受了他的爱情,而从此我们寝室的灾难便也降临。那位胖女生五官倒还不坏,人也温柔,却有个爱搓麻将的坏毛病。自从他们结交之后,我们寝室便成了他们理所当然的牌艺切磋点,每天必点灯大战至深夜。我深受其扰,多次抗议,但由于胖女生常常会引来雕塑系其他女生的光顾,我们寝室又刚好有几个无所事事的光棍,他们都觉得小赌娱情,于是我的抗议无效。
许放在知道了我的烦恼之后,便暗中出动,在离学校三公里外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一栋私人毛胚楼,在五层租下一个大套间,我便搬离寝室,自此得以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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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平静的校园酝酿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新一届学生因学校以建新学生宿舍楼的为由,额外增加学费而强烈不满。不久有人在学校食堂前的宣传黑板上张贴了大字报,大字报的内容历数学校滥建不知所谓的豪华招待所,校方领导挪用教学资金购买进口豪华高级小轿车,几位教授级的副校长拿着高额的奖金在校外包养情妇等腐败罪状。虽然大字报只存在了午间半小时不到的时间,便被学校保安撕碎,但这些内幕消息还是不径而走,在学生中引起轩然大波。强烈的不满情绪在学校里迅速传递,人人心里都有被愚弄欺骗的感觉。
几天后,大二的学生与大一的学生自发组织起秘密学生联合会,他们递交匿名请愿书,要求学校公开收支帐目,退回违规多收的学生学费。校方当然不吃他们这一套,他们根本没把这群小毛孩子放在眼里。他们只是要求学生会各大小干部,在学生们中间作平息工作。
但这次事情远非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秋日某个周末的一天傍晚,在学校的足球场悄悄聚集起数百学生,他们手里拿着事先准备好的铁锤棍棒,在领导者的一声令下后,从学校大道入口处进发,一路上疯狂打砸公共设施。随着他们的行进,风闻旁观的学生纷纷加入进去,队伍越聚越大,事态越来越混乱。
近千愤怒的学生们在校园四处蔓延,他们砸毁数百处公共设施,烧毁五辆在路边停靠的小轿车,冲进招待所,老师食堂,摧毁一切能摧毁的物件。最后有一千多学生汇合到学校新现代化教学楼前,打算冲进去进行最后的发泄破坏,被匆忙赶来的学校老校长和十多位学校领导挡在大门外。
这时全市数百警察及武警战士已经赶到学校,但学生们并未有所畏惧退缩,他们要求校方允诺退回多收学生们的学费,而且绝不秋后算帐,否则便继续进发,到市政府门前去示威游行。
校方当然更怕学生们冲上街使事态进一步恶化,而且本来校方也理亏。在进行简短商议后,老校长亲口答应了学生们的要求,学生团体才肯逐渐散去,一场闹剧也得以平息。
虽然第二天学校象往常一样,学生们秩序井然,照常上课,但校委及市委因这次事件引发强烈震动,校党委书记及两位副校长被停职,市委联合调查小组进驻学校。那段日子,每个教室都有名头繁杂的市委工作人员,对学生们进行思想政治工作,宣讲法律知识,几乎天天如此,让人无比厌烦。校方表态,虽然对此次事件不再追究,但校方还是对此次事件中学生们严重的违法乱纪行为表示强烈谴责,并警告那些带头捣乱的学生,如有再犯,将进行法律严惩,绝不再姑息。
学校还警告大家,不许任何人私自接受任何报纸媒体记者的采访,如有违反,立刻作开除处理。
那几天的几个下午我都是早早离开学校,骑着单车到麒麟山自然保护区的牧河边去写生。在潜意识里我期待能遇见风筝女孩。我每天都注意天空有没有那只红燕,有时爬到半山坡上远眺栗树林南面的空旷地带,虽然那里时常有放风筝的游人,但我未能再看到那只独特的立体红燕风筝,更未能找到画中的风筝女孩。
十一黄金周放假前,学校遵守应诺,在调查组的督促下向学生们退还两年来违规多收的学费。大四学生退回的数额最少,但每人也有三百多元。对于这笔意想不到的退款,我们班的同学觉得应该为学弟学妹们的英勇壮举庆贺一番才对,于是全班决定每人凑出八十元钱,到学校附近的酒店里去大吃一顿。
几天后在银星酒店二楼,我与其它七位同学坐在包厢中,大家谈笑风声,憧憬即将踏上社会的新生活。我酒量不大,被班上两个调皮女生逼着多喝了两杯,头有点晕晕然,好在有许放在一旁帮着我,才不至于大醉。
手机响了有好一阵,我才发觉是自己的电话,连忙取出接听,是杨青的声音,我立刻走出包厢。
“在哪呢?怎么半天才接,旁边好象很闹?”
杨青在电话中埋怨。
“在酒店吃饭呢,同学们一起聚餐腐败一下。太吵了一时没听见手机响。”
我向杨青解释。
“忘了我们的约定?”
“没有啊,我都买好了明天的火车票,明天下午就到,想晚点给你电话,好好聊聊。”
我正解释,不防同班最爱闹的女生肖晓蕾突然窜到我身边,夺去我手中的手机一边闪进包厢一边对着手机大叫,
“喂你谁啊?告诉你林景现在可是我的人了,我们正喝订亲酒呢,不信有同学给我们作证!”
说着把电话塞到女生罗娜手里,罗娜忍笑着对杨青说,
“对啊对啊,晓蕾可是我们班的班花,人见人爱,为了林景的未来和幸福,你就放心去吧。”
我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夺回手机,远远的躲到大厅外。
“喂,杨青,刚刚是我同学捣乱,你千万别介意。”
“谁啊,有点过分了吧?”
“她叫肖晓蕾,是我们班最调皮的女生。你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就是和一个九岁男孩网恋的那个,就是她,古灵精怪的。”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解释了,我知道是你们同学故意捣乱的,你们先玩吧,明天我会去火车站接你。”
虽然杨青表示理解,但听得出她还是在生气,说完就挂断电话,我打回去,她再不肯接听。
吃完晚饭,坐许放的摩托车一起回到地处南溪村北面毛胚楼的五楼画室。我们坐在电脑桌前一边闲聊一边看了会网络电视,没多久张倩来了,我借口头很晕,躲进了卧室。
躺在床头看了会大江健三郎的小说,因为明天要赶早班车去省城,觉得稍有困倦便钻进毛毯熄灯睡觉。从没有早睡的习惯,但那夜由于多喝了几杯,很快昏昏而睡。
夜里突然因腹痛惊醒,跑进卫生间开始大拉肚子,久难遏止,我肠胃一向不太好,料想是在酒店吃了不卫生的饭菜,暗觉不妙。
坚持了一下,最后还是无法忍受肚子绞痛决定去医院看急症。
全身已经乏软无力,本想去敲许放卧室的门,让他送我去医院,但想到张倩难得在这里过回夜,不想打扰他们,于是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一人孤孤单单的出了房门。
九月未的夜,月光虽然皎洁,但远空朦胧而暗淡。我走在梧桐林间,听着脚下脚踩落叶的扑蔌声,在寂静之中感受到孤独,感受到生命因病痛而浅触到的孱弱。
如果这时候,有杨青陪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我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凄凉的心境。我象一个无助的小孩,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的温暖怀抱。
有的时候,人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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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当初我初次见到张静,便是带着一颗孩童般柔软的心。而正是她的温柔,她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和安详,令我的心灵感受到抚慰,那似乎对一个病人才是最重要的。这也便是我当初为什么会对她印象深刻的原因吧。
乘出租车来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急症室,里面有一个年轻护士正忙碌,问我什么病,我说拉肚子,很痛。护士走到隔间休息室的门边敲门,里面有个女声应了一下,护士便端着一盘针械出了门。
房间里的灯光很亮,工作台上的玻璃器皿反射出刺目的光,有怪异的感觉,似乎一不小心就有怪兽什么的从角落里扑出来,我肚子还在隐隐作疼。这种时候,我特别想念杨青,特别希望有她陪在我身边,或许我就不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半夜跑来医院看病了。
我坐在办公桌前的木椅上等待,两分钟过后,一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青女医生披着白色工作服从休息间里走出来,很沉静的端坐在了我对面。
女医生有着很白净的皮肤,细长的鼻梁,细长的脖子,一头长发被枕头压得有些凌乱,扎在脑后,她用细长的手指梳理了一下刘海,惺忪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眼,然后问我病状。
或许因为对方是女性,或许对方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安详,令我心里好受多了,但还是有怪异的感觉,象在做梦,有点不真切。
“肚子现在可还疼?”
女医生的嗓音带有一丝鼻音,冷冷的带着职业腔,却又不失轻柔。她有一双不大却能令人不安的眼睛,目光中有些许柔媚,又有些许冷酷,令人难以捉摸。
“疼啊,疼得厉害,缓一阵疼一阵,真让人受不了,要不我就不上医院了。”
我摸着肚子抱怨。
“以前经常拉肚子?”
“很少,真见鬼,这样半夜闹还是第一次,疼得人想撞墙。”
我皱着眉头继续抱怨,女医生抬头瞥了我一眼,突然问,
“你撞了?”
“啊?没,没啊。”
我触到对方认真的目光,有点愕然的答。
女医生微微狡黠一笑,一边利索的在处方上写着字,一边对我说,
“这样吧,我给你开几支硫酸庆大霉素,应该能很快见效。”
“医生,我,最好别打针,行不?”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请求。
“呵,你多大人了?”
女医生又瞥了我一眼。她并不算漂亮,但有一种动人的妩媚。
“是这样,我小时候体质不太好,经常打针,打怕了,对针有心理恐惧症。”
我解释着,目光又与对方相触,对方竟冷冷的盯着我看,带有一丝嘲笑,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姓名,多大,什么职业?”
女医生一边低头写处方一边一本正经的加大声音问我。
“林景,双木林,景色的景,二十一,远川美术学院的学生。”
我答。
“美术学院?”
女医生眼睛一亮。
“怎么?”
“听说前几天你们学校学生搞暴乱。”
“没有,不算暴乱吧,示威游行而已。”
“你参加了?”
“没有,我们大四的同学都快毕业了,没人想搞事,大都是大一大二的学生。”
“听说砸了好几辆小汽车?”
“是啊。”
“有很多女生也参与了吧?”
“医生,我肚子很疼啊。”
对方刨根问底,我真有点不耐烦了。
“真没用。诺,你去药房取药吧,记住先到收费处计价。”
女医生扫兴的随手一扬,把处方递给我。
我扫了一眼,发现就六支庆大霉素,疑惑的问,
“怎么,就这点药啊?”
“怎么?嫌少啊?有效就行,你若嫌少,我给你开个几百块钱也行。”
女医生故意伸手到我手中取处方,我连忙缩开,对方乜斜着看着我微微一笑。
“真要打针?”
我又问。
“嗯!打,把屁股打烂为止。”
女医生故意瞪着我。
我无话可说,苦着脸离开。
取了药回到急症室,见女医生依旧坐在办公桌前,正看报纸,见我回来,矜持的抬了抬眼皮,说,
“这里有杯子,先口服两支。”
我看见办公桌上那只漂亮的印花瓷杯。
“不用打针啊?”
我有点喜出望外。
女医生没理我,我从药袋里取出两支玻璃针剂,不知如何下手。
“喂,请问,这怎么喝啊?”
女医生温柔的瞥了我一眼,站起身,说,
“把药给我。”
我把药交到她手中,她取了桌上的杯子,站起身走到护士工作台前,取了镊子,很利索的敲开玻璃针剂,把白色透明药水倒进杯子中。
我在身后打量她,她个子约一米六五,腿很修长,身形很是优雅。
女医生转身把杯子递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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