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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穿越成汉朝绝世妖花阴丽华_秀丽江山(全四卷)-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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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脚步声窸窣响起,冯异踏前两步,忽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我泪眼婆娑,模糊间只能看见他的影子在我眼前晃动,随后幽幽一叹:“我亦有妻室,然而自问今日若我与文叔易地而处,别说是纳刘扬的外甥女为妾,便是废妻为妾,扶她为正亦不会有半分迟疑。”

我打了个冷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他的手指间直逼过来,要将我整个人吞噬。

“可你……毕竟……不是他!”我艰涩地说,“你不是他,所以他能做到的,你不能!你能做到的,他不能!”

冯异放开了我,乌黑透亮的眸瞳中倒映出我苍白的脸色,隔了许久,他无奈地笑了:“是啊,我毕竟不是他。如果是我,即便废妻为妾,我若敬她,重她,宠她,爱她,便是一万个郭氏也抵不上她一个。即便无名无分,她依然是我心里最疼惜的一个女人……无可替代!”

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个低沉的声音感性得像是静谧的汪洋,柔软、蛊惑、迷人。我的心一阵阵地抽搐着,原来,这并不是我一个人对刘秀的认知啊!虽然我多么希望冯异能否决掉我的判断,证明是我看走眼。

然而……刘秀他,深深吸引着我的,不正是这个优点么?

现在只是换个角度,优点却同时也变成了缺点。

“秀儿他……”眼泪滴下,我咧嘴笑了,一边古怪地抽着嘴角笑,一边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般不停地坠落,“他一向不会有负于人!”

冯异不是刘秀!刘秀也不是冯异!

冯异可以妻妾成群,然后专房专宠,可是对于刘秀而言,他不会娶了一个女子回来当花瓶摆设。

让一个女子独守空房,那是何等残酷的事情!将心比心,这位作为政治联姻筹码的郭氏又何其无辜?

刘秀是个烂好人,性情温婉,却并不代表没有自己的固执。他向来宁可伤己,不忍伤人,若是当真娶了郭氏,必会对她负责到底。

就像……曾对我说过的那样,他“是个娶了你,会对你一辈子好的人”。

“丽华……”

“呜……”我埋首于臂弯,哭得再无半分形象。心里空荡荡的感觉,像是被人彻底挖去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别哭了!”他抚摸着我的头顶,难得地软声细语,“我知道这样逼你很残忍,只是……若不逼你,将来文叔若因此遭遇不测,你会更加自责一辈子!”

“呜呜……”

“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么?别哭了……”

我什么都不想再去想,只是觉得想哭,眼泪如江河决堤般倾泻。我并不是个爱哭的人,哪怕是受再重的伤,我都从没掉过一滴眼泪,然而现在,我却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蜷缩在床角痛哭流涕。

冯异打横抱起了我,我只是一味哭泣。他带我出门,门口尉迟峻的声音低低喊了声:“姑娘!”

冯异解释:“她没事,会好起来的。”

“姑娘,主公派人传信,让你回新野!”

我抬起头,尉迟峻淳朴的面容呈现在我眼前,而在他身后,赫然站着邓禹。

“丽华,别难过了,这事……也怪不得文叔。”居然连邓禹也这么说?我愣了一下,突然感觉这世上再无一人能够真切地了解我的痛楚。是啊!这里是1世纪的西汉末年,不是21世纪的现代。“我陪你回新野,好不好?你要不想回家,我带你游遍天下如何?”

我黯然摇头。

邓禹转而皱着眉头问冯异:“你这是要带她去哪儿?明公在堂上被数百将领围得无法脱身,你身为主簿,不该随身守卫么?”

“守卫之事,应是护军之责。”他俯首有意无意地瞅了我一眼。

说话间,邓晨急匆匆地赶了来,见我们几个正站在门口,不禁喜道:“总算找到诸位了!赶紧想个法子吧。大司马执意不受,言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众将跪地直谏,若是再不允协,恐伤人心……”

冯异、邓禹听了转身就走,我很想说:“我不去!”可话到嘴边却仍是没能说出口。几个人跑到堂屋,果然堂上堂下跪满了人,挤得根本无法插下脚。

站在人群后面,望着那层层叠叠的人影,跪下,起立,再跪下,起立……犹如波浪般此起彼伏,看不到尽头。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隐约间那晃动起伏的人影却如刀刻般刻入我的记忆深处。

“啪”的一声,我的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我吸了口气,胸腔中迸出一声沉重的怅然:“诸位——请回——”

跪伏的人群闻声扭头,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脸上均是诧异之色。

“大司马……明日即动身亲往真定……提亲……”

白虎卷·第四章 心系君兮君奈何 6情浓(1)

    早春,稀疏的阳光透过窗牖照进房内,飞舞的尘埃在金色的光芒中跳跃,像是充满生命力的飞虫。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窗外的花开了,草绿了,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阳光将我的影子拉长,我静坐在榻上,默默地看着身下的影子,从西往东慢慢移动。刘秀就站在我对面,我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下午,看着日暮、日落,天色逐渐变黑。他也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下午。

他不说话,我更是无从说起,想和他说几句真心话,却又怕自己狠不下心,最后心痛反悔。所以我只能默默低着头,两眼发直地看着自己的影子,随着日落的瞬息一点点地移动,最后终于……踩到了他的脚下。

他脚上的鞋是双做工粗糙的平头麻履,那是我在信都养伤时学着做的,因为记不得他的鞋码,结果做得有些紧脚,原让他送给其他人穿的,他却笑着把它硬套在了脚上。

“啪嗒!”一滴泪溅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我缩了缩手,心里愈发堵。

以后,怕是再不需我这么费尽心思地做鞋给他穿了。

“你真要这么决定?”蓦地,刘秀开口。

我浑身一颤,张了张嘴,却是无语凝噎。隔得半晌,他不死心地又重复追问了句:“你当真要我去真定?”

双手拢在袖内,十指掐进掌心,怎样的疼痛都及不上我那颗已经碎裂的心。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停顿片刻,眼泪簌簌直落,我咬着唇用力再次点头……点头。

“阴丽华——”他突然拔高声音直呼我的名字。闻声惊栗抬头,泪眼婆娑的视线中,刘秀面色煞白地瞪着眼睛望着我,“你……真要我纳妾?”

我强忍泪水,心如刀绞地凝望着他,一个“不”字险些冲口而出。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有惊、有怒、有怜、有痛……最后,这抹让我一辈子难忘的复杂表情终于尽数收敛去,他怅然地轻笑两声:“既如此……秀谢过夫人的一片贤德之心!”说着,竟朝着我深深一揖。

我张嘴,喊声却哑在喉咙里。刘秀行完礼后,转身离去,留下最后一道卓然的背影。

我贪婪地把这抹影子收在眼里,刻在心里,转身掩面啜泣。

寂听风唳,坐待天明。

空洞洞的漆黑房间,仿佛又回到了新婚那晚,刘秀拥着我无声落泪……

“秀儿……”无力的呻吟,我转动发僵的脖子,慢慢看向洞开的大门。

东方渐白,闪耀的晨曦之光刺得我的眼睛剧痛,尉迟峻悄然无声地杵在门口。我抬手揉着发疼发胀的额角,虚软地问:“都准备好了?”

“是。”顿了顿,稍有迟疑地答,“卯时二刻,大司马会率队出发前往真定,届时城中诸将皆会出城相送,我们在这个时候离开最不易被人发现。”

“嗯。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是寅末。”

我心里一颤,闭了闭眼:“知道了,你先出去,我换上女裙更方便出城……”

“诺。只是……姑娘,今日又是服药的时日。”

“是吗?我倒忘了……”若是现在服药,怕是又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药力反应了吧。可是程驭的这三剂药的药效的确有目共睹,他既然再三叮嘱不能错过服药时间,还是遵照医嘱比较妥当。

“子山,你这就去把药熬上,我服了药再走。”或许药效惊人,等这第三副药喝下去,我的双腿便能立刻康复,下地行走。

尉迟峻走后,我开始磨磨蹭蹭地脱去武服。换上女装后,却是照样不会盘髻,我握着邓禹送的那半支玉钗,沉吟片刻,将满头乌发在脑后绕了两绕,随随便便地将长发打了个结,然后将玉钗随手插入发鬓,梳了个不伦不类的发型。

卯时二刻,耳听门外一阵喧哗,距离虽远,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我先还对镜梳妆,到后来手中所持梳篦“啪”地落地,全身上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我双手俯撑镜籢,却仍是无法强迫自己安静下来,镜籢被我晃得咯咯乱抖,震得镜籢上的铜镜移了位。

“姑娘……”

“药——好了没?”我猛回头,厉声而问。

尉迟峻蹙眉:“程老先生嘱咐,需文火煎熬,不可操之过急。”

我忽然一松劲,颓然地趴倒在镜籢上,脸埋在臂弯内,只觉得心如死寂。

“姑娘……还有些时间,你……不去最后见见……”

“出去!”

“姑……”

“出去!药没好你就去熬药!在你把药端来之前不许再踏进我的房门!出去——”几乎是用吼的方式把尉迟峻轰出了房间后,我一动不动地趴在镜籢上,眼泪却是再次无声地从眼角滑下。

白虎卷·第四章 心系君兮君奈何 6情浓(2)

    辰时初刻,那碗黑得能倒映出我发肿双眼的药汁终于递到了我的手里,我一仰头,想也不想地喝了下去。

“子山,不管一会儿我的神志是否清醒,午时前我们必须离开昌城!”我冷冷地把碗还给尉迟峻,“这是命令!”

“诺。”

服下药不到十分钟,我便开始觉得浑身燥热,像是有把火在我的肚腹中燃烧起来,汗湿鬓发,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滑入衣襟。

嘴里又干又渴,我强忍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忍耐不住,将外头的一件衣脱了去,可身上仍是着了火般,一开始只是上身热,双腿却是冷如冰块,到后来气息流转,却又像是整个倒了个个儿,变成上身冷,下身热。我像是在冰与火中煎熬洗炼。

口渴到嗓子痛,我刚想开口招呼尉迟峻去倒水,谁曾想刚提了口气,一股热辣辣的气流便从胸口直窜上来,喉咙口涌起一股腥甜。

“噗——”口中猝然喷出一口血雾,在一片鲜红颜色中我仰天晕厥。

有双大手流连地在我脸上拂拭,指茧的粗糙刮疼了我的肌肤,我不满地想用手去推,可是胳膊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眼睑猛地睁开,我滴溜溜地瞪大了眼睛。

那张文雅白皙的脸孔就在我的眼前,剑眉弯眼,温婉的笑容中透着满满的怜惜与心疼。我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摸,食指指尖点上他的鼻尖,指尖的感觉是木钝的,我再次不确定地将手移到边上,轻轻摩挲他的脸颊,掌心的温暖湿润让我一颤——这样的感觉真真切切,绝非幻觉。

“你……没走?”

他俯下身,突然用力吻住了我的唇。柔软的双唇相触,我脑子里“轰”的一声,最后那点理智终于被燃烧殆尽。

他的唇沿着我的下颌一路滑向我的脖颈,唇瓣游移之处,如遭电殛。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伸手抱住他的头。

高高的长冠打到我的下巴,我打了个寒噤,突然从失魂中清醒过来,嗓子里逼出一句话:“你为什么在这儿?!”

他的唇已经滑至我的胸口,衣襟半敞,酥胸未露。刘秀抬起头来,琉璃色的眸瞳变得异常晦涩难懂,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终于吁了口气,不答反问:“你为何吐血?”

我一愣。难道他是因为我吐血才半道折回的?我不经意地往窗外投去一瞥,却见乌黑一片,竟已不像是在白昼。

床前一盏陶灯照得他面色如雪,他伸手固定住我的脸,不让我再东张西望:“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我鼻子一酸,险些又要落泪,忙咬着唇,轻笑:“其实……吐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是……”

唇上一紧,他用发颤的手紧紧捂住我的嘴:“你总以为自己很强,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其实也很软弱呢?”

我讶然,转念想到他可能有所误会,那口淤血其实只是单纯的服药所致,并不曾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轻轻扳开他的手,我哽声轻笑:“你自己何尝不是?”

我们两个可怜虫,其实都是那种遍体鳞伤也不肯轻易说痛的人。

我抬手捧着他的脸,手指留恋不舍地从他的眉毛扫起,一点点地滑到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秀儿,我要你活着!能看到你活着,比什么都好!”

“只要我活着就可以了吗?”

“嗯。”继续不舍地看着他,突然很心酸地想,如果能这样看他一辈子该多好?就这样看着他慢慢变老……

“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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