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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盛可以文集-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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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里的喊,说桥上有乖妹子,快上来啊!都是熟人,喊完各自大笑。于是,在河里洗澡的,继续洗澡,在桥上乘凉的,继续乘凉。

  县长连续失踪了一个星期。有几次,球球夜里出来看了,县长也不在梧桐树下。她想县长可能生气了。但是,县长只是一个癫子,癫子怎么会生气,癫子的心是糊涂的,不应该有自尊、虚荣之类的情绪。那么,县长究竟又躲到哪里去了呢?夜里,球球在梧桐树下站着,等过县长。希望她忽然间回来了,双手背在身后,带着花母猪的乳香。那天,县长在断桥上,当着许多人的面拍了球球的后背,立即有人讥笑,县长想认球球做干女儿啦!球球和县长天生的缘份啊!他们越说越离谱,竟然说球球长得就像县长,脸像,腿像,走路的姿势也像,像极啦!球球反击,说,你们才像县长的儿子呢,一个比一个神经病!桥上总有一拨男孩子,拿她取笑,挖苦,奚落。他们嘴里嚼着槟榔,手里夹着燃烧的烟,痞里痞气,洋洋自得。有一回,大约是被傅寒听见了,不到两分钟,其中一个嘲弄球球的小伙子,就被人揍得鼻子流血,跪倒在地,并向球球认错,球球吓傻了,拨腿便跑。后来她不怎么去断桥了,她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但是,她还是会和傅寒钻进枫林里,在那里呆上很久,很久。

  爱情,使球球的日子丰富。白天越来越漫长,夜晚越来越短暂,在枫林里的时间,过得尤其快。短短的一周,傅寒已经成功地攻克了她的上半身。无论他的手在她的上半身怎么摸索,怎么用舌尖爬行,她都闭着眼睛,娇羞且甜蜜地顺从了。

  她喜欢他那样。开始,她像一朵拒绝开放的花蕾,羞涩的闭合,是他,耐心地,用手指,一瓣一瓣地,逐一掰开了她。她不知道,男孩和女孩在一起,是这样的,皮肤和皮肤,一相擦就发烫。嘴唇和嘴唇合在一块,她就舍不得分开。他很高,她踮着脚跟才勉强够得着他。他干脆将她抱起来,放在横长的树枝上。他让她的腿夹着他的腰,这样,就不至于后仰跌落。她果真紧紧地夹住了他。但他还是用一只手圈住了她。她想他是细心的,他还是怕她摔碎了。他的手臂非常有力,她被他箍得喘不过气来。他还有一只空闲的手,这只手通过她的默认,解开她上衣的钮扣。他不会全部解开,万一有什么情况,她扣起来就有些麻烦。所以,通常他会解到第三颗。这已经有足够的空间,让他自由地在她的胸脯,翻来覆去地抚弄。她的双手则松松地套着他的脖子,她怕箍紧了,他难受。他们长时间地,像农人种植庄稼那么不知疲倦,并且持续美好、美妙的感觉。但是,这一次,他下定主意要改写局面,他开始向她的下半身侵占。

  这个晚上,依旧闷热,一丝风也没有,树叶一动不动。夜色迷蒙,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忽然间发了狂,喷出来的呼吸,像牛一样粗重。这之前,他已经在她的上半身劳作了四个晚上,外加当晚的一个半小时。现在,他忽然失去控制,像不愿拉犁的牛,拼命想摆脱肩上的轭。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情冲得晕头转向,她感觉到他强烈的爱,霎时间也失去了理智。他把她抵在树杆上,除了一条短裤,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障碍。一条短裤,在这么激烈的洪流面前,又是那么微不足道,他身体往下一蹲,再起来时,短裤就在他的手心攥着了。她又慌里慌张地要抢过来,想给自己穿上,他却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她忽然听见,县长在哼歌。声音离她很近,很近,仿佛就在耳边。

  不要,有人在。她喘着气低声说。一边夺她自己的短裤,一边四处寻找县长的影子。她看见了,县长就在她身后的那棵树边,不过三四米远,并且面朝他们。

  傻瓜,你说那个癫子?癫子有什么好怕的,癫子不是人,你当她是棵树好了。他正在兴头上,手忙脚乱,但也是轻车熟路。可是,她眼睛看着我们,多……不好。她真这么想,并且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看不见,看见了也不会明白,你真傻。她就是一棵树。他温柔地抚慰,热情又高涨了几分。她已经骑虎难下,不忍泼灭他的激情,对未来要发生的事情,也有一些好奇,也想看一看,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因而惶惶地同意了他。县长还在哼唱,她哼着哼着又转了一圈。现在,她已经站在他们的前面,背靠在树上,并且重新起调开头。

  她的一声压抑的尖叫,打断了县长的哼唱。他已经很紧地贴着她,他和她之间没有一点间隙,他的身体和她的身体套上了,像磨盘套进磨盘,水滴进水里,霎时间融为一体。之前他已经满身大汗,现在,他的衬衣已经能拧出水来。她也是一身汗,她说不清是疼还是热。她仍是不忍拂去他的爱意。

  县长就在他的屁股后面哼唱。

  他的屁股一点也不羞涩。他的屁股是个不愿谢幕的大舞台。她心里更多的却是羞涩,难堪。她觉得,她和县长是有沟通的,县长并不是一棵树。她不知道县长到底看到了什么,她相信县长一定看到了什么。

  县长一直在唱歌,好像在用歌声为他们的这场拼搏提供掩护。

  由于屁股的冲撞,树枝在微微地颤抖,树叶也发出轻细的沙沙声。她把手反垫在自己的后背,手指抚摸到树皮上的裂纹,她的指甲抠进这些裂缝里。她紧张地期待他快点结束。后来她的手指发现,那些裂纹,像是刀刻的文字。于是她的手一直在裂纹上摸索,她企图以这样的方式使自己放松。字数不少,她本来识字不多,用手指辨认起来,难度自然更大。因而她始终未能摸出树皮上刻的什么字。不过,这不重要,她不是为了树皮上的字而来枫林的,她在爱人的怀里,就足够了。

  断桥上的人已悄悄地散去,天空里偷偷地挤满了星星。

  明天,又将是个炎热的日子。

  后来,球球才发现裙子上有几朵血红的花。

  啊?哪来的呀?是你的,还是我的?她大惊失色,努力检查自己的皮肤,看哪里被树皮刮破了。

  是你的。傅寒说。

  我的?球球糊涂了。

  是的,是你处女的血,傻瓜。他没想到她连这个都不知道。她愣了,琢磨他的话。似乎有点明白。但是,这条端午节买的白裙子,她舍不得穿,总共也就穿过几回,她想不出让它粘着鲜血,被压到箱子底下的理由。你要存,那我就送给你。她说。别,别,别,我妈看到了,追问起来,我不好回答,再说,我也不能把它带到学校去。他连忙摆手。那我还是洗了,这并不代表就把你也洗掉了呀!她终于聪明了一回。他无话可说。最终,她还是欢快地把花朵洗干净了,并且在整个夏天,频繁地穿起这条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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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她躺在医院里



  有了第一次身体亲热,以后每次,就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了。

  然而,越是一天天情深,傅寒离开的时间也越是一天天逼近。球球只觉得时间像把刀,架在脖子上,随时会落下来,把她和傅寒一分为二。她已经学会了品尝他身体的滋味,他带给她的滋味,还有,这些滋味延伸出来的另一些滋味。她每天不再是患得患失,相反,是精力充沛。她心里深藏着她和傅寒共同的秘密,把活干得比任何时候都卖力、出色。老板娘挑不出一丁点毛病。白天,球球见不到傅寒,因为他不来店里。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但是,他不来也好,免得她见到他,显露了心迹,被老板娘发现,事情就坏了。

  挑不出球球的毛病,老板娘似乎烦躁不安。球球察觉了。老板娘不再和她亲近,她身上很“妈妈”的那种温馨又消失了。有好几次,老板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息一声。球球忙忙碌碌,迎来送往,尽量躲闪老板娘的眼睛。她总觉得,老板娘盯着她的后背,如芒刺,令她惶惶不安。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应诚实一点,不该欺瞒老板娘,应该告诉老板娘,她和傅寒的关系。但是,她怕那样的话,傅寒一气之下,不理她了,老板娘一怒之下,把她解雇了。这两个结果都是她所惧怕的。想到这些,她又开始惴惴不安。她才发现她和傅寒的进一步发展,并没有真正地使她踏实与快乐。

  傅寒要她记着他,为什么,不把这些刻在树上呢?只要树不被砍掉,就永远生长在那里了。给球球的这些启示,来自于枫林里的那一个晚上,她的手指摸到树皮上的纹路。她相信那是字,说不定,也是哪一对恋人,在相互要了对方的身体以后刻下来的誓言。球球为自己的想法兴奋了。

  这天黄昏,只等店里一打烊,她就溜了出来,手里攥着一把小刀,匆匆地经过胡同,穿过丁香街,钻进枫林里。

  枫林里没有一个人。太阳斜穿过来,余辉落在地面,长一道,短一道,有的被树杆隔断了,桔色的光晕里,添一道笔直的树影。她在林里转了一会,找到了那棵树。她首先想看清树上刻了些什么。字迹显然有不了些年月,一笔一划,像伤口,只是树皮早已结痂,伤口痊愈,字体就像雕刻在石头上一样,永不磨灭。大约是随着树杆的成长,字体笔划随之放大,并不算特别清晰,但她还是辨认出来了。

  树上面竖刻着两行字,第一行:“等你胸佩红花回家庄”,署名许文艺。第二行:等我回来迎娶小英莲。”署名看不清楚。时间是一九xx年三月四日。

  像站在一块纪念碑面前,球球不由肃然起敬。这两行文字,让她想到“九九艳阳天”这首歌。那里面故事的结局,她不知道,现在,这棵树下,也有一个故事,也有一个她不知道的结局。不过,树上刻的这个故事过去了,早就有了结局,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但是前几天,这棵树下刚发生了一个故事,她不知道故事怎么发展,更不知道有个什么样的结局。他人的故事,和她自己的故事搅成一团,令她头痛。事情真复杂,为什么不能简单点呢?她拿起刀子,刀尖抵在那两行字的旁边。她一时想不出刻什么字。永远爱你?海枯石烂?肉麻,虚假。她自己嘲弄自己。后来又想了一阵,太阳矮下去,林子里暗了一层,她才拿起刀子,咬着牙,慢慢地刻下一句话:“永远不要忘记那几朵小红花。你的小傻瓜。一九八七年七月二十八日。”她自己念了一遍,念出声音来,然后一个人发笑。她给傅寒留出了一块地方。她等他刻上一句他最想说的话。

  一高一矮两个黑衣人跨进店门,球球心里发凉,不得不赶紧笑脸相迎。

  你们好,请坐,请坐。球球一边说,一边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两人又要干出什么横蛮无理的事情来。他们仍是各叫了一碗白粒丸,用勺子慢慢地吃。球球精神高度紧张,她怕他们故伎重演,砸碗拍桌子,那声响,声势,也会把她吓个半死。两个黑衣人埋头吃东西,既没东张西望,也没交头接耳,这一次,似乎是真正品尝白粒丸来了。球球看见老板娘身影儿一晃,进了弄堂,大约是怕两个黑衣人生事,回家喊傅寒去了。球球胆子壮了一些,略微放松了一下,挺起胸,若无其事地干该干的活。两个黑衣人吃到一半,只觉屋子里进来一大团阴影。高个黑衣抬头一看,认得来人,立即一脸好笑,说,是你呀,小蝶前些天说,这店的白粒丸好吃,我们就过来尝了!没想到遇到你。高个黑衣把程小蝶搬出来,似乎暗示什么。好吃就多吃一碗,算我请。这个店子,是我妈在操劳,你们多关照。傅寒心领神会,不卑不亢。黑衣人匆匆吃完了,掏钱结账,傅寒也不与他们争执,自是照收不误。

  我就猜到,是程小蝶干的好事。不看僧面,那佛面也不看了?还派人来捣乱,没爹没娘缺管教!老板娘满脸不高兴,对着黑衣人远去的背影骂了一通。转过脸又生儿子的气,你看你,都和些什么人来往,书不好好读,总是气我,把我气死了,你就甘心了。就呆一个暑假,你可千万别给我再惹出什么事端来,要不,你给我早些滚回学校去。老板娘一顿数落,好像黑衣人来捣乱,也是儿子惹的麻烦。老板娘说到最后一句,拿眼睛迅速地瞟了球球一眼,那球球只顾低头收碗抹桌子,也没能注意到老板娘这眼神,但她耳朵没闲着,她听出老板娘借题发挥,话里有话,分明是说给她球球听的。她端着碗,低着头进了厨房,耳朵却留在外面。

  妈,你看你乱怪我吧,我在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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