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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些中国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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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福同享〃。当然,如果〃单位〃上有了困难,大家也应〃有难同当〃。这时领导也可以同样〃理直气壮〃地要求群众暂时放弃和牺牲某些个人利益,共渡难关。在这个时候,率先主动提出放弃和牺牲个人利益的,就叫〃识大体〃。也就是说,个人是〃个体〃,集合起来是〃集体〃,团结起来是〃团体〃。〃单位〃作为〃集体〃和〃团体〃当然是〃大体〃(反之个人则是〃小体〃)。因〃小〃失〃大〃,便叫〃不识大体〃,更何况小大之〃体〃,早已融为〃一体〃?更何况〃单位〃上平时〃关怀〃我们,〃照顾〃我们,这个〃人情〃又岂可不〃回报〃?不难看出,中国文化的思想内核……〃群体意识〃,在''单位〃上确实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而且发展到了一种无可挑剔的极致境界。所以说,〃单位〃决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工作场所〃,而可以说是强化群体意识、维系群体关系的一种〃机制〃。

    4。时尚问题

    当今社会,随着『潮』流的发展,文明的进步,人们在渐渐求一种〃时尚〃,〃时尚〃也自然地成为一〃社会问题〃。

    的确,一方面是对〃奇装异服〃的深恶痛绝,另方面是对〃时髦新『潮』〃的盲目追求,这看起来犹如冰炭而不能两容的矛盾倾向,又是什么原因使它们并存于中国文化之中的呢?

    根子仍在中国文化的思想内核是〃群体意识〃。

    所谓〃群体意识〃,如前章所述,就是说群体先于高于个体,每个个体都只能作为群体的一员而生存。因此,每个人的价值……尊卑、贵贱、优劣、是非、善恶、美丑等,都只能通过自己与群体、与他人的关系,从他人那里得到证明。就连〃冠冕堂皇〃的〃羊人〃,也只是〃于人而美〃,于我则为〃仪〃,更何况其他?又更何况,服饰这东西,原本就是穿在自己身上给别人看的。如果没人看,再漂亮的衣服穿在身上也没有意思。陆游咏梅之词云:〃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花儿尚且不能无人观赏,而况美貌盛妆之人乎?所以爱美的女子一旦无人观赏,也就无心梳妆:〃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年轻貌美的妻子,尽管家中各类洗发香波和润发膏油应有尽有,只因丈夫从军东征,便〃首如飞蓬〃,这就叫〃士为知己者用,女为悦己者容〃。 既然穿衣打扮,原为让人观看,则每个人的服饰,便必须根据自己面对的对象而加以确定,不能一味地讲什么〃美学原则〃,更不能随心所欲,别出心裁,甚至不能修饰得过份。完全不假修饰,固然粗野陋俗,会被人〃看不起〃;过于讲究修饰,又显得虚伪做作,会让人〃信不过〃。所以孔子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彬彬〃就是〃相半之貌〃。〃文质彬彬〃,就是既文雅又质朴,既有修养又不失本『色』,才是真正的君子。

    君子既然必须〃文质彬彬〃,当然也就不能〃奇装异服〃。奇装异服之所以遭人物议,表面上看是因为不合〃礼〃,实质上则是因为不合〃群〃。想想看吧:大家都穿这样的衣服,你却偏偏要穿那样的衣服,这不是存心要和大家过不去吗?不是存心要让大家瞧不顺眼吗?不是公然不把大家伙儿放在眼里吗?不是太狂妄、太自大、太目中无人、太自以为是了吗?难道就你懂行就你出新就你爱美?难道别人都是阿斗,就你是孔明?难道别人都是卡西莫多,就你是皮尔卡丹?……厌恶、反对、痛恨〃奇装异服〃者,大多是这种心理。

    不能完全说这种心理毫无道理。道理也很简单:既然穿着一定的服饰,是对他人的尊重;那么,穿着〃奇装异服〃,当然也就不能不被视为对他人的蔑视。并且不仅仅是对某一个人的蔑视,而是对公子、对群体的蔑视,这就理所当然地会引起〃公愤〃。所以历史上喜爱〃奇装异服〃的人,差不多都鲜有好下场。甚至像公于臧那样因一顶奇特的帽子而丢了脑袋,还不能得到舆论的同情,当然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了。

    穿着过时服装,用过时的方式装饰自己,情况则又不同。它虽然也是〃不合群〃,但却不是因为看不起群众,故意和大家作对,而只是比较〃傻〃,比较〃笨〃,或比较〃闭塞〃,才〃落后〃于群众。穿着者本人既无〃恶意〃,当然也就不会引起反感、厌恶、憎恨和敌意,而只会引起多半是〃善意〃的嘲笑,或仅仅只是觉得〃可笑〃 而已。〃落后〃 已是〃吃亏〃,岂能再加谴责?更何况,有人〃落后〃,才显出自己〃先进〃,自然也就不会必欲去之而后快。

    至于〃赶时髦〃,则原本出于〃群体意识〃。〃时髦〃即〃流行于时〃者,是一种群体『性』的行为。〃赶时髦〃的人都有一种〃合群『性』〃,其深层心理在于眼见群体已向前进了,生怕跟不上,这才去〃赶〃。因此不是不〃合群〃,毋宁说合群之心太切,过于猴急而显得可笑。〃奇装异服〃则不同,它是〃标新立异〃,故意〃与众不同〃。所以,中国人反对〃奇装异服〃,决非反对〃时髦〃,而只是反对〃独异〃。〃独异〃是〃与众不同〃,所以会成为〃众矢之的〃;〃时髦〃则是大家一窝蜂地去做同一件事,当然不会〃犯了众怒〃。

    总之,群体意识是中国文化的思想内核,只有懂得这一点,才看得懂中国文化现象。

    以群体意识为思想内核,中国人的处理时尚问题,就有两条原则,也是两条古训,一条叫做〃变通以趋时〃,另一条叫做〃不为天下先〃。

    先说〃变通以趋时〃。

    有人说,中国有些人是守旧、因循、最不愿意改变现状的,这话自然有它的道理。我们可以举出诸如饮食习俗等许多事例来证明这一点,也可以举出诸如〃以不变应万变〃、〃一动下如一静〃之类的古训来加以证明。但是,我们也可以说还有一些人是最善变的。而且,有时变化之快,弯子转得之大,也同样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比如阿q,刚刚还嘲笑过假洋鬼子及其老婆的,一转眼,自己的辫子也盘到头顶上去了;刚刚还绘声绘『色』地讲过杀革命党的,一转眼,自己也是革命党了,而且除假洋鬼子之外,在未庄还是〃头一份〃。义哪有什么〃祖宗成法不可变〃?

    这就叫〃变通以趋时〃。也就是说,时代变了。服饰及其它方面,也要〃跟着〃变,否则就是〃不合时宜〃。〃不合时宜〃便会〃落伍〃,〃落伍〃也就〃不合群〃。〃不合群〃的人肯定〃吃不开〃,甚至可能会〃吃亏〃、〃吃瘪〃,至少也要担被人耻笑的风险。严重一点的,则可能会丢了〃身家『性』命〃。因为〃时变〃常常因于〃政变〃,〃易服〃往往意味着〃易主〃。大家都跟着去朝拜新皇帝、当新国民了,你自家一个人还穿着旧时冠服,便难免被视为〃敌对分子〃。所以中国又有一句古训,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就是说,时势变了,风头变了,大家都跟着变了,你也要尽快变过去,否则就会〃背时〃。〃背时〃就是〃倒霉〃,〃趋时〃才有〃甜头〃。关键在于要看什么东西〃行时〃。反正首先要变的,都不过是表面的东西,如服饰之类。骨子里的东西,亦不妨依然故我。〃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这叫〃万变不离其宗〃。但是表面文章,却也不可不做。因为〃跟不跟〃,是〃态度〃问题;〃跟不跟得上〃,是〃水平〃问题。水平不高,无可指责;态度不对,便要整肃。所以时势变了,人们也会跟着变,至少在口头上和表面上是如此。

    

这些中国人 一、闲话国人(2)

    显然,中国人并不一味地反对〃变〃,更不反对〃趋时〃即〃赶时髦〃,反对的只是某个个人的〃超前〃,即做时髦的〃带头人〃,亦即所谓〃出头〃。〃出头的椽子先烂〃,〃枪打出头鸟〃,〃始作俑者,其无后乎〃,领先、带头总是可怕的。因此又有第二条原则,叫做〃不为天下先〃。……不但是〃不为戎首〃,〃不为祸始〃,而且也〃不为福先〃。当然也〃不耻最后〃,即不能〃落伍〃,〃掉队〃。最好是〃随大流〃,〃甘居中游〃,既不担风险,又不费脑筋。如果居于〃中上游〃,则很可能还有便宜可占:冲在最前面的人牺牲倒下之后,胜利的果实岂非正由中上游者享用?

    〃不为天下先〃,正是〃群体意识〃的体现。在一种〃群体至上〃的文化中,个人总是渺小的,群体才是伟大的。群体代表着正确方面,个人则往往难免要犯错误。在中国,少数人被称为〃分(fēn)子〃,而〃分子〃往往是不好的,比如〃地主分子〃、〃反革命分子〃等等。相反的名词则是〃农民群众〃、〃革命群众〃等等。因此有人戏言,说中国知识分子之所以落得个又〃穷〃又〃臭〃的地步,就在于不幸而为〃分子〃之故。总之,〃变〃也好,〃不变〃也好,〃快变〃也好,〃慢变〃也好,只要〃合群〃,就不会有什么错误。

    那么,什么是〃群〃?

    〃群〃这个字,依照字形,是〃君〃引导、统领、管辖、放牧的〃羊〃,……当然是许多的羊。〃兽三为群,人三为众〃,〃群众〃就是象〃兽群〃、〃羊群〃一样的〃人群〃,因此也需要由〃君〃来引导、统领、管辖和放牧。中国古代的统治术,就叫〃牧民之道〃(如刘备就曾当过〃豫州牧〃)。至于〃君〃,就字形而言,是一〃手〃一〃口〃。大概原始时代的〃君子〃,原本是脑体并用、动口又动手的,到了后来,才〃君子动口不动手〃。〃君〃……牧羊人,手里挥着羊鞭,口里喊着号令,把羊们从一个地方引导到另一个地方,共进共退,共行共止。单个的羊跟着〃群〃,群体的羊跟着〃君〃,从一个草场〃赶〃到另一个草场,叫做〃赶场〃。于是,当〃人众〃也被视为〃群〃时,他们的〃赶时髦〃,也就必须遵循这样两条原则:一是〃从上〃,二是〃从众〃(一个人跟着另一个人,最后变成三个人)。

    〃从上〃,是包括服饰在内的中国一切时尚形成的主要原因。〃上有所好,下必从焉〃,历来如此。〃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吴王好剑术,国人多伤疤〃,审美风尚的形成往往源于上流社会的好恶与倡导。王涯《宫词》云:〃一丛高鬓绿云光,宫样轻轻淡淡黄,为看九天公主贵,外边争学内家装。〃宫廷、豪门、都市,从来就是领导服装新『潮』流的〃带头人〃。比如〃长冠〃(又叫〃斋〃冠),是一种竹皮冠,相传是刘邦发迹之前发明的,所以又叫〃刘氏冠〃。只因为它是高祖早年所造,后来竟被定为官员的祭服,而且规定爵非公乘以上,一律不得服用。又比如〃花钿〃(又称〃额黄〃),是一种两眉之间的装饰。它的缘起,据说是南北朝时,南朝宋武帝之女寿阳公主一日仰卧殿檐下,一朵梅花正好落在额上眉间,染成颜『色』,拂之不去。宫女们见之奇异美观,便竞相仿效,蔚为风气。李商隐《蝶》诗云:〃春阳公主嫁时妆,八字宫眉捧额黄〃,说的就是它。最可笑的是〃点痣〃,原本是天子后宫嫔妃,月事来临时,不便承奉龙恩,又不便言说,便以朱砂点面以为标记,传到宫外,竟也成为一种妆饰了。

    〃从上〃就是〃崇上〃,也就是〃崇尚〃。它一方面表现了〃下层社会〃对〃上流社会〃的一种盲目崇拜心理,另方面也未尝没有一种较为〃保险〃的功利考虑在内。因为一方面,惩罚总是〃自上而下〃的;另方面,也〃刑不上大夫〃。这样,〃从上〃,就可以避免承担〃始作俑者〃的风险,即便错了,也不会被视为〃奇装异服〃而受到追究。更何况,在中国古代社会,无论饮食起居、服饰妆扮,宫廷较之民间,都市较之乡村,上层较之下层,总是更豪华、更排场、更精美、更〃先进〃。跟着〃上面〃走,就既保险,又可〃得风气之先〃,何乐而不为呢。

    〃从众〃的心理也如此。中国人做事,对错先不论,只要是〃大家〃都这样做了,便先有了三分〃合理因素〃和〃保险系数〃。即便果真错了,也无庸忧虑会受处罚,因为〃法不治众〃。惩罚总是针对少数人的,即那些胆敢〃出头〃的〃分子〃。至于〃群众〃,则只是教育问题。〃首恶必办,胁从不问〃,〃随大流〃不会有太大的风险。因在中国文化中,每个个体的价值都要由他人来确证。这样,〃他人〃便成了〃自身〃行为是非对错的参照标准。〃别人〃既然可以这样,自己也就可以这样,而〃群众〃也会对此表示同情。所以阿q欺负小尼姑,明明是〃非礼〃,阿 q也要强词夺理地说:〃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好像这样一来,他的非礼,也就合理合法了。

    既然说话做事,都是跟着〃别人〃跑,用〃别人〃的眼睛看事物,用〃别人〃的脑袋想问题,则一旦犯了错误,亦往往不假思索地便把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委过或迁怒于别人。比如阿q,捉不到可以咬得很响的大虱子,便迁怒于王胡;挨了王胡的打,又迁怒于假洋鬼子;挨了假洋鬼子的打,则又迁怒于小尼姑,并把所有的帐,都算到最后才见到的小尼姑身上:〃我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样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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