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蒙娜-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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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切 地拧干,随后又浸入水里。
落日余辉嬉弄着她的头发,好像给她罩上一个光环;这儿整个地方红 光灿灿,她的脸庞被照得美妙绝伦。一个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起头来。 在西边赤日炎炎的天空映衬下,一个个风尘仆仆的黑『色』人影儿正朝山谷下面 走来。那是印第安人剪『毛』队。他们向左转弯,朝羊栏和工棚走去。但其中有 一个人蕾蒙娜没有看见。他躲在一棵大柳树后面——离蕾蒙娜跪着的地方有 几杆1远——在那儿站了几分钟。他是亚历山德罗,巴勃罗·阿西斯的儿子, 剪『毛』队队长。他慢慢地走在伙伴们的前面,感到有一道光刺向他的眼睛,就 像拿镜子对着太阳折『射』出来的光一样。那是蕾蒙娜跪着的地方,红『色』的阳光 从闪烁的水面折『射』出来。与此同时,他看见了蕾蒙娜。
coc11杆是度量单位,一杆等于 5。5 码。coc2
他停了下来,就像树林里的野生动物听见声响而停下来一样;凝视着, 突然离开他的伙伴们,他们还在往前走,没有注意到他的失踪。他小心翼翼 地朝前挪了几步,躲到了一棵扭曲的老柳树后面,从那儿他可以不被人察觉 地凝视那美丽的幻象——那姑娘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幻象。
他凝视着,似乎魂不守舍,不知不觉地说出了声:“天哪!我该怎么办!”
第1卷 第五章
萨尔别德拉每次来莫雷诺夫人家,总是睡东南角上的那个房间。房间 朝南、朝东各有一扇窗子。每逢天空出现黎明的第一道曙光,这房间的东窗 就像被火点燃一样。神父通常总要做好多个小时的祷告,因此总是守候着这 幅景象。每当第一道曙光照进窗子,他就把窗于打开,光『裸』着脑袋站在那里, 唱起动人的日出颂,所有虔诚的墨西哥人家都会唱这支歌。这是一个美好的 习惯,还没有完全被摒弃。迎着第一道黎明的曙光,家里最年长的人就起床, 唱起家里人熟悉的颂歌。听到歌声的人都有义务立即起床,或者至少要从床 上坐起来,加入歌唱。不一会儿全家就都唱了起来,欢快的歌声传出屋子, 就像黎明时分田野里的鸟鸣声一样。这些颂歌通常总是献给圣母或这天的圣 徒的祷词,曲调优美、简朴。
那天早晨,守候黎明的除了萨尔别德拉神父之外,还有一个人。那就 是亚历山德罗,从半夜起,他就心神不宁地四处闲逛,最后在溪边的柳树下 坐了下来,昨天傍晚他就是在这儿看见蕾蒙娜的。他还记得去年他和他的伙 伴们在莫雷诺夫人牧场上剪羊『毛』时,她们的这个唱日出颂的习惯,当时他偶 然中知道神父睡在东南角的房间里。从他坐着的地方,可以看见这个房间的 南窗。他还看得见东方低矮的地平线,那里已隐约现出一道光线。天空像块 琥珀;天顶里还有几颗星星忽隐忽现。万籁俱寂。这是一个难得的时刻,人 们可以轻易地意识到地球在宇宙间无声地旋转。这点亚历山德罗不懂;他无 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地球是转动的。他认为太阳在上升,而地球一动不动—— 这是一种信念,就其本身而言,跟另外一种信念一样崇高,一样动人:人们 早在发现太阳是不动的之前,就崇拜起它了。在这黎明时的神奇的景象面前, 哪怕最虔诚的、对天体现象如数家珍的天文学家,也不会比这个头脑单纯、 没有文化的年轻人更加欣喜。
他的目光从那逐渐明亮的地平线移到这幢房子的窗户,房子依然笼罩 在黑暗之中,一片静谧。“她的窗子在哪里?等歌声响起她会不会把窗子打 开?”他想。“是不是在房子的这一边呢?她是谁?去年她不在这里。圣徒 啊,可看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最后,红『色』的阳光普照草坪。亚历山德罗跳了起来。紧接着萨尔别德 拉神父推开了他的南富,探出身子,头罩脱掉,稀疏的灰发向后飘动,他用 微弱但不失优美的嗓音唱了起来——
“哦,美丽的女王,
天堂的公主。”没等他把第二句唱完,就有五六条嗓子跟着唱起来—— 住在走廊西头、花园后面房间里的夫人,旁边房间里的费利佩;再旁边房间 里的蕾蒙娜;还有已经开始在两边厢房里忙活的玛加丽塔和其他佣人。高吭 的歌声唤醒了金丝雀、燕雀和走廊屋顶里的朱顶雀。这屋顶的瓦片铺在一捆 捆的锐点草上,朱顶雀就喜欢把窝筑在那里面。
屋顶里充满它们的生机——几十个,不,几百个,像小鸡一样温顺; 它们那细小、颤抖的喊喳声就像无数小提琴的琴弦声。
“黎明时的歌手
来自高高的天堂
在一切地区的人类之上,
我们也高兴地歌唱,”
歌声延『荡』,一个段落结束了,乌鸣连续。随后男人的声音加人进来— —胡安和卢易戈,还有其他十来个人,慢慢地从羊栏那里走来。这是一首人 人熟悉、个个喜爱的颂歌。
“来吧,哦,罪人,
来吧,我们要唱
温柔的颂歌
唱给我们的庇护人,”
这是合唱部分,这首颂歌共有五段,每一段之后就要重复一遍合唱。
亚历山德罗也很熟悉这首颂歌。他的父亲,巴勃罗酋长,在圣路易斯 雷伊传教区兴旺期的最后几年里,曾担任过合唱队的头,并且随身带走了许 多旧的合唱曲。其中有些曲子是他亲手写在羊皮纸上的。他不仅歌唱得好, 而且拉得一手好提琴。任何一个传教区里都没有圣路易斯雷伊这样一个优秀 的弦乐队。佩雷神父由衷地喜欢音乐,对于他管理下的新入教者,只要在音 乐方面有那么一点儿特殊才能,他都不遗余力地加以培养。
自从传教区解散后,巴勃罗酋长带着他的一小队印第安人,在坦墨库 拉定居,并且尽其力所能及地保持往日的宗教仪式。坦墨库拉印第安人小教 堂里的乐曲声使所有听到的人惊讶。
亚历山德罗继承了乃父对音乐的爱好和才能,熟记所有往日的传教区 音乐。这首唱给
“美丽的女王,
天堂的公主。”的颂歌是他特别喜欢的一首;他听着一段又一段的歌声 响起,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歌喉。
一听到这陌生、雄浑的嗓音,蕾蒙娜的歌声戛然而止,她惊讶地一把 推开窗子,探出身去,急切地朝四处打量,想看看唱歌的人到底是谁。亚历 山德罗看见了她,不唱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是在做梦吗?”蕾蒙娜心想,缩回头去,又唱了起 来。
在这首合唱曲的下一段里,那雄浑的男中音又响了起来。他的歌声似 乎在所有其他的声音下面漂浮,承受着其他的声音,就像巨浪载着一条船似 的。蕾蒙娜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费利佩有一个优美的男高音,她喜 欢跟他一起唱,或听他唱;但这——这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声音。蕾蒙娜感 觉到它的音符里有一种近乎痛苦的尖利的震撼人心的力量直刺她的心房。这 首歌唱完后,她热切地倾听着,希望萨尔别德拉神父会像往常一样,唱起第 二首颂歌,但今天早上他却没这么做;该做的事情太多了;每个人都急着准 备干活:窗子关上,房门打开;四面八方开始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命令、 询问、回答。太阳升起了,阳光洒满整个牧场,一个繁忙的工作日开始了。
玛加丽塔跑去打开小教堂上的门锁,只见雪白的圣坛罩布已经放好, 至少从门口看上去跟新的一样,玛加丽塔打心底里感激圣徒弗朗西斯和蕾蒙 娜小姐。
印第安人和牧羊人,以及各『色』劳力,都来到了小教堂。夫人头上紧紧 地扎着她最好的黑『色』绸手帕,两端垂在脸颊两边,青上去就像亚西利亚女祭 司,一步步走下走廊台阶,费利佩在她旁边;蕾蒙娜出现之前萨尔别德拉神 父已进了教堂,随后亚历山德罗来到柳树林他的优越的观察所,坐立不安。
蕾蒙如手捧一只装满截子的高银坛走出房门。她花了好多天来采集和 收藏这些东西。
只有在一条岩石峡谷的某个地方才生长这些东西,因此很难找到。
她从走廊台阶下来,刚踏到地面上,亚历山德罗便慢慢地踏上花园小 径,面对着她。
她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心里想道,“这一定是那个唱歌的印第 安人。”她向右转弯,进了小教堂,亚历山德罗匆匆跟着她,在教堂门口的 石板上跪了下来。这样她从教堂出来时,他就会离她很近。他在门口朝里望 去,只见她在教堂走廊里轻快地走到读经桌前,把藏于放上去,然后与费利 佩并肩在圣坛前跪下。费利佩转向她,面『露』微笑,好像给她递了个神秘的眼 『色』。
“啊,费利佩先生结婚了。她是他的妻子,”亚历山德罗心想,一种奇怪 的痛苦感攫住了他。他没去细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才二十一岁。他 从没过多考虑女人的事。坦墨库拉村里他的乡亲们说,他是个冷漠的小伙子, 他们认为,这是由于他念书识字造成的,念书识字一向就是坏事。巴勃罗酋 长一心想把他的儿子培养成白人一样,这对他丝毫没有好处。要是神父们能 留下来,传教区的生活能继续下去,哦,那么亚历山德罗就会像他父亲从前 一样为神父们效劳。巴勃罗是佩雷神父在传教区的左右手;负责保管所有牧 牛经营上的帐目;付工资;每月经手好几千块金币。不过那是在“太平盛世” 里,现在情况大不相同了。美国人除了让印第安人耕地、播种、牧牛外,别 的什么也不会让他们干。而干那些活,根本用不着能读会写。
甚至巴勃罗有时候也怀疑,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教给亚历山德罗是 否明智。在他的种族里,巴勃罗是个聪明的、有远见的人。他预见到来自各 方的对他的人民的威胁。
佩雷神父在出国前曾对他说:“巴勃罗,你的人民会被像羊群一样赶进 屠宰场,除非你让他们团结在一起。让他们紧紧抱成团;把他们组织成一个 个村庄;让他们干活,最要紧的是,要与白人和睦相处。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巴勃罗尽了最大的力量遵从佩雷神父的嘱咐。他为他的人民树立了一 个克勤克俭的榜样,他在田里辛勤劳作,细心照料牛群。他在自己的小村子 里造了个小教堂,在那里保持着种种宗教仪式。每逢与白人发生纠葛,或听 到有关他们的传言,他都要挨家挨户地上门敦促、劝说、命令他的人保持和 睦。有一回南部有个印第安部落暴『乱』,有那么几天形势看上去就像整个印第 安人要爆发一场战争似的,他把他的大多数人,男女老幼,赶着牛羊,迁移 到了洛杉矶,在那里安营扎寨,住了几天,这样万一白人动起怒来,他们就 可以为自己辩白。
但是他的苦心没有得到酬报。他的人与白人的接触日趋频繁,他看见 白人赢了土地,肯定是他的人输的,他的忧虑加深了。坦墨库拉山谷的墨西 哥主人,佩雷神父的朋友,也是巴勃罗的好朋友,因为看不惯加利福尼亚的 情景,回墨西哥去了,听说已经奄奄一息。这人曾向巴勃罗许诺,说他和他 的人可以永远不受侵扰地住在这山谷里,这个诺言便是巴勃罗所拥有的唯一 关于山谷土地的地契。在那人许诺的那些日子里,有这个诺言就足够了。印 第安人士地的界线勘察过了,并被标上了地产图。任何一个墨西哥大地主都 是这么划定印第安人家庭或村庄的土地的,谁也没有失信过。
但是巴勃罗听到了传说,使他深感不安,传说他们这样的口头诺言和 划定的地界就要被视为无效了,对于收买转让权的人没有束缚作用。他聪明 得很,知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和他的人就都完了。他把这一切困『惑』和担心 都告诉了亚历山德罗;父子俩忧心忡忡地在一起度过了好几个小时,在村子 里来口转悠,或者坐在他们那小屋子的前面,商量着对策。商量的结果总是 一样的:长叹一声,说,“我们一定得等待,我们毫无办法。”
难怪在村子里那些更无知、没头脑的小伙子和女人们眼里,亚历山德 罗似乎是个冷漠的孩子。他变得少年老成了。他心底里承受了别人不知道的 重担。只要麦田长势良好,没有旱灾,马和羊在山上有丰裕的好牧场,坦墨 库拉村民们就会高兴,一天天干着他们简单的日常活儿,日落时玩耍,整夜 高枕无忧。但亚历山德罗和他父亲看得远,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这个,亚 历山德罗才至今没想过女人和关于恋爱的事;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事实, 即使他受的教育再少,但也足以在他和村里的姑娘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