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途-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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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道对邵定发倒是非常热情，一口一个邵市长恭维着，不像那些势利的人对失势官员表现出的冷漠和残忍。因为，在邵定发到组织部报到之前，高丽华就打电话告诉过张开道，说邵定发年轻，这是资本，比你大不了两岁好相处，不似那些官场历练久了的官油子，又是从中央党校毕业的，即使现在坐了冷板凳，他的将来也可以预期的，这让张开道不得不对邵定发格外巴结。张开道知道老婆的情报来源，认为高丽华分析得很在理，同时心里有点酸楚，是不是老婆看上了邵定发？高丽华好像知道张开道心里有这个想法，说：“我周旋于官场也不是今天一日了，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张开道忙否认说：“我对你是一百二十个放心，你就是我的观世音。”高丽华说：“算了吧，你们男人那点小心眼我见多了，哎，你那个在电讯公司当副总的表妹不还是单身吗？”张开道哦了一声，彻底放弃了对高丽华的酸楚，表妹夏小雨还确实……张开道在电话那头高兴地说：“你真是北斗星和指路明灯，有你指引方向，我一定会走向不断的胜利，哈哈哈——”
邵定发还在埋怨自己那时候不该冷淡了张开道，张开道那个态度已经说明高丽华和他通了气，他也愿意和自己打交道。现在找他他能否毫不介意地帮助自己？邵定发突然笑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人性的弱点：见利忘义。高丽华和张开道是同路人，皆为利来，看准了自己这个准副厅级。既然为了利益，不会在乎一时一事的得失和态度的好坏。他张开道对相关人员了解多少，能力如何，为人怎样，必定心里有数。先和张开道深谈一次，摸摸张开道的情况再说。邵定发拿起电话又放下，现在是上班时间，他不想这个事情搞得大家都知道。他掏出第二次由组织处指定住宿重新登记时高丽华给的名片，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铃声响了好久那边才传来高丽华有点冷漠的声音：“喂，哪位？”
“是我，听出声音了吗？”邵定发规范了笑声，尽量不给高丽华以联想。电话里，高丽华冷了一会儿，忽然热情得如同夏天洪水泛滥，说：“哦，您是邵市长啊，呵呵，我差点进入您的圈套了，不过就是进入了也很好，哦，您找我有事？您说，只要我能做的一定竭尽全力！哈哈哈——”邵定发听了，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第一反应就是不该和高丽华通这个电话，这可能是个麻烦的开始。现在他不好挂电话，说要请张秘书中午到外面随便吃点东西，顺便请教。高丽华说：“我知道，您刚来，叫开道不方便，我来通知他，就在锦园春。我开车去省委大门外等你们，不见不散。”邵定发要说话，高丽华挂了电话。邵定发想问锦园春在哪里，可能的话要问问什么档次，他口袋里可没有多少钱。高丽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知道这顿饭不需要自己掏腰包了，可也不落实，他知道自己要付出的将远比自己掏腰包的代价大得多。他现在也想开了，既然有人愿意这样自己还是满足他们的好。这样大家都高兴，以后好办事。这是某些官员职务和权力派生出来的剩余价值，现在官场上有些人就在利用这种价值。但是，在大事上他自认为权力一定要用对地方，否则就是渎职。有了这个再次认定，邵定发不再把私底下那点上不了台面的活动看得很严重，相反，他倒是认为那是阳光背后的月亮，可以为私人交往留出空间，平衡和美化人际关系。
邵定发在剩下时间里很仔细地研究纪委的调查报告，弄清楚两件事的来龙去脉和实质。吃空饷的案子很简单，一部分是官员的亲戚，一部分是人员离职后原单位没有及时上报注销。那个强拆涉及到市委市政府相关领导和相关部门，是由开发商引入黑社会性质的人员造成的。其中有些情节令人发指，邵定发禁不住拍了桌子，喃喃自语道：“青江市还是在**领导之下吗！”
“咚咚”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谁呀？”邵定发没好气地道。话出口后悔了，自己现在可是在省委里，具体说应该是在省委组织部内，怎么可以这样没有涵养呢？于是补救说：“哦，请进！”话语很平静柔和。
门开了，探进来一张笑脸，是张开道。邵定发赶忙离座起身放出亲和笑容抬手伸向张开道，说：“张秘书，慢待了，呵呵。”张开道握住邵定发的手抖动，眼睛热辣辣地说：“邵厅，没事。领导心里有大事，哪里顾及许多。呵呵，邵厅，承您关照，我们走吧。”邵定发猛然听到“邵厅”，感到很不适应，但是马上想到杨部长给他的临时职务定位，心里释然了，可还是觉得别扭。他想得到的还是市长的称谓，根本不想在厅上行走。厅是条条，他要块块，他要大展拳脚！邵定发不敢更正，笑说：“好好，我正有事要向你请教。”张开道刚要谦虚，邵定发拉着张开道的手说：“走，我们到地方谈。”邵定发还是有主宰和扭转场合的能力，张开道只好随着邵定发出门。
第二章 出山 二
高丽华果然坐在宾馆迎接重要客人的宝马里等待他们。张开道先一步替邵定发打开车门，邵定发也不说谢谢，矮身钻入车内。
锦园春老板挺着肚子站立在大门口专门等待他们，看到他们下车，跑过来尽量收缩肥硕的肚子，表情丰富地握住邵定发的手欢喜地说：“邵厅，欢迎欢迎啊！您的到来令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哈哈哈。”邵定发看看身边的男女，又看着四十来岁剃着板刷头的肥硕老板问：“老板，我们认识？”老板堆满笑容说：“认识认识，您还坐过我的车子来省城，我还给你支过招呢。”邵定发蒙了，张开道夫妻也不知所以然。老板提醒说：“邵市长，您在路江县的时候有一天你来市里为南派河拨款的事……”邵定发猛然想到了，高兴地握住老板的手说：“郭师傅，怎么是您啊，您真是发福了，做老板了？您什么时候来省城了，看这个规模这是大发了呢……是是，是有那回事。那时候真的很可笑，我竟然不会送……”
郭老板连忙打呵呵，说：“不说了，不提以前的了。邵厅您终于出来了，我那时候就看出来了，您迟早要出来的，哈哈哈。高经理，邵厅是我的老领导。”他不等高丽华有所表示就对邵定发说，“高经理说邵厅来我们这里，我就猜到是您。今天我做东，他乡遇故人是最大的荣幸。走走——”郭老板不由分说地拥着邵定发胳臂走向大门。
郭老板领着他们乘电梯上到八楼一个很宽大叫百花厅的包间，里面设施一应俱全，有休息的，有娱乐的，还有服侍的六名妙龄美女。一进门，六名美女齐呼：“欢迎邵厅光临！”
邵定发拉下脸，但是不好发作。高丽华连忙拉拉郭老板的衣袖，附耳低低地却是急速地说了几句话，郭老板朝六名美女道：“出去伺候着，叫你们再进来，不长眼！”六名美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诚恐诚惶地溜出。高丽华笑语盈盈地请邵定发在沙发上就座，说：“你们先谈话，我给你们沏茶。”郭老板想问什么，被高丽华的手势拦住，她附耳急切地说了几句。郭老板笑道：“那好，邵厅，你们先谈正事。我正好亲自下厨，呵呵呵，两不耽误。”邵定发不得不站起来要相送。郭老板说，留步留步。
高丽华关上门，亲自给邵定发沏茶，张开道掏出香烟敬邵定发。邵定发抬手示意不抽烟。张开道收回烟盒，将刚刚沏好的茶放到邵定发面前的茶几上，邵定发也不推辞。沏好茶，高丽华微笑着说：“你们谈，我出去。”邵定发让她坐下，他不仅要了解省委的情况，还要了解市面上各色人等的情况，当然少不了高丽华这个万事通。邵定发把高丽华看成是上下连通玲珑八面的人物。他还猜想到，她那么清楚自己的身份，可能和郭老板有关，而今天来此说不定就是郭老板巧妙安排。想通了这一层，心中稍安，有几个下层市井人物也好，能够获得官场以外的情况，说不定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会给自己带来意外惊喜。
高丽华不是真的想离开，见邵定发如此，正中下怀，就和张开道一左一右分坐两边。邵定发喝了口茶，说起了这次任务，问张开道如何看待青江市这两件事。张开道没有马上回答，微笑着在心里揣摩。高丽华借着剥葡萄机会给张开道使眼色努嘴，让张开道说。可张开道还是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案情简单，可是内里情况复杂，牵扯的人多，特别是牵扯到市委市政府和相关部门的人，还有省里的人。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无意中得罪了一大片，要是好处理，省纪委不会搁置这多久。邵定发见张开道迟迟不肯开口，以为张开道性格怯懦不敢作为，微笑说：“张秘书要是不好说就不必勉强了，哈哈，我也就是这么一问。”
“有什么不好说的，他是当秘书当木讷了。”高丽华打圆场道，目视张开道让他赶紧说。张开道似乎下定决心，说起了他对这个案件的看法。话里的内容果然没有超出邵定发的猜想，省里希望青江市能够自己解决好，可是青江市党政一把手似乎意见不一致，如此一来就是想自己解决好也不能够了。邵定发听了觉得这还真是一个大问题，难怪张开道这么慎重，在心里赞赏张开道，并问他：“如果我们去处理，你看应该怎么办。”张开道见问，不再谨慎了，这说明邵定发对自己所说的很在意很重视，是好兆头，于是他试探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纪委都调查清楚了，用不着再次深入调查，这一是尊重省纪委，二是避免涉及过广，回避可能的矛盾，三可以留有充分的回旋余地，只需按照正常的程序纠正吃空饷问题，给基层相关人员以党纪政纪处理，搞一两个典型给予降职；对于那个强拆致死人命的，将凶手逮捕，对基层指挥者给予处理，不触动高层。张开道说完问邵定发这样如何。邵定发没有说话，在心里掂量。按照他的性格，绝对不允许那些肆无忌惮的现象存在，但是，既然省纪委到现在都没有拿出处理意见，说明里面是暗流汹涌，致使省纪委都不好贸然下手。邵定发感到很无奈，按律行事会得罪很多人，青江市和省纪委，说不定还包括身居省里要职的领导人，那样自己……要不那样办理，老百姓怎么看，其他官员怎么看，那权力不就成了……他不敢想下去，这个案件真的成了自己过不去的火焰山，怎么办自己都是风箱里的老鼠，搞不好自己可能就此……邵定发在心里叹息，后悔自己只为了急于工作急于表现而误入其中了。这些他想不通，他想不通就不想，这是他的习惯。他的思绪转到张开道身上，有点鄙视张开道，认为张开道虽然精明但是缺乏责任感。
时间似乎在这里凝固。高丽华笑道：“邵厅，轻松点。不要为这个费脑筋。开道的话不用信，他能有什么好主意？来，吃颗荔枝。”邵定发无意中接过高丽华递给的剥了皮的荔枝，却没有送进嘴里。忽然问张开道：“要是组成调查处理班子，你认为选择哪些部门的人员稳妥？”张开道早有准备，随口说了他的想法。建议从各相关委部厅抽调一至两人组成联合调查组，人员名单里包括纪委、组织部、财政厅、编制委、规划厅、国土厅、卫生厅和公安厅。邵定发觉这个名单很全面，进一步认识到了张开道的办事能力。他虽然是个小秘书，但是心思缜密，交结甚广，否则名单中的人他不可能随口说出，不然就是他事先有所准备，那也说明他对省委和省政府各部门相当了解，这样的人可以当做臂膀。于是他笑问张开道愿不愿意担任调查组秘书。他这一问是投桃报李，知道高丽华的推荐和张开道的表现是为了什么，张开道这样的秘书在省里多的是，如果不出来办事，是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高丽华先于张开道表态说：“你还不极尽所能为邵厅办事？”张开道恰到好处地微笑，说：“邵厅看得起我，我当极尽全力工作，做好您的助手。”邵定发哈哈大笑说：“好，咱们一言为定。以后，我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