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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苦旅-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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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这儿需要人吗?〃
  〃我们正要一个清洁工,你下午来找头儿吧。她四点上班,听懂了吗?〃
  真是喜出望外,功夫不负有心人,彭勃一个劲地谢人家,恨不得上去亲她两口。高高兴兴出了餐馆,开车锁,推车下马路牙子,上车,走人,那个潇洒,像捡了一万马克那么高兴。这是他独立完成的第一件重要事情,标志着自己独立生活的开始,具有划时代的伟大意义。但是,代价也是很沉重的,十几个马克的投资。不过,钓鱼也得有诱饵,姜太公不放钓饵只不过是传说而已。想到这里,心理平衡不少。回到王燕屋,美美地睡上一觉,只等下午四点。
  四点钟,他看看秒针也指向十二时,推门进去。头儿是位女的,四十七八岁光景,早就等着他哩。她上下看了一眼彭勃,果断地说:
  〃明天上午九点钟来,每天两个小时,每星期六次,一星期一百二十马克,一星期付一次工资。〃
  〃谢谢,谢谢。〃
  晚上跟王燕讲,王燕说简直是场游戏,你的命简直太好。记住,要好好干,上帝不会一连气地把好运降给你的。
  〃工具在哪?〃
  彭勃进了餐馆就问,还一边脱着外衣,从气势上看有些摩拳擦掌的氛围。女老板带他来到工具室,样样齐全。他将必要的东西全装工具车上,一起推出去。灌水、倒药。扫大厅、洗抹布、擦桌子、扫地,一句话不说,他要给女老板一个好印象,决不能让人不满意把自己炒鱿鱼。女老板见他一切程序全对,也没干涉,待大厅干完后他进了厕所,顺序仍然正确,而且很认真。
  〃你干过?〃
  〃两三年吧。〃彭勃把量词变化了一下。
  〃你可以给我家干吗?也是每天两小时,天天,我给你一个月多开四百八十马克。〃
  〃当然可以。〃彭勃喜上眉梢。
  天呐,他找的竟是一个月九百六十马克的工作。前者是上税的,后者私人家雇工,官方来了也不怕。天上终于掉下了馅饼。
  大厅里和厕所干完后,就要进厨房。主要听大厨指挥,擦所有东西。货架子、几个冰箱、案台腿下的油渍。厨房像是很长时间没有打扫,到处都积了一层厚厚的油,彭勃粗略估计一下,整个擦过一遍,也得一星期,慢慢来吧。油大,药水就要放多,还要配热得几乎有些发烫的水,才对油腻起作用。彭勃最早戴手套,后来一是嫌麻烦,二是太热,手套紧,出了汗褪都褪不下来,干脆不戴。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药水酸度很强,加上热水,化学反应大,严重损失手的皮肤,干一段时间手背处一点油性也没有,就跟挂一层霜似的。那也得干。厨房干一部分,就要进冷房,先把制冷空压机关上,要不然就等于把自己当向冻起来。彭勃喜欢在这里干,什么东西都可以吃,各种蔬菜、水果,先塞饱肚子再说。奶酪、火腿、黄油、袋茶、糖什么的,分期分批带走,使他顿时有了一种占了便宜的快感。
  到了十一点钟,有的客人已经进来,老板娘让刚上班的跑堂应酬客人,自己带着彭勃回家。老板娘开着一辆宝马牌汽车,彭勃坐进去,自行车只能等下工后来取。头一天主要是带路,以后就可以骑车去。老板娘的家离餐馆不远,绕过大学宿舍区就到。她住的是三层小楼,但房间不多,一楼实际上是一间巨大的客厅,高台式的,得上两层楼梯。二楼是两大间卧室,中间有一洗手间。三楼是她儿子的卧室,玩具堆得满屋子。此外,还有一个地下室,主要放了一张红外线医疗床,供女老板解乏用的。旁边是洗衣房,有洗衣机和烘干机。
  老板娘带他熟悉完环境,看他又是个熟手,交待几句便领他到大门外,告诉他每天钥匙就放在大门外脚垫子底下,他从餐馆干完活直奔这里,取钥匙干清洁,完后将钥匙放在信筒里就可以。说完,她急忙驾车奔餐馆照顾生意去了。
  整个小楼里就剩彭勃一人,他先到一楼紧挨大门处的厨房里,从冰箱里取出一瓶苹果水喝着,然后像主人一样开始在屋子四处溜达。瞧人家开一间百十平米的小餐馆,就能住这样的房子。那间大厅,过去在电影里才能见到。他伸手打开大屏幕电视,一屁股倒在对西沙发上,用遥控器选择着频道。这小电影似的电视,看起来就是舒服。人家这也是个活,自己差哪去了?听说记者在德国,也能达到这种水平,老子要是能享受这条件,何至于到国外受罪?得,说什么也没用,还得干,他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起,有气无力地朝工具间走去。
  擦桌子的时候,摸到电话。私人电话,不能老打,否则月底一结帐,贵了,往电话局挂个电话就能查出来,根本都不用去。但这次得打,告诉谭丽、徐颖和高文他们,今后就不能常给他们打长途。哎,都怪自己那天在办公室让人家抓个人赃俱在,要不然来自资本主义的红色电波真可以永不消失。
  彭勃将这消息告诉大家,还开玩笑说白区斗争日趋复杂,但不管多么恐怖,自己一定能坚持下来。大家对此均表遗憾,都说加强通信联系,但没有一个说能常给自己打电话。看来欧洲之间的长途他们也负担不起,耗费太大。彭勃估计在办公室那段,所打的电话费少说也几千马克。几千马克,在国内差不多能买一屋子电器出来,在欧洲参加旅行社组织的二十天游,起码能跨半个欧洲。彭勃打电话时,老板娘养的那条卷毛狗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弄得彭勃直心虚,这家伙会不会告密?
  把一切打扫完,到厨房开了瓶狗罐头,倒在一个讲究的小瓷盘里,任务算彻底完成。他把钥匙放在老板娘指定的信筒里,关上门前又寻视一番屋内,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于是关上大门,向餐馆走去。他还要取自行车。
  晚上把多了一个活的事跟王燕摆龙门阵,她妒忌得眼睛都有些发潮。整个弗莱堡的中国学生,找私活的谁有那么顺?谁不是脱了一层皮似的,才找到一份事由儿。晚上俩人干那事,王燕有点勉强,使彭勃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他哪知道,王燕不希望他经济上彻底独立,怕从此就很难控制他。
  星期六干完两件活回家,王燕劈头告诉他广告发表后,只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询问,经她告诉后,否决了。另一个让他下午去面试。王燕把地址给了彭勃。彭勃赶紧把在半路上买的一大堆东西塞给王燕,王燕见到这许多吃的,脸色才稍显好看。彭勃有些明白。现在情况大不同从前,对德国各方面的生活已经相当熟悉,又有能力挣好多钱,王燕需要有所回报。
  〃王燕,我想付你一半房租。〃
  王燕考虑了一会儿:〃算了吧,二百马克,不值当的。有你这句话就行。〃
  王燕虽说没有接受,但彭勃感觉到爱情这东西不是至高无上的,目前俩人的关系应该及时地调整成与经济利益挂钩。家务活也不能袖手旁观,否则时间一长,感情上的新鲜劲会很快地过去。于是,他很自觉地做午饭,让王燕在厨房有时间读读报纸什么的。他干活很利索,一会儿就将菜香搞得四处飘溢,王燕这才发现他还是可爱,便趁厨房没有旁人,从背后将他抱住,亲他的后脖颈。彭勃从这一刻起,就明白今后家务活的重任,将历史性地光荣地落在自己的肩上。
  下午,彭勃准时叩开约见他的那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位三十二三岁的德国少妇,左手开门,右手拖着一个一岁多点的孩子。进了房门,彭勃让对方审查了一个溜够。还没等人家发话,他开始收拾地下到处乱放的玩具,娃娃、小狗、小熊之类,好像他很爱整洁,对东西乱放这类事情根本看不下去。这举动很招人喜爱,那少妇趁他去厨房拿吸尘器时对他说:
  〃你每天替我干半天,再做顿饭就行。我给你开六百马克。〃
  〃六百?〃开玩笑,这劳动时间是九百到一千马克的工作量,彭勃有些打愣,并没有急于反对地望着她。
  少妇很窘,知道这价格很说不出口,赧颜地低声说:
  〃对不起,我只能给六百,就这点钱。〃
  〃您没工作?〃
  〃我和丈夫离婚。〃少妇似乎听出他的德语不大好,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表达着,〃他每月只给我一千五百马克,我还要吃饭,两口人呢。〃
  谁没有困难的时候,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这位妇女。闹半天德国也有穷人。要说不至于,这少妇长得挺漂亮,在这个爱美之心人人有之的社会,寻个像样的工作没问题的。在彭勃思索的过程中,那女人预感不妙,她从彭勃刚才干活的举动中,对他很满意,这会儿很希望他能答应下来。基于这种心情,少妇脸上呈现出一种期待的神情,而且是十分诚挚的。彭勃环顾了一下四周,二间一套的单元,没有什么高档的东西,那电视还不如自己家的,都不是平面直角,看出她经济上比较拮据。彭勃心软起来,热血一沸腾,脱口说了一句:〃我干。〃
  少妇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显得很激动,拖着孩子艰难地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可乐让他喝。彭勃将可乐放在一边,无功不受禄,等干阵活儿以后再说。但少妇的求贤若渴却给彭勃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士为知己者死,豁出这条命也要好好帮帮她。
  单元别看小,但很乱,彭勃光收拾到处乱堆的东西就忙活了半天,当他吸完尘以后,屋子表面立刻显出了整洁。原先少妇实在没精力收拾,厕所厨房到处都是污渍,彭勃用药水好一顿擦。下午五点多钟时,已初具规模。他干活的时候,女主人始终抱着孩子在旁边策应他,搭一把下手,这说明也并不有意剥削自己,彭勃的心里就有一种平衡感。偶然和少妇的目光对视,他却能深刻领悟少妇眼神里的一丝忧郁。
  该做饭了,彭勃用德国佐料调了一锅汤,然后把蔬菜做成色拉,煎火腿蛋,烤几片面包。完后,将桌子摆好,从少妇怀里接过孩子,让她安安静静地吃。女主人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单独享受过进餐,十分幸福地使用着刀叉勺。彭勃上下抖动着孩子,嘴里还不停地〃噢噢〃,颇像个尽职的父亲。看到他这样,少妇有一种羞涩,使她低头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吃。然后就匆匆忙忙结束晚饭,将孩子接过去,并说彭勃可以回家了。
  彭勃没有急于走,而是把盘子洗净、擦干,放在碗橱里,一切都按照德国人的习惯进行。
  〃您叫什么名字?〃少妇抱着孩子在厨房门口问。
  〃彭勃,您呢?〃
  〃英特。〃少妇说完脸上一红,〃您多大了?〃
  〃您猜?〃
  〃二十五岁。〃
  〃不对。〃
  〃那二十二岁?〃
  〃往高处猜。〃
  〃二十八岁?〃
  〃还高。〃
  英特不敢往上说,她怀疑彭勃拿自己开玩笑。她不知道亚洲人在欧洲普遍显得年轻,哪像外国人,二十来岁就一脸胡子。
  〃我三十七岁。〃彭勃很郑重地回答。
  〃啊,比我还大四岁。〃
  英特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但稍纵即逝。
  〃彭,谢谢你帮我。〃
  〃不客气,明天我还是三点来。〃
  〃可以。〃
  彭勃出门后,英特还没回屋,依着门框望着他下楼。弱者就需要有个依赖。彭勃知道这种心情。
  回到家中已是晚上九点多钟,王燕问他为什么一去那么长时间,彭勃回答直接干上了工作。
  〃每天都这么晚回来?〃
  〃看样子是。〃
  〃多少钱一个月?〃
  〃六百马克。〃
  〃六百?你就给她玩命?〃
  彭勃明白她的潜台词,准是嫌对方是个女的,妒忌。再有,继续干下去,便意味着不能回家做晚饭,就不能来侍候她。
  〃咱们可以晚点吃,我回来做。〃
  彭勃也不知曾几何时,出现了奴性。
  〃等你来做,算了吧。〃
  这一晚上,是他俩决裂的开端。王燕上了床就把脑袋冲墙睡起来。彭勃拍了拍她,想和她和好。王燕嗯了一声,酸不叽叽地说了句〃您是大忙人,我们劳驾不起〃。没劲。真正的没劲。再哄她,就得有所牺牲,得让自己辞去这个工作。不行,辞工作倒不是主要的,但妥协是万万不可,那样她会得寸进尺,自己这辈子除了向形势妥协过,还没谁能左右过自己,更甭说是女的。
  彭勃已经打好要摆脱她的主意,离开她不仅是为了她的脸色,更重要的是她影响自己的学习。只要和她在一起,就甭想学习。动不动就上床,德语怎么复习,功课都没时间做。要是不想考大学,就这么温,干脆来个全天打工,也无所谓。彭勃粗略算了一下,目前自己可以每个月挣一千六百马克,一年下来就是一万七八,合人民币十万元,能还上家里的债。到时不行,再去匈牙利和苏联寻求生路,也许还能挣上点钱。但他很快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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