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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永别了,古利萨雷-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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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反正我觉得,我们这个新来的『主席』不是好人。我心里明白。”

    “哟,你算了吧,塔纳巴伊,”扎伊达尔说,“把你的溜蹄马给骟了,一 下子连『主席』也变成坏人了。干什么这样呢?他是新来的人。事情一大摊,困 难不老少。乔罗都说了,现在上头正在研究农庄的情况,会给点支援的。说 正在制订一些计划。你呀,看问题总不合时宜,咱们在山沟沟里呆着,能知 道多少呀……”

    吃完晚饭,塔纳巴伊又去放马去了,在那里一直呆到深夜。他骂自己, 他强使自己把那些事都忘掉。但是,白天马棚里所见的情景怎么也赶不开会。 他绕着马群,在草原上兜着圈子,一边思量开了:“兴许,真的不能这样看 人?当然,这样不好。想必是我老了,放了整整一年的牲口,什么情况都闹 不清了。可是,这样的苦日子,要熬到哪年哪月呢?……你要听听他们说的, 好象一切都满不错的。得了,就算我错了吧。谢天谢地,我错了倒好说些。 可兴许,别人也都这么想呢……”

    塔纳巴伊在草原上来回兜着圈子,他,满腹疑团,苦苦思索,但又找 不到答案。他不禁回想起刚刚建立集体农庄时的情况。那阵子人人都满怀希 望,他们也一再向大家保证,以后要过上幸福的日子。接着,就是为这些理 想拚死斗争。把旧事物彻底埋葬,把一切都翻个个儿。结果怎样呢?——开 头,日子过的真不赖。要不是后来这场该死的战争,还会过得更好些。可现 在呢?战争过去了多少年了,农庄的家业就象座破毡包,成天修修补补。今 天这儿打了块补丁,明天那儿又『露』出了个窟窿。什么道理呢?为什么农庄不 象从前那样,是自己家的,倒象是别人家的呢?那阵子会上作出的决定就是 法律。

    人人都清楚,这个法律是自己订的,所以非得照办不可。可现在的会 议——尽扯些空话。

    谁也不管你的事。管理农庄的,好象不是在员群众,而是某个外来人。 仿佛只有外来人才更高明,才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干更好,怎样才能把经济 搞上去。农庄经营,今天这个样,明天那个样,来回折腾,不见半点成效。 碰上什么人,都叫人提心吊胆的——随时随地会给你提几个问题:喂,你可 是党内的人,农庄成立时嗓门扯得比谁都高,你现在倒给我们解释解释,这 是怎么搞的?怎么回答他们呢?哪怕上头召开个会,讲点情况也好。哪怕问 一问,谁有什么想法,什么担忧也好。可不是这样。区里来的特派员好象眼 光前的也不一样。从前,特派员深入群众,平易近人。可现在,一来就钻进 办事处,冲着农庄『主席』直嚷嚷。至于村苏维埃,从来就不理不睬。在支部会 上发起言来,颠来倒去就是国际形势,至于农庄情况,好象就无关紧要了。 好好干活,完成计划,这就完了……

    塔纳巴伊还记得,不久前来了那么一位特派员,滔滔不绝地谈什么学 习语言的新方法。当塔纳巴伊想跟他谈谈农庄情况时,那人翻了个白眼,说 什么,你这个人思想有问题。不予置理。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的呢?

    “等乔罗病好起床了,”塔纳巴伊决定,“我们得好好谈谈心。要是我搞 糊涂了,就让他说明白了。可要是没错呢?……那会怎么样?不,不,这不 可能。当然是我错了。

    我算什么人?一个普普通通的牧民,马倌。而上头——都是些大人物, 他们高明……”

    塔纳巴伊回到毡包,久久不能入睡。他绞尽脑汁,思索着;问题何在? 可依旧找不出答案来。

    搬迁的事缠住了身,结果也没来得及跟乔罗谈谈这些心事。

    牲口又要进山了,在那里要度过整个夏天,整个秋天和冬天,直到来 年开春。河边,河滩地上又走过一群群的马、牛、羊、骆驼和马驮着什物。 四野里人声嘈杂。女人的头巾和衣裙五光十『色』,姑娘们唱着离别的歌。

    塔纳巴伊赶着马群,经过一片很大的牧场,然后上了村边的小山包。 在村子尽头,依旧是那所房子,那个院子——那地方,他曾经骑着他的溜蹄 马去过多次。心头一阵痛楚。如今对他来说,既失去了那个女人,也失去了 溜蹄马古利萨雷。一切都成了往事。

    那时光,如同春天飞过的一群灰雁,但听得空中一阵啼叫,转眼就无 影无踪了……

    … … 骆驼妈妈跑了许许多多天,叫呀,喊呀,寻找自己的小宝贝。你 在哪儿,黑眼睛的小宝贝?答应一声呀!『奶』水哗哗流着,从胀鼓鼓的『乳』房一 直流到腿上。你在哪儿?答应一声呀!『奶』水哗哗流着,从胀鼓鼓的『乳』房哗哗 流着。白花花的『奶』水呵!

    

第一卷 第十二章

    那年秋天,塔纳巴伊·巴卡索夫的命运突然发生了变化。

    他过了山隘,来到山前地带的秋季牧场,准备过几天再把马群赶进山 里过冬。

    正在这时候,农庄来了个人。

    “乔罗派我来的,”那人对塔纳巴伊说,“叫你明天回村,然后再去区里 开会。”

    第二天,塔纳巴伊来到农庄办事处。乔罗早在他那间党支部的小屋里 了。看上去,他的气『色』比春天时好得多。不过,他发育的嘴唇和消瘦的身子 表明他的病始终没有好。

    他精神勃勃,忙得不可开交,身边围着不少人。塔纳巴伊为他的朋友 感到高兴。看来,又挺过来了,又能重新工作了。

    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乔罗瞅了一眼塔纳巴伊,『摸』了『摸』陷下去的粗糙的 面颊,笑眯眯地说:

    “塔纳巴伊,你可不见老,还是老样子。咱们多久没见面啦?——打春 天起吧?马『奶』酒加上山里的空气,这可是灵丹妙『药』!……我可是老了不少, 也是上了岁数了……”乔罗沉『吟』片刻,谈起正事来,“是这么回事,塔纳巴 伊。我知道,你准会说:这是得寸进尺。好比无赖,你给他一匙汤,他就会 一而再,再而三要个没完没了。又得找你来啦。

    明天咱们一起去开畜牧业会议。畜牧业现在很糟糕,特别是养羊,又 特别是咱们的农庄。

    一塌糊涂,简直没救。区委号召:把『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派到落后的 地方去——派去放羊去。你帮帮忙!以前让你去放马,你帮了忙,谢谢你啦。 这回,你还得帮帮忙。要你接一群母羊,当羊倌去。”

    “你的主意,可变得快呀!乔罗。”塔纳巴伊说完不作声了,心想:“放 马,我已习惯了。放羊,可有点乏味!再说,谁知道这一摊子事会怎么样呢?”

    “塔纳巴伊,这事也由不得你啦,”乔罗又说,“没有办法,这是党派的 任务。别有气,往后,你再跟我算帐,不过,得象老朋友那样讲点交情。有 什么事,我来负责……”

    “那还用说,总有一天我要好好跟你算算帐的。你甭高兴!”塔纳巴伊笑 起来。他没有想到,过后不久,他真的记恨乔罗了……“至于放羊的事,还 得考虑考虑,跟老婆商量商量……”

    “好吧,你考虑考虑吧。不过,明天一早,你得拿个主意。明天的大会 得发个言。

    至于扎伊达尔,你可以过后再跟她商量,把情况给她讲清楚。我呢, 有机会亲自找她一趟,跟她聊聊。她是个聪明人,会明白事理的。你呀,要 离了她,脑袋早不知丢哪儿了呢!”乔罗开了个玩笑,“她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孩子们都好吗?”

    于是两人就聊起家常来,谈到了病痛以及这样那样的事情。塔纳巴伊 一心想同乔罗作一次长谈。可后来,从山里叫回来的几个放牲口的人进来了。 乔罗看了一下表,急着要走。

    “这样吧,把你的马牵到马棚去。已经决定了,明天一早大家坐卡车去。 你知道,我们分到了一辆汽车。再过些日子,还能弄一辆。日子好过了!我 马上就得走,让七点准时赶到区委。『主席』已经在那里了。我想骑上溜蹄马, 黄昏前一定能赶到。这马,一点也不比汽车跑得慢。”

    “怎么,难道古利萨雷归你骑了?”塔纳巴伊吃惊地问,“这么说,『主席』 真给你面子啦……”

    “怎么说呢!面子不面子说不上,不过他倒是把马给了我了。你知道, 倒霉透了,”乔罗两手一摊,乐呵呵地说,“不知为什么,古利萨雷恨透了这 个『主席』。简直叫人莫名其妙。发着野『性』,就是不让挨近身边。这么试,那么 试,都没用!打死也不行。等我去骑,——马就走得好好的。你把它调练得 真行!你知道;有时候心脏病犯了,心疼得厉害,可一骑上溜蹄马,等它跑 起来,疼痛一下子就过去了。单为这件事,我这一辈子也得当支部书记:它 会给我治病哩!”乔罗笑了。

    塔纳巴伊可笑不起来。

    “我也是不喜欢他,”他嘟哝了一句。

    “谁?”乔罗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问道。

    “『主席』呗。”

    乔罗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到底什么地方叫你不喜欢呢?”

    “不清楚。我总觉得,他这个人没有能耐,不仅如此,还心狠手辣。”

    “你知道,你这个人难得叫你称心如意。这一辈子你老是责备我,说我 心肠太软。

    而这位,看来你也不喜欢……不过,我也不太了解。我这是刚出来工 作,日子不长,暂时还看不准。”

    两人都不作声了。塔纳巴伊本想原原本本跟乔罗说说给古利萨雷钉脚 镣的事,说说骟马的事,可又觉得,谈这些事此刻既不得体,再说也没有多 少说服力。为了打破这种沉默,塔纳巴伊便谈起刚才提及的、叫他高兴的好 消息来;

    “给了一辆卡车,这太好了。这么说,眼下各个农庄都通汽车了。应该, 应该。早就应该如此了。你一定记得战前咱们分到第一辆吨半卡车的情景。 还开了一次群众大会哩。怎么着,农庄有了自己的卡车啦!你站在车上还讲 话了:‘瞧,同志们,这是社会主义的成果!’可后来,卡车开上了前线……”

    是的,有过这样的岁月……美妙的岁月,恰似那初升的太阳。何止卡 车呢!有一回,从丘伊斯克运河工地回来时,有人还买回了几台留声机—— 也是破天荒头一回。这下,整个村子听新歌听人了『迷』!那时候正值夏末季节。 一到晚上,人们都拥到有留声机的人家。有时,索『性』把留声机搬到大街上, 大家听呀听的。老是放着那张《系着红头巾的女突击手》的唱片。“哎,系 着红头巾的女突击手,你最好给我沏壶香茶!……”对大家来说,这也是社 会主义的成果……

    “你记得吗,乔罗,开完大会,大伙儿拥上了卡车,——把车挤得满满 当当!”塔纳巴伊眉飞『色』舞地回想起来,“我举着一面红旗,站在驾驶室旁, 简直象过节一样高兴。

    车子兜着风,一直开到火车站,从那里沿着铁路又开到了下一站—— 都开到哈萨克斯坦了。在公园里还喝了啤酒。来去的路上歌声不断。——那 时的骑手活下来的很少了,差不多都在战争中牺牲了。是啊……到了夜里, 你听啊:我都没有放下手里的红旗。其实,夜里谁又能看得见红旗呢!可我 一直没有放下……那是——我的旗子!我一个劲地唱呀唱呀,嗓子都唱哑了, 我记得……乔罗,你说为什么我们现在不唱歌了呢?”

    “老啦,塔纳巴伊,现在有点不合时宜了……”

    “我不是指这个,——过去我们已经唱够了。可年轻人呢!有一回,我 到儿子的寄宿学校去了。他在那里学得怎么样啦?那么小就知道讨好领导 了!他说,爹爹,你最好常常给校长招点马一『奶』酒来。这是干什么?学习倒 还凑合……我想听听他们咱什么歌。

    小时候,我曾在亚历山大罗夫卡的叶夫列莫夫家当过雇工,有一回过 复活节,他把我带到教堂去了。依瞧,现在的孩子们站在台上,个个笔挺, 把手贴在裤缝上,面孔铁板,唱起歌来,跟旧时俄罗斯教堂里唱的一样。老 是那个调调……我可不喜欢。一般说来,如今有许多事情都把我槁糊涂了, 咱们得好好谈谈……,我落在生活后头了,不是什么事都清楚的。”

    “好吧,塔纳巴伊,下回再找个时间好好聊聊。”乔罗收起公文,放进军 用挎包里,“只是你也别过分忧虑了。就说我吧,我就相信,而且坚决相信: 不论眼下有多大困难,总有一天我们会兴旺起来的。会过上我们理想的好日 子的……”他边走边说,走到门槛眼前,又转过身,记起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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