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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永别了,古利萨雷-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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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利萨雷动了一下身子,想挣脱开系着的链子。不行,这回用了两根 铁链子把它死死地系住了。兴许,马群会听到它的声音的吧?古利萨雷把头 伸到顶棚下的窗口,一边在木板上来回倒换着蹄子,一边拖长声音,使劲地 嘶叫起来,仿佛问:“你——们——在——哪——儿——?……”

    “别叫了,恶鬼,吵死了!”马倌跳过来,对它扬了扬铁锹,然后,冲着 门外的什么人喊道:“拉出来吗?”

    “拉出来!”院里回应着。

    于是,两个马倌把溜蹄马拖到院子里。呀,有多亮堂!空气多好!溜 蹄马的鼻子轻轻翕动着,呼吸着春天醉人的空气。树叶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还有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

    全身的热血在沸腾,最好能立刻飞跑开去。古利萨雷轻轻跳动了一下。

    “站住!站住!”立即有好几个声音喝住它。

    怎么今天有这么多人围着它?袖子都卷得高高的,一双双手『毛』烘烘的, 都挺有劲。

    一个穿着灰长袍的人,在一块白布上摆上一件件亮晃晃的金属器具。 这些器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入的眼睛。另一些人拿着绳子。哦,新主人 也在这里!穿着一条肥大的马裤,劈开两条又粗又短的腿,神气活现地站在 那里。跟大家一样,皱着眉头,只是袖子没有卷起。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 手来回扭着制服上的扣子。昨天,他身上又发出了那股难闻的臭味了。

    “喂,站着干什么,开始吧!就开始吗,卓罗库尔·阿尔丹诺维奇?” 伊勃拉伊姆请示『主席』说。对方默默地点了点头。

    “来,动手吧!”伊勃拉伊姆手忙脚『乱』起来,他急急地把自己的狐皮帽子 挂到马棚门上的钉子上。帽子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一堆牛粪上。伊勃拉伊姆 带着厌恶的神『色』抖落着帽子,又重新戴上。“您最好稍稍高远点儿,”他说, “保不住马蹄子会踢了您。马可是笼头笨脑的笨家伙,随时随地会给你两下 子的。”

    古利萨雷一阵抽搐,感到脖子上套上了一根鬃制的套索。『毛』扎扎的。 鬃索在胸前打了个活结,一端扔到上头,落到腰上。他们要干什么?不知怎 的又把鬃索扯到后腿的踝骨上,不知怎的又把四条腿都给相上。古利萨雷暴 怒起来,打着响鼻,斜瞪着眼睛。这是干什么呢?

    “快!”伊勃拉伊姆催促着,突然扯着嗓子,尖叫一声,“放倒!”

    两双有劲的『毛』烘烘的手,猛地把鬃京住身边一拽,古利萨雷“啪哈” 一声,立即倒在地上。太阳翻了个筋斗,地震得发颤。这是怎么回事?为什 么它侧身躺着?为什么张张脸都奇怪地扯长了?为什么树变高了?为什么它 躺得那么难受?不行,这很不对劲。

    古利萨雷晃了一下头,整个身子抽动了一下。鬃索,象烧红的铁链似 的烙进皮肉,把它的腿拉到肚子底下。古利萨雷猛力一蹿,使劲地、绝望地 『乱』蹬『乱』踹着唯一没有捆绑的后腿。鬃索绷得紧紧的,发出快要断裂的吱吱声。

    “快去!压住它!不让它动!”伊勃拉伊姆急得团团转。

    好几个人冲上去,用膝盖压住马。

    “头,把头朝地之压!捆起来!拽紧!就这样。动作快点。拉住这头, 拽紧,找紧,还要挟紧点。这下成了。这回把这儿钩住,打个死结!”伊勃 拉伊姆一个劲地尖声嚷嚷着。

    这下,古利萨雷腿上的鬃索缠得越来越紧了,直到四条腿都捆在一起, 打了个粗硬的结子。古利萨雷哼哼着,“嘶嘶”地叫着,竭力想挣脱开这根 捆得死死的鬃索,把那些压在它脖子上、头上的人统统甩开。但是那些人还 是跪着,压着它。一阵痉挛通过溜蹄马汗透的全身,四条腿都麻木了。它再 也动弹不得了。

    “啊哈,总算捆住了!”

    “真是好大的劲儿!”

    “哪怕它是台拖拉机,这会儿也动不了罗!”

    这当地,他的新主人三下两下跳到躺倒的溜蹄马眼前,在它的头旁蹲 下,散发出昨天那样的酒糟味。他带着不加掩饰的仇恨,得意洋洋地好笑起 来,仿佛躺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匹马,而是他的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大汗淋淋的伊勃拉伊姆,一边用手帕擦着汗,一边在『主席』身旁也蹲了 下来。两人紧紧挨着,拍起烟来,等着下一步的行动。

    院子外面,孩子们还在玩着扔棍子的游戏;

    阿克巴伊,科克巴伊,

    别把小牛犊赶到地里,

    你赶呀赶,反正赶不到地里,

    得了吧,你就甭赶啦。

    嘟嘟嘟……

    太阳依旧那样照着。古科萨雷最后一次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草原,看到 马群在那里自由自在地游『荡』。在马群上空飞过一群灰『色』的大雁,拍打着翅膀, 在互相呼唤……脸上粘满了无数苍蝇,可又没法轰走。

    “就开始吗,卓罗库尔·阿尔丹诺维奇?”伊勃拉伊姆问道。

    对方默默地点了点头。伊勃拉伊姆站起身来。

    大家又行动起来,用腿,用胸脯压在捆绑着的溜蹄马身上,死命地把 它的头压在地上。一双手伸到了马的腹股沟。

    野小子们一个个爬到土墙上,象一群麻雀。

    “快来看呀,孩子们,快来看,这在干什么罗!”

    “给溜蹄马刷蹄子呢。”

    “你真聪明!刷什么蹄子呀,根本不是刷蹄子!”

    “哎,你们在那儿干吗?统统从这儿滚开!”伊勃拉伊姆朝他们挥着拳头, “去玩儿去!这儿没你们的事!”

    孩子们一个个从土墙上滚下来。

    院子里静下来了。

    古利萨雷感到有个冰冷的东西一碰,一推,于是它的整个身子缩成一 团。而新主人蹲在它的面前,瞧着,等待着什么。刹那间,一阵剧烈的疼痛 使它的两眼直启金星。啊,升起了一股鲜红鲜红的火焰,可马上又变暗了, 变成黑黑的了。……

    事情结束之后,古利萨雷还是五花大绑躺在地上。只剩下一件事,就 是把血止住。

    “好极了,卓罗库尔·阿尔丹诺维奇,一切都很很顺利。”伊勃拉伊姆擦 着手说,“往后,它再也不会『乱』跑了。完了,已经跑够了。至于塔纳巴伊, 您别睬他。您放他一回!他就是那号子人。连自己的哥哥都不讲情面,把他 当富农给清算了,送到了西伯利亚。您想想,他对谁还能安好心呀!……”

    得意洋洋的伊勃拉伊姆认钉子上取下狐皮帽,抖了一下,顺了顺『毛』, 戴在汗淋淋的头上。

    而孩子们还在追着根子:

    阿克巴伊,科克巴伊,

    别把小牛犊赶到地里,

    你赶呀赶,反正赶不到地里,

    得了吧,你就甭赶啦。

    嘟嘟嘟……

    “啊哈!又没有跑到。把身子弯下来。驾!古利萨雷,向前冲啊!乌拉, 这是我的古利萨雷!”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第一卷 第十章

    夜。深夜。老人老马。在峡谷口上,燃烧着一堆篝火。风吹着,火焰 忽起忽落……

    溜蹄马感到身下的泥地又冷又硬,它的一侧已经冻僵了。后脑勺紧很 象块铁疙瘩,头有气无力地忽上忽下颤动着。那情景,如同它的两条前腿被 钉上脚钦,只能一蹦一跳那样,如同它无法挣脱脚镣,无法尽情飞跑那样。 它多么渴望能撒开四蹄自由自在地纵情驰骋,让马蹄跑得发烫;多么渴望在 大地上空飞翔,好痛痛快快地尽情呼吸;多么渴望立即飞到牧场,好大声嘶 叫,呼唤着马群,让母马、儿马都跟它一起在辽阔的长满艾蒿的草原上飞跑。 但是铁链子紧紧地束缚着它。它孤零零的,拖着叮当作响的链子,象个逃犯, 一步一蹦,一步一跳地走着。四野里空『荡』『荡』、黑沉沉、冷清清的。阵阵夜风 刮得月儿闪烁。当溜蹄马蹦跳着,抬起头,随后象块巨石那样倒在地上,垂 下脑袋时,月亮仿佛在它的眼前升起了。

    忽明忽暗,忽明忽暗……眼睛都看累了。

    铁链叮当作响,腿上鲜血淋淋。一蹦,一跳,又一蹦,一跳。四野里 黑沉沉、空『荡』『荡』的。带着这到脚镣走了多久呵!带着这副脚锻,寸步难行呵!

    在峡谷口上,燃烧着一堆篝火。溜蹄马感到身下的泥地又冷又硬,它 的一侧已经冻僵了……

    

第一卷 第十一章

    两星期后,又该转移到新的放牧地点,又该进山了。待上整个夏天, 整个秋天和冬天,直到来年开春。搬一次家可真费劲呀!也不知哪儿来的那 么多破破烂烂的东西。难怪吉尔吉斯人有句老话:要是你觉得穷,你就不妨 搬搬家。

    该着手准备搬迁了,有多少杂七杂八的事该做——得去磨坊,上市场, 找鞋匠,去寄宿学校看看儿子……塔纳巴伊成天象失魂落魄似的,那些天, 在他老婆眼里成了个怪人。一大清早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就急急匆匆跑去放 马去了。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脸『色』阳汉,神情激动。时时刻刻象在等着什 么意外,总是那样提心吊胆的。

    “你怎么啦?”扎伊达尔探问道。

    他总是默不作声,只有一次说了,

    “前几天我做了个噩梦。”

    “你这是跟我打马虎眼吧?”

    “不,是真的。老是摆脱不开。”

    “活到这一天了!难道不是你,在村里带头不信鬼神的?难道不是你, 遭到了那些老太婆的咒骂的?塔纳巴伊,你这是老啦。你呀,成天围着马群 转,眼下要搬迁了,你却满不在乎。难道我一个人能照应两个孩子?你最好 去看看乔罗。正正的人在搬迁前总得探望探望病人的。”

    “来得及,”塔纳巴伊挥挥手说,“以后再说。”

    “以后什么时候?你是怕困苦还是怎么的?咱们明天一起回去,把孩子 们也带上。

    我也该回去一趟才是。”

    第二天,他们请邻居的一个小伙子照看着马群,全家骑上马动身了。 扎伊达尔带着小女儿,塔纳巴伊带着大女儿,让她们坐在马鞍前面,回村去 了。

    他们在村子的街上走着,同遇见的熟人一一打着招呼。在打铁铺附近, 塔纳巴伊突然勒住了马。

    “你等等,”他对妻子说。他下了马,把大女儿抱到妻子身后的马背上。

    “你怎么啦?上哪儿去?”

    “我马上就来,扎伊达尔。你先走吧。告诉乔罗,说我马上就来。办事 处中午关门,有件急事得办。另外,得去趟打铁铺。弄点马掌和钉子,到搬 迁时用。”

    “两个人不一起去,怕不太好。”

    “不要紧,没什么的。你先走吧,我马上就来。”

    塔纳巴伊既没有上办事处,也没有去打铁铺。他直奔马厩而去。

    他急急冲冲的,也没叫唤谁,径直走进了马棚。马棚里半明半暗的, 他的眼睛好一阵才慢慢习惯。他直感到嘴里发干。马棚里空空的,没有一点 声音:所有的马都出去了。

    塔纳巴伊朝四围察看一下,如释重负似地嘘了口气。他从边门走进院 子,想看看马倌。

    可结果,他看到了这些天来一直担惊受怕的事。

    “我早知会这样,这些混蛋!”他捏紧拳头,小声骂道。

    古利萨雷站在凉棚下,尾巴上缠着绷带,脖子上系着绳子。在两条撇 得很开的后腿中间,夹着一个血肉模糊的、水罐那么大小的鼓包。溜蹄马一 动不动地站着,没精打采地把头埋在饲料槽里。塔纳巴伊咬着嘴唇,气得直 哼哼,本想走到溜蹄马跟前,但实在没有这个勇气。他心里难受极了。瞧着 这空『荡』『荡』的马棚,空『荡』『荡』的院子,瞧着那孤零零的骟马古利萨雷,他揪心似 地难受。他转过身来,一句话没说,慢慢地走开了。事情已无法挽回了。

    晚上,当他们才回到家里,塔纳巴伊伤心地对妻子说:

    “我的梦应验了。”

    “怎么啦?”

    “刚才作客时不便说。古利萨雷往后不会再跑回来了。你知道他们干什 么啦?把马骟了,这些混蛋!”

    “我知道了。所以才拖着你回村一趟。你怕听这个消息,是吧?有什么 好怕的?你又不是小孩子!骟马,这不是头一回,也不会是最后一回。自古 以来就这样,往后,还是那样。这事谁都明白。”

    对此,塔纳巴伊无言以对。只是说:

    “不,反正我觉得,我们这个新来的『主席』不是好人。我心里明白。”

    “哟,你算了吧,塔纳巴伊,”扎伊达尔说,“把你的溜蹄马给骟了,一 下子连『主席』也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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