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狐-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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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里了?”走在客户身后薛临波火冒三丈的低声质问他。
“去办点私事。”他笑眯眯的回答,看她又要开骂,提醒道,“别说话,小心把人家吓跑。”
薛临波简直要气绝。
一层一层的逛下去,无非大同小异的格局,只是在财务部出了一点小差错。一出电梯,就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好象搁置了不新鲜的食物一样。薛临波记起闹鬼那天她曾经“到”过这里,就是这股味道。现在已经淡了很多,但还是能闻到的。几个客户虽然没说什么,但离去的步伐似乎快了许多。薛临波落在后面,不悦的看着财务部的值班人员,他们极为尴尬的解释:财务部隔三差五就会出现这种味道,不知道原因——“挥发,”其中一个似有所悟,“好象是什么东西挥发。”“什么东西挥发?”薛临波讽刺地说,“钱吗?可笑!”她轻轻哼了一声,几个人都不敢说话了。
下午似乎很快就过完了,夜一点一滴的为白天拉幕。
“观潮吗?你在家等我,我很快过去。”
薛临波在办公室打完电话时,整个十七楼已经空无一人。她看看腕表:六点差十分。大家一定也是忙着去为舞会准备了。今天晚上一定热闹非常。鼎天公司一般在新年才会举行这样大型的活动。这次这样隆重的庆典让所有的人都喜出望外。她锁好办公室的门,准备下楼。
车转身子,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好象什么发亮的东西一闪又灭了。她往那边张望了一下,什么也没看见。“也许是玻璃反光吧。”她这样想到。
按下电梯向下的按扭,红光一闪。
不对!
薛临波激灵一下,脑子里一根紧紧的弦“崩”得一声断掉了。她飞快的转身,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如此的空阔,凌乱,昏暗却又清晰,那些熟悉的桌椅、屏风、文具被黄昏的余亮蒙上了一种奇怪的色泽。她看着,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是什么在闪?
是什么在闪?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放大,好象千百个人在呐喊——她的呼吸变的粗重起来,可是,却有另外的声音落入耳朵。
极小,却清晰的不可思议。
咳嗽,推拉桌椅,水冲入杯子——
不要!
薛临波后退一步
“叮——”
电梯的门开了,薛临波猝不及防,尖叫一声,一个趔趄几乎仰倒,幸亏抓住门才没有摔在地上……
里面的人也吓了一大跳,是保安经理和几个手下。
“怎么了薛小姐?”保安经理连声问薛临波,她简直面无人色。
站在雪亮一片的电梯里,薛临波觉得简直就是天堂,她看着身旁的几个人,勉力平复呼吸,试图微笑:“没什么,没什么。”
“薛小姐你的脸色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保安往电梯外探头探脑。
“没事了,走吧,去大堂。”她飞快的按钮,合拢的门差点夹住那个保安的脑袋。
“抱歉!”薛临波懊恼不已的道歉,今天的确是太失仪了。可是,她真的害怕了,从未这样的害怕。她是如此的孤单,那种孤单与无助似乎侵入她的骨髓。可她还是要面对,只能一个人面对——
电梯在一楼停下,她飞快地走出去,完全不理会电梯里众人异样的眼神。不少宾客已经来了,他们向她致意,可她视而不见。
繁华怎样?热闹又怎样?薛临波啊,你所有的,不过是那样一地寥落萧条,空旷寂寞,还有那暗处的,未知的,虚无,乃至恐惧……谁?谁与你分担?
她冲出大门,径自走向自己的车子,无法言语,无法思维。只有恐惧,一层一层,细细密密,严丝合拢的包裹她……
“喂!这么晚去哪里?”一只手阻住她开车门。抬头,是霍炎。他的长发在夜风中扬起,碧眸闪闪发光,嘴角勾出一个微笑。慢慢的,微笑消失了。
“出什么事了?”
薛临波瞪着他,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什么?说什么?有鬼?害怕?无助?寂寞?薛临波一下很想笑,于是,她笑了,笑的好不欢欣。
“笑什么!”霍炎微怒,抓住她的肩头。他不喜欢她这样笑,这样的笑声不应该属于薛临波这样的女人。它听上去,着实的诡异凄厉。
薛临波好容易收住笑声,她冷冷地看他,冷冷地说话:“我笑我的,和你什么相干?”
“废话!我只是想告诉你,薛临波,别笑得那么神经兮兮的,难听死了!”霍炎的火气居然很大,他粗鲁的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去,自己也从另一侧上车。
见他上了自己的车,薛临波的心情竟缓缓的平复下来。她似乎忘了下一步要做什么,怔怔的看他。
他,是那个可以依靠的人吗?
……
“是不是要回家呀小姐?”他剑眉一挑,不正经的斜睨她。
“是啊,司机先生。”听着他熟悉的调侃,她终于放松。
薛临波呵,我看你还能撑多久!看着她紧张过后倦怠的神情,霍炎笑得非常不怀好意。
舞会八点三十分正式开始,男女主人——张创世夫妇还没有出现。所以,当薛临波光彩照人的出现在鼎天大厦的顶楼宴会厅里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她穿着那天的白裙,妆容素雅,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髻,她并不算特别的美丽,却别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韵,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然,她背后还跟着两个风格迥异的帅哥,负责接受女孩子的注目礼。
虽然是这样奇特的三人行,但是当事人自己都坦然自若,也轮不到旁人废话。当然也可以乐观的想薛家兄妹与张家的关系非同一般,薛观潮是嘉宾,不是舞伴。
“是这样吗?薛先生?”一个女孩问他,双颊微红。不掩饰对本场第二帅哥的小小幻想。
薛观潮但笑不语,女孩不放弃的继续追问。
“按照通常的情况,不否认就是默认了。”是霍炎,桃花眼要命的勾了他一眼,可惜,薛家兄妹都对他免疫。只是累及无辜,女孩对薛观潮的兴趣彻底失去了。
看着两个以眼神交战的男人,薛临波的头都在痛。
“那个古里古怪的,是你的新追求者吗?”
“继祖哥哥?!”薛临波着实惊讶,她千想万想,都没有想过竟会在鼎天公司里面碰到张继祖。她又惊又喜,“你——怎么会——是谁?创业对不对?”
张继祖大笑,说:“能看到你这种表情,就说明我来对了。——那个人是谁?”他下巴向霍炎的方向努了努。
“他是你的宝贝弟弟创业为鼎天延揽的人才,你觉得怎么样?”
“不象!”张继祖眼睛很毒,“你看他,表面好象斯文客套,笑容可掬,其实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创业的生活圈子里,绝对不会出现气质这么诡异的人。”
“不愧是哥哥!”薛临波击掌而赞。
“他肯屈居在鼎天,为了你吗?”张继祖似笑非笑的看着世妹,“这家伙虽然古怪,倒挺对我的胃口。不为别的,也为了他不怕死敢假公济私啊!”
“你真这么认为?”薛临波几乎是苦笑了,她虽然没有被追求的经验,直觉也告诉她霍炎对她的接近绝对不是因为爱情。张继祖只当她女孩子矜持害羞,看着不远站着的两个人,忽又笑道:“观潮终于觉察到威胁了吗?这样也好——临波,你不妨实话告诉我,观潮和那个古怪的家伙,你比较中意哪一个?”
哈!薛临波这次彻底的苦笑。她无可奈何的摇头:“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吗?”
“当然了!不然这无聊的宴会有什么趣味?!”
张继祖话音未落,门口突然响起热烈的掌声——张创世夫妇驾到了。
他们满面笑容的携手而来,一个相貌堂堂,一个娇俏美丽,看上去极为登对,引来一片赞叹之声。看他们互相扶持的样子,谁知道几天前还吵得沸反盈天?张创业穿着黑色的礼服,很巧妙的掩饰了已经发福的肚子,黄素滢则是优雅的白色礼服——
白色礼服?!
薛临波倒吸一口冷气。第一个念头是去把专卖店的导购掐死。
她们穿了相同的礼服。
她还罢了,黄素滢一定无法容忍眼中钉居然和自己穿同一款的衣服。薛临波试图后退,第一时间换掉衣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黄素滢的杏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呵呵……”张创世连忙圆场,“巧合,巧合——”
好在大家还没有来得及注意衣服的细节,簇拥着他们走上演讲台。
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薛临波充分领会到这句话的正确性。她简直要扬天长叹,再也没有心情去听张创世废话。
独自踱上天台,夜凉如水,寒气让她裸在外面的双肩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仅拉了拉披肩,微微瑟缩。
隔着一层玻璃看里面,似乎一个外人在偷窥人家的热闹繁华。薛临波不明白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她拼死拼活得来的一切,荣誉、财富、声望,竟是那么的不值一提。她时常觉得迷惘,自己似乎在追寻着什么,可得到手的全部却都不是,那么,到底是什么呢?如果每个人都有一个为之追求的目标,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看到什么了?”
一件温暖的东西围住她。她低头一看,是一条红色的羊毛披肩。
“怎么你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吗?”薛临波并不回头,拉住披肩把自己包裹起来
“我是巫师——”霍炎低头笑道,“你说的。”
舞会正式开始,第一支曲子当然是华尔兹。由张创世夫妇开舞。
“能不能陪我跳这支舞?”
天台上,霍炎彬彬有礼的约舞。
薛临波没有说话,把手伸给他。
星空下,听着里面隐约的舞曲,他们翩然起舞。
跳完舞,薛临波这才想起自己的舞伴是观潮。慌慌张张的回到大厅里,发现薛观潮没有丝毫不悦,正和一个老者聊得非常起劲。她细细端详,发现那竟然是自己大学时代的经济学教授,她和张创世都是这位经济学家的座下弟子,张创世竟然连他也请来了。
“他是谁?”霍炎问她。
“我的老师——观潮怎么会认识他的?”薛临波有些疑惑。
霍炎笑道:“去问不就知道了?”
两个人刚想过去,迎面走来张创世,傍边还跟着一个非常不愉快的张太太,他笑着说:“临波,看到陈教授了吗?他老人家居然也赏面子来了。看来我张创世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他的脸微红,呼吸间一股淡淡的酒味。看来已经有些醉意,说出来的话也不象平时那么谨慎了。
“他在那边,我正要过去呢!”薛临波指了指方向,陈教授显然也看到他们了,摆手向这边致意。
张创世喜上眉梢,竟不顾妻子,拉着薛临波就走,一边还说着:“临波,走,我们去和老师聊一聊。”薛临波冷不防被他拖了踉跄,大为惊讶的看了霍炎一眼。霍炎没有丝毫犹疑,挽住黄素滢跟了上来。
“老师——哈哈哈……老师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张创世有几分失态,但对老师还是非常恭敬的。
陈教授已近古稀之年,儒雅非常,他看着两个学生笑道:“是啊,虽然同在一座城市,却因为交际圈子南辕北辙,这些年竟没有碰过面。”
“老师怎么会认识我哥哥?”薛临波问道。
陈教授大感意外:“怎么?你哥哥——”旋又恍悟,“哦,薛观潮,薛临波——哈哈哈,好一对兄妹啊!”
“我跟陈教授在飞机上有过一面之缘,”薛观潮笑道,“没有想到陈教授竟然是舍妹的老师——这世界可真是太小了。”
张创世大笑,说:“哈哈……缘分,缘分,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玄妙啊!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啊!哈哈哈……”
“创世,你喝多了。”黄素滢见丈夫摇摇晃晃,说话也语无伦次的,忍不住上来搀他,“去休息休息吧。”
张创世扶住妻子定了定神,又笑道:“怕什么,都是自家人,还有谁笑我不成?——老师,你不认识她吧,她是素滢,我的妻子。”
黄素滢颔首为礼,陈教授上下端详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好好好,你,很眼熟,我们见过吗?”
“应该没有吧。如果见过,我一定记得的。”黄素滢说。
“哦,对,对。”陈教授回答,但还是觉得自己见过她,忍不住又问,“你也是S大的学生吗?”
“不是。是北京的J大。”
“不知道张太太大学学的什么专业?”问话的是霍炎。他能忍到现在才说话,真是够希奇的。
黄素滢笑道:“我是会计出身,当然是会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