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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许我向你看下-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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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桔年没让她说下去。 

  “法院还是检察院的。” 

  “怎么了?” 

  “大盖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你见得多了?”桔年也隐约觉得这话不对,她心知,这时不由得又想起了韩述文件洒落时平凤看到照片的异样,确定韩述真的是走了之后,小声地问出她的疑惑:“对了你是不是认识照片上的人?” 

  平凤点头,“认识其中一个,就是比较年轻那个。” 

  桔年没仔细看照片,自然也不知道“比较年轻”的是谁。 

  平凤接着说,“长得是人模人样的,有钱人家的老公子哥,姓什么来着也不知道,反正老说他家里开着个什么温泉山庄,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牛。” 

  “他是……你的客人?” 

  “可以说是,也不是,他替人给钱,自己倒有别的相好,我看他在别人面前也点头哈腰地买着好,哎,就我说的那老肥羊,嘻嘻……”她神秘兮兮地覆在桔年耳边说道:“老家伙年纪大了,发神经了,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他干嘛老来,还非让我穿那些莫名其妙的衣服,嗨,反正花了也不是他的钱,咱们照收就是!” 

  桔年越听越担心,韩述是做什么的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揣着别的照片,于是她劝平凤道:“我看这事不太对,你啊,攒着点钱,趁早收手吧,那些人太复杂,我怕你惹祸上身。” 

  平凤“咯咯”地笑,“来找我的人,哪个不复杂啊,你就别操心我了,想想你自己吧。刚才那小白脸身上有不少油水吧,你就算不打算跟他怎么样,他送上门来,该拿的你也别心软,凭什么放过他啊?” 

  桔年也不跟平凤扯,随便聊了几句,平凤要赶去开工,她便送了出去。 

  平凤还是改不了留不住钱的毛病,刚嚷着闹饥荒,手上又添了个新背包,看桔年视线落在了包上,她笑着把包甩过来问:“怎么样,好看吗?” 

  “好……好看。” 

  桔年愣了一下,因为她这时才看到平凤挂在背包上的一个草编小玩意。 

  “什么啊,这是。” 

  “兔子,草编的兔子,别人送了。”平凤看了桔年一眼,语气里忽然有些不确定的东西。 
  “手挺巧的啊。”桔年赞叹道。 

  “当然,他说这样的兔子是独一无二的。”平凤这才又兴致高了起来。 

  “朋友送的?” 

  “嗯,是啊。” 

  平凤走了,桔年返回病房的每一步都难掩心惊。她再了解平凤不过了,平凤哪有什么朋友啊,除了日日复一日那些客人,她认识的也不过是过去监狱里的一些牢友或同行。而她口中那个“独一无二”的兔子桔年也会做,因为那是小和尚教她的,入狱之前,她曾教会了当时仍是稚童的弟弟望年。 

  桔年觉得自己的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的,头也有些发昏。不为望年,为平凤,还有平凤方才发自内心的笑容。怎么可能,望年才二十岁!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她拖着迟缓的身子,浑浑噩噩的走,然而在即将靠近非明病房的时候,却一个激灵。 

  病房外,有人在静静张望,那张望是如此渴盼,但脚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还是来了,陈洁洁。

        陈洁洁后来出现过好几次,有时桔年会在陪伴非明的过程中不经意回头,看到她匆匆闪过的身影,有时则在住院部夜晚门禁时间到来之前,看到她肚子坐在公共休息区的座椅上。桔年自欺欺人地假装什么都没看见,陈洁洁出现,也未惊动她们分毫。她只是日复一日地来,来了却不知道能做什么,仿佛只是被一种模糊的本能所驱使,欲罢不能。 

       为了治疗和检查的需要,非明原本就脱落得差不多的头发在医生的要求下被全部剃光,桔年给非明织了顶别致的小红帽,那天,她把孩子的落发收集起来,倒进了医院的垃圾箱,回来后,听到了来自病房附近撕心裂肺的哭泣。 

  在医院的时间长了,很难不对那些哭泣绝望痛苦感到漠然,就连非明也一样,她甚至已经不害怕那些形如枯槁的病友在身边消失死去,只觉得失落而已,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有那么一天。所以,纵然那哭泣声如此凄凉,非明喝着姑姑喂的粥,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当然,也没有留意到姑姑时不时的失神。

  桔年知道那哭声源自于谁,陈洁洁曾经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然而,非明所剩无几的几缕落发轻易就压垮了她。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是她曾经爱过的一个男孩留给她唯一的纪念,她可以假装孩子并不存在,然而,当她得知她努力忽视的那存在或许也将小时,如何能够不痛。更痛的是,她发现她再也不是十几年前那个恣意飞扬的女孩,可以为了自己所爱不顾一切远走高飞,她如今只是活在红尘中一个有丈夫有儿子有家庭的最普通的女人,有了太多的牵挂和羁绊,记忆里的疯狂青春,还有逝去的爱与伤永不复返。总是痛苦一场,然而擦干泪,她没有相认的勇气,是的,今时今地,此情此景,她没有一点办法。 

  有一回,韩述也跟陈洁洁遇上了。自从哪天韩述打断了桔年和他妈妈的一场对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还是常来看非明,却不怎么再理会桔年。桔年孜然不会主动的去碰他的冷钉子,也并不为少了交流而感到有什么不妥。反倒是韩述,虽然冷战是由他而起,但是他时常的选在桔年在场时出现,还频频的弄出一点响动,那脸上分明都写这几个字“跟我说话,主动跟我说话”。如果来医院的时间正赶上饭点,他通常会顺道捎来吃的,明明除了自己的,还另买了两份,他偏跟非明说:“两份都是韩述叔叔给你的,由你挑。”等到桔年当真到医院食堂打了饭回来,他又郁闷得不行。 

  他心中原就郁结不快,冷不丁遇上陈洁洁更是无名火起,兼之思及非明的可怜还有桔年这些年的艰难,也顾不上自己和陈洁洁以往私交尚算不薄。迎头就是一句:“陈大小姐,周太太不在家享福,怎么就逛到这地方来了。啧啧,闲出病了也不该看脑外科啊?” 

  陈洁洁并不打算跟他争,意外之余只说了一句:“韩述,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事?”韩述好整以暇的笑了起来,“难道就关你的事?”


  “我没有得罪你,韩述。”陈洁洁眼睛都红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她都病成这样了...” 

  “她都病成这样了,你又能怎么样?再说,‘她’是谁?我可不知道你为什么来,里面是你什么人?要不你大声告诉我,让我长长见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针对我,韩述,你那点心思..你再想也没有用...” 

  两人都是要面子的,各自心里计较着,也不会放开嗓门的对吵,可是他们忘了这个争吵的位置离病房着实太近,而长久卧床的人四肢都疲乏了,唯有听力变得异常的敏锐。 

  戴着小红帽入睡的非明醒了,头疼折磨的她的每一次睡眠都难以安稳,她迷迷糊糊的对桔年说:“姑姑,我好像听见韩述叔叔跟谁在说话?” 

  桔年摸了摸她的脸。门外的针锋相对还在继续。 

  “真的,姑姑,我听见韩述叔叔的声音,还有一个阿姨,她们在说什么。” 

  桔年其实早已听见了,只不过她龟缩在自己的壳里,拒绝理会那些于事无补的纷争。然而好不容易睡的好一些的非明一再呗惊扰终于让她忍无可忍。 

  她对非明说:“乖,你先睡,韩述叔叔在跟护士阿姨说话呢,我出去看看。” 

  “这里根本不需要你。” 

  “你又有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 

  同样愤怒无奈找不到宣泄的两个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桔年是什么时候从病房里走出来的,等到她们有所发觉,已经不知道她静静站在一侧已经有多久。 

  走廊上冷的厉害,桔年身上随意地披着件毛衣外套,湖水一般的碧色,衬映这她无波无澜的一双眼睛,像冰冻已久却未凝结的深潭,像上古的玉,并不光润,却凝着苍寒的一抹翠。她一句话没有说,面红耳赤的韩述和陈洁洁不由自主地停止了争执。 

  “走。” 

  桔年指着走廊尽头大门的方向对两人轻声地说。
  他们都没有动。 

  “桔年。。。”
  “求你们了,换个地方再吵,求你了,走吧!” 

  仿佛从来都不会动怒的一个人,苍白的脸上血色就泛了起来。昨夜非明的癫痫再一次发作,几乎没了小命,桔年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白天照例也得守着,惶惶然害怕下一次发病,心枯力竭,只求这两人从视线里消失,她本就不习惯待人强硬,一句话说出来,自己先有了泪光。 

  陈洁洁仰起头,不让泪水掉下来,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第十九章      小树的梦
  除夕的前一天,但凡可以出院的病人都走了,外边发病的人估计也忍着,什么都等到节后再说,护士们都在值班室讨论着春节怎么过。医院里很安静,安静地像空旷的山谷,风走了,雨走了,只留孤零零的一颗小树,静悄悄地掉下一片叶子,没有人察觉。
      非明就是这样一棵小树。她闭着眼睛,想象自己还会在一场春雪后抽枝发芽,她长啊长啊,越来越高,枝蘩叶茂,最后与繁育她的那片森林相连,同样的枝桠同样的树叶,她也会开出一样美丽的花……她遗忘了浓重的消毒水气息,在一片绿色的馥郁中充满了归宿感地恬然睡去。
      后来,非明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里有人在哭泣。她不记得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哭声,但这哭泣声是熟悉的,熟悉得仿佛天长地久的存在,并且早于她记忆之前与生俱来。她努力想张望,先是看到一个轮廓,然后是一张脸,一个因压抑在哭泣而颤抖的剪影。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你是我妈妈吗?”也许因为知道是在梦中,而非明又做过太多相似的梦,所以她并没有太多的震惊和意外,跟以前无数次一样,妈妈又在梦境里找到了她,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妈妈的脸特别清晰,清晰得像某一个擦肩而过让她无比艳羡的漂亮阿姨;妈妈的眼泪也如此真实,她几乎要以为它们真的打落在她挂着点滴的手背。
    “你认得我?你真的认得我?”
    非明不知道“妈妈”为什么眼泪流的益发汹涌,她不是别人,是妈妈啊,非明当然认得她。
    “妈妈,你不要哭,否则我也会掉眼泪,我一掉眼泪,就醒了。我想你多陪我一会。”
    妈妈的声音在抑制不住的痛哭中支离破碎,非明费了很大的劲才听出来她在一遍又一遍地追问:“非明,你恨不恨我,你恨不恨妈妈……”
    非明摇摇头,喃喃地说:“恨过一分钟。我想我只是太想念你了……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妈妈的脸贴在非明的手背上,和着眼泪,湿而烫,非明好害怕那种过于强烈的触感,害怕下一秒梦就碎成了午后阳光下的泡影,“啪”的一声,无影无踪,连残片都没有,一如她无数次醒过来,睁开眼睛,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任何人。
    为什么不要我?
    非明只是习惯性地问出久藏于心中的疑惑,这伴随她的成长而从未停息的追寻,其实她没有期待过答案。
    可是她却听到了妈妈在长久哭泣后的回答。
    “妈妈年轻时做过一件错事,不,也许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妈妈不是不要你,为了要你,我发过一个毒誓。”
    “什么叫做毒誓?”
    “毒誓就是妈妈只要能生下你,只要你活着,就再也不能来看你。”
    “否则呢?” 
    “否则妈妈就会不得好死,非明,对不起,非明。”
    妈妈说完了她的毒誓,她的眼睛里写着害怕和不安,非明一度以为妈妈是害怕毒誓应验,可是她隐约又觉得,似乎不是这样。妈妈的害怕里还有歉疚,因为姑姑说,一个人歉疚的时候,就会不敢看另一个人的眼睛。
     非明想得头又开始有些疼,她轻轻的呻吟了几声,妈妈的手覆盖在她的小红帽上,小树闭上眼睛,她的枝桠终于和大树相连了。
    非明说:“那你来看我了,你会死吗……妈妈,我不想你死……”
     妈妈的表情是那么地疼,疼得非明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她一只手紧紧地揪住床单,另一只手抓住了妈妈……她坠入了混沌的深渊,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她还记得,妈妈的手是热的。

     桔年从家里赶回来,拿来了非明非要穿的红色小棉袄。她们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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