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康文集-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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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是否同意让我尽情来搞还是个未知数,我本想来东高地后,环境会迫使我孤独,迫使我写出名著,但谁知情况起了变化,我也随机应变,改了主意,当即决定,我不应把时间浪费在虚头八脑的文学上,我可不想写出好书来让别人尽情地欣赏,从中得到无穷的乐趣,而我却过着悲惨的禁欲生活,我没有尼采那种爱好,我是个精明实际的中国人,我缺乏上帝那种献身精神,而且上帝也不过为了人类得救献出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却过得好好的――甚至上帝此举的效果,我是说人类得没得救这件事,我都认为现在作出结论为时尚早,我承认我有时会被神奇的自我牺牲精神所感染,可一旦我想到献身的具体对象与效果时,大半就会改变主意,我认为为救朋友两肋插刀还有点谱儿,因为朋友很可能拦住你,而且还说你够义气,但献身于像文学之类的把戏我却认为不太可靠――再看看小春他们那一副如鱼得水的样子,不由得十分眼馋,对文学的追求在我心中悄然熄灭,认为就是写十本名著也不如弄到一个姑娘来得实在――根子上,我虽然有时狂傲无比,目空一切,但更多的时候,我胸无大志,也喜欢同样胸无大志的朋友,在我胸无大志的时候,我还真看不起那些满腹理想的家伙――尤其是希特勒之类的理想主义者――在我看来,理想主义者的狂妄令我心惊胆战,一有机会我就躲他们远远的,免得身受其害、成为实现他们理想的会说话的工具。
我还要说,当我满腔肉欲的时候,我不由得对精神生活充满厌倦,如果它不能更好地为我的肉欲服务,那我简直就觉得精神生活完全是在活受罪,当然,一旦肉欲得到了满足,我便会摇身一变,转而看看人类的精神世界里有什么值得我消遣的地方儿,我的大实话也许会让有些人看不惯,但是我想我也有我的权利,即,对看不惯我的人看不惯的权利。因此,我照说我的做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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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到姑娘对我可不是一件简单事,尤其是我在一段时间脱离了我的环境以后。我翻开电话本,打给几个姑娘,她们当然正忙着,没时间陪我散心,我忽然想到刘琴,决定给她打个电话,打她的电话费了我很长时间,我先是打给一个专管选演员的副导演,他手里有刘琴的电话,我按照他的电话打过去,对方却是一个男的,那个男的说自己买了刘琴的手机,但他与刘琴并不认识,而是通过刘琴的朋友办成的,他知道刘琴朋友的电话,并告诉了我,我再次打给刘琴的朋友,刘琴的朋友也是演员,在外地拍戏,她知道刘琴换了手机,但她把电话忘了,她说她宿舍里的桌上有个电话本,刘琴的电话就记在上面,她说可以叫她的室友查一查,她告诉我她的宿舍的电话,我再次打过去,接电话的人是个姑娘,听说了我的意图,还真找到了那个电话本,据说是绿皮的,她从里面查到刘琴的电话,告诉了我,我打过去,接电话的人仍然不是刘琴,而是刘琴的另一个朋友,她说刘琴昨晚把电话拉在了她男朋友的车上,而她男朋友刚把电话交给她,她问我:"你有急事吗?"对此,我还真不能把实话告诉她,只好说:"没什么正经事儿。"她说:"一会儿刘琴到我这儿来取电话,我叫她给你回吧?"我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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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第二天才接到刘琴打来的电话,傍晚我正为吃饭发愁的时候,刘琴在电话里问我:"有谁在昨天打过这个电话?"我说:"我。""你?不可能吧――"她说,声音飞得一塌糊涂,不用说,正大麻呢。
"为什么?"我问。
"因为――你是个男的吧?""是。""告诉你,这一段儿,我不认识男的。""为什么?""因为――"忽然,她咯咯咯笑了起来,"我认识的男的太多啦,听不出你是谁?"我说:"我是周文。""周文?""对。"她想了一会儿,电话传来她向别人问话的声音:"你们谁知道周文是谁?"眼看着这事儿越来越离谱儿,我只好恨恨挂下电话,不料,半分钟后,电话又打来了,是刘琴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别提多晕了。
"周文,是吗?""是――""你在哪儿?""在家。""我想起你来了,"又是一阵笑声,然后,她像是把嘴贴近话筒,以至于声音都有点听不清楚了,"你就是那个趁我喝醉把我骗到你们家的那个人吧?"我只好老实承认:"实不相瞒,正是在下。""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我关心关心你呗。""关心我?""算不上关心。""那算什么?""瞎操心呗。""为什么?"她又笑了,这一次笑得更长久。
"你什么时候开始飞的?"我找到一个话题。
"我?我飞了吗?""我不知道。""我没飞,我和朋友在一起――""噢。""――飞――"她接上一口气。
"噢。""你知道现在几点了?"我看看表:"晚上六点。""晚上六点啦!――我怎么一点不饿呀?""我可饿了――我得上街吃饭了。"我已被这种聊天弄得狼狈不堪,而且,据我的经验,她现在正是饶舌的时候,因此决定打住话题。
"是吗?""啊。""你一个人吃吗?""我本来想请你一起吃。""这可是你说的啊――""怎么啦?""你得记住,你欠我一顿饭。""我记住了。""今天饶了你。""谢谢。""哎,你是那个写剧本儿的周文吗?""什么意思?""我问你,你是不是写剧本?""是。""哎,我还真有事找你。""什么事儿?算了,等你清醒了再说吧。""你什么意思?""我――我不知道你什么状态。""我状态还行――你来吗?""我还有事儿。""那你说请我吃饭的事儿呢?""你不是说今天饶了我吗?""我说过吗?""说过。"她又发出一阵长长的笑声,从听筒里听起来,她笑得十分开心。
"别害怕,我又不想吃你。"她又笑了,这次笑的时间更长了。
"该吃吃你的。"我说。
"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吃饭?""除非你们答应跟我们一起群奸群宿。""真恶心。"她又笑了起来。
"不答应就算了,反正这儿一帮人呢,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真的?""什么真的假的?""你们真的?""真的假的另说着,你别派记者来采访就行了。"电话被捂住了,我什么也听不见,少顷,听筒里再次传出刘琴的声音:"哎,是周文吗?""是。""我们一起吃饭吧,就我们俩,我真的有事找你,再说,我也想看看上次骗我的是什么人。别说,上回我还真没怎么看你,现在一点印象也没有。""哎,你要这么说,我还就挂电话了,要不然你永远弄不清楚什么叫神秘。""别别别――""别别别――"我学她。
"说真的,你知道我在哪儿吗?""不知道。""在一个朋友家――我们一起做的吃的,三个菜,一个汤,你来吧,我朋友马上有事,要出去,菜呢,我们没吃了,还有不少,汤呢――还剩一口。""你不会在菜里放点什么吧?""放心,我不会,我在饭里放。"说罢,她再一次咯咯笑起来。
"你别叫你朋友走啊,我还没见过呢。""真恶心――我朋友比我大20多岁,我管她女儿叫大姐,你就别想了。""噢――""你来不来?""在哪儿?""在方庄小区,柳芳园。"她又说了楼号门牌号,然后说:"你找不着的话打我的手机,我下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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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找的着,即使是最善躲藏、下手最狠的KGB女特务,只要有点姿色,我相信我都能找到,并把她干掉。我收拾了一下自己,让自己看起来不引起别人肉体上的厌恶,我是说,我让自己干干净净的,然后下了楼,坐上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按门铃的时候,我用一只手堵住了望孔,免得对方隔着门偷看我,直到里面传来"谁呀"的喊声,我的手也没松开。
门开了,刘琴出现在我面前,她穿着一条牛仔裤,上身一件紧身T恤,比我印象里瘦十倍。
"请进。""我叫周文。""我叫刘琴。""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没变。""你也没变。""我变了吧。""我才变了呢。""我看变来变去也变不出什么花样,别瞎变了。""你真恶心。"在寒暄中,我进了门,在门厅里换上一双布拖鞋,走进铺着地板的客厅,看到餐桌上十分整齐地码好了一桌饭菜,还真不是剩的,桌子上还铺了桌布,我走到厨房,洗了手,翻回来坐到饭桌边。
"可以吃了吗?"我问道。
"吃吧。"刘琴坐在我对面。
我开始吃起来,因为很饿,所以吃得很快,汤就喝了两碗,刘琴只是拿着一双筷子比划了几下,便停住不吃了,她不停地喝水,很少说话,等我吃完,便把东西收拾起来。我装着要帮她收拾,被她拒绝了。
我坐到沙发上,等着她回来,她回来坐在我对面的地上,把面巾纸盒子递给我,让我把嘴擦一擦,我心领神会,但擦完之后才觉上当,因为我没有在纸巾上发现饭粒之类的东西。我冲她笑笑:"别这么周到,你又不是饭店服务员。""是啊――我只是一个想讨好编剧的演员。""这么说就让我放心了。""你真恶心。""真的?""我讨好你干什么,你也不想想?""我想过,没想出来――轮到我就剩下讨好你了。""这么说还差不多。"谈话中断了,我们彼此看看,又同时像无话可说的人一样伸手拿茶杯喝茶,喝完以后又同时放回桌上,算她机灵,找到件事干,她给我倒茶,我干坐着,但我也有应对办法,我看她倒茶,并指挥:"再多来点。"说完这句话,我又想到一个话题。
"前一段看到过你,在东方一号。"我说。
"一号?不可能,我没去过。""奇怪?难道我看错了?""我根本就不会去东方一号,我只去巴娜娜。""哎,这可怪了,要不是那次遇见你,我还不会想起给你打电话呢。""你呀――""难道我那天见鬼了吗?""你骂谁呢?""我自言自语呢――我问你,你有没有一个长得跟你特别像的妹妹或姐姐?""你胡说什么呢你,我们这拨儿都是独生子女,你以为我外地农民呐!""真怪――太像了。""我告诉你吧――迪厅那种地方,谁和谁都像,黑咕隆咚的,哪儿看得清楚?""哎怪了,难道我是灵机一动想起的你?""我看你是在性饥渴时想起的我。""答案正确,加十分。""真恶心。"我们一齐大笑起来。
"你最近怎么样?""我?我好得很。""怎么个很法?""我的俩男朋友以前一块儿争着找我,现在不知为什么,一下子都不理我了。""也好,难得清静,是吧?""是什么是!我都快气死了!""为什么?""他们俩现在正抢我的好朋友呢!""你好朋友是谁?""谁?我们宿舍的,你应该认识吧,上回见过。""上回?上回我净看你了――别人没印象。""唉,"她叹口气,"听说你在给老王写剧本?""前一段儿写过,后来他觉得我写得不行,找别人了。""真的?""这种事儿,我都懒得骗你。"她笑了:"原来是这样。""完了,"我说,"白请我吃一顿饭吧?"她苦笑了一下,强忍失望,假装没听懂:"你说什么呐?"
从此开始,谈话变得断断续续,终于,我们无话可说了,我走到阳台上,望着下面的灯火,想着如何脱身离去,我回头看,只见刘琴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也闭上了。
我说:"哎,那我走了。"刘琴睁开眼睛,看看我,没说话。
我从阳台走回来,路过她:"你做的饭挺好吃的。"刘琴笑了:"别走,一会有几个朋友过来一块儿玩,我们去巴娜娜。""我不去了,那儿太吵。""那――"她看看我,"真倒霉。"我听见她这么低声咕哝道,也不知她指的什么。
我走到门厅里换鞋,刘琴走过来看着我:"真不跟我们玩去啦?""下次吧。""那么,以后打电话吧。"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手揉着眼睛说。
我点点头,拉开门,往外走。
"再见。"她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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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演员的生活方式颇感兴趣,有时候,我看到那些从未有望成名的演员四处奔波,真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演员的成功极其有限,而且即使对于有才华的演员,混出名也多半得靠运气,但演员却有办法使自己面对极不可靠的前途。演员是一些特殊材料制成的人,他们能做到很多人无法做到的事情,我无法想象长时间无戏可拍时演员的感受,我无法想象那些整夜整夜被灯光照着的姑娘是如何使自己的美丽不褪色的,我能从众多人中一下子把演员认出来,每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