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子峭)-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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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
“很遗憾我不能多帮你一点……”我捧起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我还是学生,没什么钱……”
“你是大学生吗?”她傻傻地问。
我点了点头。天哪,看着她那副神情,我才感觉看到了一个最真实的人。一瞬间,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恨,愤恨这个混账世界的不平等,愤恨这个混账人间的冷漠和距离,可是对此我又无能为力,这就更增加了我的愤恨。
我和她对视了大概五十年,然后不约而同,亲吻起来。她说这还是她第一次跟男人接吻。我相信她说的。我能得到她的初吻,自然万分荣幸。可是这荣幸只让我感到无名的痛苦和愤恨。我想起了那把铁锤。
“我跟你说个事,”我说。
“说吧,”她兴奋地看着我。
“刚才我在厨房里看到一把铁锤,你可以借给我,——不如说送给我吧,可以吗?”
“你要那铁锤做什么呢?”她莫名其妙。
“有用,”我说,还是临时编个谎吧,“我觉得那铁锤的重量刚好适合我的手劲,我想用来锻炼身体。”
“呵呵,”她笑了起来,“那是房东的,——你想要就拿去吧。”
然后她到厨房把那铁锤拿了来,拎在手上舞了几下,笑了起来。天哪,她笑得真他妈可爱,——准确说是可怜。真的,她这时候的笑才是真正的笑,发自内心的笑。我敢赌一百万,她肯定很长时间没这样笑了,以至于在我看来有那么点扭捏。想到这里,我心情真他妈不是滋味!我过去跟她拿过铁锤,掂量一掂量,突然控制不住,就在屋子里挥舞了起来,一时间斗志昂扬,激情万丈。天哪,我真想砸碎这个混账世界,砸他妈个稀巴烂!
“你有女朋友吗?”她突然问我。
“无所谓有,无所谓无。”
“什么叫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究竟有没有?”她问,有点调皮样。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若有若无……”我想逗逗她。
“到底有没有?”她固执地问,有点撒娇起来了。
“那就没有吧,”我说,想让她宽宽心。
她好像蛮高兴,突然来了兴致。
“你再弹两首歌给我听,好吗?刚才你只弹了一首。”
我放下铁锤,抱起吉他。我突然想到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为她弹琴了,顿时感伤悲怆万分。这种感想她不可能理解,因为她不知道我的计划。要是我跟她说,她肯定要吓死。天哪,我那一瞬间真是百感交集,柔肠寸断啊。
“弹啊,想什么呢?”她坐在我身边推了推我。
我给她弹了两首歌,之后又弹了两支曲子,一支《梁祝》,一支《弯弯的月亮》,都耳熟能详,我想她都听过。弹完就不弹了,放下吉他。我看出她也许想取代吉他的位置,让我弹一弹她。我分明感到我们之间有一种共同的需要,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呼喊,一种发源于力比多的咆哮。她过去把窗帘拉上,到墙角衣柜里取出一条床单来换了,枕巾也换了,那铺简陋的床被换置一新。然后她突然抱住我,紧紧箍着,就好像我是他妈一座混账靠山。这都是预料中的事,力比多可以确信这一点。很快,我们又一次做爱了。这次可不是交易了,完全是真情的涌流。
做爱后我没有离开,一直陪她睡到下午四点过。这期间,她把她在按摩店学到的招数悉数施展到我身上,弄得我欲仙欲死,真他妈快活如神仙。说真的,我喜欢这种温柔乡,即便永生永世这样下去我也愿意,可事到如今,我更渴望的是铁锤的强力。
起来后,我用旧报纸把铁锤包好,准备离开。她穿上了内衣,找出那两百块还给了我,死都不肯要我的钱,还说她在挣钱,我在读书。我心里真他妈不是滋味,钱现在对我根本无关紧要,铁锤才是重要的!我不管那么多,硬是把钱塞到她身上,一时不知塞在哪儿(她只穿着内衣),就塞到她乳沟里,然后走了。这一走,就成了诀别。我当时就意识到这一点了,但铁锤的强力使我忽略了诀别的感伤,乃至还把这感伤看成了一种极乐。
21。…第十八章
65
我离开那可怜的姑娘后,一手提着吉他,一手攥着铁锤(用报纸包裹了),在楼下迷宫样的巷子里逛。我到现在都没说出那姑娘的名字,我想,就叫她可怜的姑娘吧,这叫法不仅适合她一个人,也适合天下所有与她同呼吸共命运的人。
这些混账巷子白天人多得要命,各色鸟人都有,熙熙攘攘,走在这些人群中,简直就像走在他妈蚂蚁堆里一样。还有那些混账摩托,突突突乱撞,声音响得震天,如入无人之境,我真奇怪它们怎么就没撞到人。天哪,这种鸟地方,杀我头我也不会在这里蜗居。我注意到巷子两边混账墙上随处可见“办证”字样,后面是一串电话号。这提醒了我一件事:我得办一个假身份证。除了“办证”,也看到“钻井”,这让我颇费了一番脑筋。要说办证,这太好理解了,自从人类发明证件这鸟玩意以来,办假证就应运而生,在华夏这片只看证件不认人的土地上,假证生意尤其火爆。可是钻井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这混账广州还要钻井吗?钻井需要到这种鸟地方来打广告吗?我只好发挥想象力,结合形象思维和抽象思维,终于想通了:所谓钻井其实就是干那鸟事,钻井只是一个委婉说法罢了,说白了就是昨晚我们三位铁哥们跟那可怜的姑娘所干的伟大勾当。我敢赌八百万,钻井肯定就是这回事。
我现在不想钻井,只想办证。我记下了其中一个电话,刚要拨号,突然想到我该想一个假名,要不办证有什么屁用!用一个什么假名呢?这还真他妈费神!你可别小瞧这事,起名字有时候能让你发疯,真的。尤其是在这人多出鸟来的中国,你要想名字不同别人,非得独出心裁不可。我可不想跟一些鸟人共一个名字,虽然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我也不想跟那些鸟人共。想想吧,像我这么一个人,竟然跟那些毫无特色的鸟人共一个名字,天哪,这简直让我想撞墙!我宁愿没有名字也不愿跟那些鸟人共!虽然我现在是想一个假名,但也不想草率,我甚至还把这当作一件意味深长的事来对待。这当儿,我情绪真他妈激昂,突然又想起了李白那句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很快,这句话给了我一个灵感:为什么不就起一个与“蓬蒿人”谐音的名字呢?我当然不是蓬蒿人,可名字偏偏叫蓬蒿人,哇,这真他妈妙!我通过谐音,最后把名字定为“彭皓人”,看起来像个鸟人的名字。我孟荦荦岂是彭皓人哉!哈哈,要不是我说出来,你绝对想不到个中缘由,对吧?
想好了名字,我没有马上打电话,我想到是不是该理个发。我头发两个多月没理了,耳朵全遮住了。我看街巷岔路那儿有一排发廊,就过去问问。发廊里坐着的尽是些混账姑娘,身上衣服短、露、少,脸上浓妆艳抹,红眉毛绿眼睛,打扮得妖里妖气。我对她们说我要理发,她们竟然哄笑起来,就好像我问了一个荒唐透顶的混账问题。其中一个妖精对我说:“我们这里不理发的。”老天!理发店不理发?真他妈要命!我只好退出来,又问了别的一家,也是这么回答。那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混账男人,在回答我时他脸上带着一种很混账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就好像在说:“理发可不是我们的职责!你找错地方了!”天哪,我真他妈哭笑不得!看来这鸟地方全是干那勾当的,全他妈挂羊头卖狗肉,发廊不过是一个混账招牌罢了。
我继续晃荡了一阵,多少有那么点犹豫起来:我真的要办一个假身份证吗?难道我真的要去做那件事吗?天哪,如果我不是决定了去做那件事,我现在拿这铁锤游来荡去干什么呢?陡然间,那几个狗娘养的侮辱我的情景又浮现了,他们幸灾乐祸的混账神情活生生就在眼前,我一下子激动起来了!我把铁锤攥得他妈越来越紧!
犹豫一掠而过。我还是打电话问问。接电话那人跟我说了价钱,如果自备照片,办一个身份证需要40块,如果他们临时拍照,需要50块,一个小时后就可以拿到证。最后我们约定在村口牌坊那里接应。
我问了好几个鸟人,才从那迷宫样的巷子里钻出大路来。走了二十多分钟,来到村口牌坊,也就是ZS大学南门斜对面。那鸟人已经在人丛中恭候了,一身西装笔挺,有模有样,还真他妈像个办假证的大人物。我跟他说过我拿着吉他,所以不用介绍他就认出我了,就在前面引路,拐弯抹角把我引到一个出租屋里,先照相。照相时,他要我把头发稍微往后收拢,露出一点耳朵就行。照相后,他接着问我身份证的有关信息,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日、籍贯之类。姓名我想好了,其它的就临时胡诌,反正不是真实的就行。我把我的籍贯弄成了重庆,哈哈,只是觉得好玩,都在西南嘛,何况还是梦儿的故乡呢。他一一写下,写好后要我先付钱。我把50块给了他。我当时有那么点急躁,都没跟他讲价,可能被宰了也说不定。不就一个混账身份证嘛,还是假的,需要那么多钱吗?
“好了,你到牌坊那去等吧,一个小时后我送来。”那鸟人对我说。
“我能不能看你们做?”我倒蛮想了解他们是怎么做的。
“哈哈!”这鸟人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一句荒唐的高论。“当然不行!要是暴露出去,我们还活不活啊?多多包涵!”他说着向我抱了抱拳。
我没有回报他同样的客套,老实说,我心情突然很他妈怪诞,简直有点茫然失所。暴露?总有一天要暴露的!
我离开时,他赶过来递给我一张名片,要我以后多多照顾他们的生意。我就像接海报单似的接过了那混账名片,走出来没几步就扔掉了。以后?没有以后了!
我到牌坊那等了一会儿,肚子还他妈有点饿了。我想随便找个地方吃点什么,免得这样干等。这时我意识到口袋里的钱所剩无几了,好像二十块都不到。我一手攥着铁锤,一手拿着吉他,在附近踅来踅去,没看到什么合适的小吃店,只看到一个妇女在卖热狗,这混账玩意我不想吃。ZS大学南门对面的街边有一家麦当劳,晚饭时间人多得像他妈赶集,这帮中国人吃起外国的东西来真他妈热劲十足。我估摸我口袋这点钱,消受不起这洋人的玩意。我有史以来也从来没吃过这玩意,不知道是什么混账滋味。下班时间人来人往,我突然他妈有些烦躁起来。拿这铁锤在手上我总有点不自在,总担心突然有个什么鸟人过来问我:“老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用报纸包着?”其实事后想来我大可不必惊慌,即便我说是铁锤,又能怎样?但我那时总有点做贼心虚,我不得不承认。
我在那家麦当劳外面晃荡了半个小时左右,看那些鸟人出出进进,实在没劲,又晃荡过街边去。那些鸟人开着豪华轿车不断从我身边飞闪而过,真他妈风光啊?斜对面就是ZS大学南门,门卫一直站在那。还没开学,他们也一直在那站着,主要是查那些进进出出的车。我突然想到今天是2月11号了,离开学越来越近了。我就像一个突然想起有重要事情要做的人,赶紧走回那牌坊去。那鸟人已经在那了,见了我,凑过来把身份证给了我。他的举动有一种刻意的漫不经心,就好像他正在做的乃是一件光明正大的勾当。可是他越这样,我越觉得不光明正大。我看那身份证,做得还真他妈像真的一样。
“以后要办证,尽管找我们,”他轻声对我说,好像跟老朋友聊天似的。
他这副姿态真让我想笑,大可不必嘛!我没说什么,把身份证塞进口袋,走了。我想还是回学校去吃点什么吧。走进校门时,我真他妈有点担心那门卫过来问我手里拿的什么,以至于我故意弄出一副很他妈轻巧的样子,就好像我手里拿的真是一团混账报纸一样。还好,门卫没过来问。本来就是嘛,一个人拿着一团报纸,他过来问有必要吗?即便他知道是铁锤,又能怎么样?
“这铁锤有点脏,所以我用报纸包着,”我总可以这样说,要是他问的话。
“你拿这铁锤去做什么呢?”如果他这样问;
“锻炼身体呀,不行吗?”那我就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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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学校食堂吃了一碗面,花掉了4块钱,口袋还剩13块人民币固守最后阵地。明天我就得去地铁站弹琴了,我想,不过也要看情况而定,如果我突然要执行计划,就不去了。我不知道那几个鸟人在不在宿舍,不管怎样,还是保险起见,我在食堂里把外套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