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千重-国色芳华 完结-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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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管你高兴不高兴,也不管你为什么不高兴。白夫人实在有些后悔不该带了她来,但如果没有她,只是他们夫妇俩和蒋长扬在一起,牡丹又没有这么方便出入,真是有利有弊。但愿牡丹别和她计较才好。
吴惜莲不高兴起来:“阿馨,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这门亲事我并不满意。我是跟你出来散心的,你为何总是扫我的兴?”
因为你扫旁人的兴了。
白夫人淡淡地道:“是你先提起十九娘的婚事来的,要不我也不会想到你的事。你再不满意又如何?总不能悔婚吧?”
正因为对自己的婚事不满意,所以才会不停地讲她以为的好姻缘,阿馨怎么就不懂得她的心思呢?吴惜莲将手里的象牙丝扇子啪地一下扔在石桌子上,从草墩上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道:“那我嫁过去就和离,就和丹娘一样。丹娘都能做到,我也能做到的!”
“你我都清楚得很。你还不如早点面对现实的好,人家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差。”白夫人怜悯地看着吴惜莲,牡丹垂眸不语,她们都很清楚,吴惜莲这方面可比不上她,世家联姻,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和离的?就算是能,最起码也得耗上好几年。
吴惜莲高贵优雅的面具突然崩溃,她可怜兮兮地望着牡丹道:“丹娘,你不知道,那就是个浪荡子,和潘蓉、刘畅是一样的……那样的男人,给我提鞋也不配!”这是连着白夫人一起骂进去了,不过白夫人很淡然,没什么反应。
段大娘低低地咳嗽了一声,牡丹抬眼看过去,不远处俨然就站着三个男人,一个是表情淡然的蒋长扬,一个是嬉皮笑脸的潘蓉,还有一个脸如黑铁的刘畅。显然刚才吴惜莲的话全被他们听进去了。
他怎会在这里出现?可真是晦气!原本很久没看见这个令人不悦的人了,却在这样本该很愉悦的场合里倒了胃口。牡丹看向蒋长扬,蒋长扬给了她一个抱歉的眼神,以目示意潘蓉,表示是跟着潘蓉不请自到的。
潘蓉倒是一脸的若无其事,不管是吴惜莲对他和他朋友的鄙视轻蔑也好,还是因为他不打招呼就把刘畅带来让身为主人的蒋长扬尴尬也好。他都无所谓,最起码牡丹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在意来,他先对着白夫人挤了挤眼睛,然后对着一旁拿着人偶又扯又咬的潘璟夸张地大叫:“哎呦,儿子,快过来!爹爹给你骑大马!”
“爹爹!”潘璟高高举着手里的木偶朝潘蓉冲过去,潘蓉也冲上来,在半道上接住了潘璟,将潘璟小小的身子高高举起过了头顶,骑在他的脖子上,疯子一样地围着亭子跑起来,边跑边大声地喊:“冲啦!阿璟骑大马啦!”潘璟发出一连串欢快的笑声。
不得不说,潘蓉看似冒失的举动很好地冲淡了尴尬的气氛,给大家以调整表情的时间。吴惜莲瞬间恢复了她的高贵冷艳,拿起扇子挡了半边脸,轻蔑地扫了刘畅一眼,望着蒋长扬微微一笑:“蒋公子,你这个地方很雅致,也很舒服。”
蒋长扬微微颔首:“吴娘子谬赞。”
白夫人则静静地看着潘蓉父子俩,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牡丹却是因为潘蓉这个冒失的举动而稍微不那么讨厌他了。因为假如他平时不爱陪潘璟玩,潘璟是不会这么亲近他的,也许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也谈不上一个好父亲,但最起码,他还能陪孩子玩。
刘畅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牡丹。他不过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无聊烦躁且令人抓狂,听说潘蓉要来黄渠边蒋大郎的庄子里小住几日,想着能避开因为发现刘承彩居然敢养外室,而日日吵闹哭骂不休的戚夫人,还有总爱争风吃醋,脾气日渐古怪暴躁的清华,一有机会就抱着儿子守着他哭的脸上还带着疤痕的碧梧,他便跟着潘蓉来了。
当然,他也幻想也许会在这附近遇到牡丹,毕竟他听说她的庄子就在这附近,遇到是完全有可能的。在路上,他东张西望,因为没能遇到牡丹而失望,可当他真的如愿以偿地看到牡丹时,他突然怨恨起她来了。
她打扮得这么娇艳美丽,悠闲自在地坐在这样幽静美丽的地方,和女伴们轻松交谈,喝着上好的茶汤,还有男人献殷勤(别问他为什么这样以为,反正他就是知道,假如蒋长扬如果没有对牡丹献殷勤,牡丹怎会坐在这里?)……她应该比他过得凄惨才对,凭什么,她这样悠闲自在?他却这样心苦劳累得犹如一条精疲力竭的狗?
她之所以能好好地活着,在这里逍遥自在,完全是因为他的缘故;而他之所以落到这一步,也是因为她的缘故!他恨她。刘畅想到这里,本想狠狠地瞪牡丹一眼,可看到牡丹对他视若无睹的样子,又不由勃然大怒。她看不起他是不是?他还更看不起她呢!于是他便也装作没有看到牡丹,冷冷地看向高台下的水池。可是日光反射着水面,白茫茫的一片,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心情越发烦躁起来。
白夫人扫了阴沉着脸,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的刘畅一眼,暗里握了握牡丹的手,低声道:“有我在,别怕。”
吴惜莲凑过来道:“我也在。”
牡丹微微一笑:“我不怕。”
这可是他的地盘,谁敢作乱可得先看看他饶不饶。蒋长扬将亭子里几个女人的对话听在耳里,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到底已是深秋,再过些时辰天气就要凉了,既然人已到齐,不如我先让人送酒菜上来,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牡丹闻言抬眼看向蒋长扬,正好与他的目光相对,不知为什么,牡丹接触到他的目光后,惊遇刘畅的不悦与不安便淡去了许多,她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
蒋长扬朝牡丹一笑,轻轻一弹亭子上方挂着的几只铜铃,铜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吴惜莲奇道:“这是做什么?我适才还以为就是个风铃。”
蒋长扬笑道:“这里离大厨房远,若是由得他们从那边送菜来,许多菜都冷了,没什么意思。故而,我在水榭背后,竹林深处另外建了一座小厨房,铃声一响,便要送酒菜上来。”
吴惜莲见这亭子不曾挂了匾额,那就是不曾起名,便想给这亭子起个名字,于是含笑赞道:“好呀,这又比让人去叫更节省时间。听风听水、听铃听竹,若是在此抚上一曲,更妙!蒋公子,你这亭子可有名字?我看不如就叫听音亭如何?”
蒋长扬还不曾回答,刘畅走过来坐到牡丹面前,肆无忌惮地看着牡丹,嘴里淡淡地道:“什么听音亭,俗!我看这水是要种莲花的,夏风送莲香,爱煞此间人,便叫惜莲台好了!”
吴惜莲自来貌美,又自持身份,即便是为人矜持高傲,但在京中上层年轻男子中始终很受欢迎,基本就没遇到过敢这样直截了当说她俗的人。当下粉脸微红,羞怒交集地瞪了刘畅一眼:“刘子舒,你这个人好生无礼!你起你的名字,编排我做什么?”
刘畅故作惊讶地一翘嘴角,从牡丹脸上收回目光,看着吴惜莲道:“十七娘,我哪里编排你了?你就算是要说我无礼,也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才是。蒋兄,难道这里不是要种莲花的么?我分明听了潘二郎说,这里已然种下白莲与重台莲了,建这么个高台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夏日纳凉观莲?惜莲台,需怜她,哪里错了?”
吴惜莲讨厌死了他,怫然冷笑道:“刘尚书教的好儿子,随意就拿女子的闺名来开这种玩笑,真是让人不齿!我不屑于与你这种人坐在一起,起开!”
刘畅作大惊状,站起身来对着吴惜莲深深一揖,无比诚恳地道:“十七娘,请恕罪,我从来只知你叫十七娘,却不知道你的闺名,唐突冒犯之处还请你原谅则个!想来你自来高风亮节,是不会和我这样的人计较的吧?”三言两语就逼得这些所谓的名门贵女失态,实在是件很让人愉悦的事情,这让他心里的阴郁散了不少。
牡丹轻蔑地弯了弯唇角。刘畅倒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用吴惜莲的名字来命名蒋长扬家中的水亭,他可真会安排。
刘畅眼角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牡丹,他很敏感地捕捉到了牡丹唇角的讥讽和轻蔑,不由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暗恨道,何牡丹,让你难过的还在后面呢,让你笑,让你笑,叫你很快就笑不出来!
吴惜莲见他戏弄了自己还不认账,气得额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白夫人轻轻拉了她一把,缓缓道:“都少说两句吧,主人还没开口,客人倒先吵上了。”
蒋长扬一直埋首分茶,此时方将面前的越州瓷茶瓯分别递了一杯到吴惜莲和刘畅面前,朗声笑道:“都是好名字,不过这水台的名字已然有了,就叫相和。”
潘蓉边抱着潘璟击打那几只铜铃玩耍,边漫不经心地打趣道:“相和?蒋大郎你要和谁相和?”
蒋长扬微微一笑:“想和谁相和就和谁相和。”
潘蓉怪笑一声:“哎呦,难得你如此直白啊。我倒是好奇起来了,这是谁呢?”
蒋长扬淡淡地道:“我自来如此直白,莫非你不知么?”
潘蓉忙跑过来,抱着潘璟挨着蒋长扬坐下,眼珠子乱转:“那人在这里么?”
蒋长扬根本不理他。
刘畅敏感地在蒋长扬和牡丹脸上来回逡巡,希望能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来。蒋长扬低着头弄茶,牡丹和白夫人一起低声劝慰犹自怒气冲冲,拿着扇子不停地搧的吴惜莲,二人表面上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不同来,可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他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望着牡丹微微一笑,刻意温柔地道:“丹娘,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
他又打什么鬼主意?牡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谢刘奉议郎关心,我很好。”
吴惜莲在一旁淡淡地道:“丹娘,你弄错啦,如今该称刘寺丞才对。”
牡丹从善如流:“啊,我不知道您升官啦,请您原谅,刘寺丞。”
”丹娘,刘寺丞怎会怪你?你一天有这么多正事儿要做,哪儿有空去管这些闲事。刘寺丞也挺忙的,不知清华郡主可能下床行走了?听说你日日都过去探望伺候她,很是孝顺,哦,说错了,很是贴心才对。刘寺丞,我口误,请别和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吴惜莲很不厚道戳了刘畅的心窝子一下,然后得意地笑了。小人,敢惹她,她就叫他知道厉害。
国色芳华 第127章 攻击
按着刘畅以前的脾气,牡丹以为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发怒,或许还会把他面前的那杯热茶汤泼在吴惜莲的脸上去。但出乎她的意料,刘畅竟然没有,而是面不改色地道:“谢谢十七娘的关心,虽然还行动不便,但清华她好歹已经能下地走动了,想来在你大喜之日,她一定能登门祝贺。如果我没记错,你未来的夫家是太原府的岑家吧?岑十郎曾经在京里呆过两年,他可算是我的好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论诗,说不定将来也会在一起。所以你不该对我这样无礼,十七娘。”
说到这里,刘畅的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牡丹对他这抹笑意再熟悉不过,她知道他即将吐出口的话一定非常伤人,不是吴惜莲这样的女子所能承受的,她低咳了一声,准备用其他话题转开,但是刘畅没有给任何人机会,他望着吴惜莲,笑得无比灿烂:“你知道,就在平康里,那里的酒很不错,总是比其他地方的酒更加香浓一些。他每每总是醉得马都上不了,不得不在那里长住下去。”
吴惜莲眼里的亮光突然黯淡下来,装点成石榴娇妆样的朱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平康里那是什么地方?妓女云集的地方。她刚说了那岑十郎是与刘畅和潘蓉一样的浪荡子,他立刻就证明给在座的所有人看,岑十郎,她未来的夫婿,果然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但其实,这京中的大多数贵家子弟,读书人,朝廷命官,有几个不去平康里的?许多贵妇能够做到和白夫人一样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能做到戚夫人那样的凶悍难缠,但她两样都做不到,更做不到如同刘畅那样脸厚心黑。于是她注定要被刘畅刺伤。
她沉默了片刻,愤怒地瞪着刘畅,想把手里那杯还在滚烫的茶汤浇得他一头一脸都是,但是白夫人沉稳地按住了她的手。她看到牡丹沉默而同情的表情,她突然想起了她和牡丹之间是不同的。她是出身高贵的五姓女,她的家庭绵延了几百年,天下的男人娶到她会比娶到公主郡主还要感到荣幸,她的身份和教养不容许她做这种泼妇一般的行为,特别是在牡丹这样的,她从来只是可怜的,并且高高俯视的弱者面前。吴惜莲缓缓收回了颤抖的手,脸上浮起一层寒冰一样的神色,瞥过眼,不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