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烟灰-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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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里头响起了我最喜欢的那首彩铃——《那些花儿》,但直到那首歌唱完,她依旧没有接电话,再拨听到的只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放下手机,过了一会儿再接再厉,但答案都是相同的。一连几天,她的手机都关着。无奈之下我只好拨通了靖靖的电话,请她转舒展接,过了一会儿传来舒展一句甚为经典的话:
“她说她不在。”“哦。”我颓然地准备放下电话,这时靖靖悄声为我支了几招,让我钦佩不已感动不已。
2006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12月31日晚上九点,我在舒展她们宿舍的楼下用近百根蜡烛摆了个桃心,并且在里面摆上sz两个字母。一切准备就绪,我点燃蜡烛,靖靖拉着舒展走到了窗台边。让人沮丧的是舒展只是瞟了一下就扭头走了,靖靖急匆匆地冲我做了个“张嘴喊”
的手势,还冲我恨铁不成钢地举起了拳头。我决定豁出去了,把手握成喇叭状冲着舒展她们楼的窗户大喊:“舒展,我爱你!舒展,我错了,原谅我吧!舒展……”这一喊不但把所有的女生招到了窗户边,连身后的男生楼也惊动了,一时间上千束目光聚集到我和我的“桃心”上,笑声、口哨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其中不少是给我打气的:
“加油啊,哥们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身后的男生喊道。
“太让人感动了,美女答应了他吧!”对面的女生说道。
“多不容易啊,这可是冒着被纠察逮的危险呢!”身后的男生说。
“帅哥,她不要我要啊!”身后的女生说。
“哈哈,我也要!”
“我也要!”
……女生楼开始闹腾起来,为这个即将到来的新年增添了不少气氛。
而我,作为一个制造节日气氛的小丑,也顾不上尴尬,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舒展,我爱你”,周围的人和声音既没有鼓动我,也没有阻止我,他们甚至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我的全部精力都在我心爱的女朋友身上。
过了几分钟,舒展红着脸踟蹰着向我走来,我定定地看着她,生怕她逃走一般。
“笨蛋,你也不知道害臊!”她低着头嗔怪道。
“为了求得你原谅,我豁出去了,呵呵。”我轻轻地拉上她的手,这时两栋楼都近乎疯狂了,“亲一个”“亲一个”的声音铺天盖地,最后竟十分整齐,几百上千人同时喊“亲一个”的这种场面太壮观也太恐怖了,要让学校领导听到那可就死定了。
“都是你整出来的好事!”舒展把头垂得更低了,“看你怎么收场!”“那就听他们一次吧,不然他们会一直喊下去的。”我笑着抱住她迅速在她嘴上啄了一下,这时两栋楼都尖叫了起来,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舒展哭笑不得,打了我一下便迅速蹲下去收拾那些蜡烛,“快点,纠察来了就死定了。”我美滋滋地打扫着战场,并赶在纠察到来之前成功撤退——有惊无险。
寒假在一场大雪后如期而至。拥挤的火车站台上,舒展的双臂像两根绳子一样围住我的脖子,眼神里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我笑着捧起她的脸,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俗话说得好,媳『妇』儿再丑也要见公婆啊。”
“讨厌!”舒展撅着嘴拍了我一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团银灰『色』的『毛』线来,“给你织了一条围巾,第一次织,花了差不多一个月呢。”说完就把那团被她称为“围巾”的东西绕在我脖子上,“看见没,这一头绣的是‘云’,这一头是‘展’,不错吧。”舒展轻抚着她的作品炫耀道。
“不错不错!让我感觉到了春天般的温暖。”我恭维道。
“呵呵,那当然!这可是我晚上借助手电光织的,感动吧。”舒展吃吃地笑着看着我。
“哦,怪不得针眼这么粗,我开始还以为是渔网呢。”
“讨厌,不理你了!”舒展撅着嘴转过身去。老实说,我最喜欢看她耍小脾气的样子了,为了看她生气,我总是想尽办法把她惹急,又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就像小狗玩皮球一样乐此不疲。
“我错了,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围巾。”
“哼!”舒展依旧不肯理我。
“好啦,车快开了,我要走了。”这时火车拉响了长长的笛音。舒展慌忙转过身来,把两片温软的唇狠狠地盖在我嘴上,两行冰凉的泪水从她精致的脸上悄然滑落,咸咸涩涩的,一直从我嘴里落到心上。
一地烟灰 第十三根 生活总爱调戏人
一个月的寒假因为无所事事而显得尤为漫长。大年初一,我拿起电话给为数不多的几个亲戚朋友拜年,说一些诸如“万事如意”“新春大吉”之类的千篇一律的祝福,其实人与人之间并不见得有多么诚意的祝福,人们所表达的不过是“我还记得你”的意思。
我翻出老k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那边关了机。我想他们那些“干大事的”号码应该换得比较勤吧。
刚挂了电话,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冯,过年好啊。”
“老k?!”我夸张地喊了一声,“『操』!我还以为是他妈谁呢。这号码不是本地的啊,怎么,你小子转战南北啦?”一跟他聊天粗话脏话就腹泻一样噼里啪啦地喷出来,简直就是条件反『射』。“嗯,替我给你家拜个年,挂了啊——”
“等一下!啥意思啊?这么急,怕浪费电话费?”
“哥们儿真有急事,以后再聊啊,拜——”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边已经断线了。我恨恨地骂了一句“孙子”。当天晚上,家里来了两个大盖帽的警察,这阵势把我们吓了一跳,老妈紧张得哆哆嗦嗦几次倒水都没成功,老爸脸『色』铁青地看着我,老头肯定以为我又犯啥事了。因为同是穿制服的,所以我在心里没那么多恐惧,平和地问他们这么晚登门有什么事。“你认识一个叫孔xx(老k)的吧?”“认识,他是我高中同学。”
“最近他有没有和你联系?”
“有!”我想既然他们上门了,肯定是有备而来,再隐瞒就没有必要了,“今天上午他打来一个电话,号码是陌生的。”
“都说了什么?”
“拜年而已。”因为内容简单,我几乎只字不漏地背下了电话内容。
“号码是多少?”
“不记得了。”其实号码我注意过了,只是不想告诉他们而已,虽然查一个号码对于他们来说几乎不费力,但至少不是从我嘴里吐出来的,这样我可以安心一点。“好,谢谢!”警察起身和我握手,“一有他的情况请你立刻和我们联系,谢谢。”
“警察同志,我能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一个瘦瘦的警察脸『色』冷冰冰的样子,“事儿挺大,警方已经盯了他半年了。”另一个胖胖的稍微和气点:
“细节不好说,你也是部队的,知道保密的问题。”我勉强笑了笑,送走了他们。
一个月的寒假好不容易结束了,我和p大一个老乡一起坐在候车室里看着电视等待去西安的k84次,突然一张棱角分明、线条生硬的熟悉的脸在电视里晃动着,尽管双手被反钳着,可脸上的神情依然是冷酷的,不可一世的。
“昨晚,警方在xx市一举抓获了大型抢劫贩毒犯罪团伙头目孔xx(老k),缴获海洛因1300克、‘五四式’军用手枪一支、子弹17发,到目前为止……”
“你认识?”老乡看着我错愕的表情,轻声问道。
“我同学。”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我没有告诉他,我曾经和他不但是同学还是哥们儿,甚至还是同一条船上的难兄难弟;我没有告诉他,他眼前这个穿着军装的道貌岸然的老乡竟然是这个“大型抢劫贩毒犯罪团伙”最初的组织者之一;我没有告诉他,他的校友之所以能成为他的“校友”,还是拜这名头目所赐。
生活总是以这样恶搞的方式来调戏人,跟无厘头剧一样:滑稽,荒诞,悲哀。
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舒展家拜年。阿姨依旧盛情地招呼我,问我想吃什么菜,只是部长板起脸训道:“我说你架子够大啊,三请四催都不来,我们老俩口得罪了你还是怎么啦,啊?!”部长硬朗甚至霸道的作风是全校有名的,但这么说我还是有些吃不消。阿姨看我面『露』难『色』,赶紧圆场道:“你凶什么凶啊?他是你的部下吗?他是我女婿!收起你那官僚做派!”部长一听赶紧打起哈哈来,看样子他也是个怕老婆的主儿。
我忙不迭地解释道:“不好意思伯父、阿姨,上学期担任了骨干,实在是太忙,忙得连陪舒展的时间都没有。”
“我知道,听你们队长说你这排长当得不错,他准备这学期提拔你当连长呢。”
“啊?!”不止是我,连舒展都吓了一跳,“还是算了吧,我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还不能胜任这个职务。”
“就是就是,你就别让他当什么破连长排长了,让人家安安心心当学员有什么不好?”
“没出息!”部长又骂了起来,“我知道你们俩打的什么小算盘。工作忙了担子重了,就没有什么时间儿女情长了。你们年轻人啊,目光要放长远。还有你——”部长又指着舒展严肃道,“女孩子别老黏糊人,现在是奋斗阶段,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卿卿我我……”训得舒展舌头一伸一伸地做无辜状。我唯唯诺诺地应着,心里却想,这下就不止一个排而是一个连要骂我吃软饭傍“泰山”了。
因为连长有自己的房间,我搬出了和兄弟们一起住了两年半的“一排三班”宿舍,卷铺盖走人的时候,大伙都热情地过来帮把手,还说了一些诸如“好好干”“以后就仰仗你了”的客套话,但气氛明显不如以前亲切。隔膜就这样在我离开宿舍的时候诞生了,我看着他们,无奈地摇摇头。
住进二十平米的单间,相比以前八个人挤的小宿舍自然空旷了许多。可不知怎么的,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白天队长宣布“任命冯牧云同志为一连连长”的时候,周围的目光纷纷转过来齐刷刷地投向我——不是那种支持信任的目光,不是那种众望所归的目光,而是一种意外、惊诧甚至不服气的目光。每一束目光夹杂着一股热量,当他们不约而同『射』过来的时候,我的脸就在一瞬间被灼伤了,被烫得红彤彤的。
晚上,第一次集合全连。按惯例,要发表一篇“就职演说”,我给自己打足了气,跑步上前站在了三个排一百多号人面前。我是一连之长了,我是这一百多号人的头儿了。我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刹那间我又反驳了自己:他们并不信任你,他们并不把你当头儿。
我定了定神,开始了我的就职演说:“感谢同志们的支持,由我担任连长。”话刚说完下面就有人笑了起来:“谁支持你?你岳父吧?”声音虽然很轻但我听得真切。接下来,下面响起了嗡嗡的讲话声,声音依旧很小,似乎还很给我面子。我一边讲一边支起耳朵想听听别人怎么说,听他们怎么评价我。我的思绪被完全打『乱』了,自认为很精彩的腹稿也忘得一干二净。我稀里糊涂地讲了几句,结果发现自己都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于是匆忙中来了两个字:“完毕!”
百十号人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新上任的连长,随即明白了,这连长连句话都说不完整。接着又有人笑了起来,好像这笑声感染了其他人,在慢慢扩散、慢慢提高了分贝。
“解散!”我使尽力气吼出了这句,一半是因为懊恼,一半是为了装得理直气壮一点,好掩饰刚才的狼狈不堪。队伍“哄”地解散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半天没动静,过了老半天才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真他妈没出息!”
躺在床上,我越想越气愤,越想越窝火,我他妈招谁惹谁了,非得受这窝囊气?!不就一破连长嘛,有什么了不起,爱谁谁当啊。我打开窗户,冷风灌进来打在脸上,打在我穿着单衣的身上,吹灭了心中腾腾的怒火。我冷静下来开始仔细思考下一步该干点啥,毕竟鸭子都赶上架了。
第二天一早出完『操』我便拉着几个排长开了个短会。根据上学期的经历,我知道排长是整个管理环节中最关键的一环,我谦虚而诚恳地和他们交流了意见并且简单地布置了接下来的几项工作。因为几个人都是上学期一起共事的骨干,彼此关系都比较熟络,虽然这次我抢了他们的位置他们显得有些不服,但看我“装得挺孙子”,也就积极配合起来。
紧接着,我请老马牵头拉了几个从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