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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意 作者:钱莉芳-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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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祝丞道:“不,那里面是雉神。”从台上将那石函端过来,打开函盖,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样东西,“将军请看。”
   韩信一看,大为诧异。原来是一夫拳头大小的浑圆的玉石。通体洁白,样子倒还可以,可也不是多么珍贵的东西,更没法叫人跟雉鸡联想起来。道;“这就是你们的雉神?我看不出它跟雉鸡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叫它雉神呢?”
   太祝丞放下玉石,端起案上一盏油灯,道;“将军请这边看。”说着向边上的墙壁走去。
   韩信一怔,跟着过去。走近才发现,原来这灰蒙蒙的墙壁上居然绘着一幅大型壁画。虽因年深日久,已是多处斑驳剥落,色泽黯淡,但仍可看出个大概。
   那是一场规模宏大的出猎。
   上千名背弓挽箭的猎手,分散在山林河泽间搜寻着猎物,上百头猎犬穿梭其间或奔或嗅,无数大大小小的雀鸟被惊起,从林中仓皇飞出,还有许多獐、兔、狍、鹿之类的野兽四处奔逃。
   再细看,却又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些猎手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这些禽兽身上,对眼前唾手可得的猎物视而不见,只一味聚精会神的寻找着什么。
   太祝丞端着油灯,看着那陈旧的壁画,道;“那是文公十九年的一场大猎 ……”
   韩信道;“文公十九年?”
   太祝丞道:“哦,就是我们秦文公,比穆公还早,在春秋之初了。离现在大概有……嗯……有五百四十多年了。年深日久,这事传到现在也许有些变样了,不过本是不会错的。那一年,陈仓人经常听到有野鸡夜啼,想找却又找不到,还见到一些奇异的光芒从天空处习过,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便禀报给了文公。文公十分惊异,派人来查看,也无法查出究间。于是下令发精骑五百、步卒一千,大猎于陈仓。不猎熊,不猎虎,只猎那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野鸡。找了十多天,才终于找到这块玉石。找到这块玉石的几名士卒,亲眼见到天空中一道长长的光芒飞来,钻入这玉石之中。拿起它,四周飘忽莫测的雉鸣也立刻停止了。于是知道它是个宝贝,就把它献给了秦文公。文公它,命太卜占卜,卜辞很吉利,说得到这东西,小则可以称霸,大则可以成王。文公很高兴,于是就在这里筑城建祠,用太牢祭祀它。后来,秦国果然称了霸,成成了王,甚至还出了皇帝……可现在终于还是灭亡了。唉!五百多年了,也是气数已尽。始皇帝和二世皇帝就从不关心这雉神的祭祀。这两天雉神又显灵了,将军,您注意到野鸡的鸣叫了么?还有那流星的光芒?那也许是在预视有当为王称霸的英雄出现了。将军……”
   夜色越来越深,守候在祠外的待卫有几个倚着墙打起瞌睡,其他几个也是百无聊赖,奇怪这位韩大将军怎么会对一座破祠这么感兴趣。
   韩信终于从祠中走了出来。
   那太祝丞恭恭敬敬地送到祠外,道;“将军走好。”
   韩信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眉头微锁,似在思索什么难解之事。众侍卫见他这样,也不敢问,忙跟了上去。
   有人偷偷问那太祝丞:“哎,我们大将军刚才跟你聊什么事?”
   那太祝丞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题,只拍拍他的肩膀,神神秘秘地道;“小兄弟,你们跟对人了。好好干!包你们将来大富大贵。”
   众待卫恍然大悟:原来韩将军来这儿卜筮的。
   太祝丞看着这一干人越来越远,才托着油类回到祠中,望着正中台上的石函,喃喃地道:“天意,天意。章邯占了关中这么长时间,都没得到它……”
   石函中已是空空如也。


 章邯十五万大军来到陈仓,韩信以十万军迎之。
   一仗下来,章邯大败,退至好畤。再战,又败,退至废丘。
   章邯军退一步,汉王进下。汉王和他的小朝廷按着韩信的计划顺顺当当地迁出了汉中,回到了关中。
   汉王觉得像做梦一样。
   在韩信一轮又一轮急风骤雨一般的打击下,三秦王中实力最强的雍王章邯,地盘越缩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个都城废丘,被汉军围的铁桶一般。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投降。
   汉王乐昏了头。次年三月,听说项羽派人击杀义帝于江南,便让为这是一个攻击项羽绝佳借口。等不及关中全部  ,就以“为义帝报仇”的名义,联合各路诸候向项羽的根本重地彭城发动进攻。
   汉中精兵被汉王带走,增中了攻打废丘的难度。不过这难不倒韩信。仔细观察了地形后,他在雨季来临之时,决引河水倒灌废丘城,逼得废丘守军投降。关中最后一个顽敌章邯自杀身亡。    关中全部平定,到处一片喜气洋洋。
   萧何兴冲冲地忙里忙外:张贴安民告示,大赦罪人,把秦朝过去的苑囿园池都分赐给百姓耕作,除秦社稷,立汉社稷……  
   祭礼结束后,百官散去。萧何叫住了韩信。
   韩信道:“有什么事?丞相?”
   萧何道:“你跟我来。有样东西,要请你看一下。汉王、子房先生和我到现在都没弄懂。你智慧过人,也许能看出点门道来。
   萧何将韩信带到一间密室。
   韩信注意到那密室的门用了三把钥匙才打开。
   “高一丈二尺八寸,长宽俱为五尺三寸。”萧何道:“我想不出这尺寸有什么象征意义。更想不出它能派什么用场。
   韩信绕着那物走过去,见到其中一侧的下方有个方形的门洞。
   萧何道:“我怀疑这是火门,可以从这里点火,梦烧内部的柴炭。可烧了干什么用呢?那么高,不见得在上面放什么食器吧?张子房叫我们点火试烧一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不过他认为这一定不是简单的东西,叫我们好好保管。”
   韩信道;“为什么一定不是简单东西?”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火门上方光滑冰凉的壁面,一点点向上摸去。
   一尺、二尺……
   萧何道;“它是藏在帮始皇卧榻下的一个地下密室里,还有威力极大的机关暗弩守卫着。我们死了一百二十七个人才得到它。床下挖洞是最犯忌讳的事,堪舆术(天地的总称,即相地的学术,风水)上认为是‘自掘坟墓’。秦始皇向来疑神疑鬼,可为了它,居然连这么大的忌讳都不顾了。可见它决不会是简单的东西。”
   ……五尺、六尺,果然有一条细细的小缝。韩信的手没有停下,若无其事的继续摸上去。
   萧何道:“韩将军,依你看究竟会是什么东西?”
   韩信把手放下,默默然地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萧何脸上显出失望之色,道;“连你也不知道,看业是不会有人知道了。”
   韩信道:“也许是个权力的象征吧。丞相,你看它外方内圆,不有点像个放大的玉琮吗?”
   萧何脸上的失望之色更深了,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不值得了。子房从没错过,这次他恐怕是判断错了。”

   关中的形势很好,汉王那边却打得烂透了。
   汉王率五路诸侯共计五十六万大军跟项羽远道赶来的三路人马打,居然败得一塌糊涂。睢水一战,惨不可言。汉军士兵的尸体把偌大的睢水都堵得无法流动了。汉王总算侥幸逃出,可也逃得狼狈不堪。一路上几次三番把儿子女儿推下车,好减轻分量逃得快点,夏侯婴再几次三番地把孩子抱上车,汉王气得要发疯,差点把夏侯婴都杀了。
   为了给汉王收拾残局,韩信带着他新编练的关中军队奔赴荥阳,与汉王残部会师,大败楚军于京、索之间,总算阻止住了楚军西进的攻势。
   但睢水惨败的影响太恶劣了。许多已经或将要与汉结盟的诸侯纷纷见风使舵,又站到西楚一边去,反过来助楚攻汉。汉王搞得焦头烂额,又气又急,于是叫韩信先去收拾这些背信弃义的诸候,出掉胸中一口恶气,顺使也牵制楚军的行动。
   汉三年八月,韩信奉命攻魏。巧布疑兵,木罂渡河,取安邑城,虏魏王豹,平定魏国。
   闰**,韩信又民不停蹄地奉命北击赵、代。很快就打败代国,擒代国夏说。
   当他要向赵国发动进攻时,汉王派人来调走了他的精锐部队,开赴荥阳,去抵挡楚军的进攻。
   韩信迅速就地招募新兵来充实他的军队,但就这样  也还与赵军差距很大。他倒不怕数量上的差距,只是有点担心赵国的广武君李左车。这个李左车名声不如成安君陈馀大,但韩信知道他的见识实际上比陈馀高。幸而打探下来,陈馀刚愎自用,没听李左车的作战方略,便放了心。
   于是一番妙计安排,汉军在井陉口背水为阵,以拨旗易帜之计,一个上午,凭一万二千新募之兵,大败二十万训练有素的赵军。斩成安君陈馀,擒赵王歇。韩信传令军中,不要杀死广武君李左车,能活捉他的赏千金。很快就有人押着成为了俘虏的左车来,韩信亲自为他争开绑缚,请他上坐,向他请教燕齐一带的形势。李左车本已输得心服口服,见韩信这样相待,越发感激,遂也诚意地为他出谋划策。
   战后,诸将大惑不解地问韩信:“为何大违兵法常理,背水列阵,反能取胜?”
   韩信微微一笑,道:“ 兵法是不能死搬硬套的。你们看我这支军队:贩夫走卒,新近降兵,什么样的人都有,整个一群乌河之众,能以常理指挥吗?我把他们放入背月就叫‘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兵法上也是有的嘛,只是诸位不察啊!如果我依常理把这些人放入生地,你们看吧,大概不等开战就逃掉一半了。”
   诸将听得叹服不已,都道:“大将军高明,非我等所能及。”
   不久,韩信派去燕国的使者回来一个好消息,燕国慑于韩信的威势,不战而降了。
   一年之内就倒下四个盟国,项羽开始感到北方形势不妙,遂接连派出军队北渡黄河,去攻打燕赵之地,试图收回一些城邑。韩信率军来回驰骋于燕赵大地,轻 而易举地击退了这些徒劳的的扑,与此同时,还能腾出手来不时派兵去援助汉王。
   但汉王的用兵之术实再是太槽了。一年前韩信替他在荥阳制造的有利局面又被他一点一点丧失了,就和夏侯婴共乘一辆马车突围,向东北渡过黄河,直奔韩信的驻地修武。
 
   到了武修,汉王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他没直接去找韩信,先不声不响地找了个客舍睡了一晚。次日一早,才去韩信的军营。也没表露自己的身份,只拿汉使符节叫开营门,便直驰入营。
   韩信的营帐很难找。因为这位主帅与别的将帅不同,饮食起居都和士兵一样。问好几个人,才找到主帅营帐。韩信还在睡觉,汉王叫夏侯婴守在门口,自己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营帐不大,汉王眼光一扫,便瞄上了旁边一张矮几上的印信兵符。看一眼沉睡着的韩信,轻吸了一口气,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向矮几走去。一边走,一边不住地看韩信。
   韩信身子一动,汉王的心一阵狂跳,紧张地盯着韩信。
   韩信闭着眼翻了个身,面朝里继续睡。
   汉王松了口气,紧走几步,扑到矮几前,一手抓起帅印,一手抓起兵符,再倒退着向帐门走去,眼睛依然盯着韩信。
   韩信睡重很沉,纹丝不动。
   汉王一个转身,冲出了营帐。
   “大王,”夏侯婴迎上来道:“见到韩将军了?”
   “见到了,那小子睡得死党沉。瞧!”汉王得意地一举手中的东西,“得手了”。
   夏候婴目瞪口呆:“大王,你这是……”
   汉王道:“别大惊小怪!墙倒众人推,我倒霉成这样,他未必肯听我的了,这法子保险!走,咱们到中军帐击鼓升帐去!”   韩信翻过身来,听着汉王和夏侯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坐起来,慢吞吞的穿衣服穿
鞋,再叫人进来侍候他梳洗。
  洗脸时,李左车走进来,道:“将军,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一回事!汉王在拿着你的兵
符印信发号施令,把你的精兵全调走了,你倒由着他?”
  韩信洗完脸,把毛巾往脸盆里一扔,挥手叫侍从退下,道:“由着他吧!君臣一场,算
是我报答他。”
  李左车道:“哪有这样报答的!这个君都不像君了,鼠窃狗盗,全无体统!你何必还要
守你的臣道?”
  韩信对着镜子戴上自己的雉尾冠,道:“我有我的原则。”    韩信走进中军帐时,汉王已经完成了人事大调整,见他进来,只微微一怔,想起大局已定,就放下心来。
   韩信像过去一样,恭恭敬敬地跪下,向汉王行参拜之礼。
   汉王手一抬,笑嘻嘻的道:“免礼免礼。我被项羽打惨了,向你借点兵,不介意吧?”
   韩信站起来,道:“为君分忧是臣子的职分。不知大王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汉王身边的夏侯婴已有些尴尬,忙道;“啊,我们没有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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