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人间 作者:胡捷婕-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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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大宗师,不但世间仅能有其一,而且也唯有藉其交迸出来的火花,才能照亮「道」的途辙。在紫禁之巅的一战,是两雄相遇的宿命决战。从《绣花大盗》牵引而下,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地点在天子驻跸的紫禁城之巅(太和殿屋顶);时间选在凄迷的月圆之月。无疑,这极富传奇的意味,也极富「剑道」与「人道」的省思。
或许叶孤城真的太寂寞了, 相比西门吹雪神圣的光芒,叶孤城白云飘逸中隐藏了强烈的妖异锋芒。西门吹雪有朋友,有爱人。而叶孤城的世界则是彻底的孤独寂寞,此生只与白云大海为伍,在剑道上独自求索。
西门吹雪了解叶孤城。所以当叶孤城本应有把握的一剑忽然出现偏差时他就明白了。“既然要死,为什么不死在西门吹雪剑下?能死在西门吹雪剑下,至少总比别的死法荣耀得多。”到最后,叶孤城是感激西门吹雪的,西门吹雪是尊敬叶孤城的。“我用那柄剑击败了叶孤城,普天之下还有谁能配让我再用那柄剑?”西门吹雪成全了叶孤城,叶孤城至少得到了他最后想要的最干净最荣耀的死法。可是西门吹雪自己呢?这种成全的代价,是以后永远独自品尝孤独的寂寞。
含笑缓缓地起身,眼睛一眨都不眨,屏着呼吸,盯着眼前的这一幕,香山之巅,一片残阳如血,一个身着黑色的衬衣,手握银色的手枪,犹如地狱出来的亡魂,孤独的复仇者,黑暗的气息笼罩着他,肃穆、幽暗。一个只着军装衬衣,一手拿着把黑色的匕首,就像九重天上下来的天将,拯救爱人的王子,一身正气,帅气、耀眼。可惜这两人不用剑对战啊,少了点飘逸之美,一剑刺在身,马上闪开灿烂夺目的血花,却一时半会死不了,浴血奋战,要那样,该有多浪漫,血腥的浪漫。
含笑知道,他们之间已是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只记得一个念头,干掉对方。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的外界因素一旦影响了一方的情绪,那就代表输了。她不能出声,不能动弹,只当自己是雕塑,只有眼睛。
顾烨霖和姚然也迅速往这赶,姚然、陈言、阮司竟、关自在分坐着三架直升飞机在上方寻找,顾烨霖带人从底下往上,满山的大兵。
听着轰鸣的飞机螺旋桨的旋转声,许辉阳不动,杨越泽也不动,含笑忍不住看了眼天空,“哎呀。”她惊了一声,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总是有太多的飞沙喜欢到我的眼睛里来。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小珠从天而降,落了玉盘,却击穿了玉石,看似微小却力量惊人。她的喃喃自语,听在杨越泽的耳里,如惊涛般洪亮。他分心了,这千丝心神里分出了一丝,也给了许辉阳破绽。他的枪鸣响了,子弹势如破竹,在枪响的那一瞬间,杨越泽回了心神,手中的匕首也飞了出去。子弹和匕首一上一下擦肩而过。
含笑说过,她的运气不好,她从来不买什么彩票,她也不相信中500万的事能降临到她头上。她的运气差到,学校招聘会上投的简历都常被扔进垃圾桶里,那些企业在回去之前会处理一部分的简历,随机抽选,扔掉,她常在那其中。有一次她就侯在门外,看到招聘人员又开始扔简历了,她就冲进去问,你为什么要扔我的简历啊,这样我不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招聘人员很淡然地告诉她,他们不招连第一关都过不了的倒霉蛋。她气得从垃圾桶里拣出了自己的那份,扬长而去。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能倒霉到这个地步,喊出那一声的时候,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了,在枪响的那一刻,她本能地往前一跑,不自觉地就想当一回牺牲者,可惜老天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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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的脚下不小心硌着一块石头,身体一歪,竟然倒向了许辉阳的那一侧,许辉阳一楼,她的身体就冲进了他的怀里。这一摔,可就变了样了。从阮司竟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可就是含笑为了保护许辉阳,冲到他怀里,充当挡箭牌。杨越泽在出手的那一刻,看到了此景,手上一偏,刀顺着含笑的发际擦过,飞入了悬崖。他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胸膛,那个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也在他的心上。他大概也想不出含笑会这样做吧。
“越泽……”阮司竟从直升机上踉跄跳下,跌跌撞撞地跑到杨越泽的身边,声音都在颤抖。关自在也直冲过来,帮着阮司竟一起带着杨越泽上了其中一架直升机。两人都没再看含笑那边一眼,只想着要救杨越泽。杨越泽的血流得很快,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自讽的笑,这笑是凄凄惨惨戚戚的悲哀,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无奈。天上的雪,落在了地上,被太阳一照,化了,干透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如他此刻的心,空得厉害。阮司竟拂去了他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泪,握紧了拳头,悲愤,悲哀和气愤,凌迟着他的心。
含笑在许辉阳怀里,她真真切切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呆了,都忘记了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是由“一颗石子引发的血案”,她能像包青天一样把那个石头拿起来审问,让它给自己证明,我真的是无辜的吗?
姚然也看着这一出了,不过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这小姑娘又好心办坏事了。他从直升机上大步跨下来,没好气地喊了含笑一句,“你还要当乌龟多久啊,还不赶紧过来,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杨越泽怎么样了。”
含笑心里是激动的,她一把推开了许辉阳,兴高采烈地往姚然身边跑去,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谁都会不信任她,只有姚然不会,他永远都是她这一国的。这要是给旁边那架直升机上的陈言听到,又要吃醋了,他也很相信她的好不好。陈言和姚然都知道含笑做不得这样的事。首先基于对含笑的认识,她把家里人和外人是分得极为清楚的,就算他许辉阳能在含笑心里占得一席之地,也比不上杨越泽的地位。其次,含笑的那一摔,动作幅度不小,若不是许辉阳接着,她必定要摔得狗啃泥了。
许辉阳看了眼空荡荡的怀抱,再看那个在别的男人怀里笑颜逐开的女人,眼神黯淡下来,他搓了搓手指,握紧枪。
顾烨霖也上来了,看了眼冲到姚然怀里的小女人,又把视线转向了许辉阳,手从后腰处抽出手枪,拉开保险栓,一步一步走近他。他每往前走一步,许辉阳就往后退一步,离着悬崖还有半米的样子,许辉阳停下不动了,顾烨霖也不动。
许辉阳往悬崖底下看了眼,笑了笑,对顾烨霖说道,“你是想逼着我跳下去是吧,这样你就不用动手了。”
“没错。”顾烨霖不否认,他确实不想自己动手,如果他真的是袁启暮的亲人。可也放不过他,他的存在,对含笑也好,对他们所有人都是定时炸弹,他留不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自己跳下去,“你自己选的这个地方,难道不是想好自己的结局了吗?”
“呵呵呵,我跳,不过,我不希望让含笑看见,等她离开了,我就跳下去。”许辉阳看了眼含笑,冲她眨眨眼睛,笑得很开心,一点也不像是要就死的人,还有心情跟她调情。
含笑瞪了他一眼,碰着这个丧门星,算她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气得哼了一声,就跟着姚然走了。她上了直升机,飞入空中,许辉阳看着她离远了,根本就不用顾烨霖催促,诡异一笑,纵身一跃,直线往下,入得丛林中。
含笑已经顾不得许辉阳那边的事了,管他是死是活。她只想去看看杨越泽到底怎么样了。她坐在飞机上双手紧紧交握,压得手指都发白了。姚然分开了她的手,抓起一看,手心都被掐出指甲印了。心疼包在自己的手心里,安慰她,“别急,马上就到了。”
“嗯……”含笑无意识地应了一声。那天杨越泽抱着她坐在沙发上,读这段,“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呀,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他清冷的声音缓缓泻出,他在表达对她的情深不寿,他的千般心意都化在诗中。她今天的行为肯定是伤着他的心了,若是他就这样……那她要怎么办。
走到医院门口,她站住了,姚然和陈言也跟着停下。她很不想进去,不想面对杨越泽的生死未卜,更不想听什么坏消息。姚然看出了她的犹豫,“我们不进去了好不好,我让在上面的把消息传下来,我们就在外头等。”
含笑摇摇头,停下的步子又向前迈动。看到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红灯,她腿一软,人差点倒了,边上陈言赶紧扶着她,搀着她往前走,就这么愣愣地被陈言拥着坐到手术室门口的长凳上。姚然上前去询问情况。阮司竟没搭理他,靠着手术室门边上的墙壁,神色黯然。关自在把医生的话说给他听。
“子弹没打在心脏上,偏了0。5厘米,不过弹头留在里面了,现在正在取出来。”子弹离着心脏太近了,要是贯穿伤,也好点,万一要在取弹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杨越泽就再也出不来了。
走廊上又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杨宣进带着他的一众部下急匆匆地赶过来,关自在又迎了上去,说明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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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不动,她就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术室的门,等着。这扇手术室的门,隔着她和他,也隔着生与死,她只能坐着,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为他打气,别的,无能为力。陈言坐在她边上,看着她微微发颤,嘴唇也发白,侧头,在她耳边,小声说着话,她愣了一下,点点头。陈言起身走出去。不一会儿,回来了,手上端着一杯热水,把杯子凑到含笑的嘴边,喂着她喝了一口。只喝了一口,含笑就推开了他的手,她怕喝多了要上厕所,现在她哪都不想去,只想在这。
大家都很安静,杨宣进也坐下等着,只是紧紧握着的拳头显示出他内心的焦急和痛苦。关自在坐在手术室的门口,一脸灰白。阮司竟还是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人已经完全僵掉了。只有护士进出拿血袋,还有不断赶过来为杨越泽担着心的人。
祁钟他们也着急忙慌地奔过来,听着这个消息他们也傻了。只是跟关自在他们站在一起,根本就没搭理坐在那的含笑三人,这个女人就是个祸根,害完杨越泽一次又一次,真不待见她,恨不得她马上消失。
手术室的灯灭了,众人都围到门口,杨宣进拉着主刀医生301的郑副院长,焦急地询问,“老郑,怎么样,越泽他……”
郑副院长拿下口罩,神色疲倦,但带着笑容,握住杨宣进的手安慰,“老杨,没事,我你还信不过,越泽年轻,恢复很快的,好好养着就是了。”
他的话如定心丸一样安了众人的心,杨宣进不住地感谢郑副院长,看着杨越泽被推出来,跟着去病房。
含笑他们跟在最后头,直到了病房的门口,就不再进去了。知道杨越泽没事,她就放心了。在这一刻,她的心在放下的同时,又揪着,她害怕进去,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里头的那一圈人,除了杨越泽,她不想跟那些不相干的人赔罪道歉解释。她一转身,走向了电梯的位置。姚然和陈言都跟着,不多说什么。
“怎么,越泽没死,你就没事了是吗?你挡在那混蛋的身前,伤着越泽心情很好,是吗?现在你连进去看一眼都多余,你的心真的有这么狠吗?”阮司竟追了出来,靠在门口,冲含笑喊,一连三个问句,有责怪,有气愤,还有悲伤。越泽中枪倒地的那一刻,他有了恨,恨这个女人的无情。他所有的判断力都跟着那一声枪响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刻,他追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为了越泽不平,也许是为了自己的伤怀,也许是心里太难受了,想发泄一通。
这刻薄的语气让姚然皱起了眉头,他容不得有人责难含笑,何况他又不是当事人,更没那资格,“你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有眼睛,会看,你敢说不是因为她,越泽才受伤的吗?”他的情绪全出来了,后悔今天没有跟着杨越泽,甚至觉得跟越泽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都是种愧疚。越泽的宽容,越泽的大度,都叫他更为推心置腹。伤着越泽的要是别人,他阮司竟肯定要叫他粉身碎骨,可是这个女人,这个他们都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动不了手,只能用这种方式。他痛,也想叫她痛,他难过,也想叫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