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正传之皇家刺客1-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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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正是如此,〃克尔伐深思熟虑地断言,〃人们都说他作战时会变得相当狂暴。〃
帝尊的眼神亮出一道光芒。〃人们也说他作战结束后满嘴是血,成为和他一起长大的牲畜之一。他拥有原智。〃
这项评论引来一阵沉默。公爵们面面相觑,而当歇姆西公爵回头看我的时候,眼神充满了厌恶。最后,普隆第终于回复帝尊:〃您提出了一项很严重的指控,那么您有证人吗?〃
〃看到他满嘴是血?证人可真不少。〃
第181节:亲手杀死择固
普隆第摇摇头。〃任何人的脸在作战之后都可能满布鲜血,况且持斧头打斗本来就容易把脸弄脏,这点我可以作证。不,我们需要比那更有力的证据。〃
〃那么,就让我们召开会议。〃帝尊不耐烦地重述。〃听听瓦乐斯说明是谁杀害了我的父王。〃
三位公爵面面相觑,然后将眼神移回我这里,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普隆第公爵现在主导大局,而我也确定他将是发言人。〃帝尊王储,让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您指控斐兹骏骑,骏骑的儿子运用原智,也就是野兽的魔法来杀害黠谋国王,这的确是一项严重的罪名。为了让我们心服口服,我们要求您证明他不仅拥有原智,并且还能运用它来伤害别人。我们全都看到黠谋国王的身上没有伤痕,更没有死前挣扎的痕迹。要不是您提出这项指控,我们或许会认为他因年老重病而去世。有人甚至说您只是找借口想除掉斐兹骏骑。我知道您已经听说了这些谣传,我大声地说出来,我们就可面对它们。〃普隆第稍作停顿,似乎在和自己辩论,接着又瞥了瞥其他两位公爵。当克尔伐和歇姆西公爵都没有表示反对时,他就清了清喉咙继续。
〃我们有项提议,帝尊王储。如果能证明斐兹骏骑不但拥有原智,还运用它来杀害国王,那么我们就让您按照自己的意思将他处死,然后见证您继位为六大公国的国王,也将进一步接受铭亮爵士代表您掌管公鹿堡,好让您撤退到商业滩的宫廷去。〃
帝尊的脸上闪烁着短暂的胜利光彩,接着一阵疑云笼罩。〃那么如果,普隆第公爵,我的证据无法让你们满意呢?〃
〃这样的话,斐兹骏骑就该活下来。〃普隆第平静地裁定,〃然后将公鹿堡的治理权和公鹿公国的武力,在您离开后由他来接管统治。〃三位公爵都抬起头看着帝尊的双眼。
〃这是叛变和卖国!〃帝尊吼了出来。
歇姆西几乎要伸手出剑了,而克尔伐却满脸涨红不发一语,这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了起来。只有普隆第公爵保持不动。〃大人,您还有更多指控吗?〃他平静地问道。〃让我们再度声明,我们将要求您证明所有的指控,而这只会让您的加冕典礼一再拖延。〃
过了一会儿,他们坚定的眼神和沉默让帝尊只得平静地回答:〃我话说得太快了,我的公爵们。这段时期对我来说非常难熬。我忽然间丧失父亲的指引,也失去了兄长,我们的王后和她腹中的孩子也双双失踪……这些事情足以让任何人不假思索的说话。我……这样好了,我将默许你们在我面前提出的……协议,我将证明斐兹骏骑拥有原智,否则我就放他一条生路。这样你们满意吗?〃
〃不,帝尊王储。〃普隆第平静地说道。〃这可不是我们开出来的条件。如果获判无罪,斐兹骏骑将掌管公鹿堡;如果您证明他有罪,我们就接受铭亮,这才是我们开的条件。〃
〃那么择固和端宁的死又如何?他们是不可多得的仆人和精技小组成员,而我们至少可依此将他定罪,况且他也都承认了。〃帝尊看着我的眼神几乎当场杀了我,我想他一定十分后悔指控我谋杀黠谋。如果不是因为帝尊一直支持瓦乐斯毫无根据的指控,光靠择固的死,他就可将我处以水淹之刑。人们都目睹了我亲手杀死择固。讽刺的是,他想用来栽赃我的罪名却成了让我此刻免受处刑的理由。
〃您大可证明他拥有原智并且杀了您的父王,只有这两项罪名成立,您才能将他处以吊刑。至于其他的人……他声称他们是谋杀国王的凶手,所以如果罪不在他,我们将接受他所杀的人罪有应得。〃
〃这无法接受!〃帝尊啐了一口。
〃大人,那些就是我们的条件。〃普隆第镇静地回答。
〃如果我拒绝呢?〃帝尊激动地问道。
普隆第耸耸肩。〃此刻天空一片晴朗,大人。对我们这些有海岸要固守的人来说,这正是劫匪来犯的大好时机,而我们也得各自回到自己的城堡尽全力防卫我们的沿海。不召开全体议会,您就无法被加冕为王,也不能合法指派人选代替您接管公鹿堡。您必须在公鹿堡过冬,甚至得和我们一同对抗海盗。〃
〃你总是拿传统和一些鸡毛蒜皮的法律来阻挠我,强迫我如你所愿同意一切。我到底是不是国王?〃帝尊大剌剌地问道。
〃您不是国王,〃普隆第平静却坚定地指出,〃您是王储帝尊。在这些指控和事情解决之前,您还是得继续等下去。〃
帝尊的脸色都发黑了,可见这多么不称他的意。〃很好。〃他冷冷地说道,实在太快开口了。〃我想我必须接受这项……协议。记住是你们决定这么做,可不是我。〃然后他就转身看着我,而我当时已明白他不会信守承诺,也知道自己将葬身于此。那突然得知自己死期将至的反胃感,让眼光四周遽缩,视野昏暗起来,使我无法站稳。我觉得好似拣回走了两步那么短的寿命,一阵寒冷在我体内渐渐产生。〃那么,我们达成了协议。〃普隆第公爵流畅地说道,然后将眼神移回我身上,皱了皱眉头。我的表情一定显现出我内心的一些感觉,只因他很快就问我:〃斐兹骏骑,这些人有好好对待你吗?有给你东西吃吗?〃在问我的同时,他也松开肩上的领针。他的斗篷看来颇为破旧,但好歹是纯羊毛的,接着他把斗篷丢给我,而它的重量也让我承受不住地撞上墙壁。
我心怀感激地抓住这尚存他温暖体温的斗篷。〃水,面包。〃我简短说道,然后低头看着这件羊毛衣物。〃谢谢您。〃我更轻声地说道。
〃这可比许多人的待遇好多了!〃帝尊愤怒地反驳。〃时局艰难。〃他心虚地补充,好像在场的人都不比他了解似的。
普隆第看了我半晌,我却没有开口。最后,他冷冷地看了帝尊一眼。〃时局艰难到只能让他睡在石板上?不能至少给他一些稻草吗?〃
帝尊回瞪他一眼,但普隆第可不畏缩。〃我们需要他的罪证,王储帝尊,这样我们才会同意将他处死,这段期间希望您让他活下去。〃
〃至少给他行军的配粮。〃克尔伐提议。〃这样就不会有人说您对他太好,况且我们也需要留个活口,让您施以吊刑或为我们指挥公鹿公国。〃
帝尊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发一语。我知道自己只能得到水和半条面包,帝尊也可能试着拿走普隆第给我的斗篷,却不知我会为了留下它而反抗到底。帝尊扬起下巴示意守卫关上我牢房的门。在门关上的时候,我用力扑向前抓住铁条瞪着他们的背影,想要大声告诉他们帝尊不会让我活下去,他会想尽办法在这里杀了我,但我没有说。他们不会相信我,因为他们依然没有真正了解帝尊。如果他们和我一样了解帝尊,就知道他不会履行这项协议中的任何承诺。
他会杀了我。我深陷他的掌握中,无法抵抗他要结束我的生命。
第182节:痛苦地死去
我放开门然后僵硬地走回自己的石凳上,不假思索就反射性地将普隆第的斗篷覆盖在肩上,但身上的羊毛衣物却再也无法让我感到温暖。如同涨潮冲击海边的洞穴般,我更清楚自己的大去之期不远。我觉得自己又要昏倒了,而我一边排拒一边微弱地抗斥自己思索帝尊要如何杀掉我的念头。方法很多,而我怀疑他会设法逼我认罪,若有足够的时间他很可能就会得逞。这想法真令我作呕,而我也试着将自己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不想如此彻底地领悟自己将痛苦地死去。
我心中奇妙地灵光一闪,让我深思后明白自己可以蒙骗帝尊。我那沾满血迹的袖口内侧的小袋子里,依然放着我老早就替瓦乐斯准备好的毒药,如果吃下去会死得比较不惨,我当时差点就要服下它了。但是,我所调制的毒药并不会让人毫无痛苦地在睡梦中死去,反而会引发痉挛、充血和高烧。稍后,我想到也许帝尊的赐死方式会好一些,但心里可一点儿也不觉得安慰。我躺在石板凳上将普隆第宽大的斗篷紧紧裹在身上,希望他不至于太想念它,因为这可能是任何人对我做的最后一件好事了。我没有睡着,反而刻意让自己沉浸在狼的世界里。
我稍后从一个人类的梦境中清醒。我梦到切德责备我没有提高警觉。我在普隆第的斗篷内把身子缩得更小。我的牢房里射进火把的光点,我无法分辨现在到底是白天或是夜晚,但总觉得应该是深夜了。我试着再次入睡,切德急迫的声音却仍对我恳求……
我缓缓坐起身。这模糊的节奏和语调很显然是切德发出来的,但在我起身时似乎微弱了下来。我再度躺下,音量又增强了,但还是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于是我把耳朵贴在石板凳上。不。我缓缓起身在狭小的牢房里走动,反复绕着墙壁和各个角落,然后发现其中一个角落的声音最大,但仍无法听清楚字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对空荡的牢房说着。
那低沉的声音停了下来,接着又重新开始,语调却转成质疑的语气。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更大声地说道。
切德的声音重新响起,比刚才激动却没有更大声。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慌乱地吼了出来。
牢房外一阵脚步声。〃斐兹骏骑!〃
守卫的个头很矮小,她无法看进来。〃什么?〃我疲倦地发问。
〃你刚才在喊什么?〃
〃什么?哦,一场噩梦。〃
脚步声渐行渐远。我听到她笑着对另一位守卫说:〃真难想像对他来说什么样的梦会比醒来更恐怖。〃她操着内陆口音。
我回到石板凳上躺下。切德的声音消失了。我也挺赞同那位守卫的说法。我有好一阵子都不再入睡,却纳闷切德急着想告诉我什么。我想应该是个好消息,我不想往坏处去想。我将葬身于此,至少让我因为帮助王后逃亡而死。我纳闷她走了多远的旅程。我想到了弄臣,不禁纳闷他将如何承受艰难的冬季旅程。我不让自己思索博瑞屈为何没跟随他们,反倒想起了莫莉。
我一定是在打瞌睡,因为我看到她了。她正辛苦地爬上坡,肩膀挑着一担水桶,一脸苍白而憔悴的病容。山丘上有个快要塌下来的小木屋,墙边满是积雪。只见她停在门口将水桶放下来,站在门外俯视海洋。她对着好天气和让海浪覆盖一层白的微风皱眉头,风就像我从前那样扬起了她的秀发,接着就轻拂她温暖的颈部和下巴。她顿时睁大了双眼,然后泪流满面。
〃不!〃她大声说道,〃我不要再想你了,不。〃她弯腰提起沉重的水桶走进小木屋,并用力把门关上。茅草铺盖的屋顶一点儿也不牢固,而我也让逐渐增强的风势把我吹走。
我落入一阵激流中,俯身下潜好让它冲走我的伤痛。我想潜得更深,潜到最激烈的水流中让它把我冲走,好让我远离自己和我所有微不足道的忧虑。我将手垂到更深的激流中,而它就像一条湍急的河流般猛拉住我。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退后。
您会吗?我让惟真思索我的处境片刻。
或许不会。他严肃地回答,挺像个叹息,我应该猜到事情会演变到如此糟糕的地步。看来巨大的痛苦、严重的疾病或是极端的束缚,才能打破你的心防好让你技传。他停下来好一阵子,而我们也都沉默了下来,什么都不想却也什么都想。所以,我的父王去世了。择固和端宁,我早该猜到了。他的疲惫和日渐衰弱的体力;过度频繁地耗竭体力是吾王子民的特征。我怀疑这件事已经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许从盖伦……死去之前就开始了。只有他想得到这种事,更不用说策划如何进行了。多么令人憎恶的精技运用!他们有监听我们吗?
有。我不晓得他们知道了多少。还有一个人也让我们不安,就是欲意。
我这十分该死的傻子!看吧,斐兹,我们早该知道了。战舰本来都好好的,后来当他们知道你和我在做什么时,就设法挡住我们。精技小组早在组成时就已经落入帝尊的掌握中,所以我们有的讯息才会迟来或是消失;而援军总是来得太迟,或者根本没有出发。他心中充满仇恨,犹如吸饱血的壁虱,而且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