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独奏曲-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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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冷气,“好诡异的邪物,短短一瞬,竟然将我法器内蕴道韵扭曲运转轨迹,差点就失之敌手。”
就在附近的同门真仙,听闻此言,心里便有了计较,不再是两眼一抹黑。
钓鳌矶上,青袍老翁摇头轻叹:“劫数,真是劫数。大劫的杀机初现,便由我亲手消弭。剑来!”
一道青虹从金鳌岛深处破空而来,落在碧游真人手上,转眼间,老态龙钟的面貌消失,露出古朴威严的中年人。
“杀!”
青萍剑电闪而发,在魔怪头顶稍顿片刻,从卤门落下,穿脊骨,进胸膛。瞬间,三百六十道周天剑气透体而出。清冷渊深处攀爬而出的邪物,不敢置信地望着手脚,鳞皮不存,骨肉剥离,身体碎块片片落下,触须绝望地颤抖,撕裂的喉咙发出咯咯声响,随后黑暗吞没它的邪魂。
天穹夜幕,北斗星君负手垂视,禁缚在青玉书案上的一团黑雾,此物便是方才金鳌岛碧游真人亲手诛杀的异界魔怪,无数细碎的邪符从魔魂上剥离,辨析其中的奥秘、内蕴,直至榨干所有价值,混合着一丝劫气落在大地,依附着刚出生的婴儿,借助生生不息化育之力,将其吸取到此世大周天循环中。
‘所有深渊气息都消散、净化,这头投影化身与本体的联系也完全切断,剩下纯粹的一团灵魂本质,可惜的是材料品质太低劣,蕴含的混乱之源是疾病和瘟疫。’
北斗星君伸手,掌沿从中竖斩,将其一分为二,“前者,可为痘部正神。后者,适合瘟部行瘟使者。”
两团幽魂从青玉书案冲起,盘旋三圈,如倦鸟入林,陡然投向庭院正中丈二高的石柱,封神天榜两个司职随即亮起迷离星光,骚动片刻,很快沉寂恢复如初。
‘魔怪的邪魂不能多取,任用占有的职位多为凶星恶煞。八部正神,群星诸宿,还须擢升仙道修士和凡夫俗子,尤其是前者,多多益善,方能挽回此世沉沦下滑的轨迹。大劫的杀机无处不在,闭关锁门,躲藏在洞府里,对世事不闻不问,哪会如此便宜尔等。’
封神天榜运转开启,劫气丝丝垂下,却不降反升,越发浓烈。正当此时,地上王朝中兴,几位大臣功成身退,未尽年寿,便因昔日耗费心力过甚,神驰力衰,致仕后过了没多久,还未享受天伦之乐,便撒手人寰。朝臣廷议几日,赐下美谥,朝廷封爵赏厚,极为哀荣。
‘可惜,这些福德清贵的人臣死后自有去处,不然上了赦令封神的天榜,领受司职,成为与天地同朽的神祇,也是一桩好处。’北斗星君目光垂视大地四方,略过文臣不提,品阶稍低的武将,却发现了边疆重镇,偌大军营里有几个好苗子。
‘人力有穷,须得引气入体,方能奠定长生的根基。武道真人,真是罕见。’
第八十七章 开窍
三千里广漠大草原,自第五王朝冠军大都督霍去疾率军击破王庭金帐主力,在八方部族共尊白狼圣山筑土为坛、封禅祭天,遂彻底摧毁北地龙脉气运,蛮人族运一蹶不振,历经千年岁月不得崛起,就此沉寂沦落无声无息。侥天之幸,一支祀奉圣山之萨满遗脉,瞒过第五王朝军中练气士的眼睛,带着一撮取之自白狼山巅泥土碎石逃亡,东躲西藏多年,在东海之滨扶白山落脚。年年血食祭祀,岁岁牲畜牺牲,收集流逝散碎的山气,注入一头青鹿身上,将之点化为图腾瑞兽,混合圣山泥石,活生生地埋入扶白山灵气所钟的地穴。时节响应,地气浮现,终致大草原诸部族运重聚,凝成第二圣山。
圣山既成,蛮神自沉睡中复苏醒来,悦纳历年血食、牺牲,力气渐渐养足。此后反哺吞吐,在青鹿部族降下一团血红煞气,混合黑灰色的疠疫,当年一批新生儿体格稍弱便活不过百日,咳血而亡,却有许多勇壮的武士降生,天赋无匹蛮力,双手抛投原木如顽童掷石般容易。萨满长老又得了冥冥之中无言以喻的暗示,在扶白山发现铁矿,伐山取木,熔炼铁质武器,渐渐地恢复狼王本色。
扶白山地处冻土雪原,一年一熟,渔猎所得有限,生活极为艰辛,青鹿部族武力壮大,便派出青壮骑乘冰原巨马南下掳掠,又拿出部分所得财物引诱扶白山周边披毛带甲的野人,费尽十年积蓄,筑起雄伟的居狼城。
此城甫建,便有大草原上困顿不堪的小部族纷纷来投,萨满共推的城主博尔斤,挑选其中勇士编入狼骑军。前后三年,居狼城拥兵八千,冰原巨马全身披挂铁甲,开始攻略草原。对中小部落一举鲸吞,至于块头壮硕的大部族,则不断分兵袭扰,步步蚕食。大草原千年以降,依旧不变信仰,居狼城先有骑军开道,后有萨满教化,彼此同源同种,尽管时有勇士牺牲,兵力却不断补充,越来越强盛。
中原王朝边关以物易物的互市,吸引、驯服草原群狼的野性,烈酒、茶砖、粗盐,精美的瓷器、上等的丝绸,从大部族贵人手里换来皮毛、牛羊,甚至是急需的战马,源源不断地抽取大草原的血液。居狼城对此不满由来已久,兵力雄壮后,不断犯边寇关,甚至有一次前锋抵达京畿,震动中原王朝中枢。
天下承平已久,边疆兵员战备松弛,战力萎顿。时值圣明天子在位,垂裳拱手而治,忠臣良将层出不穷,将渐走下坡的偌大帝国扭转运势,迎来前所未有的中兴。
狼骑军兵锋直抵帝国中枢,君臣敏锐意识到草原崛起的强邻,即从东南海疆,抽调消弭海寇之乱的兵将北上。主帅为赤离将军南宫元敬,麾下三千火鸦军,坐骑千里追云驹,军中有射烟箭、铁甲雷等御制军械,又有虹翼火弩这等新制火器。帅帐亲兵不乏江湖拔尖的游侠,探马斥候中更有轻功绝顶的盗中圣手。
交接换防,兵符封存,赤离将军整饬防务,修缮边关城墙,渐渐有了几分气象。未满一月,居狼城主博尔斤亲自率领狼骑军犯边叩关。双方大战,火鸦军不明敌情,据城而守。
此时正是雷光附北斗,异域来客入主御座战车,死兆星闪亮,一枚流矢射烟箭穿透博尔斤的额头,狼主当场毙命。此人乃关键人物,圣山所聚族气垂眷的未来真王,雄才大略,极为英武,唯有他才能压服桀骜不驯的狼骑军,如臂使指地攻城略地。他一死,狼骑军的士气顿时低落到谷地。
火鸦军主帅南宫元敬敏锐捕捉战机,甘冒箭矢,率领帐下亲兵杀出城关。狼骑军抢回博尔斤血肉模糊的尸首,且战且退,火鸦军趁机衔尾掩杀,不计伤亡,力争扩大战果。
九千狼骑军只能不断分兵狙击,待退至营帐时,人数不满五百,且人人身上带伤,留守的大萨满见此,咳血失声,部族牧民同哭而哀。所幸的是,狼主博尔斤房中眷宠不少,遗留四支血脉,尽管还未成年,却可择优继承。只是经此一役,东方扶白圣山所聚族气散逸不少,霸业迫不得已,又得徐徐后图。
北斗青眼垂视,火鸦军斥候营,盘腿而坐,五心朝天,趁着闲暇呼吸吐纳调养身体,盗中圣手温文水目光微滞,随即缓缓嘘出一口大气,恢复灵动的神彩。
这位江湖上闯出偌大名望,轻功绝顶的奇人已过而立之年,功劳卓著颇受优待。三日前,有一队火鸦军去草原袭扰狩猎,无意中杀死了一位落单的蛮人萨满,临死前此人撕毁随身所带的典籍,并重伤了阻拦的队正。
和蛮人萨满的人头相比,一本残缺不齐的典籍和附带的碎纸,价值差天共地。温文水小露身手,将重伤的队正接驳断骨,敷上秘制的天香断续膏,送上许多好话,终于将此物到手。
花费一天时间,温文水将碎纸拼凑复原,终于窥见蛮人萨满的传承奥秘,包括祭祀的轨仪,礼器、血祭、牺牲的详情以及狼骑军武士熬练筋骨的秘方。
‘原来如此,自娘胎里化育,蛮神就赐予一丝血煞之力,呱呱落地后,能护着心脉,轻易熬过风霜洗礼。待长大成年,以秘方强壮身躯,骨骼粗壮,筋脉穴位便可承受灌注的血祭,临阵再添三成战力,难怪如此强军。不过,就蛮神那点积蓄,这种瞒天过海的伎俩能使出几次?’温文水突然想起昔日云峰镇的故人,七矮之一的雷鸣,笔架山小男,他的枣核钉不值一提,不过借助‘大力撼地神牛’施展的神打术却是一桩妙事。
‘蛮神的血煞附体和雷鸣的神打,若是将两者结合为一。’温文水目光透过营帐望着天穹,繁星璀璨的夜幕。
咯噔!
‘北斗’目光闪烁,黑眸中无数星光晦明灰黯,却是借助时序的神格快速推演,许久许久过后,星君终有所得。
‘没想到,连唯一的倒影也搭进去。这个世界的秩序之力,比预想中更加严谨了。’北斗突然想起,里面也有自己的功劳,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后伸指一点,将拱卫御座的战车,近乎完整的星力灌进温文水的体内。
盗中圣手神情呆滞片刻,低头拔开衣服,注视袒露的胸膛,七颗红痣渐渐浮现,分别位于天枢、期门、膻中、华盖、廉泉,每一个穴位深处,都有一团细小星光闪烁,似乎在孕育着惊人之物。
第八十八章 练拳
浓墨熏染的夜幕,被朝阳的光辉撕扯地支离破碎,沉思中的温文水瞬间醒来,透过帐篷的天窗开口,凝望遥远的东方天际渐渐升起的太阳。蓦然回想起过往成名技穿心掌的发力窍门,还有渗透劲的呼吸节奏,灵光骤然闪现,张嘴吞咽一口阴阳交割昏晓分野时的紫气,过廉泉、穿华盖、入膻中,转期门、徘徊天枢之间,融合七道同源星力,凝成一道罡气真劲。
这道真劲不停地在经络循环往复,三息过后,火候积蓄足够,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温文水不敢怠慢,右手握拳,用了一招极其简单的‘黑虎掏心’,将罡气真劲倾注在帐篷唯一的原木支柱。
地面以上高丈八,合抱粗细的木柱‘咯啦’一声,裂开十数条缝隙,透过背面隐约有光,此为刚猛之力。旋即,中拳处爆碎成木屑,四下溅射,背面又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孔,木粉、锯末纷纷洒落,这是阴柔之力。
‘七伤拳!’温文水突然回想起遥远的过去,跨入黑暗之门前的青葱岁月,自嘲的一笑,“北斗星君神力为引,吐纳天地灵气,融合穿心掌、渗透劲的要诀,以刚拳释放,更像是寸打爆破拳。”
“哗啦”一声,失去支柱的帐篷仿佛没有骨头的章鱼,摇曳片刻,瞬间倾倒在温文水的身上,将他压在地面动弹不得。
颇有些狼狈地离开斥候营,这位江湖奇人边走边寻思:‘木柱毕竟是死物,要练拳,还须用活生生的牛羊,才能显现其威力,究竟到了何种境地。’
自从狼主博尔斤被流矢射烟箭毙命,火鸦兵大破九千狼骑军,草原诸部上下,无论酋长、贵人,还是普通牧民皆惊惧震动,人心惶惶。边防关隘以外的广袤土地,便成了赤离将军麾下儿郎纵马驰骋的猎场,常有队正级别的头目得了军令,率领手足弟兄去草原部落打秋风。昂首畅饮冰冷的烈酒,只手握紧缰绳,惬意地驾着骏马,锋利的快刀收割人头。
五人一火,十火一队,队正的坐骑是从狼骑军缴获的冰原巨马,儿郎们每人两三匹马,交替乘坐节省马力,在大草原上梳篾似的搜捕任何可疑的敌人。
不时也有猎队缴获牲畜回营,也不能全部宰杀,须得留下健壮的马驹、羊羔、牛崽,蓄养作为繁育的种子,尤其是口齿尚幼的马驹,通过马贩子,能卖到天价。
后军伙头营,早起的掌勺厨子睡眼惺忪地来到灶台,眼皮抬起,扫了一眼偌大的圆肚瓦缸,水浅地都见底了,咕哝了一句,提着两个铅皮箍扎的木桶来到河边。打了个呵欠,弯下腰,用手捧掬清水擦脸,胡乱抹了一把,神情顿时清醒过来。用木桶舀起清冷的河水,健步如飞地回到灶台,倒入锅中,用竹帚刷洗。昨晚夜食残留的羹汤冻硬成块,还有少许冰渣碎粒,不易清洗。他故意把声响弄的大些,锅碗瓢盆稀里哗啦接连过水,直至把营地里其他人都吵醒为止。
过了一会,烧火的小厮趿拉趿拉地迈着碎步,满脸不甘不愿地走过来,拾起柴禾放在余烬未熄的火塘上,用铁钎拨开昨晚故意留下的火种,随意用手掌扇风,呼的一下,浓烟冒起,橘黄色的火苗很快燃起熊熊火焰。
铁锅烧热后,厨子倒下两桶干净的井水,稍微煮开,就下了一大桶洗过的陈米,用马勺搅扰均匀,放下锅盖,边角环绕着塞些沾水湿透的布条。
洗菜、切菜的杂役把新鲜的蔬菜沥干残留的水迹,放在砧板上切碎,估计是腻味了,有时还会玩着花样。两把菜刀,时而乱披风刀法,上下翻飞,时而打狗棍法,左右横扫。
厨子从羊圈里拖了一头肥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