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双生花开如荼·上-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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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稍微停歇,他不可自制地去了仙庭,想去看一眼,看一眼那个活着的璧青的壳子。结果在途中接到了那个从云上栽下来的小神君。
然后囚禁起来。
到现在他仍不知道湮愔的用意,也没有逼迫纪虞做什么。他成为魔族之后渐渐理解了璧青,魔族的欲望更强烈,对爱恨的感觉也更鲜明,他不可抑制地爱着纪虞的身体,却恨着那个身体里陌生的灵魂。他真的有几次想要把这个假人弄死,但看到那个他深爱的身体,没有一次付诸行动。
那个神君也又一次展现了他逆来顺受随遇而安的本性,只要不过分,他都可以忍受,哪怕被魔族主君抱着睡觉,哪怕给他穿上红衣画上血花将他带上战场,哪怕拥抱他,亲吻他……直到那个雨夜挨了他一拳,魔族主君才意识到,纪虞与璧青一样,有一条底线。
纪虞不是璧青。他知道。
后来,南荒十三王子潜入,触发大阵被困在风茧中。那是纪虞第一次向他提出要求,纪虞说:“你放了他,我跟你回去,做你的璧青。”
他那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小神君,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
逆来顺受,却能够次次自保。不问不表,却什么都心知肚明。
白衣的少年在狂风中站定,一头清爽的短发飞舞着,眼神那么飞扬和笃定。他第一次在纪虞身上看到了当年璧青的风华,那是要保护什么东西时的,惊丽姿容。
纪虞不是璧青。
纪虞不是璧青。
纪虞不是璧青。
纪虞离开以后,战争仍在继续。他时常想起那个人,颊上有花或无花,红衣或白衣。光阴滚滚而过,他忍了五十年,忍无可忍,去了栖梓山。闯入沛宴阁,白衣少年跪在一片黑暗里,背脊笔直。之后少年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长谲,你带我出去吧。我听闻黄泉彼岸三途河边,有一位名叫孟婆的仙妇,她有一种酒,叫忘川酒。”
少年那时候的眼神,漆黑,灰暗,像他沉睡一百年前的璧青的眼神。
少年叫的那一声“长谲”,让他心底一颤。
纪虞有太多地方像璧青。一些小习惯,比如拿筷子的姿势,腰带的系法,玉佩的挂法,还有坐姿站姿……但也有太多地方不像,那是骨子里的,比如柔和的笑容,和逆来顺受扮猪吃老虎的性子。
但他知道。纪虞不是璧青。
他知道。可他还是带纪虞去了黄泉彼岸,求到了一碗忘川酒。
他看着那个白衣的少年喝下那碗会让人魂飞魄散的忘川酒,看着那双眼睛渐渐变得荒芜空茫,他知道他微茫的奢望果然是奢望。璧青他,果然不可能再有转世了。
在一片火一样的花海中少年向着他烈烈微笑,那个笑容绝望而释然,曼珠沙华的红光包裹了那个身影,似乎在少年脸上映出了妖娆的花纹。
纪虞的笑容在熊熊燃烧。
太像了。太像了。
他只感觉一片血红在他眼前绽开,他瞬移过去,却被红光挡回。少年在红光中渐渐消散,连一根发丝也没有留下。
他在那一刻感到了三万年前心脏撕裂的痛苦。那时候璧青将他的心挖出来换了换,他看着璧青魂飞魄散的时候心还没有长好,痛得不是很真切。这一回,他一身毫发无损地感受到了那时的痛苦,无可挽回。
他立在原地疯笑,血泪落在奈何桥上,与三途河的水一样红。
璧青,确是在三万年前死了。
此刻,一个关于璧青的梦,也死了,在他面前。
尘归尘,土归土。
一切回到三万年前,痛苦折磨卷土重来。
璧青,你的报复还不够么?
转眼间又过了两百年。
他待在魔宫中,继续他的钢铁手腕杀伐果断。赣橡之战结束后,他独坐王座,专心清缴叛逆,魔域血流成河。他目光枯槁,心中早已无血可流。
一日,贤禹呈上拜帖,来人竟是天族太子皇宫延。
将天族太子请入正殿,他一见,却瞧出与那皇宫延一同来的,竟是一位故人。
那个曾经叫他父君的孩子走上前,凉凉笑道:“两百多年过去,我瞅着湮愔上神的气差不多消了,又见今日天色正好,便上了栖梓再请了一次罪……却没想到听闻来,那位被我捅了一戟的神君,竟已魂飞魄散二百年了。”
“魔君……凡是这个长相的,您都不打算放过了是么?”
他懒得去争辩什么,等着下文。
果然还有下文,皇沨虔道:“您不打算放过,我却睡不着了。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说给您听。”
“陈年旧事,魔君您听过就算,别放在心上。”皇沨虔抬起眼来,目光忽然实质化成利刀:“魔君可还记得,你在洞里问他的那一句知不知道你那一百年怎么过来的,你却不问一问,他那一百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没料到皇沨虔会提起这样的旧事,从王座上站起来,火气一下子爆发。
皇沨虔继续说:“当他问你苍生与他比起来怎么样时,你是怎么说的?你头也不回地离去,却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问你那样的问题?你真以为我舍得那样伤他吗?你沉睡之后,他就被魔君钬鸫啬Ч峤崾凳档模ち艘煌ɡ做鳌!
他的脸一瞬间煞白:“……你说什么?”
“我说雷霆棍!那个上古第一戾器!你能想象那东西落在身上的感觉么?反正我不能想象。风火雷霆聚集在那些伤口里,崩裂,爆破,他身上每一寸都是伤口,身体里面也七零八落……我那时没用,帮不了他。后来玉衔上神将他救出,可是出了魔宫又怎样?雷霆棍的伤口不会愈合,他那一身伤口日日夜夜地崩裂!玉衔上神只能将他带去咆哮谷,玄冰之力是风火雷霆的克星,但寒冰同时也会冰冻他的血脉……”
皇沨虔目光如炬:“他挨着雷霆棍痛不欲生的时候,你在哪里?他被那根棍子捅入身体被人肆意□□的时候,你在哪里?他伤重垂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他在咆哮谷内冻得神志不清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在封印天水,你在救你的苍生!你在睡你的大头觉,在接受跪拜接受朝仰!你本该保护他,你却在醒来后不问所以地打断了他的双腿!然而忘了本就是你自己放弃了他!”
“我只问你一句,你凭什么?他死了那么多年,你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他眼前又略过璧青那个绝望灰暗的眼神,那时候浮屠山上七彩的灵魂火在璧青身后燃烧,却不能在那幽暗的眼睛里映出别的色彩。
他跌坐在王座上,一瞬间失了所有力气。
皇沨虔走了以后,他去到煌燃宫里坐了七天七夜。他忽然想起了那些旧事。
他的师弟们都不是一般人物,这一帮不一般的人物中就属湮愔尤其不一般。他们活了三十多万年,他们那一辈,他们上一辈,都曾有情缘牵扯。三十万年啊,若是一丝情缘都不生出,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他那个三师弟湮愔,愣是把这个梦说真了。三十万年,芸芸众生,千亿张嘴,没有一张,说出过有关湮愔上神的情缘。知道的两个人,是永远不会说的。一个,是湮愔他自己,一个,就是他祁止。
直到煌水一战之后七千多年,纪虞出世,仙庭哗然,原来湮愔上神不是无情,而是瞧上了自家师兄的伴侣。
而真相,仍旧只有两个人知道。
湮愔太可怕,将情藏得太深。当年,就是他十三万岁与璧青在一起那一年,湮愔找到他,说其实自己已经爱了他十万年,说他会把这份感情带到魂飞魄散的那一天。湮愔说他不想怎么样,他只是想现在不说,那就没机会说了。
那时他初尝□□,不知所措,假装正经,心却砰砰乱跳:“小愔,你不需要这样说。端看一段情沉于天地时光之长久,没有真正消弭不了的。你如今之所以执着至此,也是因为时光历得不够长久,你真正的情意也还未有归处。”
湮愔轻笑:“照大师兄你如此说,天地之情未能够一之长久,那你与璧青这段情你又怎么想?”
他答:“……我们两情相悦,情意自然长长久久。”
“哈,哈哈哈哈……”湮愔却狂笑起来,笑得他心里发虚。他的三师弟笑完了,用那双潋滟的眸子看过来,惊人明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单厢的情意都算不得情意,湮愔空活这十几万年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受教受教。”
他叹一口气:“是这样的,一段情如果你付出再多也不会得到回应,断然是该早些放下了好。你会明白的,小愔。”
湮愔淡淡道:“你也会明白的。”
如今,他果然明白,追悔莫及。
那日,在三途河畔,纪虞在他们面前魂飞魄散。他挂着一脸血泪,看着三途河的红水,胸腔已空。
湮愔拿着纪虞的白衣跪了一会儿。站起来,面无表情缓缓道:“大师兄,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单厢的情算不得情,那种执着,那种单方面的坚守渡不过时光堪不了长久。我湮愔怀着一段情,至此三十万年,比不得天地比不得沧海,估摸着也当不了大师兄你心里的所谓长长久久。”
“我只是想啊,从最开始就是这样。你是大师兄,你看着我们永远带着宠溺和教条。你教给我们我们所不了解的,纠正我们同你的想法不一致的。因为你还未有苦恋过某人,所以想当然了苦恋者的情意。是我甘愿单恋于你,算不得是你负我,但你不该看轻苦恋者的情,你以为的长情能有多久,苦恋之情也同样可以那么久。”
“……但是你不信啊,师兄!你是这么固执的一个人。所以我另造了一个璧青,可笑吧,因为你,我观察过璧青所有的小习惯,我以为我可以造出一个完美的璧青。我为了造他开辟了栖梓山,为了他立下不得与魔族结合的族诫,我从他幼时就教给他璧青的习惯,我甚至灌输当年璧青散在红颜崖的记忆给他。你也发现了,我在他红尘劫的应劫者身上都动了手脚,我亲自撰写那些应劫者的形象,每一个都是你的影子。我还让司命写了几百篇极尽惨痛的命格投进玲珑塔。我看着他在千百段红尘命中痛苦挣扎,数百次地演练与你的相遇和相爱,但永远没有好结果!几百几千次之后,他见着你,只会心如木石。”
他忽然笑起来,潋滟的眼睛映着一河红水:“我叫你爱上他,却叫他永不要爱上你,我想让你也尝尝苦恋的情意,是不是只有你想当然的那么脆弱!”
“他爱上谁都无所谓,是静初,是我,是尔竹,或者颜子惑,都无所谓,只要不是你。”
“可是我没想到,你还是先了我一手。大师兄,你永远都先我一手。纵使那么多影子缠绕着他,他还是爱上了你……幸好他不是因为你而爱上你。”
他听完以后漠无反应,心底麻木。哈哈,哈哈……他们……他们……璧青和纪虞……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只是爱上了不值得爱的人……却为什么,痛苦的是他们,受伤的是他们……魂飞魄散的是他们?
两百年一晃而过。他终于踏出魔域,去了一趟栖梓山。
他终于敢在心底承认,他这三万年来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化为尔竹与纪虞处了几月,最大的败笔是没有让纪虞死心塌地地爱上他。情意正浓时,赣橡之战爆发,他不得不回了魔域,赌上了再次幸福的机会。
他站在湮愔面前,开口,声音沙哑:“湮愔……你再造一个璧青吧……纪虞那样的就行。”
湮愔看也不看他,冷笑了一声,轻飘飘说:“我造不出了……再也造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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