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凤不成失把米[重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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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声,躺在卧榻上的那人翻了个身,发出一声不清楚的呻/吟,黑色的长发从腰间滑落,垂于榻下。
“嗯……”
意识逐渐恢复,全身如铅重,整个人十分倦怠。
“您做梦了罢。”
未央拿着香铲将昨夜香炉内焚尽的香灰处理掉。
梦?他似乎还有些印象,昨夜做了一个绵长又难受的梦。
“可还记得内容?”
未央将白色的床幔掀起,用帐钩系好,顺手拿过搭在一旁的长衫递到他面前。那人从床上起身;手挽着披散的头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不大记得了,好像……”
那人微扬起头,白瓷般的容,雌雄莫辩的貌,双目迷茫,似在仔细回想昨夜的梦境。
“跟一个叫凰女的人好像有些关系……”
他反复斟酌着,“凰女”应当是某人的名字,听起来,可能也是凤凰一族。
“这名字,未曾听说过。”
未央将屋子里的帘子都拉开,清晨的日光扬扬洒洒地照进来,室内一切便都明了。
“阁主,可要打探打探?”
未央刚把木窗推开,一个身着灰黄色长袍的人影便闯入眼帘。未央愣了愣,然后极具礼节地朝那人鞠躬作揖。
“天涯芳草无处望,美人窗前窥梳妆。”
亵服刚褪去一半露出平滑的肩头,听到此人声音,被未央唤为“阁主”的那人立刻黑着一张脸转过身。
“司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能吟出这般没水平的诗,除了那司命星君,三界内可真无人了。
“这不快端午了嘛。”司命把手搭在窗棱上,终身一跃跳进房内。“羽君,近来可好?”
司命星君的造访并未让这位阁主有所忌讳,他转身脱掉亵服,赤身裸体地接过未央递来的衣衫,大大方方地换起来。
“已是五月了?”
司命口中那句“快端午了”的意思分明是“该请我喝酒了”。司命星君说话,再怎么拐弯抹角,这位“羽君”也能猜出那层讨酒的深意。
“今日正是五月初一。”未央拿着桃木梳走过来,“羽君”会意地坐于铜镜前。
“原来如此。”
难怪堂堂司命星君竟起了一个大早来拜访他这只隐居于岐山的野凤凰。
司命走过来倚靠在桌旁:“清音,以酒换信,我告诉你近来天界的各路消息哦。”
“嗯?”羽清音看着他投映在铜镜里的影子,好奇地问。“与我何干?”
司命朝羽清音挑挑眉:“对你很有用呢。”
司命一般不会故意卖关子骗酒,这消息多半真的和羽清音有牵扯。
“未央,今晚备酒招待司命星君。”
羽清音与司命星君的这段交情不知要从何说起。羽清音只记得自己涅槃苏醒后,在羽轩阁调养的第二日,便有人登门造访,那人便是司命。他刚一迈进羽轩阁的庭院,羽清音便已有所察觉,但介于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他不敢轻举妄动。待司命走到中庭,方看见菩提树下,半死不活地依靠在石桌上的羽清音。司命那时也是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脱口而出唤了他的名字。羽清音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总之,经过司命一番努力,羽清音相信了他是自己的朋友,而不是仇人。
“我们俩啊,即使是重新相识,也仍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呐。”
得到羽清音的信任后,司命很是感慨。羽清音其实也有类似的共鸣,但当羽清音问起自己涅槃前的过去,司命却归于沉默。
据羽清音所知,司命是南斗六星君之一,司掌众生命格,大司命和少司命二人共同帮他分担这个工作。
“司命,主万物命格,又怎会不知我这小小凤凰的过去?”
看着司命隐忍的神情,羽清音更加坚定他是知道的。
“清音,你何必为难我。”
司万物命格的是他司命星君,但他却不能主导三界内所有生灵的命运。诞生早于司命星君的神仙鬼灵,都不是司命管得了的存在。而羽清音的诞生就早于司命,他不清楚羽清音的年龄,也不知道羽清音的由来,更不清楚他过去到底经历了写什么。他仅仅晓得,女娲上神识得其名,并曾下令将其存在保密,不得张扬。
羽清音不能再向别人追问过去之事,也因为这是那位“监视者”的要求。
舍弃过去,一切归零。往日之事不许再追究,即已成为羽轩阁的羽清音,那些过去便都与他毫无干系了。
但面对一个又一个的故人,羽清音真的能做到熟若无睹吗?
日落斜阳,晚风来急。
司命来羽轩阁,熟稔得仿佛窜进了他自己的府邸,使唤未央使唤得比羽清音还像主子。多亏未央那孩子脾性好,从未觉得不耐烦,司命想去哪儿,未央都耐心地带他参观。这栋破楼阁,司命也不知道玩了多少次了,却还不厌其烦。
后山的绿竹林,湖边的引魂花花丛,前院开败的梅树,中庭的菩提树和雨久花。司命似乎还没有将这些景色看腻,而住在这里近百年的羽清音,却早已麻木。
不过,司命作为天界重要的神祗,羽清音觉得他活得可够随性的了。当值的神仙居然将工作放在一边,跑到凤麟洲岐山来向羽清音讨酒吃。九重天之上的事务他就这么扔下一整天不去过问?每次羽清音责怪司命,他倒能答得潇洒:“有大司命、少司命二人在,万事顺心。”
羽清音着实同情这二位,他是不是也该考虑为羽轩阁招募人手,减轻一下自己的负担?
司命又绕着后山翠湖走了一遭,在竹林掰了些竹笋后回到羽轩阁。
他捧着竹笋走到石桌前撒手放下:“那个擅长炒竹笋的凡人呢?”
羽清音看着这一桌竹笋,摇头:“他可不像星君您每日这般清闲。”
“难得我想吃他的菜下酒,唉。”
“未央的手艺也不错,你方可尝尝。”
羽清音唤来未央,吩咐他准备饭菜。
司命这位大神不可怠慢,否则日后找谁帮羽清音背黑锅呢?
未央退下后,就剩羽清音与司命二人。
“说吧,天上有何牵扯到我的事情?”
羽清音合上手中的凡界传奇话本,拿起一旁的茶壶为司命和自己各倒了杯茶。
“其实也没什么。”司命接过茶,小品一口。“不过是有个小蛇仙私自下凡,与文曲星君座下某个掌管书籍的散仙结为连理,影响了其渡劫归位。更不幸的是,这小蛇仙居然还丢了仙根,不知着了什么妖魔鬼怪的道。负责调查此事的二郎真君察觉出可能有人从中作梗,就……羽君,还记得吗?天界对神仙的七情六欲以及私自下凡之事管得……十分严厉呢。而二郎真君又是出了名的秉公值守。”
这一席话听得羽清音寒毛直竖,手中的茶杯险些拿不住。天界对这种事的态度……羽清音可是知道的。担任阁主之位时继承的记忆中就有相关事情,三圣母下界与凡人产下一子,被天发现后,受到了严重的惩罚。
“司命,近来我没欠你什么吧?似乎,也没诓你什么宝贝吧?”
“在你眼中,本星君就这么心胸狭窄?”
司命放下空杯,颇为不满地看着羽清音。
其实你在羽清音心中就没高大伟岸过。
“那,你说的这蛇仙下凡之事,如何牵扯到我?”
“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司命叹气。“在下司命星君,主万物命格。”
这羽清音当然知道,何必反复强调。
来添茶的未央听到他们的对话,稍有迟疑,道:“阁主,您是否插手过哪位上仙的事情?”
羽清音在这羽轩阁里待了百余年,有牵扯的仙子多了去了,哪能记得那么清楚?但此事是最近曝光的,那必然也是近十几年内跟羽清音有过接触的。
“未央,去将那枚铜镜取来。”
莫非是他跟哪个仙子做了交易,然后自己给忘了?
“你在哪里动过手脚,绝对瞒不过我和……幽冥司的那位幽冥教主。你还不了解那位尊者的神通?清音,你要收敛些。”
幽冥教主就是那地藏王,大彻大悟的西天神佛,羽清音怎会不知道他的厉害。
他乃幽冥地府里唯一不合理的存在,既不是冥府里掌职的鬼神,也不是由黎偞鬼君统领的鬼民。羽清音和他,最好不相见,相见便积怨。
羽清音手握瓷杯,垂眸无奈道:“有谛听在,什么瞒得住他。”
既然司命亲自来找他,那说明是真的要惊动二郎真君了。若被二郎真君查明此事与他有关,不知要闹出什么事端,到时几个司命都没法帮羽清音瞒住了。
“万不得已,不要惊动二郎真君和幽冥地府的那位尊者。”
司命收起调侃羽清音的语气,十分认真地嘱咐。
羽清音点头。其实只要不是太出格,那位幽冥教主还是会采取旁观的态度处理羽清音的胡作非为的。毕竟羽清音曾经跑去人家那里折腾了一番,带着好酒好茶明目张胆地走后门这种事,除了他没几个人干得出来。见对这位无欲无求的人不奏效,羽清音又出卖色相,衣衫不整地趴在幽冥教主怀里,嗯……随后他就被酆都鬼帝派去驻扎在其身侧的地府使者轰出了幽冥司。
所以,最不好惹的还是天。
二郎真君那里可以将司命作为祭品勉强搪塞,之后好酒补偿司命便可。但若是惹到了天帝……羽清音就只能干瞪眼,没辙。送酒?人家身边常有酒仙酒神上供。送色?天后笑得一脸灿烂地在旁边看着呢。所以当惹到天帝的时候,羽清音就只有送死这一条路可走了。
为了收集相思豆,逼不得已,不能触及底线,他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 化蛇卷 章二
未央取来一面青铜古镜,羽清音抬手拦住他:“收起来吧,我知道是谁了。”
一旁的司命又恢复了揶揄嘴脸,伸手摘了一朵雨久花置于杯中,调笑道:“陛下,终于出阁了?”
羽清音摇摇头:“别在凡界遇到二郎真君就好。”
“你怕遇见他?”司命在心里默默为二郎真君祈祷。“凭你的性子,不把真君的哮天犬诓来煮狗肉就不错了。”
“司命,在你眼中,在下就这么阴险残忍吗?”羽清音学起他刚刚的样子反问道。“何况真君座下的哮天犬是我一直中意的,怎舍得吃了它?”
司命起身,肚中腹诽羽清音这只色鸟看中的是哮天犬人形的相貌,面上装模作样地对他俯身作揖:
“小仙对阁主的宽厚仁义瞻仰已久,如今登门拜访,只想讨顿酒吃。”
他又恍然想起了什么,直起身,目光炯炯。
“可还有竹叶青?”
“茶?”羽清音端起茶盏,小抿一口。
竹叶青茶,上品也。
“清音,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司命眯眼。
“*一杯竹叶穿肠过,两朵桃花脸上来?”
不就是竹叶青酒,别的东西羽清音不敢说,茶与酒,羽轩阁的收藏可谓一绝。
“哈哈!*金盆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未央,上酒!今日,不醉不归!”
一旁服侍的未央暗暗叹气。看来,今天晚上又要替两个酒鬼收拾残局了。
***
落雨声滴答滴滴,清泠泠地沿着屋檐滑落在地,慢悠悠的节奏像有人在用手指随意地拨弄着琴弦。路旁茶楼内,店小二与老板一言一语地交谈着,内容无非也就是那些,今日这等连绵细雨,怕是又要少了一半客人。丝丝细雨中,人迹寥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路的那端传来,这人影没有撑伞,恐是被这雨淋了很久,浑身都已湿透。
迷蒙中,恍然明白那人原来是羽清音自己。
将双手撑在额头,在细雨中奔走,看见一处茶棚,立刻钻了进去。终于避开雨水,羽清音缓缓舒了一口气,抬手去整理已经湿了的衣衫。额前的墨色长发贴着脸,水滴沿着脸颊流下。在羽清音摆弄着头发的时候,一双素手递过一绢白色手帕。
他颇为讶异地抬头,看着这双手的主人。
“若不嫌弃,就用吧。”
那女子的笑容温婉似水,声音轻的像是飘来的细雨般不真实。
“谢姑娘好意,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羽清音伸手接过手帕简单地擦了脸。
“这等雨天,不知姑娘是为何外出呢?”那女子朝羽清音笑笑。“小女名为靑浣,妹妹就唤我靑浣吧。”
姑娘?妹妹?羽清音一愣,
“你……”他惊讶之余还真有些忍俊不禁。先不说这女子的奇怪之处,被唤作妹妹可是头一回。羽清音明明是男儿身,且他在这世上活的年头,恐怕是这靑浣的十几倍。
见羽清音表情颇为诧异,靑浣抬起纤纤玉手掩口轻声笑道:“妹妹也发现了吧,小女并非活人,”她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去,被一种难以倾诉的悲伤掩盖。“是鬼。”
羽清音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