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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战争的猛犬-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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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这儿干吗?”他气呼呼地问。

  “吃晚饭嘛!”香农装着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答道。“瞧,哈里斯,如果我想出来吃顿晚饭,那可是我的自由。这个周末没什么事,我非得等到下星期一才能飞到卢森堡去。”

  恩丁越发光火了,但他又难以说出他此刻关心的并非是香农没抓紧工作。

  “那姑娘是谁?”他终于忍不住问。

  香农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叫朱莉娅,两天前我在一家咖啡馆碰上的。”

  “搞上手了吗?”恩丁简直吓掉了魂。

  “不错,你可以这么说。怎么啦?”

  “哦,没什么。不过对姑娘,对所有的姑娘都得留点神,你最好眼下还是甭和她们来往,我能说的就这些。”

  “哈里斯,别为我担心,我决不会出洋相的,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再说,我只告诉她我叫基思·布朗,是做石油生意的,正在伦敦度假。”

  恩丁没答话,猛地转身叫住保罗,让他去告诉同桌就餐的人他已被人叫走了。接着,他抢在朱莉娅·曼森可能认出他之前,直向门口的台阶走去。香农在一旁盯着他。

  “随你的便,”他悻悻地说,“看你拿老凶神詹姆斯·曼森爵士这口最大的油井怎么办。”

  走上门外人行道后,恩丁还在悄声咒骂着。此外,他只能祈求香农没对这姑娘说基思·布朗究竟是干什么的,而朱莉娅·曼森也不会去把她新交上这个男朋友的事儿告诉她父亲。

  香农和朱莉哑跳舞跳到将近凌晨3 点,然后在驶回香农的住所途中,两人发生了第一次口角。他劝她最好别告诉她的父亲她是和一个雇佣兵一道出去的,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最好别提。

  “从你谈到的有关你父亲的情况看,他似乎非常溺爱你。要是他知道了咱俩的事,也许会把你送得远远的,或者把你给关起来。”

  她先是嘲笑他,接着沉下脸不断地说她能让她爸爸听她的,从来都是如此。而且她要是果真被爸爸关起来,倒也挺有意思,那她立刻可以名扬报界了。再说,她争辩道,到那时香农一定能想法子打进来,带着她逃出去远走他乡。

  香农吃不准她究竟有几分正经话,思忖着他吃晚饭时故意那样惹怒恩丁是否有些太过分了,虽说他并不是有意去上那儿找恩丁麻烦的。他俩一路争执着,来到了他寓所里的客厅。

  “不管怎样说,我是向来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的。”说着,朱莉娅脱下上衣,扔到安乐椅上。

  “我会来管教你的。”香农咆哮着。“和你父亲在一起时,你给我少废话,就这么回事!”

  姑娘答话前先朝他吐吐舌头。

  “我愿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坚持道。为了强调语气,她还使劲跺了跺脚。香农发火了,他把她拎起来转了个圈,走向安乐椅,一屁股坐下,把她按在他双膝上。足有5 分钟时间,客厅里回荡着两人的搏斗声,朱莉娅挣扎时的尖叫声和香农挥手揍她耳光时发出的啪声。当他最后放开她时,她大声呜咽着冲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香农耸耸肩。哭声总归要停下来的。他对此反正无能为力。他走进厨房,给自己煮了点咖啡,端到窗前,一面慢慢地呷着,一面打量着窗外花园对面的房屋。附近可敬的公民们此时已沉睡在梦乡之中,四周的房屋一片漆黑。

  当他走进卧室时,里面黑乎乎的。在远远的双人床的角落里,有一块隆起的小包,但却寂静无声,仿佛她是屏住了呼吸。他的脚在地板中央踏到了她扔下的衣服,又走了两步,绊上了她丢在一边的一只鞋。然后,他坐在床沿上,等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后,发现她正枕着枕头,两眼紧盯着他。

  “你是个坏蛋。”她耳语着说。

  他斜过身去,一只手滑向她的脖子,缓慢而又有力地抚弄着她的下颌。

  “从没有人敢动过我一根指头。”

  “这就是为什么你才成了今天这种样子。”他嘟哝着。

  “什么样子?”

  “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

  “你胡说。”停了一下她又说:“是的,我就是这样。”

  他继续抚摩着她。

  “猫儿。”

  “晤?”

  “你真的认为如果我把咱俩的事告诉爸爸,他会把我从你身边弄走吗?”

  “不错,我还这么认为。”

  “你看我真的会把这事讲给他听?”

  “我刚才是这么想的。”

  “你就是为这个才生气的吗?”

  “对”

  “这么说,你打我是因为你爱我?”

  “大概是如此。”

  她扭过头来,香农感觉到她的舌头不停地舔着他的掌心。

  “上床吧,猫儿,亲爱的。快点,我实在憋不住了。”

  他衣服才脱了一半,她便掀掉身上的被单,跪在床上,双手抱住他的胸脯,边吻边喃喃地说:“快点,快点。”

  “你真是个谎话连篇的坏东西。”香农躺在床上紧抱着朱莉娅时,心中暗想道。

  当东方泛起一线灰白色的曙光时,他俩已在床上静静地睡了两个小时。此刻他真渴望能抽上支香烟,朱莉娅缩在他的臂弯里,这会儿她是心满意足了。

  “给我讲点什么吧!”她央求道。

  “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生活?为什么要当雇佣兵,东奔西跑地到处去和人打仗?”

  “我没有把战争强加于人。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自身在制造战争,因为领导、统治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是一伙假装诚实正直。道貌岸然,实际上谋取私利的狗杂种们,他们为了大发横财和争权夺利而制造战争。我只不过去打仗,因为我喜爱这种生活方式。”

  “可你为什么要钱呢?雇佣兵们是为了钱才打仗的,不是吗?”

  “不仅仅是为了钱。不少无赖才是为了钱打仗,但真正遇上摊牌时,那些平时自称雇佣兵的混蛋们常常也就不战而退,缩回狗头了。大多数最勇敢的雇佣兵参战的原因都和我一样,他们喜欢这种生活,严酷、战斗的生活。”

  “可世界上为什么非得有战争呢?人们为什么不能生活在和平之中呢?”

  香农激动起来,在黑暗中怒视着天花板。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食人者和被食者。食人者总是能身居高位,因为他们时刻准备杀开一条血路,吃掉挡住他们去路的人和物以便爬上高位。而被食者们却没有这种胆量、勇气、胃口或者狠心。正因为如此,世界总是由食人者统治,他们也就成了权贵。不过,权贵们的欲望永远是难以满足的,他们贪得无厌,要无休止地争夺更多的受他们顶礼膜拜的金钱。

  “对那些大亨们来说,金钱意味着货币,越多越好,石油、黄金、股票、证券,都是他们的目标。为了弄到这些东西,他们可以去撒谎、行窃、贿赂、欺骗,因为这些东西最终都能变成货币,而货币又可以买到权力,所以事实上归根结底,还是权欲在作怪。如果他们觉得某个地方有油水可捞,需要靠发动战争去掠夺,于是那儿就出现了战争。”

  “不过,有人的确是为了理想而打仗的。”

  “晤,是有人为理想而战,但他们当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上了当,这也包括那些返回家园后还在为战争叫好的家伙。他们错了,你知道原因吗?因为他们被人愚弄了。那些在越南打仗的美国大兵们,你以为他们当真是为生活、自由、追求幸福而献身吗?不,他们仅仅为了华尔街琼斯金融市场的老板们而死的,永远是如此。还有那些死在肯尼亚、塞浦路斯、南也门的英国士兵们,你真的以为他们是高呼着‘为了上帝、女王、祖国’的口号而冲锋陷阵吗?他们踏上那些陌生的土地是将校们命令他们去的,而那些将校是受命于国防部,国防部又是在内阁指挥下行事的;至于内阁,关心的则是如何使英国保持对这些国家经济命脉的控制。可那又怎么样呢?这些国家的经济命脉总归要回到自己主人之手的。再说,权贵们中有谁会去真正关心英国士兵们留在异国他乡的尸首呢?所以,我说过是骗局。朱莉哑·曼森,这是一场大骗局。我与那些士兵们的不同之处在于:没有人指使我去打仗,或者上哪儿打,为谁打;这就是为什么那些政客、大亨痛恨雇佣兵的原因。这并非由于我们比他们更精明,事实上我们看得远不如他们全面,而是因为他们控制不了我们,我们不听他们的调遣。我们可以不去开枪射击那些他们要我们打死的人;他们喊‘冲’,我们可以不冲;他们叫‘停’,我们可以不停,就这样我们成了非法的歹徒。因为我们是根据合同打仗的,而合同是由我们自己挑选的。”

  朱莉娅坐了起来,双手抚摩着他胸膛、肩膀上坚实而伤痕累累的肌肉。她是个一帆风顺长大的姑娘,和她的许许多多同辈人一样,甚至连自己周围那个狭小的天地都无法理解。

  “那么怎么去理解那些人们为之而献身的正义战争呢?”她问。“我指的是,譬如反对希特勒的战争,那可是正义的战争,不是吗?”

  香农叹了口气,点点头。

  “不错,那是正义的。希特勒那家伙的确是个兔崽子。但有一点,是他们,西方世界的那些权贵们,卖给了他那么多钢铁,才使他得以发动战争。然而,他们又生产了更多的钢铁,去打垮希特勒,从中赚取更大的利润。为了杀死希特勒,全世界付出了3000万条生命的代价,而一个雇佣兵只需花费一粒子弹就能办好这件事,代价还不到一个先令。”

  “但我们到底还是胜利了,不是吗?这是一场值得为之献身的正义事业,我们终于赢了。”

  “我们是赢了,我亲爱的小东西。这是因为与希特勒相比,俄国人、英国人、美国人有更多的枪炮、坦克、飞机和军舰,这就是取胜的惟一原因。如果希特勒的东西更多,他也会赢的,历史将会写下他正确,而我们都错了。你明白吗?胜利者总是有理。我有一次听到过一条绝妙的小格言:‘上帝站在强大的军队这一边。’这便是富者和强者、多疑与盲从的人都接受的哲理。政客们笃信它,所谓‘严肃的报刊’鼓吹它。其实真相是:统治者们是站在强大的军队这一边,因为强大的军队首先是他们建立、武装起来的。那些千千万万向来轻信报刊杂志信口雌黄的读者们从未费神想过:上帝,假如冥冥之中确有上帝的话,也许是和真理、正义、怜悯站在一道,而不是和丧尽天良、残酷无情的武力同流合污;真理和正义也许在弱者这一边。然而即使那样,又有啥用?强大的军队总是要取胜的,‘正义的舆论’总是要表示赞同的,而被食者们总是会深信无疑的。”

  “你是个叛逆者,猫儿。”朱莉娅喃喃地说。

  “当然。我向来如此。不,不是向来如此,而是自从我亲手在塞浦路斯埋葬了六个战友之后。就打那时起,我开始怀疑起领袖们的智慧与正直了。”

  “你既然要去杀人,也就可能被杀,说不定啥时候就会死于哪次荒唐的战争之中。”

  “是的。当然我也可以像一只恋窝的家雀似地留在某座荒唐的城市里生活下去,过着荒唐的生活,缴着荒唐的租税,从而使荒唐的政客和领袖们能把金钱花费在选举能为他们服务的统治者身上。我可以坐在一个荒唐的办公室里工作,挣上一份荒唐的工资,早晚间坐着火车荒唐地奔波于办公室和家园之间,直到荒唐地退休。但是,我更愿意以我的方式行事,我的方式生活,我的方式去死。”

  “你曾想到过死吗?”她又问。

  “那还用说,常事。你难道不是吗?”

  “是的。可我不想死,我也不愿意你去死。”

  “死并不太坏。当你多次亲身经历过死亡而又活下来之后,你就会对死处之泰然了。我给你讲件事儿。有一天我在清理这套住所时发现了一张垫抽屉的报纸,是一年前的。上面有条新闻,我浏览了一遍,写的是发生在去年冬天的一件事。有这么一个老人,孤苦伶什地住在一间地下室内,听清了吗?一天,人们发现他已停止了呼吸,是在他死去一周左右后才发现的。人们告诉验尸官说,从未有人来看望过他,他自己已无法常常出来转转了。病理学家说营养不良至少已有一年了。你能猜出人们在他喉咙里发现了些什么?硬纸板的碎屑!他死前一直在一口口地啃着一只食品包装箱,以填饥腹。喂,小东西,我是不会这样离开人世的,我有我的方式。我情愿胸膛上挨了颗子弹,口里含着鲜血,手中握着枪,满怀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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