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 作者 无语的命运-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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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多看几遍,自从年前接触到这本海权论,韩彻便像着了魔似的迷上了这本书,单是笔记便记下了十数万字,甚至因为其中的一些单词无法领会,还托人从海军学堂找到来字典,以完全领悟书中所说。
“哦?”
点点头,将手中的书重新送还给面前的学生时,唐浩然又试问道。
“既然你看了这本书,那么我有一个问题,以你看来,北洋海军如何?”
北洋海军如何!
唐教习的反问,让韩彻一愣,他诧异的看着面前的教习,早在年前,看过那本《泰西策》他不单是拍案称奇,同样也知道了唐子然的大名,自然对其极为佩服,原本他还对唐教习的课充满期待,可今天上午的课,却让他大失所望,难道那盛名不过只是虚名,可这句反问,却又让他谨慎起来,唐教习这是什么意思?
北洋海军如何?
这是什么问题呢?或者问题的背后又是什么问题呢?犹豫着如何回答时,看着唐教习递来的那本书,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在《海权论》中海权之发展属外线之务,其以攻击为使命,陆权则使之以防御。”
虽是没有直接回答唐浩然的问题,但他的回答却让唐浩然认真的看了他几眼,海权以攻击为主,陆权以防御为主,这个答案已经再清楚不过了,从北洋海军创建时,以防卫渤海湾保护京畿为宗旨的那天起,便已经决定了北洋海军的命运。
北洋海军,从来没有谋求过海权!
一支从不谋求海权的海军,从未渴求过对海洋控制权的海军,能够拥有什么样的未来呢?
“凡一国之盛衰,在乎制海权之得失!”
笑着将手中的这本《SeaPowerTheory》递回到他的手中,唐浩然看着似有所悟的他,正待开口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话声。
“阁下可是唐子然,唐先生!”
(哎,本来想在同文馆里挖几个人才来着,可这同文馆……哎,弄了半天,居然也就是一个谋差晋身的地方,一如晚清的军事学堂一般,充斥着各种谋捷径之辈,真正的人才又于何处?再次招贤——帝国的朝阳期待你的加入,呵呵,求收藏、求推荐!)
第5章 同文馆(下)
“阁下可是唐子然,唐先生!”
身后传来的官话声,显得有些生硬,听起来倒是有点像是外国人。
回过头来,唐浩然看一个留着短发,穿着西装的……日本人?
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近一头的青年,虽唐浩然的第一个反应其是日本人。
“正是在下,您是……”
“先生好!”
伴着问好,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礼,
“学生郑永林,见过子然先生!”
郑永林的神情极为恭敬,这种恭敬是发自内心的,从几个月前回日本前,于天津买下那本《泰西策》后,在过去的两个月间,他反复拜读那本书,更是对著书的唐浩然佩服至极,从日本回国后,以天津刚一上船,便于《中外新报》上看到了那篇〈泰西纵横术〉,更是加深了他对唐浩然的敬仰之情,这不,刚一回到同文馆,在得知其于馆内任教后,便满院的找他心的中“大贤”,找了一圈结果在这碰着了。
而他的鞠礼看在唐浩然的眼中,立即让他意识到,自己没猜错。
“先生,他是日本派来的留学生……”
韩彻于一旁轻声提醒了一句,在同文馆内,这个郑永林倒是一个“异类”,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日本留学生,而是因为他的出身比较另类。前阵子他并不在校,据说是其母病逝,其回日本奔丧了,没想到这么快便回来了。
而他的提醒,倒是让唐浩然不由觉得的有些诧异,不禁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郑永邦。
“郑永林?这似乎不是日本的姓氏吧!”
日本人现在不是一个劲的学欧美,急着“脱亚入欧”嘛,怎么会往中国派留学生?这人到中国学什么?学儒学?怎么跑到同文馆了?
“回先生话,在下祖籍南安郑氏,于明清革鼎之际,家祖虽流落于日本长崎,亦不忘郑氏根于福建南安!”
郑永林恭敬的回答道。
明清革鼎?日本华侨?
瞧着面前的青年,唐浩然似乎明白了,在明末时确实有不少中国人为保衣冠流亡日本,后来“归化”为日本人。
福建南安?姓郑……突然,唐浩然想到读大学时,去过的南安郑成功纪念馆。
“莫非,你是国姓爷后裔?”
先生的话,让韩彻不由一惊,国姓爷,那可是乱逆的叫法,先生怎么能?韩彻连忙朝着周围看了一眼,见周围没有人才放下心来,而郑永林同样亦是心惊,在同文馆,这是半公开的秘密,只不过是无人会提及此事罢了,而眼前这位不仅提了,而且直接称其为“国姓爷”,如何让其不心惊,连忙答道。
“回先生话,家祖系延平郡王胞弟。”
延平郡王胞弟胞弟?
在接下来的半个钟头中,与其说是郑永林在向唐浩然请教西学,倒不如说是其是在解释着自己的家世,也就是从他的口中,唐浩然才知道,郑成功居然有一个胞弟,一母同胞的田川次郎左卫门,之所以姓田川,是因为郑芝龙将这个次子过继给妻子娘家。七左卫门的后代便一直在日本生活着,但第二代后便改用先祖郑姓,甚至就连十几年前的日本驻华公使亦是出自郑氏,而他之所以来清国留学,则正是通过这位族叔的帮助。
在了解了其家世之后,唐浩然便与畅谈起来,谈得更多的则是日本,毕竟这郑氏于日本到也算是“名门望族”,如果说过去唐浩然是通过历史资料去了解日本,那么现在与郑永林的聊天,却是真正的了解这个时代的日本,虽说不见得有后人的总理那么犀利,但却能让其窥觊一二,毕竟,对他来说,至少在短期之内,对于中国来说日本才是真正的威胁,又怎么能放过了解日本的机会。
而韩彻则于一旁完全成了一个听众,可听着听着,他却有些不以为意以来,他全不知道为什么先生对日本如此看重,尽管在〈泰西策:东洋补遗〉中,亦曾对日本的维新大加推崇,但在他看来,那日本不过只是一个海上小国罢了,即便是加以维新又能如何?
“先生,我不明白一点,以日本之小,又谈何崛起,论雄居大国者,以国小而为雄者,唯有英国,然其凭以煤铁纺织启以工业之先河,而反观日本,地瘠民贫,亦无丰富之煤铁,又无科学之领先,其虽举国上下俱仿以西洋,习人者又焉能为强?”
像是雄辩似的,韩彻又引用法国、德国以至美国崛起为大国的经验,什么法国的启蒙革命,什么德国的军事变革,什么美国的地利,诸如此类皆是引用〈泰西策〉之间,虽有些有片面,但乍一听得,似乎有那么些道理。
“非也,非也!”
不待唐浩然反驳,却听着走廊中传来一个话声,只见一个身个不高,肥胖过度近乎于球形的青年踱步走来,边走边说道。
“春秋之时,泰国居于西北,论其人口、国力皆不如中原之大国,然扫六合者又岂是中原之大国?”
瞧清楚来的这人,唐浩然倒是一乐,这个人他有印象,是李幕臣,出身买办之家,不过因为是家中偏房所出,于家中倒不怎么受待见,进同文馆也不过是为谋个出差,将来随员出洋也好,进总理衙门也罢,只是为了生计,但平素上课倒也极为认真。
“学生见过唐先生!”
与郑永林的九十度鞠躬不同,他在鞠躬时,双手合礼过顶与鞠同下,见过了礼,在唐浩然点头回礼后,他又瞧着韩彻说道。
“日人习之西洋,其政体习自英德、其法律习自法国,其商法习自英美,其军事亦习于德国,可谓是取各国之所长为已用,他日焉能不强?”
李幕臣的反问让韩彻笑驳道。
“源友,今日西洋各国又岂是他日战国六国,西洋各国强者之强,远超你我之想象,既是弱者亦远强于国朝的,那日本虽是效之西洋,既经数十年之功,其国小民贫,又焉能强之西洋诸国?”
韩彻的话听起来倒是极有道理,便是郑永林亦赞同道。
“确实如韩君所言,日本之维新,虽志在富国强兵,然却用在保国之存亡,方今之世,西洋诸国威逼国门,清国是为大国,自可凭其之大,而为西洋所忌,然如日本者,国小民贫,若不变法维新,他日必为西洋诸国所占!”
见自己的看法得到旁人的赞同,韩彻却是有些挑衅的看了眼李幕臣,而唐浩然则只是含笑不语,原本只觉得的同文馆中死气沉沉的,没什么新意,现在看来既便是死水之中,亦有那么两滴活水。瞧着他那张显得有些营养过剩的,堆着一团脂肪的团脸,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非也!”
摇摇头,原本还为这潭死水中涌出几滴活水而心动的唐浩然,被李幕臣的话构起了谈性,便随口笑道。
“虽日本之科学远逊于他国,国力亦远逊于他国,可日本维新求以富强,其富强者无须与西洋诸国相较,但其只需要强过我国即可!”
“只需强过我国即可!”
先生的话让韩彻的眉头先是皱成一团儿,然后又像是想通什么似的,瞧着唐浩然时全是一副不可思议状,而李幕白更是惊看着先生,他原本想说的,其实同郑永林的话别无二致,所谋者不过只是“富国强兵”,行以维新,谋以自强,方可重立世界而不倒,虽想过日本强后会以中国为弱,进而食中国以自强,但也不过只是一想。
“先生的意思是……”
“先生的意思是,柿子捡软的吃,硬骨头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想啃不是,先生,您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完这句话后,李幕臣那张似挤成了一团儿的脸看着先生,有些事,他想到过,却是不敢说,不敢言,现在依然如此。
“你这话,没说完!”
见自己的心思被先生给挑破了,李幕臣却是嘿嘿一笑,朝左右看了一眼笑说道。
“先生,有些话,说出来,也没人信,瀚达,你信吗?郑君,你信吗?先生……您肯定信!可,若大的中国,又有几人信?”
说着,他摇动着那甚至比脑袋还粗的脖颈,似可惜似感叹似同情的说道。
“就拿先生的那篇《泰西策》,世人皆赞之,可赞之亦能如何?便是那篇《泰西纵横术》又有几人能谅先生之苦心?”
第6章 湘与淮
“无人能懂!”
弥漫着浓浓药味的卧室中,一声带着浓浓湘音的感叹响起,话声显得有些沙哑,甚至中气显得有些不足。
躺于病榻上的曾纪泽,那双昏暗的没有一丝神采的双眸中,充斥全是浓浓的无奈之色,从六年奉诏还国,虽说于总理衙门帮办,可在某种程度上他却被闲置了,在总理衙门中,所谓的帮办不过只是笑话,大小诸事皆出庆王,又岂轮得着他这个帮办。
即便是于同文馆内,除去教授学生英语、法语之外,再无其它用途,至于他那篇《中国先睡后醒论》,与其说是写给西洋人,倒不是说是写给国人,可又有几人能读懂。至于那篇《中国先睡后醒论》文章虽说海外激起反响,但于国内几乎无人得知。自然也无人得知他所期待的“中国三万万有,一时俱醒”了。
而此时,在听好友读完那篇《泰西纵横术:普鲁士篇》之后,他却又想到了《泰西策》,想到泰西诸国的崛起。
“世人观泰西策者,所见唯西洋之强,所叹亦是西洋之强,无人能懂唐子然之意!”
许是因无人能懂曾纪泽的“盼醒之心”,难免会为唐子然的无人能懂而心生感叹。
“劼刚兄,此话又是何意?”
放下手中的《中外新报》,杨商农不无诧异的问道,虽说过去五六年间,好友一直倍受冷遇,但为其幕僚、好友,其仍然时常来府上,至于那篇《泰西策》亦是其推崇与好友,不过从年前,好友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以至于现在只能靠其将这篇《纵横术》读与其听。
“何意?”
曾纪泽的面上泛出一丝苦涩,那双已经被疾病折磨的没有丝毫神采的眸中,闪过的只有发自内心的无奈。
“书霖,他人不知,你焉能不知?”
面前的好友亦曾极为保守、反对西学,于是他便曾多年前邀其随他赴俄交涉时信中所言再一次道出。
“今世所谓清议之流,不外三种:上焉者硁硁自守之士,除高头讲章外,不知人世更有何书。井田、学校必欲遵行,秦、汉以来遂无政事。此泥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