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圣张良-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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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每人配备了一匹好马,来到章邯的中军帐前。章邯命他黑夜绕到周文后面的峡谷埋伏,等待他天明发动攻击杀败周文后,败兵至此便加以截杀。
章邯大将军下完命令以后,又对何肩说道:“你若能提周文首级来见我,我一定奏请二世皇上,封你为将军!”
这个许诺决定着他未来的命运,秦军中凡有战功者,都可以得到封赏,由普通的士兵封王拜相。所以大将军的许诺,对于何肩来说,有着巨大的诱惑力,足以使他以命相许、肝脑涂地而在所不辞。
这只马队,在黑夜中绕了一个很大的弯子,正当要绕到周文军队的后面时,他将这一百人的骑兵队伍,带到一个荒无人迹的山谷中,燃起一堆火来。大家坐在地上吃着干粮,喝着泉水,何肩站起来对大家说:
“众位家乡的兄弟们,我们象猪狗一样捆绑着被赶到骊山之下没有死,算第一幸。到了秦陵干那么苦的活儿又没有死,算是第二幸。被赶去和周文打仗还没有死,算是第三幸。一句话,我们都是拣条命活的人,大家真的愿意明天去和周文的军队残杀吗?”
篝火在熊熊燃烧,映照着一张张瘦削的脸,和那一双双睁得大大的凝视的眼睛。
众口缄默。只听得见燃烧的树枝,发出毕毕剥剥的暴裂声。
何肩有些愤怒,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大家为什么不说话?”
又沉默了一阵,后面的暗处不知谁说了一句:“你眼看就要做将军了,说那些干什么?”
何肩激怒了。他直言不讳地说:“你们以为我何肩真想去当什么将军吗?眼看天下大乱,我要把大家带回家乡去,等待时机,共举大业,愿意回去的就跟我走!”
话音未落,突然从他身后跳出一个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剑架在他的颈下,对众人厉声喝道:
“大家听着,我是大将军章邯派来的监军,何肩谋反,身犯不赦之罪,只要大家起而诛杀了他,前去伏击周文,我保大家必有重赏。大家要三……”
一个“思”字尚未出口,他突然浑身一下子瘫软,缓缓倒地。
这位监军身后走出一位握着一柄滴血短剑的年轻人,他大声对何肩说:“何大哥,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有跟你回家乡去了!”
众人都纷纷赞同。
“弟兄们,大家都听我的号令,上马,出发!”
一队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午夜的寂静,象一阵风暴向东方卷去……
张良听罢大为振奋,忙问:“这只人马呢?”
“我们跑了十多日才回到家乡,已将他们安置在后山的几个洞窟中。”
“好吧,眼看东方发白,等城门一开,你就与我一起进下邳城里去找冯无疾。前天他已经来告诉我,说已找到了韩王家族韩成的下落,我们就可以拥立韩成为王,象陈胜王那样揭竿而起了!”
何肩不解地瞪着一双大眼睛,凝视了张良许久,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不可以称王?非要找韩成不可!”
“你不知道,这些有影响的王侯,才足以号令天下。”张良解释说。
“那陈胜不一样称王了吗?”何肩仍然没有被他说服,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愤慨,要不是师傅的嘱咐,他早领着人马走了。
“陈胜开始不也打着扶苏和项燕的旗号?”张良依旧坚持己见,还顽固地想说服他。
两人沉默了,似乎谁也没能把谁说服。他们急切地等待着天明
第09章 夜谈,初遇神交
在下邳郊外一个令人不安的夜晚,这个爱作弄读书人的刘邦,对前来造访的一位貌若女子的张良,会是什么态度呢?这一刻关系着两人未来的命运。未曾料到,两人一拍即合,结为知交,这也许正是天意。
此时已是人心隍惶,天下大乱。秦王朝也是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了。
下邳的县令早已吓得将城门紧闭,惶惶不可终日地蜷缩在县衙中。他早已得知城外的山中,已啸聚着一只人马,虽然只有一百多号人,但已在日夜打制兵器,侍机起事。要是往常,他早已命廷尉派军进剿,但如今自己已成惊弓之鸟,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敢前去过问,只求拖一天算一天了。
正在这时,忽然得到一个更为可怕的消息,在芒砀山斩蛇起义的沛县泗上亭长刘邦,正率领着一只几千人的队伍,来到下邳城下安营扎寨。顿时如黑云压城,壁垒森严,不知刘邦何时攻城?
入夜以来城墙上和刘邦营寨中都火把通明,相互警戒着。
刘邦在营帐中独饮独酌,默默地喝着问酒。近来他的心绪坏极了,如今他是有家难归。卫兵进帐禀报:
“沛公,帐外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求见。”
刘邦挥了挥手,不屑一顾地说:“你不知道我心里正烦着吗?难得听那些酸儒唠唠叨叨,不见!”
突然听得一阵朗朗笑声,刘邦抬起头来,看见一位体态文弱、面色苍白的中年人径直走了进来,他更加鄙夷地说:
“我现在需要的是有万夫不挡之勇的壮士,不要只会饶舌说空话的儒生!”
说罢不屑正眼相视,又独自举起了酒杯,来浇胸中的郁闷。
只听见这位“儒生”仰天叹息一声,拂袖而去,出帐之后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刘邦问进来的卫兵:
“那个儒生在说什么?”
“他说……”
“说吧,直说不妨!”
“他说,原以为沛公是个目光远大的英雄,如此看来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莽汉,他被雍齿所赚也是活该,这种人不足与谋!”
顿时,刘邦如芒刺在背,也如闻惊雷,猛然清醒过来,赶紧推开酒杯吩咐道:“快去将他追回,说我有请!”
待到客人重新进帐时,刘邦立刻起身相迎:“刚才酒后失言,对先生不恭,请予谅解!”
来客坦然答道:“我知道沛公身处逆境,心中抑郁。人人都有困顿的时候,但沛公为天下豪杰,不应当象寻常匹夫那样,借酒浇愁,一蹶不振。而是应当百折不回,迎难而上。”
刘邦高兴地吩咐换烛摆酒,恭敬地请他入座:“敢问先生尊姓大名,何以教我?”
客人答道:“敝人姓张名良字子房,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是从前韩国的丞相,后来国破家亡,颠沛流离,好结天下英雄,共谋推翻暴秦。如今二世昏庸,赵高擅权,陈胜首义天下响应,各路英雄起四方,然而最终能得天下者不仅能深得民心,解民于倒悬,而且还要善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决不只是一个万人敌的莽夫!”
刘邦听张良一说,深以为然。自他在芒砀斩蛇起义以来,每天只知道东奔西突,你攻我杀。胜则喜,败则悲。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沛公率领着那只才起兵不久的队伍,驻扎在他的故里泗水郡的丰邑。没有多久,一个名平的泅水监带着军队来攻打他,将丰邑围困了两天。刘邦率兵出战终于将泗水监打败了。于是他命令雍齿留守丰邑,便亲自率领着军队乘胜追击。沛公引军向东来到薛城,将泗水一个名壮的郡守打败。这位郡守仓惶逃至西南的戚县,终于被沛公的左司马抓住后杀掉了。于是沛公又乘胜率领着他的得胜之师进驻亢父,然后又占领了方与。这一连取得的胜利,使刘邦真有些得意忘形了。
没有想到,一个坏消息从家乡传来:留守丰邑的雍齿公然背叛了沛公,投降了魏国,使刘邦如今成了有家难归。尤其使刘邦切齿痛恨的是,这个背叛他的雍齿,不仅是他的同乡,而且还是儿时的朋友。他自小身材高大,还经常欺负他。
说来话长,从前魏惠王从安邑把都城迁到了大梁,所以他又叫梁惠王。后来,到他孙子魏王假的时候,大梁就被秦军占领了,又把都城迁到了丰邑。如今,魏公子咎投奔陈胜,经过三番五次的请求,陈胜终于同意他回到魏国故地,立为魏王,他便又打起他的故都丰邑的主意来了。
于是,魏相周市便利用沛公率兵追击泗水监的机会,派了一位使者前去见雍齿。告诉他,丰邑曾经是魏国都城。如今魏国又重新建立起来,已经拥有数十座县城。如果雍齿愿意献出丰邑投降魏国,那么魏王可以封他为候;如果雍齿要替刘邦死守住丰邑,等到魏军攻下丰邑之后,一定要将他和丰邑的百姓,杀得一个不留!再加上这个雍齿平素就对刘邦有所不满,也不大瞧得起这位儿时经常挨他打的哥们儿,经周市这么派人加以威胁利诱,便立即归顺了魏国,他知道刘邦决不肯轻饶了他,便趁刘邦无暇回顾的时候,加紧防守,准备与他决一死战。于是,这对儿时的伙伴,竟然要在自己的家门口来一次生死较量,丰邑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刘邦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怒,立即班师回到故乡,见雍齿早已做好充分迎战的准备,连续攻打几次,都无法取胜。激怒了的刘邦立马城下,扯着嗓门破口叫骂:
“雍齿,你这个狗娘养的!我刘邦哪一点亏待了你,你他妈的公然卖主求荣!我捉住了你,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一只箭向他飞射而来,被左右用刀枪拨开。
刘邦更加激怒了,他指着那些被雍齿赶上城墙替他守城的丰邑人骂道:“你们哪一个我刘邦不认识?那些跟着雍齿干的混蛋们听着,跟我刘邦作对决没有好下场!”
朝他飞来的箭愈来愈多,他才在左右的簇拥下带着兵退走了。他只好暂且进驻沛县,再作下一步的打算。这时他又急又气,终于病倒了。等到他的病稍愈,在正月新春,听到一个令他兴奋的消息,秦嘉在距沛县东南不远的留县,立楚国王族的后代景驹为楚王。于是刘邦便带领他的军队前去投靠景驹,求他派兵协助他攻打丰邑。没想到刚到景驹那里,就听到追击陈胜的秦大将军章邯命令他的别将司马夷率领着大军扫荡楚国的地界,从相县杀到砀县。刘邦不但没有借到一兵一卒,景驹反而命令他与东阳宁君引兵南下抵挡司马夷,结果在萧县的西边与司马夷打了一仗,还差点吃了败仗,只好灰溜溜地退回了留县。
到了二月间,经过了一番补休,景驹再次命令他们前去与司马夷决战。刘邦领兵围攻砀县,围攻了三天三夜终于破城,他俘获了秦兵六千,这样他统帅下的人马就达到了九千人,便乘势又攻下了砀县北边的下邑。这样,在他觉得自己羽翼开始丰满的时候,便又回师攻打丰邑。雍齿深知刘邦此仇必报,他俩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所以置之死地而后生,刘邦这次仍然没有能攻下丰邑。他感到十分沮丧,只好暂且带着他的队伍,占地于下邳城西,举棋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刘邦正是在这忧心冲忡的时刻遇上了张良。
张良坦率地对他说:“眼前各路义军互相讨伐兼并,而秦军的主力又尚未削弱,沛公初起于草莽,势单力薄,如举措失策,便会万劫不覆!”
刘邦开始还颇不以为然:“局势于我,真有如此严重么?”
张良站起身来神情严峻地对他说:“沛公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已深处危局吗?”
刘邦问道:“何以见得?”
张良说:“自陈胜被他的驭手庄贾杀害之后,势力强大的莫过于秦嘉拥立的楚王景驹。然而,螳螂捕蝉岂知黄雀在后,我前来见沛公之前,已经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项梁已经率兵攻下留县,杀死了景驹和秦嘉,正屯兵薛城。如若项梁举兵来攻,沛公将如之奈何?”
张良话音未落,便有人进帐报告沛公,景驹、秦嘉已被项梁所杀。
刘邦闻报勃然大怒,传命起营拔寨,连夜进兵薛城,为楚王景驹报仇。
张良在一旁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犹豫片刻还是不得不大声劝阻说:“沛公息怒,此举不可!项梁刚打了胜仗,其势正胜,你应当避其锋芒。再加上你雍齿未灭,不宜树敌过多。更何况项梁善战,又并没有要把你当作敌人来攻打,你又何必硬将鸡蛋往石头上碰,自取灭亡呢?”
刘邦颓然坐下,一声不响地一盏接一盏地喝着闷酒,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是乱世英雄起四方,这些“群雄”们,不管势力大小,大都带着自己人马东奔西杀。胜了就攻占一座座县城,败了又弃城而逃,胜败难料,生死未卜。很少有谁从天下大势、敌我现状作通盘的战略思考,说穿了不过是乘天下大乱拥兵自立的草寇。因此对于他们来说,赢也赢得糊里糊涂,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初起的刘邦同样如此,就对于目前来说,一心只知道报雍齿之仇,雪丰邑之恨,完全凭意气用事,根本缺乏战略与策略观念,根本不懂得敌我力量的对比和消长。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