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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drops of jupiter──恋人 by 平遥-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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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巩君延摇首笑了笑,拿着那半枯萎的玫瑰往反方向走去,冷风呼呼吹来,吹得他两颊发疼,于是他缩起脖子、拉起衣领,整额头几乎教风衣的领子给淹没,这么一来,也没法看清楚前方的道路,一个踩空,他整个人扑倒在地,这回他的眼镜顺势飞了出去,成了某人脚下的牺牲品。 

            「呜……痛死我了……」巩君延上爬起,手抚上吃痛的额角,摸出一团血来,他痛得着眼睛,坐在地上,寻找眼镜的踪影,发现眼镜被踩烂的他只能叹息地将眼镜拾起,查看它受损的情形,将之收入口袋,「又要换眼镜了……」 

            想到要写请款单,巩君延的胃就开始绞痛,他在美留学使用的费用全都得写明细,若是有额外的支出,还得写请款单,写了钱下不下得来是另一回事,假如「银行」不给钱的话,他就得自己想办法。 

            巩君延为免再次受伤而起身走到路边,盯着掌心的血渍,对着自己额角的伤发愁,于脑中盘算如果要去看医生的话要花多少钱,想着想着,竟连额角溢出的血流了满面也不自觉。 

            低敛的视线里除了自己的裤脚与鞋面外,突然出现了一方折叠整齐的方帕与苍白修长的手。 
            「拿去压着伤口吧!」方帕的主人拥有一副低柔的嗓音,说起英语来渗有软软的异国腔调,口吻稳沉。 
            「呃?好,谢谢。」巩君延这才发现自己的视线变成一片血红,他低着头接过方帕,手指不经意碰触到对方的手。 
            冰凉,是唯一的感觉。 
            巩君延没有多想,他以方帕压住伤口,抬头看着那位好心提供帕子的男人。 
            一瞬—— 
            巩君延瞠大眼,入眸的不是纽约街头,而是一座温室,温室里遍植玫瑰,玫瑰园中央站着一名背对他的男人,那个男人有一头黑色及腰直发,他手持玫瑰,玫瑰花瓣正一瓣一瓣地缓缓剥落至地…… 

            冰凉的触感于颊上轻压,巩君延回过神来,眼眸对焦,落入那人的眸海里,那眸,是蓝紫色的……单眼…… 
            心头涌现一波又一波不明所以的情潮,然而巩君延不认得眼前的男人…… 
            「你还好吧?」男人嗓音依旧低柔,似玫瑰花瓣落于湖面般泛起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涟漪。 
            巩君延微微一笑,「我很好……」眼前一花,「只是有点头晕……」 
            「我扶你去找医生?」男人说着说着,手就要伸挽住他,但巩君延习惯性的推拒,只见他一个抬肘,闪过男人的持握。 
            「不……不用了……我还能走……」巩君延笑了笑,疏离的说着,忙不迭的寻找散落的玫瑰。 
            可他伸长了脖子就是没看见那人来人往的道路上有玫瑰的踪影。 
            「你在我什么?」男人没有离开巩君延,反而跟着他。 
            「玫瑰……我的玫瑰……」巩君延低喃。 
            就算他来不及拾起玫瑰,可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消失无踪啊! 
            「在这儿。」男人拉住他的手,将玫瑰塞进他的手里,巩君延低头一看,一眼染红一眼清明的视界里,瞧见拿在手里的玫瑰花束正瓣瓣脱开花蕊谢落…… 
            巩召延睁大眼,死盯着掉落中的玫瑰花,耳边听见男人的轻声叹息。说也奇怪,分明街头的声音纷乱嘈杂,巩君延就是能听见那男人低不可闻的轻喟与一声「对不起」。 

            「玫瑰……」巩君延死盯着散开的玫瑰,额角的隐痛让他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有人……真的有人能拿着玫瑰…… 
            眼前的事物突然剧烈一晃,巩君延失去平衡,一时天旋地转,不省人事。 
            再次转醒,巩君延发现他躺在自家的床上,除却额头隐隐传来的痛疼证实他不是在做梦外,虚浮的视线与沉重的身体让他弄不清自己所处的时空。 
            他的床安于窗边,没有窗帘,很能感受日夜与天气的转换,此刻窗外凝结一大片雾气,天空灰蒙蒙的,感觉很像要下雪。 
            「君延,你醒啦!」堂叔的声音自门扉处传来,巩君延痴呆的转头看向堂叔只看见堂叔搁下手中的托盘,走向自己。 
            「堂叔……」巩君延一笑就扯动额头的伤,让他逸去话尾。 
            「你觉得怎么样?」巩敬恒替堂侄盖好毛毯,检视他额头包扎好的伤,轻问。 
            「很好。」巩君延苦笑,「我跌倒了:眼镜破掉,又要修了……」 
            「别戴不就好了?你又没近视。」他们巩家的小孩子什么不好,视力普遍好得不得了。 
            「我习惯了,不戴会恨奇怪。」巩君延在巩敬恒的扶持之下半坐起身,背塞了两颗枕了。 
            头靠着,床上放了一个小活动桌。「对了。」 
            「嗯?」巩敬恒起身前去取托盘,上头有刚煮好的浓汤,浓汤散发着热气晕染了巩君延的眼。 
            「堂叔,你什么时候会意汤了?」巩君延瞪着搁上桌子的浓汤,戒慎恐惧的问。 
            他们两个大男人都不擅料理,巩敬恒做出来的东西有办法让吃的人患肠胃炎三天瘦三公斤,而巩君延连成品都做不出来,只有将厨房炸掉的本事。 
            所以他们都是厨房终结者。可现在巩君延竟然看见巩敬恒端出热腾腾还冒着热气的浓汤,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放心,是朋友做的。」巩敬恒安抚一笑,「你闻这个香味,也知道绝对不是我做的。」 
            「也是。」巩君延看这浓汤的色泽与香味,安心喝起来。 
            「好不好喝?」巩敬恒瞥眼门口,笑问。 
            「好喝。」巩君延一口气喝光它,感觉头没那么痛了,他露出一个笑容,点亮他苍白的面容,「堂叔,请帮我谢谢你的朋友,她手艺员不是盖的。」 
            「是他,不是她。」由于两人使用的是英语,因此能轻易分辨出他与她的差别。 
            「真厉害,有这么好的手艺。」巩君延衷心的赞美,年轻的脸庞闪耀着属于二十岁青年该有的阳光气息。 
            「是啊……」巩敬恒语意不明的应了句。 
            他高兴不起来,一想起「友人」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他就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想着想着,巩敬恒忍不住拍拍堂侄的肩,「你辛苦了。」 
            「啊?」巩君延不明所以的看着堂叔,直觉巩敬恒说的颇具深意,让他不由自主地凝会心神,想专注聆听堂叔接下来的大论。 
            「啊?呃,没什么,对了,你刚刚想讲什么?」巩敬恒发现自己不经意之间表现出什么来,于是推推眼镜,粉饰太平的问。 
            「我遇到一个好心人,他给了我手帕压伤口,后来我就不省人事,是他送我回来的吗?」巩君延扬睫笑望巩敬恒,苍白的脸庞唯有唇色的轻牵带动。 
            心底映现的却是昏倒前掉落满地的玫瑰花瓣,是因玫瑰早因失水太久枯萎垂落,还是因那位好心人的缘故? 
            巩君延不知道,但他的心因此雀跃不已,直想找回那人好好盘问当时的情况。 
            「呃,我是接到医院的通知,去医院接你回来的。」巩敬恒眼神乱飘,在心底咒骂。 
            他不擅说谎。尤其是在巩君延的注视下更难将谎言说得好,他的眼神有股让人无所遁形的紧迫,每每感受他的凝视,巩敬恒都只有「完了、完了,被捉到了」那种慌张。 

            「哦。」巩君延失望的垂下眼睫,「那个人……」 
            「嗯?」巩敬恒观察他的反应。 
            「那个人,给我一种好怀念、好怀念的感觉……」巩君延眼神渺远,胸口像塞满了什么却又像被掏空似的。 
            可仔细一想,却又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心情,于是巩君延选择遗忘。他的生命中该放弃的事物太多,很多时候,遇到不得不放手的情形,事后他唯一能掩埋心情的就只有遗忘。 

            「你觉得他像谁?」巩敬恒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巩君延看向窗外,「我连他的长相都不太记得,只记得他的声音……」 
            他逸去话尾,脸一红,脑中突然出现限制级的画面,忙稳住狂跳的心,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君延?」巩敬恒见他脸上有不正常的绯红,忙坐下要检查他的身体。 
            巩君延的身体比一般人弱上许多,还有先天性心脏瓣膜症,从小到大进出医院无数次,然而身体的孱弱没有让巩君延悻免于父亲巩瑞博严格的斯巴达教育,该挨揍时还是无法逃开。 

            小时候巩君延以及兄长特别怕看到自己的父亲,都宁愿巩瑞博不要回家,巩敬恒家则完全相反,巩敬恒天天都看得到自己的父亲,有时候还会怀疑父亲是否都将公事交给巩瑞博处理,所以才能在十点时准时回家。 

            「我没事。」巩君延拍拍巩敬恒的手,给他一个笑容,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它最近很安份。」 
            「那就好。」巩敬恒与堂兄家的三个小孩感情都不错,不过随着他们出国留学后便很少见面。 
            睽违十二年的再次会面,巩君延已被异国的生活磨练得失去他该有的年轻活力,巩敬恒一方面佩服一方面怀疑他如何熬过来,但因太久没见面,他们都有所改变,仍在相互摸索相处方式,巩敬恒也不急,只希望巩君延能活得开心…… 

            但是,唉,巩敬恒怎么也想不到,原来…… 
            「堂叔不必太过操心,我活到二十岁还没死,就代表我还能活过另一个二十年。」巩君延笑着说出他此生永远不可能达到的岁数。 
            哎哎。巩敬恒轻叹两声,「你吃饱了吗?还想不想吃?」 
            「我饱了。」巩君延乖乖的将汤匙搁回原位,微微一笑。 
            「唉,君延,你不必拘束,放松些呀!」巩敬恒双手架上巩君延的肩膀,用力晃两下,加重他原就浮涣的视线。 
            「我……我很放松,堂叔,别摇了。」巩君延有气无力的倒卧于枕头上,抱着头不敢乱晃。 
            「啊,对不起,你没事吧?」巩敬恒忘了他头上有伤,只顾着要他放轻松。 
            巩君延摇首,温热的浓汤让冰冷的身体由内而外舒缓,他有预感自己能挣得一场好眠。 
            「来,先吃药。」怕伤口发炎,巩敬恒为他拿了药吃。 
            「谢谢。」巩君延接过药与水林,乖巧的吞下药,然后在巩敬恒的帮助之下躺平。 
            「你好好休息。」巩敬恒手掌贴上他的脸颊,笑道。 
            巩君延一愣,昏倒之前的他,似乎也有人碰了他的脸,那份触感是冰凉而令人怀念的。 
            怀念?巩君延眨眨眼,不知这份心绪从何而来。怀念呵……好似他等待许久的某个人的体温便是如此——不似人类的暖热,而是……低过好几度的凉瑟。 
            「君延,二十岁的男人呢,不是像你这样死气沉沉的,你偶尔也开怀大笑吧?」巩恒忍不住要对巩君延说教。 
            「堂叔,你在说什么啊!」巩君延失笑,被巩敬恒拉回注意力。 
            「我不允许我的屋子里没有笑声,你明白了吗?」巩敬恒端着托盘,低头睨视。 
            他知道大自己三十岁的堂兄是用什么方法教育下一代,即使巩君延排行第三、身子骨弱又常得病也一样。 
            因此造就了巩君延二十岁的年纪就像四十岁小老头的疲态。 
            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巩敬恒决定在他寄住自己家这段期间,让巩君延「解放」。 
            「是。」巩君延前来寄住之前,即听过巩敬恒的怪名,因此对于他这番的要求,并无异议。 
            「记住要常笑,笑口常开才是保命之道。」巩敬恒这才满意的笑了,「你休息吧!」 
            「嗯。」巩君延盯着巩敬恒的背影,客气的说:「谢谢你,堂叔。」 
            「亲戚客气什么!」巩敬恒瞪他一眼,把门关上。 
            就是亲戚才更要客气呀……巩君延不似巩敬恒那般无防心,正因是亲戚,他才更得做得毫无破绽,不能稍落人口实。 
            巩君延好累,不愿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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