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清-问情司-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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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的意思,雪泠。”陈煦的回答,快得让她无法反应,仓皇中,不慎碰到鼠标,关闭了对话窗口。
她浑身轻颤着,一颗心无比灼热,却再也没有勇气去打开它。
陈曦身体素质极好,又睡得沉,次日便无大碍。
他们照原定计划去拍摄海鸟。
冰岛海边黑色的礁石上,成千上万的海鸟在石缝里做巢,蔚为壮观。远远看去似黑色的巧克力蛋糕上被撒了无数的洁白的奶屑,近看却是不同种类的鸟儿们在那里极为和谐地比邻而居。海鹦,银鸥,刀喙海雀,三趾鸥……陈曦如数家珍,俨然一位鸟类生物学家。不,或者便是此方面真正的专家。雪泠饶有兴致地听他讲述,也不去问为什么。她已习惯了他不经意抖搂出的骇人头衔,暗暗想若在古代陈曦定是那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人。
陈曦拍摄的时候,雪泠便抱膝坐在礁石上,面对着大海,静静注视着远方永不落下的太阳。冰岛的天空格外地清冷洁净,那阳光也是柔和的,红中带着些轻紫,将山峰染成了娇艳的紫色,海水则变成了深蓝。
陈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它和那日光,你会选择哪个?”
雪泠一震,回首望他。陈曦的神情无比认真,眼神炽热得让她几乎不敢对视。
她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极高个子的年轻人,长腿极其潇洒地随意立着,最受女孩子青睐的那种健康的古铜肤色,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唇边一抹暖洋洋的笑意。他叫她“美丽的姑娘”,英俊如刀刻般的脸庞上却没有一丝轻佻戏弄,极为热情和真诚。
陈曦,人如其名,阳光般灿烂的大男孩,浑身充满了无法阻挡的活力,有着一种让人一接触他也要跟着振奋、活跃起来的魔力。
然而就是这样的陈曦,为她回到香港,一呆就是三年。
她知道他在这三年间谢绝了无数邀请,其中不乏他极其渴望去探索的发现之旅。
她……并不是今天才知道这些。
并因此深深惭愧。
但……陈曦给她的,她……永远也还不起。
沉默。
冷峻的波浪拍打着墨色的礁石,耳边只有海风吹过的呼呼声响。
他突然笑了,走过来像安抚孩子样地摸摸她头顶,“别为难了,你已给了我答案。”
她望着他笑得阳光般灿烂的俊颜,喉头哽住,“曦……”
第一次,她觉得实际年龄本比她大的陈曦真正较她年长,心里却一阵难过。
他坐到她身边,和她一起面向着大海。
“你已决定回到他身边?”陈曦轻轻问她。
“不,”雪泠忽然沉默,半晌才接着道,“我不知道。”
男主角失忆,女主角受尽了种种煎熬,终于苦尽甘来,捱到了爱人恢复记忆那天……自此鸳梦重温,卿卿我我,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电视剧或言情小说里常用的滥俗桥段,却不见得与生活中的真实遭遇吻合。
她以为自己一直站在原地等他,当他慢慢走近时,却赫然发现足下早已远离之前的位置。
当他终于想起了她……在她苦苦等待了这么多年以后,事情已无法回到唯美的最初。
他……已不是原来的他。
她亦然。所以……真正不知道,何去何从。
陈曦伸出他的长手臂,将她轻轻拥靠在他肩头,“明天……会好的。”他清晰而坚定的说。
雪泠微微颔首,两人的视线始终注视着面前广阔的海平面。
良久,他又道,“不过你要记住,这辈子欠我的……”
她略摒住呼吸。
“……下辈子一定要还。”
雪泠无声地笑了,转头看入陈曦清澈而毫无杂念的双眸,“不……”
这次轮到他眼色一黯。
她的笑容放大,“加倍……怎样?”
陈曦眼光一亮,绽放出他那招牌的阳光笑容,灿烂无比地呈现在她面前。
他们双手稳稳交握,心意相通。
雪泠知道自此两人的关系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境界。
是朋友但胜过朋友,不是手足却可比手足,好似恋人又非恋人所能比拟……
他是她的陈曦,她是他的雪泠。
在某种程度来说,此生足矣。
他们如期回到香港。
大家翻看他们带回的照片,对陈曦的摄影技术叫好不迭。
罗律师尤其欣赏陈曦在原野上照的那组。陈曦耐心地一一为她讲解,洁白的是蓍草,大红的是红景天,浅黄色的石高山羽衣,深紫色的是滨豌豆……开在金黄的矮柳丛中的粉白花朵叫白玉草,岩高兰的大片浓绿中杂着满地的驴蹄草,他如数家珍,显示了在植物学方面的非凡造诣。
之娴惊呼,“天哪,这是怎样一个宝库!”
大家轰然笑了,柏年揶揄她,“小姐,矜持,矜持一点!咳……不要露出一副对宝库待挖掘的表情和语气。”
之娴不甘被他奚落,杏眼圆睁,“哼,只有思想龌龊的人才会这么联想。本小姐光明磊落,才不怕被误会。”
笑声本已微落,又被她再度激得更响。
雪泠与罗律师笑作一堆,又努力控制着,怕之娴真的生气,忙顾左右而言他,“最近可有特别事?”
“没有。”柏年摇头。
“有啊,”之娴点头。
他们同时互望一眼,又各愤愤移开视线。之娴便对雪泠使个眼色,示意她有私话待会儿说。
柏年不肯放过她,“唉,有些人总以锄强扶弱的侠女自居,实际却……”他的后半句语音渐弱,最终消逝在之娴的怒目相视里。
看似他屈服在之娴的淫威下,实际大家都知道柏年是故作姿态激怒她,而后在旁促狭地看她生气的模样。
雪泠微微一哂,三年间早已习惯了柏年与之娴间的不对盘。她与陈曦互望一眼,两人有默契地一人拉走一个。
柏年还待说什么,被罗律师一句堵了回去。
她们已走到露台外,隔着玻璃窗听不真切他们的谈话。
“你不在的时候,罗颖来找过我。”
“哦?”雪泠的反应淡淡的,似乎是意料中事。
“喂,你老实交待,最近与陈氏兄弟花有什么新进展了?”之娴用的是那种铁杆密友毫不客气的威胁口吻,其后却不掩浓浓的关心。
兄弟花?雪泠哑然失笑,这个之娴,委实会创新词汇。
“真有你的,要让煦和曦听见……”
“……他们若知道,肯定是你说的!”之娴慧黠地笑,一副吃定她的语气。
雪泠好气又好笑,不禁也顺着她的辞锋逗趣,“要我坦白?拿什么交换?”
之娴睁大了眼睛,显然对雪泠的辩驳感到惊奇。也难怪,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笑,不与她逞口舌之快。“我……。有什么好交换的?”语气竟出乎寻常地不那么一味强硬。
雪泠却从之娴微弱的尾音隐约听出一抹心虚的味道,心中一动,笑吟吟地道,“怎么没有?比如说……柏年?”
之娴登时粉面通红,期期艾艾地驳道,“说什么呢……你!”
她愈发笑得欢畅,呵,向来大而化之的之娴也有这面红心跳的小女儿情态,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又暗责自己怎么早没发现身边的这对怨偶,那格外强烈的敌对情绪,也许正是他们不自觉流露出的对彼此的关注,只是都如孩童般怯于表达好感罢了。
雪泠一试既中,却也不忍逼好友太过,话锋一转,“他……有些记起来了。”
之娴被吓了一跳,登时忘了自己被揭穿款曲的羞窘,露出一副澈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怪不得!”
雪泠知她指罗颖来找的事,面带微笑。
“罗颖来找我问有关你的事,被我轰了出去。”之娴对她坦白。
“哦?”雪泠挑起眉毛,一副怀疑的神情。
之娴虽直率冲动,心底却极为善良。即便那罗颖再怎么可恨,应该不至于失礼若此。
之娴明了她眼中的疑问,“呃……柏大少非得搅和进来,把我拉到一边说什么‘雪泠自有分寸’之类的话,所以就……”她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就打翻了名叫叶之娴的大醋缸一坦,殃及一条名叫罗颖的无辜池鱼。雪泠在心中悄悄替她接完。
其实柏年说得没错。
她和陈煦之间的事,与罗颖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不必对罗颖有什么怨怼。
呵,花花大少柏年,看似草包枕头一个,只身边女人走马灯似地轮换,迷恋于颓废糜烂的夜生活。实则他精明得很,像极了一只狡猾的北极狐,许多事情看得比谁都清楚。
只可惜错算了叶之娴一颗芳心的深系。
念及此她不禁心有触动,是否再英明不过如天上的神诋,也总是斟不破身边事……身边人?
她本以为一段时间内罗颖不会再来找她。
毕竟之娴上次轰她出门动静不小,柏氏设计部办公区又密集人杂,少不得对其大行注目礼。年轻女孩子面薄气盛,不见得再愿踏足此间。
可刚上班不到两日,便听到Hellen来报,“有个叫罗颖的小姐来找您,说是虽然没有预约,但您一定会接见她。”
雪泠略有些惊讶,放下手边事,“那么……让她进来吧。”
“对了,”又叫住转身欲走的Hellen,“麻烦你送两杯咖啡进来,还有,别让人打扰我们,谢谢。”
Hellen躬身以答,而后步出门去。
雪泠向后靠去,十指交叉握在胸前,思忖着罗颖的来意。
“我冒昧前来,只是很好奇檀雪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罗颖直陈其来意,出乎意料的坦白。
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她,甚或还在某种程度上欣赏其率真与坦诚。“哦?”笑,“如今看到了,作何感想?”
罗颖笑了,颊上两个小小的犁涡,“怪不得两个男人都爱上你。”
雪泠惊讶,不为她陈述的事实,而为她陈述的方式,“你很坦白,罗小姐。”
“叫我罗颖。”她轻声道,目光澄明自若。
雪泠凝视她,“告诉我你来此的真正用意。”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
罗颖轻叹一声,“我来此……既是撇清,亦是告白。以非朋友的身份……来说一些只有密友间才能直言不讳的私语。”
她有些迷惑了, “你……喜欢陈煦?”
罗颖笑了,如释重负的样子,“谢天谢地不是!我……爱陈曦。”她说“爱”字的时候,语气无比斩钉截铁。
雪泠明了罗颖的“如释重负”,是因她的问话吧?
她那一句“你喜欢陈煦”,无形中道破自身心事。
她在乎的……始终只有陈煦一人而已。
同时她亦明白了罗颖的“撇清”,意指与陈煦无关;“告白”则是对陈曦了,所以,才会在知晓了雪泠的心意后“如释重负”。
雪泠微笑,不乏自嘲意味。呵,人总是以己度人,就连她也一样,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要如她般痴恋陈煦。殊不知情人眼里出西施,原是各花入各眼罢了。“需要我做些什么?”
罗颖却站起来,“您有度量又很坦白,已帮了我很多。”她微笑着伸出手来。
雪泠出于礼貌也起身,握住她的手,“承您谬赞,罗小姐。”
罗颖轻叹一声,但不再坚持让雪泠称呼她的名字,“耽误你的时间了,再会!”
雪泠目送她出去,这才缓缓坐下。
罗颖……爱的居然是陈曦?
更为困扰她的,确是刚才自己无意间披露的心曲。
她……仍在爱着他吗?
但对着依然丧失那段记忆的他,究竟该以何姿态自处?
即便他重新爱上了她,难道就这样回到他身边,假装一切未发生过?
所有的问题,她尚找不到真正答案。
相对于罗颖的频频造访,陈煦那里却一直没有动静。
她再见他是在跑马场。
本是陈曦建议要带她骑马散心,却意外地碰见陈煦。
“我发誓没和大哥串通好!”陈曦悄悄对她耳语,“放心,我没那么大度。虽然是大哥,也不见得会多事地妄想扮演爱神丘比特的角色。”
雪泠莞尔一笑,忽然想起了陈曦参加化妆舞会时着的罗马长袍,回他一个“谁说不是”的眼神。
这厢两人眉目传情,那边陈煦已牵了马儿出来,在场上疾驰。
他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任何变化。
陈曦忽然严肃,“我好像已经完成了第二男配刺激男主的作用,是否该识相撤退?”
雪泠亦收敛了笑容,“曦,你从来不是什么第二男配。”
他笑了,灿烂的笑脸后,不知为何总似有一丝凄凉,“你永远不会忘记我,对不对?”
她轻轻道,“对呀……笨笨的曦。”
他的眼睛愈发晶亮,“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俊颜凑过来,“……我也不会忘记你。”
声音极轻,却一字一句敲在她心上。那一股莫名的哀伤,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