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初阳-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鹕砗笾比サ皆谪W蕴稍诘厣先銎么蚬龅钠拍锔埃蕉ニ盗思妇洹>图瞧乓塘⒓床豢蘖耍成弦徽笄嘁徽蟀祝泻粝氯颂ё抛约汉投踊伊锪锉阕吡恕H纹疚Ч鄣娜朔丫⒘艘刹隆�
自此,恩怨两清,檀幽的孽缘,竟这样莫名地了了!
故事听到这里,谷奕人只管闷声笑起来,显得洞悉。
晴阳瞥了他一眼,好笑道:“你这痞子,懂的倒多。”
谷奕人边笑边抹眼泪:“痞子也是纯爷们儿!别的不知道,这还不懂?又他妈不是雏。”又笑一会儿,挡着嘴悄悄问晴阳:“那货后来如何?治好没?”
晴阳干咳一声,仰头望天:“反正阿爷和二叔不会沾手的。据说去外乡找了个老郎中给割了,又娶了两房妻妾,生了一儿一女。不过十里八村都说,孩子不像爹不像娘,他头顶绿油油。”
言下之意,男子暗病,不言而喻。
“哈哈哈哈——”谷奕人笑得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叫好,“活该!现世报啊现世报!”
旧事重提,如今尚能玩笑起来。只是当时当刻,终究闹过伤在心里。
回家关起门来,檀幽不再提夫家任何事。对苏羽之打了骂了,也就此相顾无言。一个屋檐下,倒似两家人。
晴阳记得,姑姑不哭了,可也不爱笑了,一张嘴倒是越来越尖酸刻薄。每天里里外外操持家务,比出嫁前还勤快忙碌。毋宁说,家务活已变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最初的日子,也还有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她充耳不闻,照样去池边浣洗,去市场采买。人都是健忘的,时间长了,对于某件事的热衷便渐渐消散。仿佛没有那样的事一样过自己的日子,聊新鲜的八卦传闻。姑姑的婚姻也仅限于被偶尔联想到的程度。
又再后来,邻村一个鳏居的屠户居然遣了媒婆来说亲。姑姑没应承。那媒婆却是个不识趣的,非拼了三寸不烂的舌头缠着说合。话不投机,说着说着就争起来。姑姑自然口下不留情,那媒婆嘴里也是不三不四,骂骂咧咧。
“你以为自己还是黄花闺女呀?叫婆家撵出门的糟烂货,有人要就不错了。”
只为这一句,姑姑将媒婆揿在地上一顿狠揍。被撕烂了衣裳、扯散了发髻、抽破了脸皮的媒婆狼狈不堪地逃出院子,站到街面上叉腰叫骂,惹来一众乡邻围观。话肯定是没好话,且恶毒。这一来,便连阿爷也生恼,提了根扁担要打,倒被二叔拦下。
回头,他自往门前一站,什么话都不用说,媒婆乖乖就住嘴了。
为什么?都记着前番他揍姑姑前夫的惨烈呢!
“我我我,我不怕你的!你敢碰我一下试试喏,我报报报官去!”
二叔便没碰她,扬手甩了三枚飞针过去。暗器手法,针针没入肌里,打在脊下,中在穴上,立时疼得她滚翻在地哭爹喊娘。
他则拍拍手,退到门里,双手合推关门前撂下话来:“方圆一镇两村就我们一家医馆,你若是有骨气,可去外乡求治。三枚金针送与你饯别!阴天下雨,痛入骨髓的时候,你便能记起我这乡亲的好。”
话是冲着媒婆说的,在场的却个个放在心上。一者,从没人见过医馆的苏先生说狠话,除却那次失控打人,他素日见人三分笑,慢说狠话,连句粗口都没讲过。谁敢当是玩笑?二者,都知道罗汉和苏羽之医术好,医德也好,从来药到病除。况且附近果然没有别家医馆,人吃五谷,说不定哪天身子就违和了,那时除了这里,还能到何处求治?再者,罗汉的针法是独门的,旁人却只见他们扎针治病,还不知道竟也可以用来整治人。媒婆成了示范,让所有人都惊骇于金针的威力。这之后,便再没人讲姑姑的闲话了。都吓破了胆!
至于媒婆,匍匐在医馆门口哭求了三个时辰。末了,眼泪也没有了,只是干嚎。直嚎到嗓子都没声了,二叔才出来替她解了苦痛。媒婆满口奉承话,感恩戴德地跑了。
经过这一场,生活才真正平静下来。
可惜闹这一场,反叫阿娘病更重了。她心中郁结难解,反反复复两三年,身子日渐虚弱。
心病药难医,纵使阿爷妙手仁术,这时候却也无法。便坏了自己的脾气,整天把个脸板得又臭又长,后来竟索性医馆也不去了,悉心陪在妻子身边照料。这一来,坐堂看诊的事全落在二叔一人身上。又说方圆几个村镇就此一家医馆,向来病员颇多,往常师徒接力尚且忙得不可开交。要一人独掌,二叔更是不得喘息的空当。大半年熬下来,他倒显得比两个老的更憔悴。晴阳看在眼里很是发愁。
“唉,怎么这两个孩子就没有缘分呢?”
在姑姑的婚事上阿娘虽一直对二叔有埋怨,但每每看着二叔辛劳忙碌,她何尝不心疼?分明彼此眼中还有怜惜,那只可能是因为心头衷情。可为什么当初忍拒红颜,看心上人另嫁别郎?
越是不明白,就越是怨恨。越是恨深,又越是不忍,心境便在矛盾中拧成了死结。同时,也折磨着一旁关切的亲人们。
罗汉知道,要一扫家中霾雾,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促成羽之娶了檀幽。奈何当初是君不娶,如今是卿不嫁。经了一场,檀幽累了倦了,过往不想再提,未来也无意琢磨。她只想静静地一个人终老,不需要施舍,更无需求全。
“不管我以后是不是再嫁,唯有苏羽之不可能!我不能被同一个男人拒绝后,再怜悯。”
小小的晴阳觉得,那时姑姑应该只是赌气,她不真心。只要二叔哄哄她,跟以前一样对她好,姑姑一定回回心转意。
而二叔没有。他还是不解释,不说明。要他娶,他说好;被推却,也说好。对于姑姑这个人这份情,他从来不主动。旁的人,也看不到他的心。
于是,伴随阿娘的病继续时好时坏,日子也得过且过着,挨到了夏天。
这一年的伏热来得猛,白日里烤得万物都死样怪气,连镇中心池子里的水也仿佛要煮沸了。夜里还不罢休,接着白天的余温继续着闷热的蒸熬。
小孩子本来阳盛,何况晴阳好动,最怕热。晚上在屋里压根睡不着,非得搬个藤椅睡在院子里方才消停。只苦了二叔,每晚都守着他睡熟后,再将抱他回屋去。常常折腾到后半夜才歇下,天刚亮,又得赶紧起来准备开诊。
大伏天,热病多,吃坏肚子伤风脑热的最常见。医馆地方有限,病人都聚在一起,又是这样的天气,可想而知屋里的空气有多浑浊。一天坐下来,二叔常常是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再湿,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乏极了,闭了门诊,只洗洗干净倒头睡去,饭也懒得吃几口。若再碰上个把半夜拍门急诊的,更别想歇好了。
所幸这时候,晴阳的学堂也“大赦”,放了孩子们在家避暑自习。晴阳很懂事,便每日在医馆里帮忙发药,顺便给病家端茶倒水递个汗巾,也兼打扫,着实能干。
他还懂得在一旁自学,留心着二叔给病家说的每一句话,看他下诊断开方子。一旦有不明白的,便跑回去问阿爷,反而很感充实。
又一日,天刚擦亮,二叔照旧早早便醒了。刚洗漱完,就见建业叔急匆匆跑来唤他出去,言说有病家赶早来求医问诊。于是早饭也顾不得吃,赶忙进了医馆。到了才发现,只这一来一回的功夫,病人已列起了队伍。屋内候诊的长凳上或坐或卧,横七竖八的,少说也来了十几家的人了。见此“盛况”,二叔也只有额手苦笑了。
酷热从清晨开始蔓延,不到晌午便齁起来。来得早的病人,固然有些小庆幸,可以早些看完病回家去。而对那些道远且阻腿脚不便的病家来说,早与晚唯一的差别或仅是日头大小了。
已经添了四、五张长凳,医馆还是挤得坐不下。有些人只好席地而坐。二叔见状不忍心,也生怕地上的凉气侵人,遂叫晴阳去抱了几床薄褥出来置于地上,又铺上藤席,将就让那些陪疹的人可以稍作歇息。
如此,到了正午饭点,晴阳隔一会儿进来催他一遍:“二叔,阿娘叫你吃饭。”他却忙得连回话的工夫都省了,每次都摆摆手把晴阳赶回去。
最后逼得没招了,晴阳索性过去拽着二叔袖子一味往医馆后头拖去。
罗家医馆原分为两间。小间为诊室,比邻药铺,中间以连扇的雕花木门相隔。平时只开一扇对开门,挂上布帘,方便进出药铺。最近酷热,遂有一半的门都开了,以利通风。而诊室另一边的大间,则辟出来供候诊的病家休憩之用。和药铺不同,它与诊室是以砖墙相隔的。墙上开有角门,也挂以布帘相挡,一来可以稍挡大间里的人声嘈杂,二来也可保护病家的私隐。不过这几日,这帘子也不太放下了。因为候诊的病家太多,大间着实安排不下,二叔将一些病状稍重的病人也都移进了比较阴凉的诊室来。帘子形同虚设,自然“高高挂起”。
没了遮挡,病人进出也变得随意。叔侄二人正拉扯间,恰好有陪诊的家属闯了进来。来人是个颇结实的庄稼汉,四十岁上下,皮肤黝黑,个头不算太高,嗓门却大。
“喂,你们还管不管人死活啦?大清早等到晌午,没病都熬出病了。”
瞧他气势汹汹的样子,二叔不免微蹙起双眉。
“喂,你是聋子啊?”
“闭嘴!出去。”
“什么?”
二叔冷淡的态度激怒了汉子。他几步冲到二叔跟前,挥舞起拳头叫嚣:“你再说一句试试?”
二叔瞥了他一眼,不卑不亢道:“阁下嘴太臭,污了这屋里的空气,麻烦请出去!”
“你!”汉子气急败坏,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二叔肩窝耍横道:“老子说话就这样!不识相,还有更难听的话伺候你。”
“啊哟,臭死了臭死了!”晴阳夸张地拿手在鼻子前使劲扇着,“你嘴真的很臭呀!自己都闻不到吗?不是吃了臭肥,就是你肝不好。看看。哎呀呀,眼底发黄,肯定是肝不好!”
说着,晴阳好像躲瘟疫似的,连退了好几步,倚在雕花木门上狠狠吸气。叫人觉得,莫不是他刚才一直憋着气?
此举又一次大大刺激了汉子。他双目凸起怒瞪,眼看就要发作。不意遭人喝止:“阿六,你个不争气的,还不快死过来?!”
老妪的声音不算洪亮,却让屋里的“战况”急转直下。庄稼汉喷薄欲出的火气霎时消失地没了踪影,只带着一脸紧张跑向老妪,小心搀扶。老妪的腿脚明显有疾,瘸得厉害,被人搀着仍走得很慢。二叔看在眼里,心下已有些了然,便过去帮忙扶了一把。老妪也趁此向二叔赔礼:“先生不要见怪!我这个愣儿子就是个牛脾气,不分好赖的,可是绝对没有坏心眼。”
汉子此时倒一声不吭,可见也是个极孝顺的人。
二叔挑了他一眼,笑容玩味,转头对老妪道:“哪里!您先坐。”遂引她至角门边的长凳上坐下。凳子上原坐满人了。有对年轻夫妻,妻子脸上正扎着几枚金针,丈夫作陪。见老妪过来,他赶紧站起来让了个空。面对二叔的颔首谢意,那男人竟还有些不好意思,笑得很腼腆。
待老妪坐定,二叔卷起她裤腿查看。就见着膝盖附近有几块黑褐色的斑,说是磕的瘀血又不像。另外,老妪的小腿腹也有些水肿,一按一个瘪坑。
二叔问她:“您这腿疼了多久了?”
“老毛病了,一阵一阵的,一时也说不清楚。反正不碍着走路干活,我也不在意。只不过三天前忽然疼得厉害了,站都站不稳。夜里疼得睡不着,只好来麻烦先生。”
听这一番说辞,汉子又不高兴了,咋咋呼呼喊:“娘,跟他那么客气干嘛?治病救人本来就是他分内的事,什么麻不麻烦的?”
老妪瞪起眼:“闭上你的臭嘴!不许跟先生这么没礼貌。”
被母亲凶了两句,儿子马上又乖乖噤声不语。晴阳看着他颇觉有趣,捂嘴直笑。汉子气他,可在母亲面前不敢造次,便干瞪着,比眼大。
因嫌室内人多碍事,二叔遂将晴阳与汉子一同往外赶。晴阳听话出去,汉子却不依从。
“我妈在这儿,你凭什么赶我走?”
二叔懒得与他多说,只一句:“要么你出去,要么领了你家老太太找别家治去,你自己选。”
“你,我……”
庄稼汉一副忍无可忍的架势,拳头又抬了起来,终究还是被母亲制止。于是不得不和晴阳一样,带着一肚子委屈和不满退了出去。走到大间一个墙角站下径直坐到地上,鼓着腮帮子孩子样生闷气。
里厢,老妪还给二叔赔笑:“先生量大福大,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二叔仍是温和地笑:“您客气了!”起身去巾架前洗手擦干,告诉老妪:“阿婆,您腿上的湿毒挺厉害的,最好用针灸和火罐把毒先拔出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