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旨到-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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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那哥们挺有钱的,宁荣阁是做什么的?”本宫怀着不耻下问的态度,好奇追问。
朱湄眼神里流露出一小股惊讶,大约是惊讶本宫有时候莫名的无知,“宁荣阁是皇商,专做皇家的死人生意。宁荣阁宋大公子,宋之忧,娘娘您第一次来我船上,在桥头遇见过的。”
哦……
经朱湄这么一提醒,本宫对那天晚上匆匆离开的宋之忧找回些印象。
本宫就在心里琢磨着这个人,宁荣阁宋大公子,宋之忧。翻来覆去三次,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应该想到的却没有被想到,患得患失了会儿便又思绪一转,注意力换到了别的地方。
师父说过,凡事不要过于钻牛角尖,抓得越紧越是什么也抓不住。故尔本宫在这样的教导下,向来十分洒脱自由,从善如流,见风使舵,见异思迁。
可你说一个风尘女子和一个皇商公子,一个天一个地,本宫尽管不拘泥于世俗小节,仍忍不住问朱湄一句:“这公子是真心的么?你掏心掏肺对他,他能娶你回家吗?”
朱湄回答得倒是流利,“我还没嫌弃他家是卖棺材的,他凭什么嫌弃本姑娘?!”
啊。
又是卖棺材的啊。
咦?
突然有个小姑娘清甜的声音在本宫耳边虚晃而过:“姐姐,我姓宋,叫宋之飘,家里住在七日城东的宁荣巷里,你可以让人去问,宁荣巷里做棺材生意的宋家,我不骗你,大家都知道。”
竟是这样。
她还真是没骗本宫,卖棺材卖得整条巷子都是他们家的了。本宫却还是一时没忍住,嘭地拍案而起。吓了朱湄一跳,瞪大那双杏目惊奇仰视着本宫。
本宫低头问她,咬牙切齿:“宋之忧是不是有个妹妹叫宋之飘?”难怪方才觉得宋之忧的名字奇怪。
朱湄愣神,似是没料到本宫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尔后点点头,望着本宫的眼神里多了一层担忧,忐忑地试探:“娘娘,是不是之忧的妹妹得罪您了?”
本宫一时里已经说不出话。
一半是被宋之飘给气的,可她又没有骗本宫,住址名号样样对得上,本宫也有些不明白自己气她什么。
一半是被宋之飘给懵的,你说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和本宫是八竿子打不着,她想干嘛?
当初宋之飘突然找上门,本宫眼神不好也看得出她目的不纯,只当她是冲着季越而来;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觉得这与本宫一般大的姑娘心思挺单纯,背地里也没有什么异动,就喜欢跟着本宫,于是摸不着方向;待本宫成了皇后,哪怕能力欠佳,皇上和季越巴巴儿盼着皇后在凤座上发挥些作用,本宫在高墙之内便也无暇顾及一个宋之飘。
今日不期而遇,尽管是她哥哥,但那些被本宫刻意收拾在角落里的情绪犹如狂风卷起的尘埃,席地而起,瞬间吹得本宫灰头土脸。
“那女娃娃我见过,和你一般大,还不懂事儿,心眼不坏。如若她得罪了娘娘什么地方,朱湄老脸向您讨个面子,绕了他们兄妹吧……要不然这样,娘娘要的那些消息,五张纸一两!”
=皿=||
好你个奸商,将将还是一张纸五两的,这般有异性没诚信。
本宫眼睛一眯,学着季越的样子丢给朱湄一个犀利的眼神。
纵使朱湄再七窍玲珑心也没本事钻进本宫肚子里变成一条蛔虫,对着本宫说翻脸就翻脸的这档子事儿,一脸欲哭无泪和莫名其妙。
“你对宋之忧还真是爱屋及乌。”俗话说环境造人,本宫在后位上坐久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坐出些皇家的威严,学得会狐假虎威。朱湄听得本宫阴阳怪气的一句陈述,直接噗通跪在了地上。
外面又来敲门,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唤朱湄,定然是宋之忧。
本宫临事,生出些平日里懒得用的脑筋,揣着皇后的架子冷冷道:“宋家与本宫的那些破事用不得你这旁人来管,本宫只要你一句话,做生意讲信用,从你手里给本宫的情报不得转卖给其他人。”背地里偷偷加了一句,其实你要卖给其他人,本宫也拿你没办法。
朱湄郑重答应,不惜拿祖上阴名作担保。
“还有方才你自己说的,五张纸一两银子,不易价!”
“……”
这才是重点。
说得差不多,朝门口瞟了一眼,外面的宋之忧估计是等不到朱湄回应,又听到本宫那一巴掌狠辣的拍桌子声,捉急地已经想要踹门的样子,两个掌事拦也拦不住。
理了理衣衫,最后吩咐朱湄:“特别是福禄王和清风王两府上的消息。”边说边把朱湄扶起来,不着痕迹留意了一下她的神情,朱湄并无异样。本宫往最坏的地方想,宁荣阁或许是福禄王的走狗,宋之飘受了姬初弦的命令而来,现如今朱湄和宋家兄妹交好,那她的立场就变得十分尴尬。
朱湄站在本宫身后,字字珠玑:“娘娘,朱湄就是一个做生意的老百姓,您的恩情,没齿难道。娘娘担心的事儿朱湄不能替您分忧也不会给您添乱。”
本宫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想回头再看她一眼,终是忍住。
霍地打开房门,只见外面的男子高举双手,一副饿狼扑食的张扬舞爪,突然与本宫打了照面,是硬生生刹住车,小白脸上是满满的惊讶。
他那个惊讶的神色有些夸张,“你……你……你……”好像本宫脑袋上长了犄角似的。
“黄花呢?”
本宫心里对宋之飘的小疙瘩没消除,跟她哥哥也就懒得理会。
一个掌事立即低头汇报:“方才夫人的狗要小解的样子,黄花姑娘牵出去溜了。烦请夫人稍歇息,我们去把姑娘和狗找回来。”
“不必了,本……夫人自己去。”潇洒而出。
还隐隐听见宋之忧郁郁的声音在身后嘀咕着什么不可能不会的,极其魂不守舍。
本宫忍不住默默吐槽了他一句,聪明脸的脑仁芝麻糊,真是祖上积德,才被你卖棺材也能发家致富变成皇商。
第八回 狭路相逢贱者胜
更新时间2014…9…25 13:06:03 字数:4515
本宫自己养的狗自己知道,那货最喜欢去有水的地方撒尿。或许有水的地方有流水声,听着比较利尿。
于是本宫沿着烟雨堤一路往下寻去,见那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是大周的子民,此时正好红日当空,放眼望去这京华盛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一国之母的豪情来,顿时觉得自己十分高大,神情也不由自主变得端庄。
诚然,这是本宫自我感觉良好。
雄纠纠气昂昂步履平川时,本宫正对面信步走来一个人,瘦瘦弱弱,唧唧歪歪,病病殃殃。待本宫在刹那的恍惚之后想起这个人是谁的时候,那些川流不息的子民,却拦不住他从始至终落在本宫眸子里的影子,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一时间被施了法术,变得死寂沉沉。
当时的情况,在许多年之后回忆起来,还是让本宫……牙痒痒。
“你怎么会在这里?!”
“……”
本宫作为一国之母,不怒自威。可惜,开口说话的是本宫。对面那人,其实压根就没有想理本宫,迎面而来之后便要擦身而过,委实是本宫没忍住,屈尊降贵在那一刻边出声边悄悄挪了半步,将整个人拦在他面前。这时他才正眼瞧了本宫一瞬,深藏不露的眼珠子里看不出一点温度。
“那天,如痴和尚是不是你假扮的?!”
本宫记性不好,今日却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这桩事情来,时间过去的有些长,本宫怕他干过的坏事太多不记得,又开口补充,
“那天啊,就是我们要进宫的时候,本宫……内什么,我把脚烫伤了,有个坏和尚一直和我作对……”说到最后气势莫名其妙弱了下来。
他现在这双眼睛看着本宫,比姬初弦那玉面修罗看得更让人不寒而栗,倒也不是说他杀气重,仔细形容起来,就好像密密麻麻的小蚂蚁从你脚底下爬上来一样的那种感觉,完全被这厮无声地压制住。
略感耻辱。
“你认得我?”他不太深粗的眉毛轻挑,指着鼻子笑问。以前住在隔壁买酱油的大婶经常夸她三岁的儿子眉毛浓,将来肯定是重情义的孝子。
也不知怎地,本宫竟被他这一声问得有些不确定,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他的脚,今日他穿着暗金色的袍子,把脚上穿的鞋子衬托得十分显眼,依然是那双经年不换的玄锦千金靴。看到它,本宫那衰弱的气焰一下子重新燃烧起来,磨牙坚定道:“贺长衫,你化成灰我是不认得,可总认得你这双臭鞋子!”
贺长衫面黄肌瘦的假脸上露出一丝快意,似乎对本宫的挑衅十分受用。他微微俯身靠近本宫,本宫心想后退,脚却立定了不能动,待他的鼻尖对上本宫鼻尖的前面一刻,刚刚好停下来,轻声吐气:“我可不认得你。”
他有口气,一股淡淡的酒味,不算难闻。
本宫听得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笃定当时的和尚也是他假扮的,让如空拔了本宫封住穴道止疼的银针,还有之前在一二门利用本宫调虎离山,又大半夜把本宫从驿站掳到京城花楼,一并坏了本宫预谋不入宫的好事。
时间真是奇怪的东西,有些情绪会被它磨平磨淡,有些情绪却跟酒一样越久越醇越烈。
正捏着拳头不知怎么样报复贺长衫,现在出手往他脸上揍一拳有没有打中的可能?贺长衫却忽然身形如鬼魅般一闪而过,从本宫的正面略到了本宫的身边,与本宫保持了三尺的距离。
在他离开之后本宫的眼前有一瞬的空白,随后焦距一变,对上了季越冒着火星子的眼睛。
“师父!”本宫一高兴,心里头第一个反应是有人替本宫出头了!
季越的神情冷冷淡淡,配合着浑然天成的贵气,不过是走了三步路,都觉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和贺长衫那病号简直是云泥之别。季越没应声,只出手将本宫拉倒了他身边,随后瞟了一眼贺长衫。
高手过招,一个眼神也是一场胜负。
当时本宫周身忽感一阵凉意,大约眨了三下眼睛的功夫,贺长衫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笑容,伴随着几声咳嗽,就转身走了。
本宫想抓他,被季越钳住,他居高临下的气魄压到了本宫的头顶心,幽森森道了句:“你信不信这百步之潜了十名杀手?”
欸?!
季越搁着衣服抓住本宫手腕的手心暖暖的,边说这话,他的手渐渐收拢,本宫吃痛又不敢拂开那只手,心里觉得他抓着本宫还好些,若是杀手杀过来,也能被他的力气顺带了跑快点。
“那怎么办?”本宫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未发现异样。季越从小教本宫察言观色的功夫,但那不光是技术活还要看天赋。本宫天赋不好,还胆子小,忍不住就往季越身边靠,整个半边都想贴到他身上去。
季越让了让身,拉开了与本宫的距离,显然挺嫌弃本宫,好在没有撒手而去。如此性命攸关之际,他口气倒悠闲,“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方才不是还在当街耍横么?”
“……”本宫被他拖了走,有一丢的郁闷,却不记得了自己孤身出宫的初衷是为了谁,小声嘟囔了一句,“方才那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只听季越冷笑,“若不是贺长衫放了些杀气出来吓唬那几个杀手,你不是被他们拖小巷子里一刀毙命了就是中暗器横死街头。趁他们现在不敢轻举妄动,赶紧走。”
杀气凌人还能收放自如,看来贺长衫是个高手。
本宫听罢,后背开始冒冷汗,真不知道当时情况这么严重。须臾之后又回味季越这话,好像是贺长衫那病号默默无闻救了本宫一次?当这个念头从心底浮出,本宫就死命想把它押回去,不愿意相信。
你想,贺长衫得罪了那么多江湖人,他们都想知道武林至尊的下落,今日杀手忽然出现,他就不会下意识得以为那些人是找他麻烦的?人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本宫在永州绿颐城里已经被贺长衫摆过一道,再要敢相信他的品行,那离死期也不远了。
笨死的。
“师父你认识贺长衫?”
季越“嗯”得很轻,心不在焉,可能是在留意四周的动向。
也对,本宫这师父在江湖上十分有威望,第一公子的名号没白担,认识他的人多,他认识的人亦不少。
“贺长衫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武功那么厉害?”
本宫巴巴儿侧目望向季越,季越低头剜了本宫一眼,从鼻子里喷气回了本宫一句:“关你什么事。”
“……”
最后本宫与季越一双师徒以一种僵硬的姿势,形如→/|S|√|B|这般手牵手挪到了皇宫大门口,惊呆了一批宫门的守卫。
季越:“今天谁放皇后出宫的,自己去领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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