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之夫管严-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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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嬷嬷,这话要是让二奶奶听到……”小玉面有难色。
她就是知道芝恩不在,才敢说的。“哼!我可不怕她。”想到最近二奶奶盯得愈来愈紧,连想偷懒一下都不成,心里就有气。
“你们在说二嫂的坏话对不对?”亭玉指着她们的鼻子,还是听得出来她们在说谁的事。“我要告诉二嫂。”
“谁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张嬷嬷鄙夷地回道。
亭玉有些生气了。“我要去找二嫂!”
“大姑娘,你别出去……”小玉想要阻拦,还是被她跑出去了。
“二嫂!二嫂!”亭玉跑出小跨院,不住地叫着。
堇芳听见她的叫声,赶紧从寝房里出来。“大姑娘,你怎么跑到外头来了?奴婢带你回去。”
“我要找二嫂!”她不断东张西望,非要找到人不可。
“二奶奶跟二爷有点事,等一下就会去找大姑娘了……”
她耍起脾气,甩开堇芳的手。“二嫂……还有二哥……他们偷偷跑出去玩了是不是?亭玉也要一起去……”
“他们没有跑出去玩。”堇芳握住她的手腕。
亭玉马上指控。“你骗我!”
“奴婢没有骗大姑娘,二爷和二奶奶真的没有跑出玩,他们只是到那边谈点事情。”万不得已,堇芳便指了下西侧小门。
“过一会儿就会出来,大姑娘再等一等,奴婢先送你回小跨院。”
仿佛没有听见堇芳的话,亭玉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西侧,好像有可怕的东西在前头等着,可是又想去找二哥和二嫂,最后还是举步上前。
“大姑娘不能过去!”二爷和二奶奶应该是在谈大太太的事,不能让人进去打扰。
“大姑娘听话!”
“走开!”亭玉又甩开堇芳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来到敞开的小门前,原以为会出现可怕的东西,结果什么也没看到,不禁拍了拍胸口,给自己压惊,然后往小门里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二哥和二嫂了。
她脸上一喜,才要开口叫人,可是当目光无意间瞥见那口水井,陡地露出惊恐表情,并发出尖叫。
“啊……”
这声凄厉叫声让里头的两人一惊,同时望向门口,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见亭玉冲了进去,一把将芝恩抱住。
“不要过去!不要过去!”她又哭又叫。“快跑……”
云景琛一脸错愕。“亭玉,你怎么了?二哥在这儿,冷静一点!”
“二哥!”亭玉哭叫一声,用另一只手拉住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要把他们都拖到外头去。“二哥也不要过去……快逃……会死掉……不要二哥死掉……也不要二嫂死掉……都不要死……”
他尝试安抚小妹。“二哥不会死掉的,你二嫂也一样……”
“真的会死掉的……”她两眼发直,像是陷在噩梦中,醒不过来,两手还在半空中比划。“二哥和二嫂会……跟她一样死掉的……亭玉不要你们跟她一样死掉……不要死掉……”
小妹的话让云景琛大惑不解。“你说跟谁一样死掉?”
“跟她一样死掉……”亭玉一脸恐惧地指着那口水井。
“那个人是谁?”他紧紧扣住小妹的肩头,想到这座府第当中,死在水井里的人也只有娘,没听过还有别人。
芝恩眼看这个举动吓到小姑,连忙出声提醒。“相公,有话慢慢问,这样她才会明白你的意思……”
“二哥不是故意的。”云景琛急忙松开手劲。
亭玉连忙躲到二嫂身后,不肯出来。
“二哥不是故意凶你,只是想知道你说谁死掉了?”他按捺住急躁,把嗓音放缓。“是不是有人死在那口水井里?”
她偷偷瞥了水井一眼,又害怕得闭紧双眼。
“亭玉如果知道,可以跟二嫂说吗?”芝恩细声细气地哄道。
过了片刻,亭玉才又掀开眼皮,看向那口水井,看了好久、好久,似乎在整理脑中那些杂乱不堪的黑暗记忆,好可怕、好吓人,真的不想看到,可是二嫂说想要知道,她只好再把眼睛张开。
“她们……抓着她……”她开始描述“看到”的片段画面。“一直走……走到这里……然后她们就这样子……”
亭玉从二嫂身后出来,两眼眨也不眨,如作梦般走到水井旁,接着比了个推倒的动作。“她就掉下去,死掉了……”
云景琛厉声问:“掉下去的那个人是谁?”
“她死掉了……”她两手紧握在胸前,全身不断地发抖。“亭玉要躲起来,不能让她们看到……”
他心想小妹口中掉下水井的那个人,若真的是娘,那么就有可能是被人给推下去,而不是自己投井。
“亭玉,告诉二哥,那个人是被推下去的吗?”云景琛想确认清楚。
芝恩揽着她的肩。“亭玉不怕,慢慢的想,二嫂在这儿陪你……”
“她们把她推下去了……”她歪着头,也想起那些人脸上诡谲残酷的笑意。
“还一直低头看着井里……脸上在笑……嘿嘿……就像鬼一样……”
闻言,芝恩打从心头发冷,看向脸色惨白的云景琛。“相公?相公?”
云景琛猛地回过神。“什么?”
“相公怎么看?”芝恩有种不好的想法,但不敢说出来。
“亭玉说得不清不楚,我也无法肯定被人推下井的是不是……是不是娘。”他抹了把脸,努力保持理智。“更何况谁会做出这种事……”
说完,云景琛不禁愣住,因为整个云家,只有一个人有权力这么做。“不可能!祖母既然让娘回房反省,又怎会满着所有人动用私刑?”
看着偎在身旁的亭玉,芝恩大胆猜测。“如果小姑说的是真的,当时她才不过六岁,亲眼看到婆母被人推下井,会不会因惊吓过度,才……变成这副样子?”
“你说得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云景琛从来没有把小妹的疯病和娘的死联想在一起,如今把两者兜笼起来,确实有这个可能,否则原本一个好端端的孩子,怎会突然生病了,而且还病到发疯。
亭玉攥着二嫂的袖子,脸上心有余悸。“不要待在这里……”
“告诉二哥,是谁把那个人推下去的?”他急切地问。
她用力地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相公,不要再问了,还是先出去再说。”于是,芝恩搅着喃喃自语的小姑往外走,堇芳就在门外等着,两人一起搀着亭玉回小跨院。
待芝恩哄小姑上床,坐在床缘,看着亭玉有些不太安稳的睡容,想到方才说的那些话,如果是真实发生过的事,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二奶奶脸色不太好,也回房歇着吧!”堇芳说。
芝恩额了下首,起身离开。
直到步出小跨院,堇芳才吞吞吐吐地问道:“奴婢刚刚在小门外都听到了,大姑娘说的……该不会是真的?”
“我也不敢确定,就算是真的,也不会有人相信她所说的。”芝恩相信小姑不是疯言疯语,而是真的亲眼所见,才有可能描述得那般真实,可是旁人不会当真,只会当笑话来看。
堇芳叹了口气。“说得也是,就算二爷跑去找太夫人,想要问个清楚,她现在不只意识不清,又口不能言,问了也没用。”
“那么八姑呢?”芝恩马上想到另一个人。“她伺候太夫人三十多年,府里大小事应该都很清楚。”
她马上否决这个可能性。“二奶奶有所不知,八姑是太夫人的心腹,也是身边最信任的人,是不可能会说真话,尤其是不利太夫人的话。”
“那么还有谁知情?”芝恩攒眉苦思。
思索一个晚上,翌日辰时,云景琛独自来到宝善堂。
“二爷来了!”八姑福身见礼。
他目光讳莫如深地瞅着面前的八姑。“嗯,祖母还在睡吗?”
“太夫人刚醒,奴婢正准备喂她喝汤药……”说着,她便弯下身子,轻拍着老主子的胸口。“二爷来给太夫人请安了。”
太夫人掀开眼皮,歪着一边的嘴巴,发出咿咿唔唔的声音。
“祖母还是老样子?!”云景琛多希望能当面问个清楚。
八姑先帮老主子拭去嘴角的唾涎,才站直身子回话。“大夫前阵子换了药方,不过喝了之后,还是没多大起色。”
看着这些年来只能躺在病床上让人服侍的祖母,已经不再是幼年记忆中那个以强势姿态主持云家内院之事的女人,自己又对她了解多少?娘的死,真的有可能是祖母一手造成的吗?
见云景琛目光肃然,八姑不禁觉得奇怪,便问:“二爷还有事?”
“确实有点事……”他把眼神调向八姑。“昨天我从亭玉口中听到一些事,一直耿耿于怀,你又是跟在祖母身边最久的,这座大宅院里发生的大小事,应该也是最清楚的人才对。”
八姑脸上透着一抹与有荣焉,可不是她在自夸,而是真的相信府里没有人比自己还要了解。“那是当然了,只不过大姑娘究竟说些什么?”
“她说……看到有人把我娘推下井。”云景琛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她大吃一惊。“大太太当年分明是自己投井,怎么会是被人推下去的?大姑娘得了疯病,她说的话,二爷可千万不能当真。”
云景琛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丝细微表情。“我娘是真的自己投井的?”
“二爷不是一直不希望有人再提起大太太的事,怎么今天突然主动问起来?”八姑纳闷地反问。
他笔直地盯着八姑。“亭玉或许病了,可是她所说的事,却让人不得不怀疑我娘的死因不单纯。”
八姑不禁夸张地叹了口气,语带怜悯地对他说:“奴婢知道二爷这么多年来,心里很不好过,但大太太投井寻短,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二爷可别受大姑娘的影响,脑袋跟着傻了。”
“祖母当年宁可相信吴嬷嬷的话,也不相信我娘的清白吗?”云景琛对祖母并不了解,只知她一生守寡,把女子的贞节视若性命,对云家的媳妇儿更是要求甚严,在她的掌理之下,云家才有今天在徽州的名望。
“大太太是太夫人的长媳,一向把她当女儿般疼爱,当然想要相信她,才会命她在房里反省,只是没想到……还是让太夫人失望了。”她惋惜地说。
云景琛却对她的话产生怀疑,祖母真的相信娘吗?她向来认为一女不事二夫,真能忍受云家的媳妇儿传出不名誉的风声?不过也明白再问下去,八姑也不会说实话的,决定从其他人身上着手。
“我改日再来。”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八姑福了个身,送云景琛出去,再度抬起花白的头颅,脸上露出沉思表情,不禁心想,那天晚上的事,莫非大姑娘全都看到了?不过就算看到又如何?谁都不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
她看向床上的老主子,唇畔挂着令人发毛的笑意。“太夫人尽管安心,大太太的死,除了你知、我知,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就连吴嬷嬷也是暗中在饮水食物里头下药,一点一滴慢慢地把她毒死了,早就死无对证。
云景琛在离开宝善堂之后,便前往东来楼,想到当年大哥十二岁,自己也才十岁,虽然并非完全不懂事的年纪,但是长辈们还是不愿让他们参与审问过程,所以对于娘当时的说辞,也不是很清楚,只好二询问当时在场的人。
此时云贵川夫妇正好邀请几位有些后台的客人到府里来看戏班子表演,无非是希望帮儿子铺路,既然不能参与家里的生意,打算买个官来做,今天的戏码是八阵图,好戏才正要开锣,就听说侄子来访,只好先跟客人告罪一声,心头惴惴不安地来到小厅。
“有什么事吗?”想到儿子最近总算老老实实地待在书房里看书,应该不会又闯祸才对,云贵川不禁问得心惊胆颤。
孙氏也跟丈夫同样的想法,等着帮儿子说话。
“只是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三叔和三婶。”云景琛沈声地启唇。
夫妇俩面面相觑了下,异口同声。“什么事?”
他开门见山地问:“我娘当年是怎么死的?”
“怎么突然问起你娘的事?”云贵川没想到这句话会出自侄子口中。
“你不是向来不准云家上下的人提起吗?”
“是啊!是啊!”孙氏附和。
云景琛并未多加解释。“我还记得娘亲口否认和那名帐房有任何苟且之事,当时是怎么说的?”
“都过了这么久,我也不太记得了……”云贵川捻着胡子。“你娘好像说只是跟他在屋里说话,绝对没有逾矩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