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千翩泪满襟-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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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昨日种种，欧楚落的眼神里射出嗜血的光芒，虽然主谋已经找到，但那个充当侩子手的人物，欧楚落至今还没一丝头绪。
愿意为那狗圣上效忠的人，实在是趋之若鹜的让人憎恶。
而莫千翩的惨死，更是让他对神都种种心怀怨怼无法消弭，所以在那人的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之中，欧楚落凭借这仇恨的力量迅速崛起，不单是武功还包括江湖名气。
一时间，江湖大噪，染天门成为江湖第二大情报暗杀组织，并且有价无德，只要是有人让其对付那些向神都城示好的人，不管是官宦还是商贾，欧楚落都会杀之而后快，让神都当权都忌惮无比。
当前朝曦王朝的版图分布，以神都为首，分东西南北岳四国，以神都的版块和经济最为强势，其他四国虽表面俯首称臣，但暗中也是较量颇多。
而目前的欧楚落，栖息在西岳国之领地。
想到恩怨种种，欧楚落狠狠的捏紧拳头，一口恶气在胸腔内回转，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
“你在里面吗？”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房门外响起，一瞬间便让欧楚落的怒气消散于无形。
“我在。”
欧楚落的眼睛里那还未消散干净的恼意，却因那清风细雨般的声音而蒙上一层温柔的氤氲，让立于一旁的武清淮都看傻了眼。
自从巨变之后，还未曾看到少爷对谁，如此深情款款，让武清淮都对门外之人，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门被缓慢的敞开，提着罗裙的莫离如精灵般的闪进门内。
屋内二人，一个满脸柔情，另一个满目震惊……
见鬼了吗？
这是武清淮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为何这般看着我？”莫离看着眼前二人，那浑然不同的眼神内容，不由的轻问出声。
“早上才睡，怎么不多睡一会？”欧楚落从案几旁走过来，丢下目瞪口呆的武清淮，来到莫离的眼前。
“我浅眠。”
欧楚落不由自主的轻轻抚摸莫离脸上那蝴蝶形的印记，这虽然让她看起来妩媚多姿，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心生不快。
看着眼前的他抚摸自己的脸颊，莫离有轻微的怔忡，虽然她心知他们相识并不久，但就是无法对他厌恶。
“这蝴蝶印记也不知道哪个歹人，趁着天黑偷偷印在我的脸上，让我痛的很。”仿佛心有余悸一般，莫离也轻轻的摸了摸那印记，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恐。
欧楚落听闻此言，眼神深邃强忍怒气。
“你可以带我去个地方吗？”莫离抬眼看着欧楚落，一瞬间却跌进他眼底的深潭里，突然忘记了言语。
沉默半晌。
“你想去哪里？”好笑的看着莫离的恍惚，欧楚落那萧杀的心中，涌起一丝温度。
这几日，虽然他们彼此介绍，但却从未唤过对方的名字，仿佛在梳理自己的记忆一般，生怕说错一词都是忌讳。
“无橼山。”
“你怎么知道西岳国有一个无橼山。”按欧楚落的判断，莫离应该从未踏入西岳国，为什么竟然知道这里有这样一座山。
“我在那里生活过。”莫离愉悦的说到，虽然丧失了记忆，但是那段有段笠竹和茶儿的日子，却让她倍感珍贵。
“你说什么？”欧楚落心中一惊，原来她一直都离他很近，可是他却浑然无觉。
“我从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陌生的毫无从前的记忆，我头痛欲裂的想要回忆自己，但却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伴我左右……”莫离不自觉的言语，却让欧楚落的眼神里瞬间消失了晶亮，他只觉得自己喉头发紧，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不要，再说了……”欧楚落无法自已的将手搭在莫离的肩上，头却垂过她的下巴，仿佛虚脱一般。
“你怎么了？”莫离看到他的异样，略显急切的询问。
“没事…没事…”
“可以带我去吗？”莫离可怜兮兮的声音从欧楚落的发髻中穿越过他的心里，那发尖仿佛带刺一般。
“嗯。”
……
无橼山。
莫离与欧楚落来到她之前所住的山涧，那房间摆设还亦如往常，莫离欢快的进进出出，仿佛极其贪恋这里的一草一木。
莫离站在山头，举目眺望，久违了无橼山的层峦叠嶂、白云飘飘。
她展开双臂，仿佛振翅的蝴蝶一般，让欧楚落的眼神无法从她身上转移。
清风拂面，白衣袂袂，那随风摇摆的青丝，是那样的洒脱与清逸，仿佛一切肮脏之物，都无法浸染她分毫。
“你在这里，很快活吗？”看着她心神舒畅的感觉，欧楚落的心中有一丝暗淡，他暗淡于这样的生活，不是他给予的。
“嗯，这里有段大哥，有茶儿……”莫离莞尔一笑，那满面春风的笑意，再次刺痛了欧楚落的心底。
“你说的那个段大哥，待你很好吗？”
“嗯，很好，好到可以为我不顾一切！”
咔嚓咔嚓，欧楚落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在她脑海一片空白的时候，填补她空白的却是旁人而不是他。
难道这是某种预兆，预兆欧楚落心里无法面对的残酷现实。
现在的他，是否还能配得上眼前的她？
“你知道吗？我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莫离幽幽的出口，俨然没有注意到欧楚落哀伤疼痛的表情。
“他曾背着我过茫茫雪山、与神兽交战游走黄泉，他予我的恩情，纵是今生怕也是还不起的。”
欧楚落无法在忍受眼前的女子，心心念念的都是别人，他猛地将她揽入怀中，他已经无法在忍受，他离她的世界已经那么远。
“你怎么了？”莫离并没有挣脱这个拥抱，反而用手轻轻拍打欧楚落的背脊，带着无法说明的关爱。
而这个举动，却让欧楚落差点泪洒当场，这是他在得知莫千翩死讯之后，第一次有想要流泪的冲动，他已然无法在顾及自己是天下第二大帮派的首领和杀人不眨眼的嗜血恶魔，这一刻他只想放纵自己溺死在那心爱女人的怀抱里。
哪怕，只有一刻也好。
记忆飞回到那庭院深处的缱绻倾谈，回到怀抱里的翩翩对他说，别怕，你还有我。
记忆恍如隔世。
让这一刻的欧楚落，无法分辨真假对错。
莫离也变得沉默，她也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弥散的哀伤，那哀痛仿佛受伤的野兽一般疼痛却又隐忍，只会在别人看不到的深处舔尝伤口。
这个拥抱也不知持续了多久，久的让莫离觉得肩膀都愈发的麻痹，在欲动之时却听到轻微的鼾声，原来悲伤疲累的欧楚落，竟然就如此站立着伏在莫离的肩膀上睡着了。
谁能想象，江湖上人人惧怕的欧楚落，竟然能安睡的如孩子一般。
莫离，轻笑。
傍晚时分。
莫离从伙房内准备了简单的食物，当她今天一踏进伙房发现仍然有食物，并且都是她爱吃的食材时，她不由的心思紊乱。
她怎能知道，这是段笠竹委托穆师傅，隔几日便送上新鲜蔬果，只为了怕莫离突然某天找回无橼山，而恐将没有吃食裹腹。
当有些惭愧的欧楚落静坐在桌旁，等待莫离的膳食时，心绪不由的活络起来。
他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竟然能站着睡着在莫离的肩头，那让他贪恋久违的气息，仿佛一坛陈年老酒，让他一触及便不喝自醉，当他悠悠转醒，看着莫离那又累又会心的表情时，他真是羞愧难当，枉费他是昂扬的七尺男儿，但莫离却只是了然的一笑，便拖着僵硬的身体去张罗晚膳。
“想什么，想的这般入神？？莫离匍一进门，就看到欧楚落怔怔的发呆。
“没，没什么。”？欧楚落一愣，呐呐的出声。
”刚刚，你是不是很累？”？那声音如蚊子一般，这一刻的欧楚落仿佛变成了害羞的小娘子，那麦色的脸颊上，竟然挂着一抹微微红晕。
那一抹红晕，让莫离却感觉似曾相识，换做她，呆愣当下，努力回忆往昔，那种努力仿佛抽空了思绪一般。
看着莫离端着食物，呆愣的望着他，欧楚落的心里划过紧张，这紧张就犹如那日，她曾对他说，我怪你一般，让他失魂落魄。
站起身，接过莫离手中的托盘，欧楚落与莫离面对面的凝视。
“你可怪我让你受累？”？欧楚落仿佛禁忌一般的艰涩开口。
“什么？？莫离略带恍惚。”
“你可怪我让你受累？”？
“我不知道有何事需要怪罪你。”？莫离茫然的询问。
莫离说不怪他，不管她到底是谁，只要她不怪他，他就觉得自己的存在，便有了意义。
温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回转，他们渐次落座，准备享用食物，这久违的共处一室，让欧楚落感到仿佛是上天的恩赐般弥足珍贵。
就在两人提手动筷，打算享受难得的惬意，一只鸟却从室外飞到他们正在用膳的木桌旁，旁若无人的疏离着羽毛。
相较于莫离看到突然飞至的鸟儿而沾染的欣喜，坐于对面的欧楚落在看到这只鸟后，眼神里却布满疑惑与风暴……
第五十章
今日天朗气清，莫离独自站在莫忘山庄的庭院内。
莫忘山庄，是欧楚落在西岳国的另一处庄院，是只有极个别亲近的人才可以滞留的地方。
同时，也是欧楚落修养调息自己的神秘宅院。
抬头望着那丝丝浮动的白云，莫离的脸上染着一抹松散的惬意，那微光在她脸上照射出斑斓的白，让她的脸颊显得愈加晶莹剔透。
欧楚落在她还未起时就已离开，但却体贴的在锦笺上留下了让莫离心悸的只言片语。
他说，他会赶回来陪她用晚膳。
想到欧楚落，莫离的脸浮上一抹娇羞。
双子湖之游，让莫离与欧楚落的感情逐渐升温，那冥冥之中的相惜，让莫离总是有一丝怀春之情翻转在心底。
那是莫离来到西岳国的第三十二天，为什么莫离会记得如此清楚，那是因为从她第一天来到西岳开始，欧楚落就每天送她一粒西岳国的国花木槿种子作为纪念。
虽然在莫离的印象里，并没有对木槿有真切的记忆，除了在无橼山上，段笠竹有送她绣有木槿花纹的鸳鸯锦。
但时至今日，在看到这仿佛相吸的花木时，却让莫离感到别有一番心境。
那天当欧楚落又拿着一颗木槿种子出现在莫离身边的时候，莫离的心里突然孕育出诸多感动。
因为当欧楚落送她第一颗种子时曾对她说，用木槿来纪念她出现在他身边的每一天，他希望有一天这种子能播撒在某一处荒蛮，开出洁白无争的木槿花。
就好像他对她的心意。
而这初相识未久的表白，让莫离悸动不已。
那双子湖碧波荡漾的春意，仿佛呼应着莫离那涟漪渐起的心。
让她无力抵抗，那一波一波的强烈触动。
当他们并肩立于船头，那如梦如幻的身影，仿佛世间痴爱缠绵的缱绻画卷，缓缓的在红尘之中铺展开来。
在美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只要你伴于我的身侧，这天下便皆是极乐之界。
哪怕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莫离脸上浮起一抹潮红，也不知是那心底盘旋不散的春意，还是因为这渐渐升起的日头。
……
“你到底都瞒了我什么？”欧楚落的声音在一处空旷的山间响起，有清风从发间四散而过，那吹乱的发丝，让立于他眼前的人，看不清他现在的喜怒。
“我不懂你的意思。”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浅的响起，带着一丝探究和闪烁的意味。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她没死？”欧楚落轻轻的蹙眉，无法确信，眼前之人曾与他相交多年。
“……”无言的沉默，轻微低垂的头。
“贺紫夜，你真的都知道？”欧楚落声音里有一丝受伤，身形有不易察觉的轻晃。
“落，我……”贺紫夜猛然抬起头，那眼中纠集的愧疚仿佛海浪一般，可是转瞬又被他生生的克制在眼底。
个中曲折，他还无法尽诉其言，哪怕是在看到欧楚落痛不欲生的蜕变，他也始终把他所知的真相压在心底，他有他的苦衷，他有他的身不由己。
“你可曾真的把我当知己好友看待？”欧楚落的眉头锁得更紧，贺紫夜是他唯一承认的朋友，可是却眼睁睁看着他，在得知莫千翩的死讯时沉沦苦海。
“我有。”贺紫夜的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沉痛，他们之间的裂痕，已经足以轰塌他们过往构建的那些惺惺相惜把酒言欢的情谊。
男人在失去友情的时候，也会格外的痛苦，虽然他们不会哭哭啼啼。
“你到底在中间扮演怎样的角色？”欧楚落手臂的青筋暴涨，他不停的捏紧又松开，来压制自己的怒气。
“对不起……”
空气中，只剩下无奈的沉默
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欧楚落没有一丝拖沓的转身，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天空中响起。
“我跟你的相交，到此为止……”
那毫无滞缓的脚步，击碎了原本无摧的盖世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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