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王妃 作者:酒见欢(晋江2012.06.22完结)-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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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抉择权利握在手中,倾落胸腔胀得难受,但他掩下所有情绪涌动,冷冷一声,“拜托先生!”
“好,你记得把握好力道,她的生死全在你手中,现下这里太黑,若是你手下失误,将银针打入她体内,她会当场毙命,再无可救!”
“倾落,你左肩受了伤,记得用右臂,你必须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力道!”
索宾实同倾落定好所有的细节琐碎,两指紧捏着银针,手上可感受到夜合身上偏低的体温,而倾落的左手就紧贴在索宾实两指边,右手被他定在半空,所有的颤动都蜷缩在血液中不敢喧嚣。
“动手吧!”
倾落的声音果断传出,让索宾实心头咯噔一声,像是有根弦猛然间绷断了,索宾实手上一动,半截银针没入夜合身体,“倾落!”
倾落的右手像是瞬间复活,向着他搁在夜合胸前的左手击去,若是有些许光亮透进来,便可瞧见倾落此时双眸充血,完全是机械地动作着,所幸倾落手上精准,那一下实实地砸在银针之侧,又好像是砸在了倾落心尖子上。
“先生?”
有那么一瞬间死一般的静寂,索宾实同倾落都似是被骇到了,不声不响,在无尽的黑暗中,两个男人都像是终于被打倒了。
索宾实头脑中懵了一下,继而手上微微使力,将银针再次没入一分,又示意倾落动作,但,换来的仍然是死寂一片。
如此这般,重复了整整五次,倾落两人始终不敢开口说些什么。
事实上,倾落此刻脑中是一片空白,别说思考,就算是正常的反应都做不出,他只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酝酿发酵,直觉告诉他必须阻止那东西爆发,可他此时身心俱疲,哪里会有气力去阻止。
“倾落,你在干什么?!”
索宾实一声厉喝,将倾落震得清醒,倾落也才知道自己在做了什么,他指间捏着的是根银针,那银针片刻之前还在夜合体内,他在不知不觉间竟将那银针拔了出来!
“疼……”
娇娇弱弱的一声,几不可闻,但倾落与索宾实都听见了,顿时都欣喜若狂!
“夜合!”
倾落手上扔了银针就要抱夜合起来,却被索宾实赶紧阻止了,“倾落,让她先躺一会儿!”
夜合只觉眼前一道白亮扫过,汹涌的疼痛瞬间席卷她全身,白光之后仍旧是无尽的黑色,只是耳边乱糟糟的,嗡嗡直响,像是有只蜜蜂不停歇地挥着翅膀,实在扰人。夜合刚想抬手赶走耳边可恶的东西,就感觉一只手被人死死捉住动弹不得,被禁锢着的难受让她瞬间回想起那来历不明的女子的阴毒,一股前所未有的厌恶泛起在心头,“滚!”
突来的尖锐一声,令倾落不由呆住,夜合这样浓郁的情绪,只会在她对人或事厌恶至极的时候才会有。
“夜合,我是倾落,是我,不要怕,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不离开你……”
倾落并未放开夜合的手,反而握得更紧,顾不得左肩的伤,抬了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夜合的额头,夜合果然渐渐安静下来,只是不言不语的。
突然有那么一下子,倾落的指尖触到了夜合的眼角,那片湿意如此明显,让倾落的心骤然缩紧,她哭了!就算是她右脸血染的时候她也没有落过泪,她习惯了强自撑着,非人的耐受力,不知道她是如何练出来的,她的隐忍,每每都让他不敢直视。
恍然间记起头一次见她醉酒,她拉着他的手,撕心裂肺地叫喊,“你说过我可以任性的,我可以发脾气,我可以随心所欲……”
还记得他那时候圈她在怀中,哄着她“你可以任性,可以发脾气,可以随心所欲,只是这一切我来给……”
这许多时间里,她何时纵容过自己,又何曾沾染过随心所欲的气息,自遇上她,倾落想,展家,区氏,还有落王府,没有哪一样不是在牵绊着她,她的本性渐渐被时间的沙砾磨去,或者是被掩盖了。
“夜合乖,我在,莫怕……”
倾落将声音放得更柔,一手掩着她双眼,另一只手渐渐用了力将她拖抱进怀里,尽量使她离地上的冰凉远一些。
“宛倾落……”
夜合一句轻唤自嘴边溢出,便再没有开过口,宛倾落让她想起她在承受着切肤之痛时的渺渺期冀,无论是哪一种疼,她在承受着的时候,能不能有个人是在旁边握着她的手的,不消言语,只需相伴,默然祈祷,如此便好,胜却寂寥。
生怕夜合再次失去意识,倾落便一直不停歇地同夜合说着话,但夜合的身子本就说不上强壮,又加上一番折腾,更甚至还有小产在内,就算是此一时侥幸捡回了性命,也是维持不了多久的,这一点,在场的三个人都是十分清楚的,除非能立刻离开这里,可这无疑是异想天开了,圣嘉皇帝盛怒之时,谁敢造次前去求情,即使果真有人胆大,却未必奏效,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才是现实,无可改变。
感觉出夜合愈加的沉静,倾落忽然开口问索宾实,“先生,区若瓷的双腿如何了?”
索宾实一双眼睛也是尖厉的,未必就看不出夜合同若瓷之间的关联,听得倾落的问话,心下忖度几分,方谨慎开口。
“区若瓷的双腿若说起来也是奇怪得紧,寻常的把脉并不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但好在老夫也算是见识过诸多疑难杂症的……”
索宾实的话曲曲折折,总不会顺风顺水,若是讲到了好的一面,那接下来必定就该说揪人心的话了,他说的极慢,又实在很引人入胜,将一个病人的诊疗说得这么详细,索宾实应该是头一次了。
夜合即使身上没有一处不是难受的,可脑中是清醒的,这最是让人愤恨,若是昏死过去倒还好些,但她始终是清明的。
“宛……倾落,我……我……是可安心,咳咳,死去的吧……”
一句话说出来,虽然是轻飘飘的,但也耗了夜合不少气力,本就是一条腿尚在死亡那边的一个人,又说出这种话,怎么能不让人心酸落泪。
“我不准,你若是果真死了,那我就绝不让你安心,不管是展府也好,区氏也罢,都再得不到安宁,只要是你喜欢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不能再存活在这世上,我发誓!”
倾落附唇在夜合耳边,明明是那么狠绝的话,却被他那样温柔似水地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被他含在嘴里暖热了,然后有条不紊地流进夜合耳中。
夜合听了倾落的话本是想要笑的,可终究力不从心,她竟连表情也控制不住了,所幸他是看不见的。
“若我……喜欢……的是……你,可怎……么……办……”
“那我便好好地活着,活地比以前加倍的好,让你看着我的好,让你后悔,让你……”
喉中哽咽一下,倾落苦涩自嘲,怎么办,他竟然连让她难受的话都不忍说出口了,说出的几句,反而教自己难受得紧。
夜合抿抿嘴,没有再说什么,一是她已真的没有气力了,二是有些话是不消说出来的,她探了一只手摸索到倾落揽在她腰间的手,艰难地同他十指相扣,若是就这样死去,算不算死而无憾呢。
“你小时候便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小姑娘,没想到,你长大了,还是这么让人操心,母妃当初怎么会喜欢你,还硬把你要来要给我当王妃。那些跟我同辈分的皇子,谁会娶这样一个爱闹的女人,恐怕是没有的……”
倾落尽挑些能刺激夜合脾气的话来说,但他也知道,她此时是不能够给他什么反驳的,他也只是要她听着而已,若是她不满,大可以攒着,等以后来驳他,就像大婚那一天,她鼓着嘴巴,不满他说她小时候在桂花糖上咬牙印子,便同个孩子一般闹着脾气,“你说的不是我,咬牙印的人不是我!”那样的稚气,哪里像个王妃呢,对呵,她不是来做王妃的,是来做他的小妹妹的,那般模样的夜合,就连虎子也是比她要好上一些的,她是丝毫道理也不讲的人的。
这里的黑夜如此漫长,让人生不出一分生机,只想长长久久地沉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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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落是在这座监牢重新透进光亮的那一刻倒下去的,而夜合就躺在倾落怀里,气息几近散尽。
索宾实是唯一还清醒的人,所以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时已是次日,时辰尚早,早朝还未上,外面的空气还夹杂着昨日的污浊。
来人中为首的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索宾实在管婳儿在世时也曾见过,那正是同管婳儿生前交好的贤妃,此外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四皇子宛倾桐的生母。
同来的还有圣嘉皇帝身边的红人思得姑娘,另有一队禁卫军。
禁卫军负责将倾落三人转移到宫中管婳儿生前的望西阁,贤妃娘娘是自愿前来的,事实上,这一次倾落三人全靠贤妃娘娘将之保下。
贤妃不知从何处知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自前半夜起便在圣嘉皇帝寝宫前长跪不起,手里握着的是把银光闪闪的利剑。荣初公公不敢替她通报,倒是思得姑娘不惧君威,进了圣嘉皇帝的寝宫,但思得姑娘为此受了圣嘉皇帝一耳光,险些丢了性命。圣嘉皇帝待后半夜时忽然将贤妃宣了进去,两人单独带了许久,到不久前才松动了心思,准了将倾落三人移至望西阁。
“倾落,念容——”
贤妃是不曾见过这般血腥的,一瞧倾落同夜合两人裹在一处,血染衣衫,险些昏倒过去,她本是个内敛人物,此次能出头便已是不易,索宾实将倾落二人的危急简要讲了,有意请求这位贤妃娘娘能再做件好事,寻些药材纱布之类。
“都动作快些,皇上交代的事情岂敢散漫以对!”
思得姑娘的声音从那入口处传进来,听在耳中像是带了颤意,也难怪,思得姑娘虽不是嫔妃娇贵,但跟在圣嘉皇帝身边也是身份不同,这样腌臜的场面,自然是不适应的。
有思得姑娘那一声唤,那队禁卫军手上动作果然利落不少,可有个问题显得棘手,倾落本是一手掩着夜合的双眼,一手揽在夜合腰际,但这二人十指相扣,怎么也分不开,有人将这事儿对思得姑娘说了,那思得姑娘一听,脸上静了静,拨了众人上前,瞧了一眼,正要开口令众人强行将之掰开,贤妃娘娘双眼噙泪,道,“两个孩子情深,就随他们吧,你们动作快着些,本宫的软轿在外面,将落王同落王妃安置妥当……”
贤妃开了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禁卫军训练有素,不多时,众人就到了望西阁。贤妃娘娘仍旧守在一边,亲自吩咐宫婢们办事,太医院的太医也都侯在一边,索宾实此时正查看夜合状况,而倾落也自有人在帮着处理肩头的伤。
本来倾落的伤,就算圣嘉皇帝使了全力也并不会危及性命,但在那个监牢中待了好几个时辰,且他满腔心思都在夜合身上,对自己的身体并不以为意,到这时候他整个人已经烧起来,烧得一塌糊涂。
望西阁完全沉浸在混乱当中,贤妃娘娘怕思得姑娘在这里耽搁久了会误了圣嘉皇帝早朝,便令人送思得姑娘回去了,贤妃远远地看见守在望西阁外的禁卫军,心头再起酸涩。
对贤妃来说,倾落同夜合,两个孩子都是她的挚友留下的,倾落同她的儿子倾桐自小在一处长大,有多少次倾落帮倾桐解去困围,贤妃未尝就不明了,这无非是仗着管婳儿生前留下的点点情分。至于夜合,虽不常见,但也是让人窝心得紧,贤妃记得倾落自北疆回来后到她那里去了一趟,倾落言说是替夜合转交两份东西,一是夜合从宛倾桐战甲上取下的一块铁片,一是一方锦帕包裹着的尘土,倾落替夜合对贤妃说,娘娘,铁片是您守在北疆的儿子身上披着的铠甲,尘土是您的儿子脚下踩着的土地,惟愿稍解娘娘牵挂之苦。
贤妃眼角被泪水冲刷得涩疼,这样贴心的两个孩子,却没有一个是能康健安宁的,上天不公,让他们的命运如此多舛,上天却还算有眼,让他们享得姻缘好相伴,如此,天上的两位挚友也算可瞑目了吧。
骤然记起圣嘉皇帝那盛怒的模样,贤妃身上不由一个寒噤,婳儿真是未卜先知,留下一把剑给她。本来那把剑是管婳儿突有一日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