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记-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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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之后，主人会将我带到一处奢华的寝室，将我除了衣物绑在床上，再次蒙上眼睛。然后就会有人来……每次，主人都在一旁看着。有时，两人也会一起……总要两三个时辰才肯罢休。”帘内的怜心语声有些哽咽，紫曦轻轻摩挲着他的手，安抚着他。。
裴景旋双目赤红，强忍着泪水，紧攥着的拳头指节发白。。
冥羽凝思了一会儿，问道：“你可知，那处庄园在何处？”。
“不知。”。
“那里守备如何？”冥羽又问。。
“异常严密，我大概算了算，至少有五六百人日夜守卫。”。
皇甫珊思索了一阵，低声道：“我们出去吧！”。
“等等。”怜心轻叫。。
正欲起身的三人顿了一下。。
“我的主人，便是……”怜心犹豫着道。。
冥羽眼中锋芒毕露。。
“当朝左相。”怜心一字一句沉重地道。。
“封—无—心！”冥羽一拳砸在桌上，拳破血流，光滑晶莹的汉白玉桌面一寸寸裂开，哗啦一声四分五裂，成了一堆废石。。
皇甫珊和裴景旋吓了一跳，站了起来，慌忙找来金创药为冥羽包上手。。
冥羽摇摇头，“我没事。”。
“怜心一直还未谢过冥小姐对霜儿的照顾和救治，不知他如今病情如何？”怜心又问道。
冥羽平复了心绪，朗声道：“已经稳定了许多，不再狂躁了，不过许多事都想不起来。”
怜心低声道：“想不起来也好。我，我想见见他，不知冥小姐有没有办法？”
冥羽沉默了片刻，看向帘内，“可以，过几日，我会带他出宫。”。
怜心颤抖着声音道：“我兄弟二人不知该如何报答小姐的恩情。”。
冥羽只是摆摆手，再不言语。。
裴景旋点点头，对着皇甫珊耳语了一声，便进了帘内去找怜心。。
皇甫珊拍拍冥羽的肩，示意她出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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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了归岫阁，沿着碧波湖慢慢行走。。
“看来，小谢的案子必定是左相做下的，那庄园中的少年就是各地失踪的少年了。”皇甫珊慢慢说道。。
冥羽冷声道：“哼，这就是为何此案一直被押下，不敢披露于朝堂之上的原因。”
“却不知那庄园里的神秘女人到底是谁？”皇甫珊思忖着道。。
“还能有谁？封无心与皇上日日聚在一处，皇上几月来未曾召过任何君侍侍寝，却频繁服用鹿茸、羊霍、何首乌、紫河车等药物所制的逍遥丸。我深夜潜进文昭殿的时候也未见到皇上的踪影，原来他们每日都在那处庄园里肆意淫乐，祖宗的训诫体统全都不顾了！一定是从地下密宫跑到城外去的，还敢伪装成道貌岸然、清心寡欲的样子，假惺惺地对外宣称操劳国事！”冥羽咬牙切齿地道。
身侧忽得传来一股凌厉的杀气，冥羽转头望去。皇甫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中拿着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直指冥羽，明晃晃的剑身正抵在冥羽腰上。
第三十六章 方生方死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皇甫珊沉声喝道。。
冥羽苦笑两声，缓缓道：“难为你这么久也没发觉，认不出我吗？”。
皇甫珊默不作声，只是死死地盯着冥羽。。
“小山子。”冥羽忽得绽开笑容，轻声道。。
皇甫珊慢慢睁大了瞳孔，大张着嘴巴，“你，你……”。
“我是十年前就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的人。”冥羽边说边看着皇甫珊的神情。
皇甫珊犹豫不决，眼神闪烁不定。。
“那块被摔成两半的玉玦，你还留着没有？”冥羽眼中泛出了异样的神采。
皇甫珊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仿佛想起了儿时曾经和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女童争抢玉玦的情形。。
皇甫珊又惊又喜，甩手扔掉了长剑，大步上前抱起冥羽转了一圈，“小小玉！”皇甫珊狂笑着喊道。。
“嘘，放我下来。”冥羽气恼地拍打皇甫珊的手。。
皇甫珊将冥羽放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又忍不住紧紧搂住冥羽，感慨道：“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冥羽也是热血沸腾，终于和她也相认了！双臂伸长，同样抱住了皇甫珊。
两人相拥着笑了一会儿，分了开来。皇甫珊伸手搭上冥羽肩膀，问道：“你的脸，怎么……”
冥羽淡淡一笑，“易容术，那张脸太招摇了。”。
两人拉着手，继续漫步。。
“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为何还要回来？”皇甫珊问道。。
冥羽的声音黯了下来，“我要为爹爹报仇。”。
皇甫珊沉默了片刻，又问：“有线索了吗？”。
冥羽点了点头。。
皇甫珊道：“如果有需要，一定告诉我。”。
冥羽低声道：“会的，我相信你。”。
皇甫珊不禁露出大大的笑脸，动情地道：“我也是，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妹。”
皇甫珊顿了顿，又开始继续思索前面的问题，“那么，下一步便是要尽快找到那处庄园了，将百里公子和那些少年救出火海。依你看，我们要从何寻起呢？”。
“皇甫明岚和封无心如果每日都去那座庄园，必然不会离帝京太远。南淮山绵延数千里，是青鸾三大山脉之一，山上的乱葬岗又在靠近帝京的地方，也不会离庄园太远。动用你的隐守吧！那样能找得快点。我怕依百里冰的性子，在那种地方活不了几日的。左相那里也要盯紧一些。”
皇甫珊神思凝重地看着冥羽，“值不值得？”。
“值得，小心些，应该没有问题。”冥羽晶亮的眸子坚定地看着皇甫珊。
皇甫珊郑重地点点头，转换话题道：“你上次提过的帝京全景图一定也很重要吧？要不要派出隐守去寻找？”。
冥羽顿了一下，望着湖水中闪动的粼粼波光，伫立良久，低低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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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酸痛难耐，像是被撕裂开了一样，四肢百骸早已麻木，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抽筋。身边还不断地传来扑扑地闷响，那是红衣男子闫爹爹在命人用蘸了辣椒水的湿布条责打不听话的少年。
就这两三日之间，百里冰只觉在人间地狱里受尽了煎熬。百里冰幼年时也曾学过乐舞，但是已经荒废多年，如今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迫做出许多高难度的动作，跳出轻盈飘逸的优美舞姿，真真是赶鸭子上架，逼煞人也。。
闫爹爹见他容貌秀美，身段姣好，又乖巧听话，本想让他作为领舞展示于人前。谁料百里冰的筋骨早已成形变硬，能将那些动作勉强摆出已是难上加难，只好选了那蓝衫少年黎飞梦做了领队。
闫爹爹又觉百里冰的确是少见的美人，不想放弃他，便将他安排在了舞队末尾，叮嘱他一定要记熟动作和节拍，剩下的大部分时间便是为他开筋了。并且警告他，如果坚持不下来，立刻会被当作废人杀掉。。
百里冰惊恐之下，再大的痛楚也得咬牙撑过去，当下就被放在特制的支架上，双腿被拉成一字形绑住，腰身后仰，与双臂同时被缚成拱形。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掉在地上，一旁监视的高大男子每隔半个时辰为他补水。只有在方便的时候才能被放下来，还要用上半炷香的时间才能慢慢站起扶着墙缓缓走动。即便是这样，也比那些被堵上嘴缚在长春凳上毒打的少年好上许多。。
百里冰已经痛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勉强睁开眼眸，看见不远处蓝衫少年与其他少年翩翩起舞，真个是翩若惊鸿、宛如游龙。羡慕之余又是一阵悲凉，即便是跳得再好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沦为别人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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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中，樱花林里，封灵素看着不远处为花木除草的冥羽，心中万分奇怪，为何这几日相遇时，她竟会谦恭有礼地避让着自己？。
封灵素看看四下无人，吩咐身边的绿萝守着，自己轻移莲步，缓缓走到了冥羽身后。
冥月觉察到有人走了过来，忐忑地不敢妄动，仍旧低头做着手头上的事。
封灵素轻声唤道：“冥羽！”。
冥月无奈，直起身子转过来，恭敬地一揖，“灵君殿下！”。
这就是与皇后齐名的四大美人之一、传说中的倾城公子，为何每日里都能碰到他？又为何总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冥月不知封灵素和冥羽的渊源，只能无端地猜想着。
封灵素靠近一步，低声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冥月惊讶地抬起眸子，又迅速地低下头去，那惊慌的一瞥立时就被封灵素逮到了。
“回禀殿下，小人的伤势已然无碍。”冥月谨慎地道，又寻思着，他怎么会知道主人受了伤？难道主人受伤的那晚碰到了他？还是，他二人原本就是熟识？可是，封家不是主人的仇敌吗？
封灵素一步步逼近，直直地盯着“冥羽”，忽然柔声道：“你上次送我的石斛花种我很喜欢，多谢啦！”。
冥月愣了一下，回道：“能为殿下效劳，是小人的福分。殿下若要言谢，便是折杀小人了。”
“你是谁？”封灵素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清冷。。
冥月惊愕地看着封灵素。。
“你不是冥羽，”封灵素试探着道：“你，是个男孩子？”。
冥月惊乱之下，迅捷无比地伸手扼住封灵素的咽喉，另一手制住了他的身子。远处的绿萝见势不对，飞跑过来。。
封灵素冲着绿萝摆摆手，又拿那双妩媚动人的水眸看向冥月，勉力发出声音，“你，别慌，我不会揭穿你。”。
冥月也觉适才太过冲动，微微放松了放在封灵素咽喉上的手。。
封灵素咳了一声，眼神凄婉中又有几分焦虑，“你是冥羽的家人吗？你可知道，冥羽如今是何情形？她的伤到底怎样了？”。
冥月点了点头，又迟疑地问道：“你关心她？”。
封灵素眨眨眸子，诚挚而恳切的神情打动了冥月。。
冥月放开了手，退后一步，“她很好，只是这几日家中有事，不能进宫。”
封灵素眼神一亮，“我早该想到，拜月节那晚与冥羽一起救我的人是你吧？”
冥月愕然，有些不明所以。。
封灵素一看他的神色就知他也是毫不知情的，不禁暗自思量，那个男子到底是谁呢？是他的夫君吗？封灵素心下黯然，认识她这么久，竟然还不知她是否已有夫郎。。
封灵素不好意思问出口，只是嚅嚅地道：“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这里有些上好的伤药，能否请你带给他？”说罢便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只小巧的银盒。眼尖的冥月看出来，那是主人曾经用过的。。
冥月觉察到这位倾城公子对自家主人似乎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心中也有些慌乱，接下银盒，谢过之后，便找了个由头匆匆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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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羽让自己的消息网严密监控着左相的动向，自己则与皇甫珊的隐守在山林间搜索，终于在百里冰失踪的第五日在帝京西北方向的雩县地界找到了依山而建的一座占地近千亩的可疑山庄。冥羽发现这里与文昭殿地下密宫出口处仅一个时辰的车程，与南淮山的乱葬岗之间有一条隐秘的山涧相连，施展轻功只须半个时辰便可到达。。
临近黄昏时，两辆并不起眼的马车驶进了山庄。冥羽心急如焚，却又知不可打草惊蛇，只得加紧查探这里的地形和整个山庄的值守状况，寻找可以进入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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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冰惊惶不安地垂着头行走在抄手游廊里，无心观赏园中的景致。这几日白日里被绑在架上开筋，夜间跟着舞队练习舞蹈，浑身上下叫嚣着痛痛痛。可是即便是晕倒了，也会很快被冷水泼醒。幸好百里冰记性甚好，只须一两遍，便能依着乐声跟上整个舞队的舞姿，举手投足间也多了几分柔美婉约的风致。闫爹爹亦欣慰并未看错人。。
百里冰想起昨夜闫爹爹拿给他们看的画册，里面千奇百怪的姿势看得人心跳如狂、羞愤欲死。闫爹爹却告知他们，翌日在贵人面前舞罢，将有人被挑中侍寝，到时要全心伺候好贵人，不能惹贵人生气，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百里冰抱着侥幸心理暗自思忖，自己站在最末尾，一定不会被选中的。可是，如果真的被选中了，那该怎么办？去寻死吗？冥羽啊冥羽，你为什么还不来？你真的厌我如斯，任我自生自灭吗？
“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马上就到你们了。”闫爹爹推了推走在最后的百里冰。
百里冰冷得瑟瑟发抖，看了看身上几近透明的粉色纱裙，一咬牙，迈进了蕊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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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层轩厅里暖意融融，一个少年正唱着令人面红耳热的小曲《眼儿媚》，那曲词比起当日百里冰在越州凌仙湖对冥羽唱的《竹枝词》不知要直白俗靡多少倍。旁边有两个少年舒展着云袖，轻盈地随着歌声起舞。。
轩厅正面竟搁置着一张巨大的胡床，床上有一个二十岁左右丰满妖娆的女子华服半敞，深深的□隐约可见。她的眼眸半闭，弯弯翘起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微微扇动着，眉如新月，鼻似琼瑶，菱唇微抿，玉润光洁的脸颊上有着天然的霞晕，真个是瑰姿艳逸，体态风流。百里冰从未在青鸾国见过如她这般绝色美艳的女子，与冥羽的清冷气质决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