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卧新春白袷衣-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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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杨大伟向来喜欢驾驶汽车,当年当兵的时候他就是个汽车兵,经常开着火炮牵引车驰骋疆场,可是自打转业以后,就在也开不了车了——一个小小的工人,哪里有车可配?每天上班下班,杨大伟只能无比憋屈地蹬着一辆二轮,要不是文化Da革命的兴起,他杨大伟这个没有背景没有特长的小人物怎么能坐上“井冈山”的第一把交椅,怎么能尝到权力的滋味?不过即使已经当上了一号勤务员,他还是喜欢自己亲自驾驶吉普车。
前面已经说过了,很多年以后,“井冈山”的一位文攻武卫队员回想起来这个晚上,都觉得心有余悸。这一天晚上,满身冷汗的杨大伟刚刚钻进吉普车,坐在位子上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才想起来该发动车子了。可是就在他扭动
钥匙那一刹那,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杨大伟飞也似的从吉普车的帆布顶棚中穿过,垂直向上飞起七八公尺高。
这一定是阶级敌人干!
所有的人都想到了这层问题,而且明摆着这一切都是“红星”干的,再笨的人也知道嘛,Fan革命分子一定是一直把本市的革命Zuo派的杰出领导人杨大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当时和杨大伟近在咫尺的几名警卫员和参谋长张文连根汗毛都没伤到,而且那辆苏制嘎斯69吉普车都没受到什么损坏,只要换个座位,补个顶棚就行了。这一切——就如同有什么鬼神把杨大伟拽着飞了起来一般,简直不是人力所为。
这下可好,杨大伟的死亡让“红星”去军事禁区抢军火的计划彻底流产了,为了来抢“井冈山”一号勤务员的这个位子,杨大伟的几个副手闹得不可开交,几乎反目,尽管权力之争未止,“井冈山”也不忘了要讨伐“红星”,如果你在那个时间的厦门,一定可以听到“红星”的广播站无时无刻不在放着哀乐,无时无刻不在向整个城市发出沉痛宣告:“Fan革命组织‘红星’杀害我市革命Zuo派‘井冈山’一号勤务员杨大伟,实在是罪责难逃。现在敌人已经武装到牙齿了,我们一定要用血来偿还,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我们‘井冈山’的广大战士们向伟大的领袖、全世界劳动人民的大救星Mao主席庄严宣誓:我们一定要继承烈士的遗志,誓死保卫无产阶级□的胜利成果,和Fan革命组织‘红星’血战到底,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听到“井冈山”这般说,“红星”的广播站自然也不能闲着,“红星”的广播员用慷慨激昂的声音呼唤道:“各位革命的同志们,‘井冈山’这个阶级敌人的造谣诽谤丝毫无损我们‘红星’的光辉形象,Fan革命组织头头杨大伟的死,可是说是Mao主席革命路线的伟大胜利!Fan革命分子杨大伟实在是死有余辜!实在是死得大快人心!作为对哀乐的回敬,我们将播放由Mao主席诗词谱写的歌曲: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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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朝云暮雨长相接(下)
在军区的司令部里,张文和赵宇正坐在沙发上,而叶飞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杨大伟的死亡现场:“你们的爆破技术很专业呀,这种定向爆破目的性很明确,丝毫没有伤及周围的人。”
张文笑道:“我是不行,多亏了赵宇帮忙,他是工兵出身,只要把炸药装进一个坚固的金属容器里,容器除上面开口,其他处是封闭的。引爆是用电雷管,雷管导线和汽车的点火钥匙处连接,扭动钥匙,汽车电瓶的电流引爆电雷管,爆炸力只能从金属容器的开口处喷发,我事后趁乱把容器拿走了,神不知鬼不觉。”
“说得这么简单,可把赵宇的功绩都给抹去了。这种定向爆破的难度在于装药量的计算,容器的壁厚和装药量有一定的比例,装药多了,会连容器一起炸碎,少了不起作用,要计算得很精确,你们还真他妈的厉害!”叶飞蓦地变了脸色道,“但是做得这么专业,你们就不怕那些造反派们起疑吗?到最后,他们终究会猜到野战军已经介入到这件事情里面。”
张文站起来回答:“司令,杨大伟已进入疯狂状态,甚至想要出动炮兵,这会毁掉整座城市的!那天晚上他纠集了四百多文攻武斗队员来抢军火,野战军必将开枪自卫,如果不进行阻拦,一定会造成大规模流血事件,再来,如果这些军火到了杨大伟的手中,谁晓得这个疯子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司令,我仔细想了一宿,其实杨大伟也不是坏人,只是……只是……唉,也不说了,现在的国人,要么麻木的活着,要么同他一样,真正清醒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这个人呀,在政治上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小丑,早晚得当替死鬼。司令,我想过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将来有人追查,我顶着就是。”
赵宇忙道:“炸药是我弄的,我来承担!”
“你们别充好汉,要顶也轮不到你们!”叶飞笑道,“你们干得对,我操他娘的,这种傻X为了成就个人梦想就妄图毁掉城市,简直就是屠夫,比二战时的日本人还可恶!不干掉他简直是天理难容!”
张文继续道:“司令,我和赵宇分析了一下,‘井冈山’的头头虽然死了,但是它的组织系统还在,并且因为杨大伟的死而比以前更加激进,从上到下都蔓延着一股急于复仇的强烈情绪。这么说吧,杨大伟的死只是暂时解除了炮火对城市的威胁,但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武斗的问题。这种团体的复仇情绪,不是个人能制止的。司令,我们一致认为,以目前全国的政治形势和本市武斗规模的升级看,现在惟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宣布对本市实行军事管制,出动部队对双方实施强行缴械,对敢于反抗的坚决镇压,这是现阶段惟一有效的方法了。”
之前一直沉
默的明清遐开口道:“现在有几个问题我们必须要搞清,第一,文攻武斗在全国范围内蔓延,中央的最高决策层却没有任何指示要制止武斗,它本意究竟是什么?是希望武斗愈演愈烈,还是希望能够迅速平息?如果是前者,那么我们所做的全部努力都是在和中央文Ge唱对台戏,是在对抗文化Da革命,必将遭到清洗;如果是后者,那么江Qing同志关于文攻武卫的讲话和《解放日报》的社论又该如何解释?第二,中央一直要求军队支左,但是这条指示太笼统了,谁是Zuo派?标准是什么?支左支到什么程度?第三,如果前两点都得不到来自最高决策层的准确答案,那么我们将面临着两种选择,无论走哪条路都要承担极大风险……或者可以这么说,这个其实就是一个圈套,一个类似于当年苏联大清洗的圈套,如果对武斗采取视若无睹,听之任之的办法,对岸金门岛上的国军就会的乘机登陆,身为本地区野战军的领导,无论如何摆脱不了干系。如果出动部队制止武斗,就一定会造成大规模流血事件,野战军就会成为镇压革命Zuo派和镇压群众运动的刽子手,是以武力对抗中央战略部署的罪人,我们仍然摆脱不了干系。所以,我们现在面临的不是军事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叶飞敛住了笑容:“那我们应该怎么选择?”
“我们是军人,所以没得选择。”明清遐道,“今天下午,我亲自去探一探情况。”
对峙状态中的厦门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出现了大量的狙击手,几乎每幢建筑物的每个窗户都成了狙击点,墙壁上到处都是蜂窝状的弹孔和炮弹炸出的窟窿,可把昔日繁华热闹的城市变得死气沉沉,因为所有的民众都害怕飞来横祸,所以终日也不见一个人影。
身着便衣的明清遐带着几个参谋正在这个城市的制高点对着武斗双方的阵地进行观察。这个制高点说来还颇有一段渊源,当年大跃进的时候,全民大炼钢,这个制高点便是那个时候建起来的——一座高达八十多米的砖砌大烟囱。
在望远镜中,双方的攻守态势一览无余——用沙包堆成的工事,地下室窗口改成的射击孔……
其实当这个城市的武斗处于萌芽状态时,明清遐并没太在意,那时候的他正忧心于这个国家悠久的文化是否会断在这一代,对于武斗,他一直认为这不过是造反派们在打群架,谁知竟然会闹成这般情况?机枪和冲锋枪现在已经不能让那些造反派们过瘾了,居然连坦克和大炮都用上了。或者应该这么说,对于他们这些造反派们来说,于此时此地,什么政治啊,什么观点啊,什么斗争啊,什么理想啊……都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用尽一切
方法将对方打垮。
明清遐把望远镜传给赵宇观察,赵宇观察了一会儿便将望远镜交给了张文:“参谋长,我看他们的阵地设置得还蛮不错的,火力点都有明有暗,有高有低,一旦开火就能组成交叉火力,掩体和工事也足够多,不愧是当过兵的人。”
张文用望远镜观察:“不,掩体和工事正是问题所在,这些障碍物在战斗时极有可能被进攻一方利用,成为对方的掩体,而且,虽然他们看上去火力点设置得有注意到交叉火力,但是还是有不少射击死角,要说打仗时注重有守有攻,我更推崇国军上将明清远,在南麻的时候虽然处于绝对劣势,但是他居然能够凭借地势大败我军,真可谓是军事奇才!”
明清遐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张文提到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在他生命中极为普通的一个人。
“参谋长,你有什么看法?”张文放下望远镜。
“‘红星’和‘井冈山’的思路都是一样的,只知道只盯着对方的阵地,而且他们只知道采用兵力密集的收缩防御,似乎都等着对方来进攻。要知道,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他们恰恰忽视了这个最需要重视的一点。至于进攻……明清远之所以能够在绝对的劣势下胜仗连连,就是因为他知道进攻的目的不是为了击溃对方,而是寻找薄弱环节在几个点上进行突破,然后进行穿插分割,章缝集、南麻、曹县这些重创我军的战役就是最好的例子。”明清遐仔细观察着,这些造反派们还不至于一点脑子都没有,还知道在两翼部署一些兵力和武器,但是进攻和防御又怎么应该仅仅是在一个平面上?明清遐道,“如果这是一个战场,就应该从空中、地面和地下三个方面来组织进攻和防御。”
“双方都没有飞机,所以空中考虑,但是地下……”赵宇很是惊奇,“我们修的地下道那么窄窄的一条,一条狗能钻进去就不错了,还钻人?”
“但是厦门的下水管道是国民政府修的,最粗的地方可以开车,便是最窄的地方也能并排走两个人……在某些方面,我们确实不如他们。”明清遐浅浅的一声叹,“双方防区内下水道井盖都没有采取措施,这几乎是致命的疏忽,只要任何一方先想到这点,也许这场武斗就可以结束了吧。”
在烟囱上画好了简易的双方防御图之后,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下了烟囱。因为他们是军人,所以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场遭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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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岂有蛟龙愁失水(上)
自从提交的战略设想没被采纳,反而被明清遐训斥了一顿,还被罚把司令部的大楼从一楼到顶楼早中晚各扫三遍之后,包福贵整天都想方设法地与北京的联络。
本来,以他的身份,以他的地位,要想直接和中央文Ge小组联络,还不知道得差多少个十万八千里呢!但活该他时来运转,自从文化Da革命如火如荼地开展了之后,那些部长啊、元帅啊、委员啊,哪个没有被打倒?天下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Mao主席接见红卫兵们都接见了好多次了!包福贵试着去联系中央文Ge小组,多巧,居然给联系上了!
这么好的机会,包福贵自然是马上就将文化Da革命这场触及人们灵魂的无产阶级运动在厦门的进展情况向中央文Ge小组做了汇报,特别是叶飞和明清遐的问题,因为他们对文化Da革命一直抱有抵触情绪。在包福贵看来,这两个人倚仗着资格老、有战功,所以对中央文Ge小组这个由后起之秀组成的小组的战略部署一直采取阳奉阴违的手段,如果不是他们,本市文化Da革命运动又怎么会遇到这么大的障碍?
电话那边的中央文Ge小组似乎对此十分感兴趣,虽然这样的一个时代是一个随时可以用莫须有的罪名将人迫害致死的时代,但是那边还是沉吟了半晌才说:“你手里有这两个人的详细资料吗?他们分别是谁的人?是哪个山头的?现在中央斗争很激烈,胜负还未见分晓,所以这一点你要特别注意,党内虽说喊了几十年的反对山头主义,但山头确实存在,红军时期的一、二、四方面军、抗战时期的新四军和八路军,解放时期的四大野战军……哪个不是山头?你最好查一下叶飞和明清遐他们两个究竟是属于哪个山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