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卧新春白袷衣-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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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的军装看出他是陆军中将无疑。明林慕容想要跑过去,却见了山洞里的这些部下们都表示了不能成功只有成仁的决心,那师长频频颔首,紧接着从容举枪自戕。
明林慕容吓得赶紧抓住了那人:“你把仲玉还给我,你把仲玉还给我!”
唤了几声,明林慕容惊醒过来,床头那盏夜光的小座钟正“嘀嗒嘀嗒”的走着,床边上恩祈与恩和在摇篮里睡的正香,原来只是一场梦魇。
“幸好只是做梦。”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心里还是怦怦乱跳着,背心也是黏唧唧的满是冷汗,薄绸的睡衣也汗湿了全贴在身上,难受的很。
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只是在做梦,这才又蜷缩着睡去了,正朦朦胧胧的,忽听佣人在唤:“夫人,夫人。”
明林慕容应了一声,只见佣人已经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纸公文:“夫人,国防部安排你到前方去探视师长。”
她一件衣裳正穿了一半,听了佣人这样一句话,不由停下动作问道:“只有我一个人?”
佣人道:“不,还有张夫人、邱夫人她们。”
听了这话,明林慕容二话没说,立马穿好衣服开始收拾东西,带了两个儿子奔赴前线。
到前线,需要先从南京坐火车到徐州,留守处处长已经提前订了几个卧铺,这么巧,她和张王玉龄恰好在一起,明林慕容是上铺,张王玉龄是下铺。
这样安排自然是有道理的,张王玉龄现在已经是身怀六甲,九个月大的肚子,让她睡下铺合乎人道主义,可是让明林慕容睡上铺,窄窄的卧铺,恩祈与恩和怎么办?她要留守处处长把那个上铺换成下铺,再订一个对面的下铺,哪晓得那留守处处长却道:“现在国内通货膨胀厉害得很,你以为再订一个卧铺容易吗?”
张王玉龄道:“明夫人,要不这样吧,咱俩换一换,我睡上铺,你睡下铺,没有关系的。”
明林慕容有点不好意思了:“那怎么行呢?万一你从上铺摔下来,我怎么跟张师长交代呀?”
还是张王玉龄出钱打点了那留守处处长这才办成,而后又对明林慕容说:“咱们在一起可是缘分哦,将来谁的先生升迁了,调动了,咱们也就分开了,所以能在一起不容易,要好好珍惜啊……”
“是啊。”明林慕容同她微微一笑,“这回非让恩祈与恩和认张师长和你当干爹干妈。”
这一晚,哄了两个儿子睡觉之后,明林慕容躺在火车的卧铺上望向车外,好生
奇怪,这月色居然有些发红,像是谁用指甲掐出的印子,暗得几近赤色。
出了徐州站,又换乘汽车,一片片原野,一座座青山,根本没有像样的路,好不容易到了前方,明林慕容方才觉得气氛不对,又不禁反应过来——如果这不是一场恶战,为什么要她们这些夫人们到前方来探视丈夫们?
在这个时候,进攻山东的国民革命军机动作战兵力二十五万人编成三个兵团,由陆军总司令顾祝同指挥,采取密集靠拢、稳扎稳打的战法,成弧形向鲁中山区推进,企图与华东野战军主力决战于鲁中或迫使其北渡黄河。
——这一仗,无论是赢是输,都将成为国民政府的转折点,或是能够尽快消灭共Fei,或是自此败局无法挽回。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共军在战前已经破译了国军使用的密码,国民党内更是埋伏了大量间谍,似国民政府国防部作战次长,掌握国民党调动军队大权的刘斐中将便是中Gong地下党,在被调动的军队自己还不知道时,延安方面就已经得到情报。
犹如两名棋手在对弈,国军下的是明手,每一次调兵遣将,每一个战略部署都随着空中的的嗒嗒的无线电波频繁往返,这些电报都被共军的情报部门截获破译,而共军下的是暗手,因为能够及时掌握到国军的意图,共军得以从容修改作战计划,未战已得先机。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总理周恩来会见外国友人的时候曾经说:“蒋介石的作战命令还没有下达到军长,Mao主席就已经看到了。”
这一仗,国民革命军尚未开赴山东,国民政府国防部第三厅厅长郭汝瑰就已经将情报发往延安,共军那里就已经知晓国民政府出战的部队、实力和战略部署了。
她们抵达时已是中午,上头安排了大家在一起吃饭。
席间,张王玉龄拿了一把红枣给张灵甫:“你看。”
张灵甫见这把红枣颗颗又大又圆,不正是他最喜欢的家乡特产吗?不由奇道:“这是西安的红枣?从哪里来的?”
“爸背着一袋大红枣,千里迢迢从陕西赶来南京,可惜没见到你,就走了。”张王玉龄歪着头,两手托着香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张灵甫,“都是你家乡的,很感动吧?”
“老父颠簸劳累,最终还是不能与儿见面。” 张灵甫的嘴角无声地搐动着,久久地凝视着手心里的红枣,这一颗颗红枣都是故乡的亲情,都是亲人的嘱托啊!
正感慨着,忽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原来是明清远家的那两个胖小子哭个不休,他们夫妻俩一人抱着一个正在哄呢。到底是熟人,平时冷静自持的张灵甫也开起了玩笑:“明夫人,你来看狐狸怎么把两只小狐狸也带来了?”
“
兔子死了,狐狸才会哭嘛,与你们而言,共军不就像是兔子吗?”明林慕容答得巧妙。
“慕容,你别放在心上。”张王玉龄忙向张灵甫道,“钟麟,共军唤明师长为‘狐狸’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我不介意啊,他们取的外号才算是真的外号嘛。”明清远往张王玉龄的肚子望了两眼,“怎么,我家的两只小狐狸来了,你家的就不曾来吗?名字取好了没?”
张王玉龄望了张灵甫一眼,然后点一点头:“嗯。”
“这么恩爱啊?”明清远笑着把明林慕容搂进怀里,“老婆,我们也恩爱一个给他们看看。”
明林慕容微微仰起头看他,只见他微微笑着,琥珀色的眼眸里却是看不到底的深。不论如何,她毕竟迟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他有过怎样的经历,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爱着别人,只是她喜欢他,便不作计较,更何况来日方长。
明清远问她:“怎么了?”
想起临走的那一晚做的那个梦,明林慕容握住他的手:“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无论战况多么恶劣,颓势多么无法挽回,都不会自杀,这条命就是我的。”
“我记得。”
听到他这么说,明林慕容才安下心来,再三交代着注意事宜,无外乎天阴时腰痛别强忍着,注意着别生病了,前线打仗别亏待自己,别老是缩衣节食云云。
“我妈都没这么关心我过。”明清远笑得俏皮,接着又询问家里的事情。
“很不好,每月领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去换米,去的稍迟,价格就会不一样,有人说,国内的经济就崩溃了。”
明林慕容说的是实话,这个时候,国民政府的经济情况迅速恶化,法币已经跌落到三万元比一美元,飞涨的物价导致外汇锐减,交通、运输和工业也因为通货膨胀和战争的双重打击陷于混乱,社会秩序根本难以维持。
“没事的,等仗打完了,这一切问题都会解决的,一定会的。”他不知道,这是在安慰明林慕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五月的上旬,华野主力已经后撤至莱芜、新泰以东地区,顾祝同不晓得共军是在等待战机,还当他们是不敌撤退,即令所部向博山、沂水一线疾进。担任右翼进攻的第一兵团司令汤恩伯为抢头功,不待相邻兵团统一行动就以整编第七十四师为骨干,在整编第二十五师和第八十三师配合下,进攻坦埠,企图占领沂水至蒙阴公路,整条战线之中,整编第七十四师最为突出。
华野指挥部作战室里,粟裕面容严肃,一动不动地面对墙上的地图沉思。
陈毅、谭震林、陈士榘、唐亮、叶飞、许世友、陶勇、王建安、陈锐霆等华野主要领导和部分纵队领导都在座,大家都紧锁着眉头,不停地
抽烟喝茶。
“我们必须以反中央突破来对付敌人的中央突破,”粟裕一掌压在地图上整编第七十四师的位置,“整编第七十四师不是号称虎贲之师,获得过飞虎旗吗?我们就先打掉这个对我威胁最大的老虎,然后再视情况扩大战果,歼敌其他部队。”
陈毅考虑片刻,赞同粟裕的看法:“整编第七十四师是敌五大主力之一,打掉敌整编第七十四师,就可以挫败敌人的进攻,对敌产生心理震慑。”
谭震林道:“你们山东的同志可能不太熟悉整编第七十四师,我们江苏过来的可领教多次了,他们连夺两淮,两战涟水,这个整编第七十四师打起仗来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看我们还是去打敌人的杂牌军比较好,比如说黄百韬。”
粟裕却铁了心的要打整编第七十四师:“黄百韬善于用兵,他的整编第二十五师的战斗力并不比国民革命军的五大主力差多少哟,这次整编第二十五师的任务是和整编第七十四师一起进攻坦阜,整编第二十五师的左翼是敌整编六十五师,整编第七十四师的右翼是敌整编第八十三师,我们可以切断黄百韬和张灵甫之间的联系,再利用整编第八十三师师长李天霞和张灵甫向来各有心结,去打他妈的整编第七十四师。”
谭震林仍是不放心:“粟裕,我看还是不妥呀,万一他们这回一条心了呢?”
许世友道:“你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咱们Mao主席不是说了吗?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说得多清楚,再粗的大老粗也听得懂。”
粟裕笑道:“Mao主席总结的战略战术原则是我们每个指挥员都应该掌握的。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开始讨论作战计划吧,明清遐同志,方才你一直没有说话,现在能说说你有什么看法吗?”
整编第七十四师临时指挥所,张灵甫在地图前问参谋长:“左、右整编第二十五师和整编第八十三师进展到哪了?”
参谋长魏振钺指着地图上的位置:“黄百韬部刚越过旧寨,李天霞部进到了老猫窝。”
张灵甫奇道:“怎么这么慢,摇个电话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魏振钺敬礼道:“是!”
“陈毅、粟裕的这支共军可是个悍敌,这回进攻部署一定要谨密,不攻则已,攻则必取,不能让共军有喘息之机。”张灵甫吩咐道,“你报告一下汤司令,说明天我师要全部越过孟良崮,请他务必命令黄百韬部和李天霞部确保我师左右翼的安全。”
“师座……我已经和李天霞师长通过电话,他说他已接到提前进攻的命令了,只是……”魏振钺小声嘀咕,“李天霞师长似乎显得不高兴,说我们堂堂正规军,干
嘛要学土八路,偷鸡摸狗似地在夜里打仗……”
山东境内尽是山区,尽是崎岖的山路,在此行军,人马拥挤,宿营补给都极为其困难,苦不堪言。因为到处都是岩石,还很难构筑工事,大炮也不能灵活运动……张灵甫早已牢骚满腹,便同魏振钺道:“算了,别计较了,打赢了就行,我和他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话音刚落,临时指挥所的电话便响起来了,原来是从部署位置距离整编第七十四师最远的整编第十一师的临时指挥所打来,张灵甫接了电话,只听明清远在那边道:“学长,我觉得情况不太对,你们现在孤军深入,必然有危险。”
“现在逢山不能开路,遇水搭不成桥。我是重装备部队,如在平原作战,炮火能发挥威力,陈毅二三十万人都来打我,我也力能应付;现在迫我进入山区作战,等于牵大水牛上石头山。”张灵甫也是久经沙场的了,他怎么不晓得现在的情况?不由愤愤道,“明清远,这是有人跟我过不去,一定要我死,这回我就死给他们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说是完全和历史一样……尽量还原吧……
、第二十章 迎忧急鼓疏钟断
民国三十六年五月十六日,整编第七十四师被围孟良崮,已经有三天。
因为情报泄露与各部队行军不曾配合好,陈毅粟裕的华野共军十几万人以人海战术一拥而上,围攻孟良崮,导致整编第七十四师在此地更加孤立无援。
从孟良崮上俯视而下,密密麻麻都是共军,他们遍地席卷而来,呼喝着,嚎叫着,疯狂地朝整编第七十四师发起一次次的决死冲击。
芦山失守、雕窝失守,华野共军一口气冲到了孟良崮的山脚下,距整编七十四师师部已不足五百公尺,阵地上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用沙袋与石块垒起的防御工事也早已被共军炸得七零八落,整编第七十四师的官兵们只能利用弹坑、岩石和弟兄们的遗体作为掩护顽强阻击。
水粮俱无,轻重机枪已被打红了枪管,开始还能用尿浇上去降温,后来就根本无法继续使用,一批又一批的共军冲上来,一批又一批的国军迎上去,用刺刀和枪托,牙齿和拳头展开最后一搏。
“弟兄们,小鬼子我们都不怕!还怕共军吗?大家跟着我上啊!”警卫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