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卧新春白袷衣-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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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仪气鼓鼓地离开南京去了美国,不只是有意还是无心,居然留下了姚姗。
当时的交通不便,想去找孔大小姐或是回老家都很不方便,姚姗又是一个小小的秘书,谁能顾及她?谁能记得她?明清远为了不
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并不同姚姗说话,明林慕容却责怪明清远没有同情心,大大方方的同姚姗道:“姚小姐,你若不嫌弃,就住在我家吧。”
这姚姗也不客气,一住就是几个月。
那时他们结婚还不到一年,这样的举动让外人说这说那,明林慕容一点也不在乎,身正还怕影子斜吗?
在整编第十一师所有的将校军官的太太里,明林慕容的岁数最小,但好多整编第十一师的老人们都说,师长夫人是最懂事的。好多将校军官的太太岁数都比她大,甚至大上一倍,却都没她宽容娴静,没有她与世无争。
明清远在的时候,整编第十一师的人都很尊敬她,后来明清远不在了,整编第十一师的人更加尊重她,一直到今天,整编第十一师无论长官还是士兵,无论军人还是眷属,只要一提及明林慕容,都会发自内心的去赞赏。
那一段日子,家里的气氛都很诡异。
明清远的眼神同姚姗之间有对峙,并且严肃,也许他一眼就能看出姚姗内心的渴求,但是她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
一场又一场的雨雪,很快新年便近了,明林慕容和张灵甫的太太张王玉龄一同去购置年货,锦华官邸里恰好只余下了明清远和姚姗。
“你何必畏我如蛇蝎呢?”姚姗斟了一碗茶,浅浅的啜一口,在碗沿留下一个大红的口红印子。
“谁畏你如蛇蝎了?还不是因为我老婆在家?”明清远却是笑得魅惑,也斟了一碗茶。
姚姗嗔道:“喝我的。”
“好,喝你的。”明清远在那口红印子上嗅了嗅,也浅浅地啜一口,“是唇齿留香,香得我都有些头晕了。”
姚姗脱了鞋,穿着丝袜的脚在他的小腿内侧划来划去:“头晕?头晕就对了。”
明清远左手撑着沙发想要用力站起身来,但身子刚挺直,又瘫软下来:“奇怪,一见到你,就浑身酸软,使不上力气了。”
姚姗格格笑道:“早知道你这么好勾搭,我也不下药了。”
明清远忽然笑嘻嘻的:“那你就不觉得头晕吗?”
“我?”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姚姗整个人仰天躺到地上,虽然用尽力气,但声音却仍小得像蚊子叫,“怎么回事?”
明清远站起来冷冷的一声笑:“和我比,你还嫩了些,刚才我根本就没喝。”
姚姗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瞧着明清远,恨得直咬牙。
“我去接我老婆了,拜拜。”
作者有话要说:姚姗≈姚三≈某电视女主角~~
这章纯属YY~~~
、第十六章 世路干戈惜暂分
姚姗又住了一些时候,可是整日见的尽是明清远和明林慕容在那里你侬我侬,终于忍无可忍,走了。
明林慕容表现的极为大度,还派了人去送姚姗,至于这姚小姐后来去了哪里,结局如何,明林慕容懒得知晓,更无暇知晓,因为——明清远就要上前线了。
面对中Gong机关报纸的口诛笔伐和共军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国民政府终于悍然出兵戡乱,作为国军五大主力之一整编第十一师的师长,明清远当然义不容辞。
出征的前一夜,有很妩媚的月色。
蟾宫月魄情柔,月华清辉从窗户里洒进来,流光徘徊,洒在高楼上,洒在妆镜台边,洒在西洋床前……整个房间都处在一片银波荡漾之中。孤月皎皎,它是想要来倾听世人的愁思,还是想要来安慰世人的衷肠?可是清冷冷的月光却更加增添了凄切之情,偏偏又卷之不去,拂了还来,徒惹人愁。
他又何尝不愁呢?从前年少,血还是热的,心中念的是天下苍生逐鹿中原,年岁既长,野心渐退,才发现这一切也不再那么重要,只希望能平平安安地伴着身边的女子度完下半生。
呵,这样的心态,倒似大哥。
韶华易逝,人生易老,这一段太平岁月实在太过短暂,岁月飘零如衰败的暮春时节。
抗日战争拼光了国民革命军所有的精锐部队,又带来的巨大财政赤字,而中Gong又一步步地壮大……此时的国民政府像是西斜的江潭落月,像是海雾中的斜月沉沉,重重羁绊之下,已不可避免地走上下坡路。
况且从前打的是日本人,他还能豪情满怀的驰骋疆场,现在是出兵堪乱,打的是中国人,手足相残,如何下得了手?明清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回来。
他静静地看着明林慕容帮他收拾行李,一阵心神恍惚,明清远不由自主地从后面抱住了她。
明林慕容也有些戚戚,这样静寞幽深的夜里,又有多少人天各一方,只能依托明月来遥寄情思?而以后夜阑人静,她也只能与清丽的皓月为伴了。回过头,明林慕容道:“你也带我去吧,出兵缅甸的时候我不是也去了吗?”
“慕容,打仗是男人的事,不是玩的地方,那个时候我是不知道你去了,如果知道,非把你绑起来要你乖乖待在重庆。”他有些歉意,“苏联给共军提供了大量的武器和装备,共军又收容了五十万日械装备的伪军,来势汹汹,这一仗,比当年围剿红军困难得多,也许要打很久,也许……”
“我不怕,再久我都可以等,你看,抗日战争不也才八年吗?”明林慕容轻轻地
在他的脸颊上印了一下,“我才不信这场仗要打很久呢,也许三年五载就打完了,别忘了你可是常胜将军。”
“谁愿意打内战呢?”明清远无可奈何的一声叹,忽然问道,“你猜猜我正在想什么?”
明林慕容摇头。
“你还记得史迪威吗?”
“记得呀,那个很有趣的美国人嘛,我还记得在缅甸的时候,他还给许多人取了外号,说总统是花生米,说蒋夫人是白雪公主。”
“等仗打完了,我就和总统说我不当这个师长了,官场上的明枪暗箭我已经受够了,我只想离开这里,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美国,去我母亲那里,还可以去佛罗里达州巴拉特卡市的史迪威那里做客,一定要把他吃穷喝穷,谁要他支持Gong党,还给总统取外号?”
“那么你猜猜我正在想什么?”
“嗯……”明清远低一低眉,随即眉头又舒展开来,“你在想,现在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担心我会冻着,要记得给你拍电报,电报不通的时候就要记得给你写信。”
“才不是呢。”明林慕容笑道,“我在想,你要是敢在外面勾搭漂亮妹子,我就追到前线去。”
“慕容。”
“嗯?”
“我是这种人吗?”
“谁知到你是不是?这次我若不装大度,略略表现的小气一些,你还不把那姚小姐给吃了?”
“慕容。”
“嗯?”
“有你真好。”
“才发现吗?”
呼吸渐渐热了起来,身上的衣物也成了多余,他们紧紧地拥着,当他想略略离开的时候,她便觉得体内的一切都变得空虚无比,令她只想紧紧拥住他,不让他有机会离开她片刻。
她的手地忽然触到他锁骨上一处突起的皮肤,微微一怔,又向四周摸索。她也知道明清远常年冲锋陷阵,受伤是难免,可是这样多的伤疤,为什么,从前竟没有发觉呢?
感觉到她停止动作静了下来,明清远问她:“你想什么呢?”
她的手指沿着他锁骨的伤疤一直滑到肋下,这么长,足以将一个人剖开,声音不免有些颤:“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许是因为运气好吧。”纵然她已经见识过战场上的残忍,他亦不愿对她多有提及。
她的手还停在他的疤上:“这是?”
“这是刀伤,被小鬼子的刺刀划的,在九华山……你怎么了?”
明林慕容忙抽了一下鼻子,摸着他肋上的疤痕:“那这个呢?”
“淞沪。”
“这个呢?”
“当阳。”
“这个呢?”
“枣宜。”
……
“这个呢?”终于,搭上了他的左胸,这一条疤痕离心脏这么近,近到只要再偏一公分,她便再也无法与他相守。
“不记得了。”外面月光凄迷,怅惘如梦,明清远轻轻的一声笑,前尘往事,也只能空对一轮明月,望眼欲穿了。
“你上前线之后,要是我在外面乱交男朋友,你会怎么处置我?”
“嗯?”
当时年仅十九岁的明林慕容竟然傻乎乎地同丈夫说:“仲玉,我听说你在淞沪战场上射杀大姐姐是因为她不贞。”
提及早年的伤心事,明清远只是看着她苦笑,没有说话。
明林慕容道:“仲玉,我要是真的出了这种事,随你怎么处置。”
他只是沉默地拥着她,半天才道:“那时候年轻气盛……是我打了败仗,想自杀,她想拦,混乱之中我却把她误杀了。”
原来是这样呵,明林慕容握住他的手:“那你要答应我,无论战况多么恶劣,颓势多么无法挽回,都不许自杀,好不好?否则,你对不起我,更对不起大姐姐,你现在既然已经娶了我了,这条命就是我的。”
“好,我的命是你的。”他说的那么真,那么真,真到明林慕容就此信了。
窗上开始出现灰白色的影子,天光将明,明清远抚她的长发,在她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天快亮了。”
明林慕容忽然想起,从前看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里面有一句话:“外面的天亮了,我们的心暗了。”
外面集结号响了,明清远换好衣物推门出去。
天终于要亮了,他终于要走了。
仿佛千斤重的东西从头顶狠狠砸下来,“砰”的一声将她彻底砸垮。明林慕容只觉得头晕得厉害,没多久竟开始发高烧,烧得连嘴唇都起泡了,家里的佣人从来没见过明林慕容病得这样厉害,都被吓着了,忙把她送到鼓楼医院。
她的身子一直拖了近一个月才终于缓过来,这时候猩辣辣的热气逐渐漫开来,广玉兰像是一树的雪,提前盛开的栀子花的香气也愈来愈浓,家里的牵牛花都开了,紫的、粉的、红的,漂亮得很,只是没了欣赏的人,不免显得意兴阑珊。
缠绵病榻期间,明林慕容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前线的消息。
这一年的二月,号称“天下无敌”的新六军遵令远赴东北,多次以一个团的兵力大败共军东北野战队一个军的兵力,相继占领盘山、台安、辽中,在辽河以北地区形成一条线式
防御阵地。
三月,“天下第一军”新一军乘美舰在秦皇岛登陆,转乘火车到达锦州一带,又辗转到沈阳,同时急电被派往美国参加联合国军事参谋团会议的孙立人返国,在孙立人的指挥下,新一军占领四平,接着孙立人和廖耀湘的新六军这对缅北战场的老搭档携手向北穷追共军,攻击公主岭,五日内攻陷长春,随后取回农安、德惠等战略要地,进展顺利,把林Biao逼得差点自此落草为寇,只能去当山大王。
与此同时,邱清泉的第五军各部开赴武汉,大大小小无数战斗,打得共军节节败退,直至今日,共军华东野战军的老人们谈起第五军总是耿耿于怀,还道当年有句话叫“逢五不战”。
至于明清远,他率领的整编第十一师进攻苏北鲁南解放区,参加围攻中原解放军。在战场上一直充当着救火队的任务,哪里有难便被投入哪个战场,名符其实的转战南北。
前线天天打仗,明林慕容天天挂念着她的丈夫,天天盼望着他拍电报或是写信来报平安。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愁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
小的时候在母亲面前摇头晃脑的读万卷书,背千字文,吟百家诗,仿佛都是为今天准备的,从前囫囵吞枣的读过那么多的诗词,现在她全读懂了,全明白了,好像那么多那么多的古诗都是专门写给自己的。
那一天,明林慕容在张王玉龄的陪同下去鼓楼医院做检查,汽车在中山路悠悠地开着,开到国民政府司法部那里,离鼓楼医院只余了五华里路的时候,明林慕容怔住了——
有人在前面堵住了路。
司机急忙踩了刹车,车门被那人从外头打开。
明林慕容看着外头的那个人,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来,她拼命地去揩糊住视线的眼泪,可是怎么揩也揩不尽,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清车外那个人的脸。
下一瞬,她被他紧紧地抱了出来。
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替她揩去她满脸的泪,然而她却把自己埋进他怀里“哇”地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尽了这几月分离的苦楚,她还以为自己能坚强呢,到头来还不是如此?
“我听张夫人拍电报给我说你病了,
战事稍缓,我就回来了。还病着吗?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他说,这样温暖的声音,一点一滴地温暖了她的全身。
张王玉龄倒是笑:“明夫人的病早好了,这次去是因为怀孕。”
“怀孕?”
“嗯,就是……你出征前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