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卧新春白袷衣-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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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应钦放下手中的《柏林协定》:“校长,法西斯来势汹汹,我的意思是,倒不如不抵抗,直接与日本人签订协议划分土地。”
“清远,你呢?”蒋介石望向明清远。
“校长,学生是主战派,不过要先对付了共Fei,再对付日本人。”
“哦?那你认为这一仗该怎么打?”
“以空间换时间。”明清远侃侃而谈,“虽有美国支援,可是我军装备仍不如日军,不宜与其打大仗。学生以为,应以小战形式袭击敌军,用小胜来逐渐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样就能渐次改变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最后打败日军。这一仗,应该不守一点一线,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在广大地区同敌人周旋,以广泛的空间换取整备战力之时间,以达到消耗敌力获得最后决胜之目的。”
张学良拍案:“明清远,我看你是想将整个民族整个国家往绝路上带吧!”
“校务委员,
请您认清事实,第一,退回内地有险可守;第二,日本兵备虽强,但毕竟是小国,经不起长期战争;第三,我们土广民众,资源充足,延长战线会拖垮日军,让日军出现战略地形上的漏洞。”明清远含笑睨他,明亮的眼睛让人无法直视。
“我若没记错,战国时期赵国有个将领叫赵括,谈起兵事来,名将赵奢也难不倒他。”张学良冷笑,“可是长平之战却是全军覆没,四十万赵军被秦将白起坑杀。”
“校务委员教训的是。”明清远答得谦卑,“不知您有什么看法。”
“立即联共抗日。”
此言一出,何应钦倒吸一口冷气。
谁不知委座恨煞了共Fei?十一年前,蒋家大公子蒋经国赴苏联留学,就读于莫斯科中山大学,谁知不久后他居然加入共Chan党,惹得蒋介石大为光火。
这不,蒋经国现在还在西伯利亚当列兵,未能获批回国。
蒋介石却颜色淡淡,漫不经心地问:“你同意共Fei的看法?”
为着了老友的身家性命,何应钦立即响应:“校务委员,大家都知道令尊为日寇所害,你可千万别因为情绪问题犯了大错。”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驱除日寇,各位却想着窝里斗,张某真是无话可说。”张学良别过头去,不看蒋介石和何应钦。
“校长,学生有些事想同校务委员说,出去一下吗?”明清远向蒋介石深深一鞠躬。
蒋介石看着他,几分怀疑,几分玩味,终还是让他们出去了。
明清远拉了张学良到煦园。
“拉我出来做什么?”
明清远忽然笑了,这一笑,煦园里的灼灼红花昔数失去了光彩,天地间只余下了他的笑。
张学良本来也是极美的,是民国四公子之一,可是同他在一起,未免珠玉在侧,自惭形愧。
明清远折下一朵花在指尖揉碎,殷红的汁液哀惋似血。他说:“张司令,别以为你今年四月九日去陕西延安与周恩来密谈的事情没人知道。”
“周恩来是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同他叙旧又如何?”张学良底气倒足。
“是啊,所以张司令还拿出巨额私款、冬季衣食赠给旧友,不过那么多衣裳,周恩来便是穿到八十岁也穿不完吧?听说您还写了份入党申请书,可惜因为您的父亲有杀共历史而没有被批准,真是可惜。”察觉到张学良变了脸色,明清远笑得愈发粲然,刺得张学良几乎睁不开眼,“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停止内战共同抗日?张司令,方才校长拿了两份文件,你立刻就将《关于逼蒋抗日问题的
指示》拿走,是想检查里面有没有提到你的名字吧?”
张学良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这个年轻人绝没有自己想像的那般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不完全照历史,比如历史上此时蒋介石应该在洛阳而非南京。
另外以空间换取时间的构想是近代军事家蒋百里提出。
、第二章 高楼半夜酒醒时
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了,清溶溶亮晶晶的,银的月光铺陈在地面上,仿若霜雪。
一辆黑色的雪佛莱从远处驶来,辗碎一地的银光。
雪佛莱停在秦淮河畔夫子庙钞库街的媚香楼前,立即有人殷勤地跑来,恭恭敬敬地将车门拉开:“明少帅,楚团长和李团长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这人服饰倒似警卫员,明清远也不多问,只是朝他颔一颔首。
警卫员在前引路,一路穿堂过室。
前进是一式三间正屋,二进是一座两层绣楼。青砖小瓦马头房,绣帘挂落花格窗。两三百年前,这里是秦淮八艳之一李香君的住所,遥想昔日李香君当窗临水,望远抚琴,楼下流淌的,同是秦淮河的轻波。
现在,李香君的闺房中早已坐满了男人,看见明清远进来,齐齐起身欢迎,黑压压得有点骇人。
“楚老,李老,你们的消息当真灵通,才到南京城你们就邀我过来。”明清远朝楚团长和李团长微微勾起嘴角,一抹笑绽在唇畔,“易副官受了伤,毕竟放心不下,我到医院看了他之后才来,是不是太迟了?”
“不迟不迟。”李团长连忙讨好道,“明少帅愿意赏脸过来吃饭便是天大的喜事,怎敢嫌迟?”
明清远瞥了挂一眼挂在墙上的西洋钟,上边分明指着十点。
“明少帅,快坐啊,您这样站着……”楚团长急得直搓手。
明清远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这些人,于军中谈不上要员,亦不是喽罗,心里已明了几分。他走到留给他的位子,拉开椅子坐下:“都坐下吧,这地方挑得不错。”
“知道明少帅是雅人,专程挑了这样的地方。大学问家吴梅不是说过媚香楼寸土犹香吗?”有人讨好道,“那些帝王将相的府第无论多么豪华奢侈,到头来还不是满目荆棘?哪里比得上李香君住过的地方。当然了,今天明少帅来了,以后这媚香楼里每一寸土地之中都得具有无限的魅力了。”
“《左传》里说,兰有国香,人服媚之。”李团长打了个哈哈,笑容有些暧昧,“一水秦淮多少梦?柳如是、李香君、董小宛、陈圆圆……个个都是绝色美人啊,尤其这陈圆圆,引得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呐!”
“难为李老了,吃个饭也要引经据典。”明清远弯弯唇角,夹了粒虾仁到碗中,“我以为,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
楚团长和李团长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谁不知道这几年明少帅一路追击红军,带兵剿匪,打了不少胜仗,军中声势正高,又是黄埔军校的毕业生,极得蒋委员长的赏识?
押他定然
没错。
楚团长巴结道:“大选在即,还望将来少帅多多点拔多多提拔。”
“好说好说,只不过,这样的饭局别摆太多。”明清远的目光在楚团长和李团长的脸上徘徊,然后定在李团长的脸上,“当心两面不讨好,什么都得不到。”
他那双狡黠的眼睛在这一个瞬间亮起来,这样的亮,就好像天上的星辰,整个媚香楼都被点燃。
李团长心中一凛,连忙站起来:“少帅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以少帅马首是瞻。”
旁人也全部站起,举着酒杯:“我们全听少帅的。”
“不是全听我的,是大家携手共进,一同谋个好前程。”明清远伸出食指左右摇晃,“在座的各位都比我年长,有的参加过北伐,有的还参加过武昌起义,我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还要向大家多多学习。大家莫要再少帅少帅的叫了,直接叫我清远好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团长闻言便笑,“清远呐,你若是当选,莫忘了我们这些老军人。”
他一九零五年在东京入同盟会追随国父孙文,萍浏醴起义、黄冈起义、武昌起义乃至后面去打吴佩孚、孙传芳。枪林炮雨几十年,资历绝不比蒋介石浅,谁晓得被蒋介石摁得死死,至今也不过一个统率千人的小团长。
其他各位的情形也差不多,于仕途不太得意,楚团长甚至参加过当年的兴中会。他们听了这话,个个喜形于色,暗中交换眼色。
看来这位明少帅终还是年轻了些,运气好了些。
明清远的祖父是满清的封疆大吏,手握十几万兵马,他父亲年轻时留过洋,就读于西点军校,在美国就剪了辫子。从美国回来,又正逢上辛亥革命,他父亲立刻带了手下十几万人马响应国父孙文,一下从满清遗少变作了共和人士。
真是好运,想必前些时日打的那些胜仗也是因为好运了,谁信这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会打仗?觥酬交错间,各人又暗暗咬牙恨自己的时运不济。
墙上的西洋钟发出悦耳的铃声,已是十一点了。
李团长亲热凑过去:“清远啊,好戏就要来了。”
“好戏?”
“她叫花解语,人称媚眼妖精,两三媚眼就能把人的魂给勾了去。”李团长吃吃地笑,“秦淮河出过这么多美女,个个祸国殃民,这一个绝对不会差。”
“哦?”明清远似被勾起了兴趣,只是唇畔那抹鄙夷的笑闪得太快,快到难以让人捕捉。他问,“李老的安排真周到,不知这媚眼妖精什么时候能来?”
突听外面一人轻
轻笑道:“来了,明少帅何必心急?”
现下虽是初冬,但这个同银铃般娇美的声音已将春天带了进来,屋子里荡漾起一阵温暖之意,薰得每个人都懒洋洋地似泡在热水中一般。
听到这个声音,明清远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那扇门。
媚眼妖精终于走了进来。
最先看到的,果然是她的眼,这是双极动人的眼,眼波流转间便能令人犯罪。
只可惜,这双眼太过天真,不似饱经沧桑的样子。
然后看到的是她的手,她的臂,丰盈而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像是一块精心塑磨而成的羊脂美玉,这是双会杀人的手。
明清远眼中的笑意愈深。
唯独不见她的面,因为她以一柄天鹅绒的羽扇掩住了脸。
“何必犹抱琵琶半遮面呢?”明清远拿餐巾擦擦嘴角站起来,径直朝媚眼妖精走去。
走到门口,明清远向满座的人回头勾唇一笑:“失陪了。”
说着,就揽着媚眼妖精的腰下了楼,间或有暧昧至极的笑声传来。
这是一抹明艳的笑,明艳,就仿佛春天的秦淮河边盛开的三千桃花,落花随水,□无边,又有枝头灼灼如烈火,映着河水盈盈,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刹那间,众人皆是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张大了一张嘴半天也难以合拢。
楼下雪佛莱的引擎声引得他们回过神来,往下望去,雪佛莱已远了。
“毕竟还是太嫩了啊。”有人摇着头。
“七点的饭局拖到十点才来,这小子若得了势,倒得一定比袁世凯还快。”又有人狞笑道,“现在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只有一人在小声嘀咕:“这媚眼妖精的声音眼神同平时不太像啊,莫非……”
“真正的媚眼妖精呢?”明清远一面驾驶,一面漫不经心地说,“孔大小姐,我知道是你。”
“果然瞒不了仲玉哥哥。”孔令仪懊恼地撤下方才一直遮住脸的羽扇,露出鼻若雕刻唇如啖血,“我同她说是你,她就让我来了。”
“颇有父风啊!”明清远笑眼睨她,“一点脑子都没有,就不怕被人毛手毛脚?”
“什么颇有父风?我父亲可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聪明绝顶。”孔令仪没好气地啐一口,“小心我告诉小姨父你在背地里说实业部长、财政部长、行政院长 、中央银行总裁和中国银行总裁的坏话!”
“孔大小姐说出的话自然是不会收回的吧?”明清远笑吟吟地看着得意扬扬的孔令仪,“是你自己说你不具
父风,又说孔部长温文尔雅聪明绝顶,所以……”
“仲玉哥哥,你一天不这样心里不舒服是不是?”孔令仪被气得“嗷嗷”叫着,全没了平素贵族小姐的样子。
“你不是在上海沪江大学读书的吗?怎么会来南京?”
“我今天下午才到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又挤出两个字来,“逃婚。”
“逃婚?”明清远一挑剑眉,“他是陆军一级上将,又是黄埔军校第一期的学生,绝对算得上是你小姨父的心腹爱将。”
前些时候他虽在前线,这些事却也有所耳闻。孔大小姐今年已经二十有一,蒋夫人在国民革命军的军官中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最后选中了胡宗南。蒋夫人同孔夫人一说,孔夫人也觉得胡宗南年轻有为,旋即应允。
“我廿一,他倒三十了!”孔令仪小嘴一扁,“胡宗南不过一介武夫,我可不想就这样牺牲自己的青春。”
“真是新时代的女性。”明清远为她鼓掌,“然后呢?你打算去哪里?总统府?”
“去总统府不是自投罗网吗?仲玉哥哥,我知道你在南京有宅子,不如我便住你那里吧!”孔令仪从手包里取了一个小盒,旋开盒盖后以无名指挑了抹在脸上。
明清远看了盒身上的花纹便知这是兰蔻,去年二月诞生在法国,因其独特的魅力让它即便在战争年代也能风靡全球。
孔令仪笑嘻嘻地说:“仲玉哥哥,其实我还是很容易伺候的,每天早餐一碗燕窝汤加上各种专门从香港空运来的点心就行了,午餐和晚餐,嗯,就六菜二汤吧。我化妆用的香水、脂粉、唇膏一律法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