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枪声-第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雪夜枪声》作者:华云
简介:
这是一个发生在我的故乡牡丹江镜泊湖地区的真实故事,这是九一八事变后中国人民在抗日战场上取得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胜利;由于很多复杂的原因,这场胜利被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中,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当那场战斗的英雄们一个个渐渐老去,或者离开,这场胜利越来越被更多的人知道,今年,它过去了整整八十年,作为在镜泊湖畔长大的我,更觉得有必要将它写下来、将下去,让更多的人知道它的意义和伟大。
1。血染残阳
1931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刚进入十一月,已经冷得拿不出手了。宁阳城里一片萧条,九一八之后,日本人占领了这里,东北军驻宁阳第三旅旅长吉哈带人一枪也没有抵抗便投降了,军装一换,他依然是宁阳城的最高长官。此刻,他正叼着烟站在窗口向外眺望着,黑压压的乌云从天边慢慢的涌了上来,像是给无边无际的天空扯了一块黑幕一般,大如鹅毛的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这是宁阳湖畔的第一场雪,只一袋烟的功夫,大地便裹了一层银装。
吉哈扔掉烟回到座位上,重新拿起桌上那张带着汗渍的稿纸,再次反复看了几遍,心中依然有些不安,驻扎在棋盘山的三营虽然是武器最差、人员最少的一个营,但是土匪出身的营长王德川,却是最让他头疼的。日本人现在急于修建从朝鲜到吉林的铁路,要源源不断的运兵过来,而棋盘山则是铁路的必经之地,若是王德川不投降,那么事情就难办了。
吉哈的担心是对的,此刻的棋盘山的山下,一队日本兵正踏着风雪向山岗上的高地走去,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无论如何必须在今天将棋盘山的测量数据完成,可是他们却想不到自己正一步步的走向死亡。
棋盘山下的山坳里,史金彪拍打着身上的雪,安排好岗哨,搂着枪躲在一块大青石后面狠命的吸着烟,他是一个粗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是他这一辈子最喜欢的事,从没有烦恼的他,最近也心事重重。
因为,日本人打过来了。
九一八的枪声震动了整个东北大地,就在过去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鬼子兵已经占领了整个东三省,无数的东北军或是撤往关内、或是就地投降,数不清的百姓被迫背景离乡、四处漂泊。
史金彪所在的部队是原东北军驻宁阳第三旅,日本人打过来之后,旅长吉哈投了降,史金彪一夜之间从保家卫国的国军变成了伪军,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他狠狠的将最后一口烟咗完,弹指扔到雪窝里,吱的一声冒出几缕青烟。史金彪是典型的东北大汉,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自幼父母双亡,六岁开始流浪街头,靠乞讨为生。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讨饭走到山前村,饥寒交迫中他躲在一家农户的屋檐下躲避风雪,不想一觉睡了过去。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暖烘烘的火坑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而略带羞怯的脸,女孩清秀端庄,长长的辫子拖在脑后,几缕刘海散在额头,见他醒了,脸一红,红唇微动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史金彪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里。
这是一户普通人家,清晨起来扫雪的魏廷山老人发现了这个冻僵了的孩子,急忙将他抱回了屋子。史金彪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了三天,终于醒了过来。一问才知道,女孩叫魏娟,和自己一般大,老爷子魏亭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娟儿娘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死了,父女俩相依为命。史金彪躺了五天,终于能下地了,这个十五岁的男孩已经长得和成人差不多了,娟儿还想劝他多躺两天,可是史金彪看着父女俩把辛辛苦苦攒下的鸡蛋和白馍都拿给自己吃,而父女俩终日只是窝头和萝卜咸菜,他实在难以下咽。
魏廷山老爷子发自内心的喜好这个小伙,眼看着闺女也大了,自己也干不动了,有心将史金彪留下做个上门女婿,可是,到嗓子眼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史金彪四处飘荡八九年,见惯了人间冷暖,还是第一次找到家的温暖。他打定主意要留下来,一来是为报恩,二来是为了娟儿。
小年夜的晚上吃过晚饭,史金彪一本正经的给魏老爷子磕了三个头,把自己想留下给老爷子当儿子的想法说了,魏廷山甭提多高兴了,一口答应了下来。于是,这个普通的农家,这个春节过得格外热闹。
史金彪勤快又有力气,耕地、打猎、担水、背柴,什么活都干的有模有样。娟儿更是高兴,一来爹不用像以前那么累了,二来她隐隐的觉得自己也有了着落。然而,她的好梦就在成亲的日子,硬生生的被一队不速之客给打碎了。
史金彪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哨兵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连长,下面来了一队日本人!”
史金彪眉头一皱,他狠狠的在冒烟的地上踩了一脚,拎起枪随着哨兵一起爬到高处,向下望去。不远处的山下一小队日本兵正不停的搓手跺脚,四处张望,风雪也在渐渐的变小,似乎很快就要停下来。
“没说是来干什么的?”
“问了,有个二鬼子说日本人要修铁路,来咱们山上是测量地形的,手上攥着旅长写的条子!”
“妈的,修铁路也不会干什么好事,你去告诉他,这里是军事重地,任何人不得擅闯,老子不认什么狗屁旅长,老子只认郭营长一个人,限他们十分钟之内立即离开,不然老子可不客气了!”
哨兵行了个军礼,转身跑下山去,史金彪将棉大衣使劲裹了裹,透着风雪向下望了两眼,哨兵似乎正在和鬼子兵交涉,十六年前,也是这么个大雪天,他娶了娟儿。喜酒从早上一直喝到半黑天,也是这么个时候,街口来了一群人,他醉眼朦胧的看见魏老爷子和这伙人说了些什么,随即就是一阵枪响,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也染红了他的双眼。等他醒来,洞房已经烧得只剩下一些黑漆漆冒着烟的残木。魏廷山已经冻僵了,娟儿也不知道哪去了,整个村子都被付之一炬,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史金彪踉踉跄跄的一边哭一边走,嘴里不停的含着娟儿的名字,他整整找了三天,什么也没找到。
史金彪含泪将魏老爷子和乡亲们埋在了后山上,如同当年认爹一样,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在老人的坟前,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娟儿,一定要给干爹和乡亲们报仇。就这样,十九岁的史金彪再次闯荡江湖,他的娟儿却不知在江湖的什么地方。
“砰、砰!”两声枪响,如平地惊雷一般将史金彪从痛苦的回忆中拉了回来,他不禁一个激灵。风雪似乎被冻住了一般,动也不动,只见山下十几个鬼子兵一边漫无目的的指着两个哨兵的尸体嘻笑着,一边大摇大摆的向山上走来,模糊的视线中,他清楚的看见两具尸体和慢慢殷红的血,他的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热血一下子涌上心头。
史金彪一把抓起头顶的棉帽,狠狠的丢在雪地上,骂道:“妈了个巴子的,跟脸不要!兄弟们抄家伙!”
史金彪一声令下,六七十弟兄像是从雪地里长出来的一样,一个个抖落身上的雪,精神抖擞的拿起枪和大片刀,刷的一声来到了他的左右,眼望着山下正一点点爬上来的日本鬼子,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急红了眼。
“二柱子,你带人从右边抄过去,大奎带人从左边,把这群狗娘养的给我围了,一个也别留活口,在谁哪跑了人,谁就是怂蛋!”史金彪话音未落,只见两小队人已经分别从左右两侧向山下跑去。
雪已经停了,白茫茫的雪地上撒着一片金灿灿的落日余晖,十几个鬼子兵大摇大摆的向山上走来,在前面带路的是一个伪军,弓着腰,一脸谦卑的给走在最前面的鬼子解释着什么。
眼看着过了半山坡,再有几步就到了山顶,忽然一声枪响,二鬼子应声而倒,其他鬼子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枪声已经响做一团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打来。可怜十几个鬼子兵,带着无比的骄傲来到这里,却没想到竟然连命都交代在这儿了。
史金彪带人从山顶下来,逐个检查了一下鬼子兵的尸体,确认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后,才吩咐人将十几具尸体拖到了后山,扔进了山涧。他十几天来紧锁着的眉头舒展了些,终于出了口恶气。
史金彪不会想到,他的擅自行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更没有想到这次冲到的行为不但改变了他一个人的命运,同时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史金彪刚回到驻地的小木屋屁股还没坐热,营长的警卫兵便赶来了,说是紧急会议,他心里最清楚,肯定是自己惹了祸。
果然,营部里坐满了人,一见史金彪走了进来,副营长蔡松明的眼便是一瞪,还没等史金彪坐下,蔡松明啪的一声将驳壳枪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所有人都是一惊。
“史愣子,我说你是不是缺心眼,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啥?”
史金彪懒得看蔡松明一眼,他最讨厌这个人。这个人就是个酒囊饭袋,扛不了抢、杀不了人,打起仗来第一个先躲起来,见了漂亮女人却两眼放光,欺软怕硬。若不是看在大哥王德川面子上,十年前,他就一刀杀了这个家伙。
十年前,他流落街头,一伙土匪在他的眼前抢走了一户铁匠的闺女。史金彪愤怒的上前拦阻,可是好汉架不住人多,最后被打得奄奄一息,眼睁睁的看着那姑娘被人掠走,他的心都碎了。堂堂一个男子汉,他不知道娟儿在哪,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是谁狠心屠杀了整个山前村,就连眼前的姑娘他都救不了,他慢慢从雪地上爬起来,欲哭无泪。寻人无路,报仇无门,天地之大,竟然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史金彪越想越难受,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站在宁阳湖畔,看着冰凉的湖水映着一个人不像是人鬼不像鬼的要饭花子,他咧开嘴仰天大笑,可是没笑几声,便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他突然发现湖水中映出了一个女人的倩影,哪长长的辫子、俊美的脸庞,还有那个令他终身难忘的微笑,他一下子奋不顾身的跳进了冰冷的湖水中,刺骨的痛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渐渐下沉的身子任凭他怎么折腾却都无济于事,他只觉得那微笑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救他的不在是那个宛如天仙的娟儿了,站在他床头的是一群魁梧粗壮的汉子,从打扮上,他一眼能认出来,自己到了土匪窝。一个瘦的跟麻杆是的中年男人在他脸上拍打了两下,喊了句“活了”,人群便一哄而散。恍惚中他记起,就是这个人抢走了铁匠的姑娘。
他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人管他,史金彪欲哭无泪,难倒连死都这么难么?
第二天一大早,来了两个人。一高一矮,走在最前面的大个子显然受了风寒,穿的厚厚的,不停的打着喷嚏,鼻涕时不时的还往外淌。
“兄弟,没事吧?”大个子抽了下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爽朗的说道。
史金彪扫了两眼,慢慢的又把眼睛闭上了。
“别生气,把你从湖里捞上来,我就感冒了,也没来得及过来关照你,蔡老八这个龟孙子我已经狠狠的打了他一顿,那个姑娘已经送回去了!”
史金彪虽然身体虚弱,但是脑子还好用,一听便明白了,肯定是眼前这个大个子救了自己。他苦笑了一下,道:“左右是死,你又何苦救我!”
“不能这么说,你活生生一条汉子,有啥想不开的,非得寻死?有难处和哥哥我说,哥一定帮你!”
一句话,让心灰意懒的史金彪突然觉得心底一暖,眼泪忍不住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柱子,去弄点烧酒和吃的!”
跟在大个子身后的柱子撅了撅,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史金彪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床上给大个子磕了两个头,第三个还没磕下去,两只胳膊便被大个子给牢牢的抓在了手里。
“不行这样,有啥难处跟哥哥我说,愿意待在这儿,哥哥一句话的事,不愿意待在这儿,吃饱了喝足了,哥哥送你下山!”
史金彪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从天黑喝到天亮,三坛酒下肚,两个男人各自打开心窗,诉说衷肠。史金彪这才知道,眼前这个黑脸大汉名叫王德川,比自己年长五岁,是这棋盘山的大当家的。王德川老家在山东,小的时候家里遭了灾,家里人死的死逃的逃,八岁的他孤零零一个人从济南一路要饭到京城,又从京城一路讨饭到了宁阳。扛过长活、打过短工,烧过窑,伐过木,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后来带着一群和他一起讨饭的兄弟硬是夺了蔡松明的棋盘山,当了大当家的,凭着手上的两把快刀,没人敢惹。
酒至半酣,王德川抽出两把金壳短刀,明晃晃的银光令史金彪眼前一亮,王德川微微一笑,只见两把短刀在自己眼前一转,他只觉得凉风过耳,再看短刀时,只见刀上齐刷刷的落着一片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