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第4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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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之义,用夏变夷,必自夫妇之伦始。世祖奄宅中夏,有意于先王之礼教,独于蒙古夫死妇再,或嫁夫之兄弟,则仍其旧俗而不改。然旌烈妇之门,复节妇之家,有司奉行,史不绝书。殆谓礼义可以治中国,而不可以施之夷锹欤?今为《列女传》,则蒙古、色目之族,固有以节义显者。而祥哥不剌公主,以皇姑之贵,早寡,不从诸弟继尚,为文宗所敬礼。呜乎!民彝物则之性,岂分于夷夏哉。惜不以《春秋》之法进之也。
周术忽妻崔氏,佚其籍。太祖二十一年,从术忽官平阳。金将来攻城,克之,下令官属妻子敢匿者死。时术忽以使事在上党,崔氏急即抱幼子祯以诡计自言于将,将信之,使军吏书其臂出之。崔氏曰:“妇人臂使人执而书,非礼也。”以金赂吏,使书之纸。吏曰:“吾知汝诚贤妇,于令不敢违。”使崔自揎袖,吏悬笔而书焉。既出,有言其诈者,将怒,命追之。崔与祯伏土窖三日,得免,与术忽会。
未几,术忽以病亡,崔年二十九,即大恸,誓不更嫁,放散婢仆,躬自纺绩,悉以资产遗亲旧。有权贵欲娶之,崔自毁其面不欲生。四十年未尝妄言笑,人比之古烈妇云。
李伯通妻周氏,滦平石城人。生一子,名易。金末,伯通监丰润县,大兵攻之,城破,不知所终。周氏与易被虏,谓偕行者曰:人苟爱其生,万一受辱,不如死也。”即自投于堑。主者怒,拔佩刀三刃其体而去,得不死。遂携易而逃,间关至汴,绩纴以自给,教易读书,卒为名儒。
郭三妻杨氏,东平须城人。三从军襄阳,杨氏留事舅姑,以孝闻。至元六年,夫死戍所,母欲嫁之,杨氏号痛自誓,乃已。久之,夫骨还,舅曰:“新妇年少,终必他适,可令吾子鳏居地下耶!”将求里人亡女合瘗之。杨氏闻,益悲,不食五日,自经死,遂与夫合葬焉。
刘平妻胡氏,渤海人。至元七年,平当戍枣阳,车载其家以行。夜宿沙河傍,有虎至,衔平去。胡起追及之,持虎尾,呼车中儿,取刀杀虎。儿甫七岁,持刀授母,亦无怖意。虎死,平亦以伤卒。县官言状,命恤其母子,仍旌之。
至大间,建德王氏女,父出耘舍傍,遇豹,为所噬。父大呼,女识父声,趋救,以父所弃锄击豹,夺父而还。
参知政事杨居宽继室马氏,杭州钱塘人。至元十四年,桑哥诬居宽死,没人其孥,以马氏赐卫士。氏托狂疾叫呼,遗粪溺不可近,竟免于辱。杨氏阴赎之归,遂削发庐墓,以死自誓。后桑哥败事,得昭雪。氏无子,日纺绩给食,凡十余年。大德七年,乳生疡,或劝医之。氏曰:“吾寡妇也,岂可令男子见。”竟死。
程鹏飞妻某氏。宋季,鹏飞被俘于兴元张万户家为奴,张以所获宦家女妻之。既婚三日,窃谓曰:“观君才貌,非在人后者,何不为去计!”夫疑其试己,诉于张,张箠之。越三日,复告曰:“君若去,必可成名,否则终为人奴耳!”夫又诉于张,张命出之。妻临行,以绣履一,易程一履,泣曰:“期执此相见。”程感悟,逸去。至元初,官至陕西参政,自与妻别已三十余年,遣使携履往兴元求之,知已为尼。使者至庵中,故遗履于地,尼见之,询所从来,曰:“吾主程参政,使寻妇耳。”尼出履示之合,亟拜曰:“主母也!”告以参政未尝娶。终不出。程檄兴元路官,具舆马,送至陕西,重为夫妇焉。
沈氏,呈兴人。夫为军士所害,沈乘间投水。适张掾舟过,见妇人衣浮水上,引救之,易衣置后船内。其下讽之曰:“吾张君贵人,汝能侍之,且得宠。”沈谢曰:“幸诸君见怜,然彼时见吾夫被创甚,吾已许之死,恨不及生时使之见也。且贵人安用失节妇哉!”夜以竹箸喉以死。
戴复古妻,江西富家女。复古流寓武宁,富家爱其才,以女妻之,居二年,欲归,妻问故,告以曾娶。白之父,父怒,妻宛转解释,尽以奁具赠之,并送以词曰:“惜才伶薄命,无计可留汝。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道旁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分愁绪。捉月盟言,不是梦中语,后回君若重来,不相忘处,把杯酒,浇坟土。”夫既别,遂赴水死。
贾琼妻韩氏,字希孟,韩琦五世孙女。岳州破,韩为游卒所掠,献主将。韩年甫十八,自知不免,乃作五言诗曰:“皇宋缔造初,坚正臣礼秉。开国百战功,师旅惟雄整。及侍周幼主,臣心常炯炯。帝曰卿北代,山戎今有警。死狗莫击尾,此行当系颈。即日辞陛下,尽敌心欲逞。陈桥忽兵变,不得守箕颖。禅让法尧舜,民物普安静。有国三百年,仁义过驰骋。未改祖宗法,天何肆大眚。细思天地理,中有幸不幸。失人焉得人,垂戒常耿耿。江南无谢安,塞北有王猛。所以戒马来,飞渡以临境。大江限南北,今此一舴艋。本期固封疆,谁谓如画饼。烈火燎昆冈,不辨金玉矿。妾本良家子,性僻守孤梗。嫁与尚书儿,衔署紫兰省,直以德才合,不弃宿瘤瘿。初结合欢带,誓比日月炳。鸳鸯会双飞,双目愿常并。岂期金石坚,化作桑榆景。旄头势天然,蚩尤气先屏。不意风马牛,复及此燕郢。一方遭劫难,六族死俄顷。退落迅风,孤鸾吊空影。簪摧折白玉,瓶沉断素绠。意坚志不移,改邑不改井。我本瑚琏器,安肯作溺皿。志节匪转石,气□如吞鲠。不作爝火光,原为死灰冷。贪生念曲蛾,乞怜羞虎阱。借此清江水,葬我全首领。皇天如有知,定作血面请。愿魂化精卫,填海使成岭。”遂乘间投水死。越三日,其尸上浮,得诗于练裙中。
徐君宝妻某氏,岳州人。被掠至杭州,相从数千里,基主者数欲犯之,终以计脱。一日,主者怒甚,将强焉。氏告曰:“侯妾祭先夫,然后为君妇。”主者诺,即严妆焚香再拜,南向饮泣,题满庭芳祠于壁曰:“汉上繁华,江南人物,犹遗宣政风流。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长驱入。歌楼舞榭,风卷落花愁,清平三百载,曲章文物扫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镜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即投池中死。
临海民妇王氏,美姿容。王师徇台州,被掠。千夫长杀其舅姑与夫,而欲私之。妇阳曰:“能。俾我为舅姑与夫服期月,乃可从汝。”师还,挈行至嵊县,过清风岭,妇仰天叹曰:“吾知所以死矣。”即啮指出血,写诗崖石上,投崖下死。石上血偾起,不为风雨所剥蚀。江浙东元帅泰不华,为立贞妇庙。
武用妻苏氏,真定人,徒家京师。用疾,苏氏刲股为粥,以进,疾即愈。生子德政,四岁而寡。夫之兄利其资,逼之嫁,不听。未几,夫兄举家死,惟余三弱孙,苏氏育之以至成立。德政长,事苏氏至孝。苏氏死时,天大旱。德政方掘地求水,忽二蛇出,一东一北,随其地掘之,果得泉。有司上其事,旌复其家。
江文铸妻范氏,名妙元,奉化人。年二十一,归于江。及门未合卺,夫以痫疾死。范遂居江氏家,抚诸侄如已子。卒年九十有五。
又柳氏者,蓟州人,为户部主事赵野妻。未成婚,而野卒。柳哭之尽哀,誓不再嫁。寝疾,不肯服药,曰:“我年二十而寡,今已逾半百,得死幸矣。”遂卒。
谭节妇赵氏,吉安永新人,嫁同里谭氏。年二十有七,至元十三年,江南内附。明年,宋丞相文天祥志恢复,以书约妇妹婿永新彭震龙起兵,期七月十九日内外合发,而震龙先一日起,与元军战,败。元军入城,妇抱所乳子仓卒走县学礼殿。元兵搜得,欲犯之。妇痛骂,母子俱死于礼殿之南。
时有同逃者,匿民梁上,视妇死事甚悉,遂传于世。妇与子血影模糊,留殿阶不灭,磨去复存。其后永新知县乌斯道,为建祠于县学。
刘仝妻林氏,福清人。父以遇,知名士。仝祖为福建招抚使,宋亡,与妻兄林空斋同举义,共败溃。仝祖亡命,自经死,有司执林氏,命具反状,林氏叱曰:“吾家世为宋臣,欲以忠义报国,何反也?汝知以指血书壁而死者乎,是吾兄也!吾与兄忠义之心一也,肯为汝等辱?”遂遇害。
霍氏二妇尹氏、杨氏,许州人。至元中,尹氏夫卒,姑命更嫁。尹氏曰:“再嫁失节,妾不忍为也?”杨氏夫继卒,虑姑逼之嫁,即白舅姑,与尹同守节,共居数十年。世号双节霍家。
袁天裕妻焦氏,泾阳人。天裕祖母杨氏、母焦氏俱早寡,守志不嫁。天裕众军死于甘州,焦氏矢志不嫁。三世并以节义称。
又至元中,邠州任氏、乾州田氏,皆一家三妇,少寡不再适。事闻,并旌之。
梁氏,临川人,夫家王氏。大兵至,为一千户所掠,詈之,为所杀。及事平,夫谋再娶,夜梦王氏告以已生某地,当复为君妇。明日,遣人聘之,一言而成。询其生,与妇死日相同。
又王妙璘,海康人,王谷荣女,至元间,蛮寇雷州,执妙璘,将犯之。妙璘不受辱,投水死,有司旌之。
又雷州人朱先彬妻周氏。先彬死,周氏殉之。诏旌其门。
谢天与妻邓氏,武进人。大兵至武进,邓氏抱姑避牛阑中,投水死。又陈存信妻程氏,丹阳人。大兵攻常州,存信死之。程氏守节不嫁。子寿,为百户,亦死于贼。诏旌其门。
徐顺妻彭氏,东平人,郑腊儿妻康氏,曹州人;夫卒,俱以身殉。有司旌之。
又陈若英,高安人。年十三,同县舒琏聘为室。琏卒,若英自经死。有司旌其门曰贞节。又上犹人徐仁妻谢氏,夫卒,矢志不嫁。夫家阴卖为富室妾,谢氏诉于县,不为理,自经死。大德间,廉访司表其墓曰贞节。
只鲁花真,蒙古氏,年二十六,夫忽都病卒,誓不再醮,孝养舅姑。逾十五年,舅姑殁,尘衣垢面,卢墓终身。至元间旌之。
其后,又有翼城宋仲荣妻梁氏,舅殁,负土为坟;怀孟何氏、大名赵氏,并以夫殁守志,养舅姑以寿终,负土为坟。
王德政妻郭氏,在名人。少孤,事母张氏孝谨,以女仪闻于乡。及笄,富贵家慕之,争求聘,张氏不许。时德政教授里中,年四十余,貌古陋,张氏以贫不能教二子,欲纲德政为婿,使教之。宗族皆不谓然,郭氏顺母志竟嫁之,与德政相敬如宾,教二弟有成。未几,德政卒,郭氏年甫二十,励节自守。大德间表其家。
郎氏,湖州安吉人,宋进士朱甲妻也。朱尝仕浙东,以郎氏从。至元间,朱殁,郎氏护丧还至玉山里,留居避盗。势家柳氏欲强聘之,郎誓不从,夜奉柩遁归。柳邀之中道,复死拒,得免。家居,养姑甚谨。姑尝病,郎祷天,刲股肉进啖而愈。大德十一年,旌之。
又有东平郑氏、大宁杜氏、安西杨氏,并少寡守志,刲肉刲姑病。
秦氏二女,河南宜阳人,逸其名。父尝有危疾,医云不可治。姊闭户默祷,凿脑和药饮之,遂愈。父后复病欲绝,妹刲股肉置粥中,父小啜即苏。
又孙氏女,河间人,父病癞十年,女祷于天,求以身代,且吮其脓血,旬月而愈。
许氏女,安丰人。父疾,割股啖之痊。
张氏女,卢州人,嫁为高厚妻,母病目丧明,张氏归省,抑母泣,以舌舐之,目忽能视。州县各以状闻,旌之。
张兴祖妻周氏,泽州人。年二十四,兴祖殁,舅姑欲使再适,周氏不从,曰:“妾家祖母、妾母并以贞操闻,妾或中道易节,是忘故夫而辱先人也。忘故夫不义,辱先人不孝,不义不孝,妾不为也。”遂嫠居三十年,奉舅姑,生事死葬无违礼。其父与外祖皆无后,葬祭之礼亦周氏主之。有司以闻,并赐旌异。
赵孝妇,德安应城人。早寡,事姑孝。家贫,佣织于人,得美食必持归奉姑,自啖粗粝。尝念姑老,一旦卒,无由得棺,乃以次子鬻富家,得钱百缗,买杉木治之。棺成,置于家,南邻失火,风烈甚,火势及孝妇家,孝妇亟扶姑出避,而棺重不可移,乃抚膺大哭曰:“吾为姑卖儿得棺,无能为我救之者。”言毕,风转而北,孝妇家得不焚,人以为孝感所致。
霍荣妻段氏,隆兴人。荣无人,尝乞人为养子。荣卒,段氏年二十六,养舅姑以孝称。舅姑殁,荣诸父仲汶贪其产,调段曰:“妆子假子也,可令归宗。汝无子,宣改适。霍氏业,汝无预焉。”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