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第3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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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而其所为若是。诚以恩不足以掩义,私不可以废公。
古者,制敕一下,事有弗顺于人,而碍理者,在百官有司,犹且封还,不即奉诏,未闻宰相秉国之钧,职当绳愆纠缪,而徒以承颜顺旨为事者也。必不得已,其总兵官既已特敕免死,则分省官正应坐以本罪。如此则轻重适均,后世犹惧为公道之玷,安可使轻重失伦,以启将来纷然之议乎。
仆一介草茅,滥叨掾属,顾惟职在簿书,忝司法守,固不敢偷容取合,以卖法误国,亦不敢畏避诡随,以陷阁下于不义。伏惟阁下亮之!
执政韪其言,阿塔赤等遂得减死。
累迁刑部主事员外郎、枢密院经历、佥山南江北道事,改吏部侍郎,又改户部侍郎,行永平路总管,擢户部尚书,出督福建海漕。时海贼赛甫丁降,仍据福州,诏以燕赤不花为行省平章政事,赛甫丁拒不纳。燕赤不花攻之,三月城垂克,民恐为兵所掠,乞士赡言于燕赤不花,与赛甫本和解。燕赤不花从之。士赡欲复入城,众危之,士赡曰:“民候我去留为存亡。不入,且有变。”土赡入城,赛甫丁听命,一城获免。拜资善大夫、福建行省左丞。
寻入为中书参议。是时察罕贴木儿与孛罗帖木儿争冀宁,士赡与察罕帖木儿书曰:
士赡奉使无效,本无置喙之地。然初意不过欲暂那三晋之地,少安彼军之心。彼军既离,则云中一带自可输粟京都,以实国本。而山西之粮,既路远难运,其势亦当少缓。根本稍定,然后合两军之众,并力东南,则门庭之寇,庶可指日而靖。何意使辙未还,遽致自相鱼肉,暴横如此,良可慨也。
愚者诚不足论,公为当今贤者,天下之宝,安得不为天下惜之。大抵臣子之于君父,惟求其所当尽,不责于人。然后天下之为君臣父子者,由是而定。彼其怨恨日深,则是非日起,是使瞽瞍终无底豫之期,申生终无待烹之理。此非见道分明,所养素定,何以臻此。
三代而上,孝莫如舜,忠莫如周公,古今此两人外,固不多见。自是而上,其能处富贵而不移,当危疑而不惑,卓然所系累,一出乎千万人志虑之表者,近代惟郭汾阳为然耳。汾阳用舍进退,皆庶几中庸之道。仆谓后之殷监无过于是,当时阁下亦尝笑而许之。今背驰若秦人与越人,然夫以阁下之忠义,乃至使人不相信遽如此然,则将何时何人而可信乎?
谓阁下之志在公耶,则阁下之疆土乃国家之疆土也,于阁下何与焉?谓阁下之志在私耶,彼以桓文之义举,犹不足以服当时,信后世,况欲如曹丞相,恒大司马之为哉!仆知阁下之志,固不在是矣。
阁下处众人之中,获天下之盛名,四方诸侯一视公为轻重。自冬徂春,两军交恶,谤书迭积,至烦天子遣宰周公之使,至今兵不解,而使不返,其迹则类乎拒命,其心则近乎要君。自是以来,阁下之盛名,遂不能不损于前日,吾恐《春秋》之责不在彼,而在公矣!
今山东之寇未平,公不以此时提兵东向,克终前业,乃效两虎交斗,此所谓谨其小而遗其大,快私憾而弃公义,安得不见笑于蔺相如乎?天下之人,其以公为何如人耶!
且易失者机会,难得者事功,时不再来,仆为阁下惑焉。彼黄口之子,久当自毙,乌足以为公敌。某平昔辱公知侍之厚,故不避言深之忌,而妄意陈之,虽获罪左右,无憾也。
察罕帖木儿雅敬士赡,虽不尽用其言,亦不以忤也。
十二年,拜枢密副使,条上二十事曰:“悔已过以诏天下,罢造作以慰人心,御经筵以讲圣学,延老成以询治道,去姑息以振纪纲,开言路以求得失,明赏罚以历百司,公选举以息奔竞,察近幸以杜奸弊,严宿卫以备非常,省佛事以节浮费,绝滥赏以足国用,罢各宫屯种归有司经理,减岁赏计置为诸宫用度,招集散亡以实八卫之兵,广给牛具以备屯田之用,奖励守令以劝农务本,开诚布公以礼待藩镇,分遣大将急保山东,依唐广宁王故事分道进取。疏上,惠宗嘉纳焉。先是,蓟国公脱火赤上言,气罢三宫造作,帝为减军匠之半还隶宿卫,而造作如旧。故士赡首及之。
未几,搠思监议解孛罗帖木儿兵柄,士赡曰:“兹事重大,宜先调兵以固京师。”搠思监不从。及孛罗帖木儿犯阙,也速代阙搠思监为丞相,士赡为参知正事,士赡谓也速曰:“前政首祸天子,以丞相代之。如其复蹈前辙,难未已也。请亟下明诏,以彰天讨。”又不听。迁翰林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
孛罗帖木儿入朝,出为辽阳行省左丞。至则传檄远近,起兵讨孛罗帖木儿。会孛罗帖木儿伏诛,复征为中书参知政事。
护廓帖木儿奉命南征,诸王、驸马悉听节制,士赡以为兵权太重,固争之。又与宰相言“朝廷为政,宜先正伦常。”宰相谓:“国俗叔嫂相妻,盖欲守其家产。”土赡曰:“今议论政体,用以家产为言乎?”其人惭而止。扩廓帖木儿上疏,请讨张思道等,执政莫敢言。士赡曰:“弃南征之命,而逞私憾,咎孰与归!若许之,则责在朝廷矣。”事遂寝。拜翰林学士承旨,进封楚国公。二十七年,以疾卒,年五十五。
子守成,进士;守恒,辽阳行枢密院断事官经历;守岘,太尉掾史。
张桢,字约中,汴梁开封人。元统元年进士,授彰德路录事,辟河南行省掾。桢初娶祁氏,生贵家,见桢贫,不为礼。合卺逾月,桢即出之。祁氏之兄讼于官,左右司官听之,桢因移疾不出,案牍留滞。平章政事月鲁帖木儿怒曰:“张桢刚介士,岂汝曹所当议耶!”郎中虎者秃谒而谢之,乃起。
范孟端为乱,矫杀月鲁帖木儿等,城中大扰。桢幕夜缒城出,得免。逾年,除高邮县尹,门无私谒。县民张提领开断乡曲,一日至县,有所干请,桢执之,尽得其罪状,杖而徒之,人以为快。千户狗儿妻崔氏为妾所谮虐死,其鬼凭七岁女诣县诉,备言死状,尸见瘗舍后,桢率吏卒发土,得尸,拘狗儿及妾鞫之,皆伏辜,县人颂为神明。累除中政院判官。
至正八年,拜监察御名,劾太慰阿乞剌欺罔之罪,并言:“明里董阿、也里牙、月鲁不花皆陛下不共载天之仇。伯颜贼杀宗室嘉王,郯王十二口,稽之古法,当伏门诛,而其子弟尚仕于朝,宜诛窜。别儿怯不花阿附权奸,亦宜远贬。今灾异迭见,盗贼蜂起,海寇敢于要君,阃帅敢于玩寇,恐有唐未藩镇之祸。”不听。
及毛贵陷山东,上疏言根本之祸有六,征讨之祸有四。根本之祸:一曰轻大臣,二曰解权纲,三曰事安逸,四曰杜言路,五曰离人心,六曰滥刑狱。其言事安逸之祸曰:
臣伏见陛下以盛年入纂大统,履艰难而登大宝,因循治安,渐不如初。今天下可谓多事矣,天道可谓变常矣,民情可谓难保矣。是陛下警省之时,战兢惕厉之日也。陛下宜卧薪尝胆,奋发悔过,思祖宗创业之难,今日覆亡之易。于是而修实德,则可以笞天意,推至诚,则可以回人心。凡土木之劳,声色之玩,皆宜痛自改悔。有不尽者。亦宜防微杜渐,禁于未然。而陛下乃安焉处之,如天下太平无事之时,此所谓根本之祸也。
征讨之祸:一曰不慎调度,二曰不资群策,三曰不明赏罚,四曰不择将帅。其言不明赏罚之祸曰:
臣伏见调兵六年,既无纪律之法,又无激劝之宜,将帅掩败为功,指虚为实,大小相谩,上下相依,其性情不一,而邀功求赏则同。是以有覆军之将,残民之将,怯懦之将,贪婪之将,所经之处,鸡犬一空,货财俱尽。及其面谀游说,反以冒功受赏。
今克复之地悉为荒墟,河南提封三千余里,郡县星罗横布,岁输钱谷数百万,计今所存者封丘、延津、登封、偃师三、四县而已。两淮之北,大河之南,所在萧条。夫有土、有人、有财,然后可望军旅不乏,馈饷不竭。今寇敌已至之境,固不忍言,未至之处,尤可寒心。如此而望军旅不乏,馈饷不竭,使天雨粟、地涌金,朝夕存亡且不能保,况以地方有限之费而供将帅无穷之欲哉!
陛下事佛求福,以天寿节而禁屠宰,皆虚名也。今天下杀人矣,陛下泰然不理,而曰:“吾将以是求福。”福何自而至哉!
颍上之寇,始结白莲教,以佛法诱众,终挟威权,以兵抗拒。视其所向,骎骎可畏,其势不至于亡吾社稷,烬吾国家不已也。朝廷不思靖乱,而反为阶乱,其祸至惨,其毒至深,其关系至大。有识者为之痛心。此征讨之祸也。
疏奏,不省。
权臣恶其讦直,二十年,除佥山南道肃政廉访司事。至则劾中书右丞也先不花、参知政事脱脱木儿、治书侍御史奴奴弄权误国之罪,又不报。是时,孛罗帖木儿驻兵大同,察罕帖木儿驻兵洛阳,二将方以急晋冀为事,构兵相攻。朝廷遣也先不花、脱脱木儿、奴奴往解之。既受命,不前进。桢又言其庸懦无忧国之心,枉道延安以西,绕数千里迟迟而行,使两军日夜仇杀,黎庶肝脑涂地,宜急殛之,以救时危。亦不报。桢乃慨然叹曰:“天下事不可为矣。”即辞官,归居河中安邑。有访之者,不复言时事,但对之流涕而已。
二十四年,孛罗帖木儿犯阙,皇太子出居冀宁,奏除赞善,又除翰林学士,皆不起。扩廓帖木儿将辅皇太子八讨孛罗帖木儿,遣使传皇太子令旨,赐以上尊,且访时事。桢复书曰:
今燕、赵、齐、鲁之境,大河内外,长淮南北,悉为丘墟,关陕之区所存无几,江左日思荐食上国,湘汉、荆楚、川蜀淫名僭号,幸我有变,利我多虞。阁下国之右族,三世二王,得不思廉、蔺之于赵,寇、贾之于汉乎!京师一残,假有不逞之徒,崛起草泽,借名义尊君父,倡其说于天下,阁下将何以处之?守京师者能聚不能散,御外侮者能进不能退,纷纷藉藉,神分志夺,国家之事能不为阁下忧乎?志曰:“不备不虞,不可以师。”仆之拳拳为言者,献忠之道也。
然为言大要有三:保君父一也,扶社稷二也,卫生灵三也。请以近似者,陈其一二。卫出公据国,至于不父其父。赵有沙丘之变,其臣成兑平之,不可谓无功,而后至于不君其君。唐肃宗流播之中,怵于邪谋,遂成灵武之篡。千载之下,虽有智辨百出,不能为雪。鸣呼!是岂可以不鉴之乎。
然吾闻之,天之所废不骤也,肆其宠乐,使忘其觉悟之心,非安之也,厚其毒而降之罚也。天遂其欲,民厌其汰,而鬼神弗福也。阁下览观焉!谋出于万全则善矣,急则其变不测,徐则其衅可乘。通其往来之使,达其上下之情,得其情斯得其策矣。
扩廓帖木儿深然之。后三年卒。
陈祖仁,字子山,汴梁开封人。父安国,常州晋陵尹。
祖仁貌寝,眇一日,然议论伟然,刚正负气节,博学能文。至正二年,举进士第一,授翰林修撰,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历太庙署令、太常博士,迁翰林待制。出佥山东肃政廉访司事,擢监察御史。复出为山北肃政廉访司副使。召拜翰林直学士,擢侍讲学士,除参议中书省事。
二十二年五月,帝欲修上都宫阙,工役大兴。祖仁上疏曰:
自昔人君不幸,遇多难之时,孰不欲奋发有为,成不世之功,以光复祖宗之业。苟或上不奉于天道,下不顺于民心,缓急失宜,举措未当,虽无事之时,犹或致乱,而况欲拨乱世反之正乎!
上都宫阙,创自先帝,修于累朝,自经兵火,焚毁殆尽。此固陛下日夜痛心,所宜亟图兴复者也。然今四海未靖,疮痍未瘳,仓库告虚,财用将竭,乃欲驱疲民以供大役,废其耕耨,而荒其田亩,何异扼其吭而夺之食,以速其毙乎!
陛下追惟祖宗宫阙,念兹在兹,然不思今日所当兴复,乃有大于此者。假令上都宫阙未复,固无妨于陛下之寝处,使因是而违天道失人心,则夫天下者亦祖宗之天下,生民者亦祖宗之生民,陛下亦安忍而轻弃之乎?
愿陛下以爱惜民力为本,以恢复天下为务,信赏必罚,以驱策英雄,亲正人,远邪佞,以图谋治道。夫如是,则承平之观不日咸复,讵止上都宫阙而已乎!
疏奏,其事遂寝。
二十三年二二月,拜治书侍御史。时宦者资正使朴不花与宣政使橐欢,内恃皇太子,外结丞相搠思监,骄恣不法。监察御史傅公让上章暴其过,忤皇太子意,左迁吐蕃宣慰司经历,它御史累疏谏争,皆外除。祖仁上书皇太子曰:
御史纠劾橐欢、不花奸邪等事,非御史之私言,乃天下之公论。今殿下未赐详察,辄加沮抑,摈斥御史,诘责台臣,使奸臣橐政之情不得达于君父,则亦过矣。
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台谏者,祖宗之所建立。以二竖之微,而于天下之重、台谏之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