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第3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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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未尝无边远选,固有准保定夺者矣。但保举之初,忽于立法防奸,选用之后,失于计功核实。如云南甘肃,八番,两江等处统帅、藩臣,一赴阙下,便行保人,以所保之品级,定价值之轻重,多者百锭,少亦三之二。或当时取勇,或先与其半,或立利钱文书呈解到省,官可立得。街市富子每闻一帅臣至,则争先营求,并未尝涉历塞庭、练习边事也。近者两江元帅累保得除者,几及百人,各镇蹈其故辙,公然卖保,遂致边鄙失得才之实,朝廷负滥爵之名,皆诸帅不忠误国之故。
自古天下之田,无不属官。先王受田,使贫富强弱不相过,得以自耕,故天下无甚富、甚贫之民。至成周时其法大备,画地为井,八鸠、五规、二牧、九夫,以等其高下,沟洫、畎浍、川涂、轸径,以立其堤防。疆井既定,虽欲贪,并不得也。商鞅用秦,已不复有井田之旧。于是阡陌既开,乃有豪强兼并之患,然犹不明言田在民也,官不得治而民得自占为业耳。汉亡,三国并立,兵火之余,人稀土旷。当是时,天下之田既不在官,亦终不在民。以为在官,则无人;以为在民,又无簿籍契券,但随其力所能至而耕之。元魏行均田,唐因而损益之,为法虽善,然令民得卖其口分永业,日渐一日,而公田尽变为私田矣。田既属民,乃欲夺富者之田以与无田之民,祸乱群兴,必然之理也。董仲舒在武帝朝,去古未远,乃曰:“井田虽难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赡不足。”言甚善而未果行。至哀帝时,孔光、何武曰:“吏民名田无过三十顷,期尽三年,而犯者没入官。”时丁傅用事,董贤隆贵,不便于己,遂寝其议。三十顷之田,周民三十夫之田也。以一人而兼三十夫之田,亦已过矣,而期之三年似太迫。为今之计,豪强卒难禁止,惟有限田之法可以制之。酌古准今,宜为定制。
古者,给价换马,已非良策。今乃刷马民间,尤为弊政。且南北风土不同,生长于南者则不禁其冷,生长于北者则不禁其热。若刷东南之马以供西北用,则立见其死亡耳。且牧于野者,安于水草,习于驰骤,以之临敌,易于鞭策。畜于家者,饱以刍豆,勤以剪拂,一旦置之荒郊,便已无力。朝廷不循广马之成规,而行刷马之下策,虽曰和买,何异白夺。且政出亡金,其时邻敌交攻,疆土滋削,未免刷之民间,以应一时之急。堂堂天朝,岂宜出此,兼以刷至之马实无所用,而民怨皆归于国,甚非经久之计。唐初得牝马三千匹,徙之陇右,命张万岁掌之,蕃息至七十万匹,分为八坊、四十八监,各置使领之。是时天下以一缣易一马。及玄宗以王毛仲为内外闲厩使,东封之日有马四十三万匹,牛羊称是,此已然之明验也。今国家土宇,数倍于唐,水甘草美这处,尽在版图。若择宜牧这地,各设牧马监,官给牝马,选用能吏,使专牧养之权,重职任,优俸禄,责以成效,不十数年,马不可胜用矣。
奏上,多见采纳。后以省臣荐,授金溪县丞,卒。
史臣曰:“唐刘蕡对策,忤宦官,宜其不遇也。赵天麟、郑介夫,议论足以从政,文章足以经国,又无奸人妒嫉,蔽日月之明,然其不遇,乃与蕡无以异。呜呼!以世祖之用人,成宗之待士,而使野有遗贤,不亦惜乎。”
卷一百九十四?列传第九十一
卷一百九十四?列传第九十一
陆耉 李拱辰 潘泽 李廷 王道 郭郁 任仁发 苗好谦 韩冲中
陆耉,字仁仲,江阴人。父涣,宋江阴军安抚副使。大安南下,耉从父降,授江阴军判官。
至元十六年,入觐,除朝列大夫、同知徵州路总管府事。耉儒家子,又年少,民易之。及泣事,发摘奸伏,明断如神,众乃大服。有争山葬者,各指一冢,莫知春岁月远近。耉视之曰;“必发尔冢。”争者曰:“法不许也。耉曰:“吾固欲发之。”命具畚锸,争者逸,发之果虚冢也。县解官钱,夜为人盗去,莫知主名。耉召役夫诘之,指其一曰:“讯彼。”一讯而是伏,赃具在。或问何以知之,耉曰:“吾以色听耳。”官命江南路造船,集升州之龙湾,耉白宣慰司:“徽州道险远,请就太白渡,便。”从之。役中止,又欲运其材于京师,耉持不可。未几旌德募民运木,乱者蜂起,卒如耉吉。
二十五年,迁江东宣慰副使。旋改江南浙江道提刑按察副使。耉劾去贪吏数十人,追赃以巨万计。织染局官受贿,事连行省胥吏十余人。耉移文右司逮之,右司诉于参政,谓分司不当案省吏,以违制论。耉曰:“分司不得案省吏,固也。吏受赇,御史亦不得问乎?”白其事于行台,论如律。按察司改肃政廉访司,耉以例去官。久之,起中顺大夫、同知台州路总管府事。
元贞元年,改江东建康道肃政廉访副使。耉治办有声,台、省交荐之,耉益感激,遇事侃侃不挠。部使者市红、蓝,受贾人金;又奉旨造浮屠像者,攫官吏金币逾五万锭;耉俱劾罢之。则是权幸侧目。时检覆诸县水灾,耉檄一令往,令以病卒于道,仇家嗾其子诉耉,谓耉实死之,用事者将中以危法,耉不自辩,以母老乞养归。舟行至湖口,行省遣使者逮之,不知耉在舟中,及入城,耉已去。使者曰:“余知其无罪也,天相之矣。”以追不及返命。耉知其事,自至京师,诉于御史台。人皆后无罪,畏用事者,莫敢言。寻降三官,改授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副使。湖南俗尚竞渡,岁有溺死者,峒丁以盗牛相斗讼,耉皆禁之。有里妇,僧出入其家,夫久出,或诬妇与僧杀之,指道傍尸为验。僧不任笞,已诬服。耉阅其牍,尸死于夏月,而衣冬服。疑之,根究得实,乃何人,先数月受杖而踣于道,非其夫。僧得讼系,免死。逾年,湖南吏部送军粮至鄂州,遇其夫,趣使还家自首,僧之冤始白。耉平反疑狱多类此。未几,擢海南广东道肃政廉访使。复以母老去官。
耉持身廉介,扁所居曰义斋,尝曰吾平生受用义字不尽。家居,患差役不均,为立式推排,除诡寄虚桩之弊,分户九等,各出助田,先后差次,每岁充里正者,即以助田义粟畀之,岁终稽其出入,数年后义粟有羡,乃买田如助田之数,归助田于本户,乡人德之,至今守其法不变。大德十一年卒,年五十。延佑中赠嘉议大夫、上轻车都尉、吴兴郡侯,谥庄简。
子镗,德清县尹;铨,规运提点大使。
李拱辰,字廷弼,本磁州人。曾祖仪为滏阳令,因家于滏阳。祖彀,以驸马忒木台采地在磁州,为驸马人匠局提领。尔着,袭彀职。
拱辰,幼聪慧好学。着卒,当袭提领,叹曰:“是可以行吾所学耶?”遂弃去,游京师,以善译语,入直宿卫。大德三年,授高邮府判官。高邮初为路,隶淮东宣慰司,后改为散府,宣慰司仍役属之,吏民以为病。拱辰白于宣慰使,复隶宣慰司便。事闻中书,奏从其请。会福院设营田提举司,为民害,用拱辰言罢之,而责其事于有司,民德之。
至大元年,迁绍兴路新昌县尹。拱辰患经界不正,核其地图,与保甲册印分两券,官执左,民户执右,鬻产则券随之,隐设诡缉之弊悉除。新昌去郡远,不通舟楫,拱辰请以土产布代粮。县民惑于阴阳之说,亲死至数十年不葬,拱辰下令:不葬其亲者以不孝论,其谷遂革。新昌人以为自设县以来,未有及拱辰之为政者。
皇庆二年,擢湖州归安县尹。有京师贵人指县民某甲妻为逃婢,督捕甚急。拱辰留不遣,卒完其夫妇。经理田土令下,奉行者率务增多,拱辰独听民自占,仅增田百五十顷。行省又议倍赋,拱辰曰:“吾官可去,民不可病也。”竟格其事不行。台、省交章荐拱辰廉能。
延佑四年,除中书户部司计。六年,擢监察御史。有以药术媒进,躐迁翰林学士承旨,拱辰曰:“承旨职任亲密,岂彼所堪?”同列噤不敢一语,拱辰独抗疏劾之,帝初不以为忤。会内府市庄炭乾没钱十余万缗,拱辰发其奸,章再上,不报。遂解印绶去。谮者因诬拱辰按奏不实,执政素重拱辰,多方营救,始获免。未几,起为佥福建闽海道廉访司事,仍进三品为奉议大夫。丁忧,不赴。七年冬,复拜监察御史。英宗夙闻拱辰名,至治二年特授御史台都事,又以丁忧去官,泰定元年,卒于家,年七十七。子益,江浙行省检校官。
潘泽,官泽民,顺宁宣德人,从许衡受学。由太府监掾史,累迁知宏州诸军奥鲁。有盗八人系狱,泽一谳知其枉,皆出之。未几,真盗尽获。太原民从贵家奴得伪钞,获罪,过宏州,号于市曰:“神明如潘公,独不能活我乎?”泽闻之,竟雪其冤。转兴中州,入为监察御史。时桑哥用事,及得罪,御史台召按不能致,泽从卒捕之,论如律。
转佥山北辽东道提刑按察司事。有佃户杀其主,狱已具。泽覆谳之,则其妻与奸夫所为,乃出佃户,抵二人罪。又有讼为豪家奴,其一族十七人者,有司数年不能决。泽以鬻奴皆画男女左右食指横理于券,以其疏密,判人长短壮少。索其券,内有十三岁儿指理如成人,泽曰伪也,召郡中儿年十三者十人,以符其指,皆不合。豪理屈,毁券还之。
或言高丽王谋反,诏近侍偕泽按之。泽谓王尚公主,设举事,公主必上变,安能噎默从之。未几,公主果遣使辩诬。入为御史台都事,迁江北提刑按察司副使,转江南浙西道。至元二十九年卒,年五十五。
李廷,字瑞卿,本广州人,后迁于大都。廷早孤,樵薪养母。其母亦有贤名。大都人柴好礼闻之曰:“母贞子孝,不兴何待?”遂以女妻之。历左司吏部掾。太子詹事完泽荐于裕宗,得召见,用为南昌尹。复入为詹事及中书掾。累迁泉府司丞。受诏核江南赋,赋平,擢同知河南府事,祠二程、张、邵、司马于府学,士论称之。三迁为户部郎中,进中议大夫、江州路总管。岁饥,发禀粟赈之,又使医载药疗饥民之疾,全活甚众。改两淮屯盐总管。田之没于民者二十余顷,户之入于他籍者千二百余户,逃于他郡者九千余户,皆复之。粮之逾于额者六千四百余石,皆除之。岁省公帑十七八,而盐课日增。世祖知其贤,数赐币奖之。召为兵部尚书,改刑部尚书,拜淮东道宣慰使。以老乞致仕。卒。赠通奉大夫、江西行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潞阳郡公,谥忠靖。
王道,字之问,先世京兆终南人,后迁潍州北海县。至元初,以布衣上书,请置执法官则吏畏政肃。六年,建御史台,辟为掾史,道耻之,引疾去。窦杰荐为东宫讲书。
十三年,宋平,除福建行省左右司郎中。宋宗室赵元章等六十三家,有诬与山贼通者,行省欲尽杀之,道抗言:“宋之宗室累诏恩恤,今以暧昧挐戮,伤国家好生之德。”遂获免。陈吊眼据漳州叛,招讨使逾城走,行省以失守罪缚出,将斩之。道曰:“招讨使三品大吏,有罪当禀命朝廷,不可擅杀。”行省遣甲士环道而诟之曰:“若不署字,当从坐。”道乃具朝服,望阙再拜曰:省臣不有朝廷,胁我以兵,欲将何为?吾宁死不署字也。”招讨使竟得减死论。由是豪强气褫,民间画道像祀之。
二十四年,授泉州路总管。先是,安溪士贼张大老、方德龙啸聚畲洞,为一方之患,垂三十年。闻道至,相谓曰:“王老子来,宜谨避之勿轻出。”道布耳目,设方略,不逾月擒贼首二十余人,悉榜杀之,余党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