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星球(空间三部曲1)-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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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狄凡一跃而起,打断了他。
“不,不,奥亚撒,”他喊道,“您别听他的。他是个很愚蠢的人,他是痴心妄想。我们是小人物,只想得到漂亮的太阳之血。您给我们许多大阳之血,我们就返回太空,您就再也不会见到我们了。就这么简单,明白吗?”
“安静。”奥亚撒说。在这声音发出的亮光里——如果可以称之为亮光的话——出现了一种几乎不易察觉的变化,狄凡顿时崩溃,仰面摔倒在地。他重新坐起来时,脸色煞白,气喘吁吁。
“接着说吧。”奥亚撒对韦斯顿说。
“我不……不……”韦斯顿想用马拉坎德拉语说话,可是说不下去。“我没法用他们那种该死的语言说我想说的话。”他用英语说。
“说给兰塞姆听,他可以把它变成我们的语言。”
韦斯顿立刻接受了这种安排。他相信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便决心说出他要说的话——这几乎是他的科学之外唯一的东西。他清了清嗓子,好像还刻意摆出一个姿势,开始说道:
“在你看来,我可能是一个卑鄙的强盗,但是我肩负着全人类的命运。你们的部落生活,那些石器时代的工具,蜂巢般的房屋,原始的小划子,以及基本的社会结构,根本不能跟我们的文明相比拟——我们的科学、医学和法律,我们的军队,我们的建筑,我们的商业,还有,我们的运输系统正在迅速消灭时间和空间。我们有权取代你们,这是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生命——”
“等一等,”兰塞姆用英语说,“我一次只能翻译这么多。”然后他转向奥亚撒,开始尽自己的能力给他翻译。这个过程很困难,他觉得效果很不理想,听上去差不多是这样:
“奥亚撒,在我们中间,有一种贺瑙会趁其他贺瑙不注意的时候,拿取他们的食物和——和东西。他说,他不是那种贺瑙中的普通一员。他说,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会给我们族类那些尚未出生的人带来很大的利益。他说,在你们中间,一个宗族的贺瑙全部群居在一起,贺洛斯使用的是我们很久以前用过的那种长矛,你们的房屋小小的、圆圆的,你们的船又小又轻,跟我们古时候的一样,而且你们只有一位统治者。他说,这跟我们完全不同。他说,我们懂得很多。他说,在我们的星球上,当某个生命的肉体感觉疼痛、变得虚弱时,我们有时候知道怎样治好。他说,我们有许多坏人,我们杀死他们或把他们关在房子里,还有人专门负责平息那些‘歪’贺瑙关于房子、配偶等等东西的争吵。他说,我们有许多办法,让一片土地的贺瑙杀死另一片土地的贺瑙,有些人还为此接受专门训练。他说,我们像皮特里奇一样建造宏伟坚固的石头房屋,以及许多其他东西。他说,我们互相之间交换各种物品,并能把沉重的货物快速运送到很远的地方。他说,因为种种这些,如果我们的人把你们的人统统杀死,不能算是一个‘歪’贺瑙的行为。”
兰塞姆话音刚落,韦斯顿又接着说道。
“生命比任何道德体系都更伟大,生命的要求是不容置疑的。她凭借的不是部落禁忌和老生常谈的清规戒律,她一路勇往直前,从阿米巴虫到人,从人到文明。”
“他说,”兰塞姆接口说道,“活着的生命比是非对错的问题更重要——不,这么说不对——他说,活着做‘歪’人也比死了好——不对——他说,他说——奥亚撒,他说的话,我无法用你们的语言表达出来。他后来又说,唯一的好事就是应该让许多许多生命活着。他说,在第一批人出现之前,有许多其他生物存在,后来的比先前的优秀。但是他说,这些生物出生,并不遵循大人教育孩子时说的那套是非善恶。他说,这些生物不觉得可惜。”
“她——”韦斯顿又说。
“对不起,”兰塞姆打断了他,“我不记得这个‘她’是谁了。”
“是生命,这还用问,”韦斯顿没好气地说,“她无情地突破一切障碍,消除一切失败,达到了她今天的最高形式——文明的人——我就是这一形式的代表,她一往无前,在星球之间腾跃,这或许将会使她永远超越死亡。”
“他说,”兰塞姆继续说,“这些生物学会做许多困难的事情,除了那些他们学不会的。这些生物死了,其他生物并不为他们感到可惜。他说,现在最好的动物,就是那种建大房屋、运重东西,做所有那些我刚才跟你说过的事情的人,而他就是其中一个。他说,如果别人都知道他正在做的事情,肯定会感到高兴的。他说,如果他能把你们全部消灭,让我们人类来占据马拉坎德拉,那么,当我们的星球遭遇不测的时候,人类可以到这里来继续生活。然后,当马拉坎德拉遭遇不测的时候,人类就可以到另一个星球去,杀死那里的所有贺瑙。然后再去另一个星球——这样人类就永远不会消亡了。”
“我是凭着她的权利,”韦斯顿说,“生命本身的权利,也可以说是她的旨意,准备毫不退缩地把人类的旗帜插在马拉坎德拉的土壤上,然后继续向前,一步一个脚印,必要时淘汰我们发现的低等生命形式,占据一个又一个星球,取代一个又一个制度,直到我们的子孙后代——不管他们会具有怎样奇怪的形态,具有目前无法推测的怎样的智能——居住在宇宙间所有可以居住的地方。”
“他说,”兰塞姆翻译道,“因此,他把你们统统消灭,把人类带到这里来,不能算是一桩恶行——他说,这是一种正当的行为。他说,他不会感到痛惜。他又说,也许人类能从一个星球转移到另一个星球,每到一处,就把那些生命全部杀死。我想,他现在说的是别的太阳周围的星球。他想要我们的后代占据许多地方,越多越好。他说,他不知道人类的后代将会变成什么样的生物。”
“我会倒下,”韦斯顿说,“但是只要我活着,手里拿着这样的钥匙,我就不允许关闭通往我们人类未来的大门。那个未来的前景,超出了我们目前的范围,任何想象力都难以企及。对我来说,知道有‘来世’就足够了。”
“他说的是,”兰塞姆翻译道,“他不会停止做所有这些,除非您杀掉他。他还说,他虽然不知道我们的后代会发生什么,但他非常喜欢能够发生。”
韦斯顿讲完了,本能地看看周围,想找一张椅子坐下。在地球上,他通常都在掌声响起时落坐。他发现没有椅子——他不是像狄凡那种可以席地而坐的人——便抱起双臂,端着架子,高傲地望着周围。
“我已经听清楚了你的意思,”奥亚撒说,“虽然你的大脑比较差劲,但你的意志却不像我想的那样‘歪’。你做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你自己。”
“对,”韦斯顿自豪地用马拉坎德拉语说,“我死,人类活。”
“你还知道,这些生物在移居到别的星球之前,会变得跟你很不相同。”
“是的,是的。变得全新。目前谁都不知道。奇特!大!”
“那么,你所爱的并不是身体的形状?”
“对,我不在乎身体是什么形状。”
“那么,我们不妨认为你在乎的是思想。但是那也不可能,如果是那样,你不管在哪里遇到贺瑙都会爱他们。”
“不关心贺瑙,只关心人。”
“可是,你关心的不是人的思想——人的思想也是所有其他贺瑙的思想,它们全是马莱蒂一手创作——也不是人的身体——身体是会变的,如果这两样你都不关心,那你所说的‘人’意味着什么呢?”
这番话必须翻译给韦斯顿。他听明白后,回答道:
“我关心人——关心我们的人种——关心人的后裔——”他不得不向兰塞姆请教“人种”和“后裔”这两个词。
“奇怪!”奥亚撒说。“你并不爱你们族类的任何一员——你任凭我杀死兰塞姆。你不爱你们族类的思想,也不爱他们的身体。只要是你们族类孕育诞生的生命就会让你喜欢。粗人,在我看来,你真正爱的不是某种完整的生物,只是种子本身,因为剩下的只有种子。”
“告诉他,”韦斯顿经过翻译弄懂这段话后,说道,“我不想假装成一个玄学家。我也不是到这里来争论逻辑学的。如果他不能明白‘人忠于人类’这样根本的问题——显然你也不能明白,那我就没法让他理解了。”
可是这番话兰塞姆翻译不出来,这时奥亚撒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现在明白了,沉寂星球的君主是怎样使你们变得扭曲的。有一些法则是所有的贺瑙都知道的,关于同情、羞耻、好恶、买卖公平,还有一个就是对同类的爱。邪恶大王教会你们打破所有法则,只留下了这个,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法则之一。而且他对这个法则也加以扭曲,使它变得疯狂,并把这扭曲的想法植入你们的大脑,成为一个小小的、盲目的奥亚撒。你们除了服从别无选择,其实,如果我们问你为什么它是法则,你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就像那些你们被迫违抗的其他更重要的法则一样。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我认为没有这样一个人——我是一个新的、有智慧的人——不相信那些古老的迷信。”
“我来告诉你吧。邪恶之王给你们留下这个法则,因为一个被扭曲的贺瑙能做的坏事比一个被打碎的贺瑙更多。他只是扭曲了你,而这个坐在地上的细人,是被打碎了,他除了贪婪什么也没留下。他现在只是个会说话的动物,在我的星球上,他能做的坏事并不比一个动物更多。如果他是我的臣民,我会消灭他的肉身,因为身体里的贺瑙已经死了。但如果你是我的贺瑙,我会尝试把你治愈。告诉我,粗人,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告诉过你。让人类永远活下去。”
“可是你们这些聪明人难道不知道吗?马拉坎德拉比你们的星球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死亡。它的大部分已经死了。我的臣民只居住在汉德拉米。那里的热量和水曾经很多,以后会越来越少。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结束我的星球,把我的臣民交还给马莱蒂了。”
“这些我都知道。这只是第一次尝试。很快他们就会到另一个星球上去。”
“可是,难道你不知道吗?所有的星球都会消亡。”
“人类在每个星球死亡前就抽身离去——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明白吗?”
“所有的星球都消亡之后呢?”
韦斯顿沉默了。过了片刻,奥亚撒又说话了。
“我们这个星球更加古老,你有没有问过我的臣民,他们为什么没有在很久以前就跑去占领你们的星球呢?”
“嗬!嗬!”韦斯顿说,“你们不知道怎么做。”
“你错了,”奥亚撒说,“许多、许多年以前,你们的星球上还没有生命,寒冷的死亡侵袭了我的哈兰德拉。我当时身陷困境,主要不是因为我那些贺瑙的死亡——马莱蒂并没有赋予他们长寿之躯——而是因为你们星球的君主(那时还没被束缚)植入他们脑海的东西。他想把他们变得跟你们现在一样——有足够的智慧看到死亡逐渐靠近,却没有足够的智慧去承受它。他们中间很快酝酿出邪恶的计划。他们完全有能力制造飞船。马莱蒂通过我阻止了他们。有些我治愈了,有些我收回了他们的肉身——”
“看看后来的结果吧!”韦斯顿打断了他。“你们现在数量很少——被困在汉德拉米——很快就都死光了。”
“不错,”奥亚撒说,“但是我们把一样东西留在了哈兰德拉:恐惧。以及因恐惧而起谋杀和叛乱。我的最柔弱的臣民并不惧怕死亡。是邪恶之王,也就是你们星球的君主,浪费你们的生命,玷辱你们的生命,让你们逃离你们所知道的最终结局。如果你们是马莱蒂的子民,你们就会得到安宁。”
韦斯顿很想说话,但是语言不通,急得他痛苦地扭动着。
“废话!失败者的废话!”他用英语对奥亚撒嚷道。然后,他尽量把身体挺得直直的,又用马拉坎德拉语说道,“你说你的马莱蒂让一切归于死亡。另一个人,邪恶之王,他抗争,奋斗,活下去——不扯那些没用的废话。我不在乎马莱蒂。更喜欢邪恶之王:我站在他一边。”
“可是你难道不明白吗?你永远不会也不可能得逞。”奥亚撒说,他突然停住话头,似乎让自己恢复冷静。“但是我必须从兰塞姆那里多了解一些你们的星球,为此我需要跟他谈到晚上。我不会杀死你们,包括这个细人,因为你们不属于我的星球。明天你们就从这里回你们的飞船去吧。”
狄凡突然脸色一沉。他开始飞快地用英语说起话来。
“看在上帝的分上,韦斯顿,让他明白我们的意思。我们来了好几个月——地球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告诉他这是办不到的。他还不如现在就把我们杀了呢。”
“你们需要多长时间飞回图尔坎德拉?”奥亚撒问。
韦斯顿通过兰塞姆的翻译回答,按照两个星球目前的位置,返回图尔坎德拉几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