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中国六十年代大饥荒纪实-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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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幌蛏霞斗从橙绷肝侍狻�1960年1-6月,全县浮肿病人达29200人,青紫病1840人,死亡6831人,弃婴420人,外逃4730人。实际上死亡人数远远超过此数。如东屏公社原来上报死亡400人,后来核实为619人。有的公社由于死人太多,太集中,无棺无席,就白坑掩埋。就在工作组刘振国到东屏公社检查工作时,就有社员把两个小孩丢在塘里溺死。《溧水县志》记载,溧水县近13000多人非正常死亡,显然是缩小了的数字。
溧阳县委第一书记颜景詹1959年春下乡慰问浮肿病人时看到10个患者死在路上。其中,43岁的农民周目中,从水利工地回来以后,晚上吃了两碗粥,过一会儿出去小便时就倒地死亡。丹阳县大泊公永安大队书记派社员汤志元到铁路上去做工,汤志元粮食不够吃,三次回来请求解决,这位大队书记大骂:“大队不是饭店,你给我滚出去!”汤志元没办法,喝了六七天咸菜汤,结果饿死在路上。
宜兴是江苏最富饶的地区,谁也不会想到这里也会饿死人。但是,这里不仅饿死了人,还有人吃人的记录。省委农村部孙海光在一份报告中写道:
我和刘耀华同志到和桥公社,听到有些社员谈去冬今春饿死人的事情,令人痛心!这个公社今人口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六、七。今年春天因为死人太多,人死后连稻草也不包。高楼大队有一户人家一天死了两个人,就用一副担子把两个死人挑出去了事。个别公社甚到发生过把丈夫、儿子害死后吃人肉解饥的事。堰头公社大儒大队贫农女社员孙来弟,丈夫浮肿病严重,不能起床。今年4月1日晚上,她用棉袄把丈夫闷死后,将内脏拿出来煮吃。铜峰公社黄童大队贫农社员卢洪生患浮肿病,用剪刀将儿子喉管剪断后,也把内脏拿出来吃了。这种惨绝人寰的事当然是个别的,但人口外流、疾病、死亡弃婴是大量的。
孙海光在这份报告中说,1959年,宜兴县年人均口粮290斤左右,1960年为314。7斤。宜光县粮食总产量1957年为5。1亿斤,1958年为6亿斤左右,1959年为4。8亿斤,1960年预计粮食总产量为3。97亿斤。在1960年的3。97亿斤总产量当中,种子4300万斤,饲料358万斤,社员口粮1。885亿斤,国家征购1。6145亿斤,储备粮45。7万斤。到他们写报告时,1960年的口粮部分已经吃掉了9623。8万斤。还剩9227。2万斤,按全县59。898万农村人口算,每人平均只有154斤,这点粮食要从12月底吃到明年6月。当然,这只是干部在办公室里算账,扣除浮夸后再经过层层尅扣以后,吃到社员嘴里的‰低于这个数字。这里说的还是带壳的原粮。青菜、胡萝卜已经吃光。孙海光看了几个食堂,看到一斤米放了13斤水,粥实在太稀。因此,入冬以来浮肿病、消瘦病人数逐日上升。据38个公社统计,11月下旬为6120人,12月上旬为6973人,12月中旬为10673人,12月下旬仅27个公社就有14650人。这些数字还是不完全的。人口死亡也是不断上升。如高塍公社9月死亡44人,10月死亡49人,11月死亡61人,12月前20天就死亡66人。
江苏省到底饿死了多少人?我们可以利用《江苏省统计年鉴》中人口资料作一下推算。设某年平均人口为上年底人口和当年底人口的平均数。1959、1960和1961年三年江苏省的平均人口分别为4273。89万、4267。59万和4244。52万,三年的人口死亡率分别为14。55‰、18。41‰和13。35‰,而1957年的人口死亡率为10。26‰。以1957年的死亡率作为正常值,则可计算出这三年间非正常死亡人口分别为18。33万、37。78万和13。12万,合计则为69。23万。(此外,由于饥饿,妇女闭经、子宫下垂,出生率下降,出生人口减少。采用同一套数据进行计算,三年少生人口202。89万人。二者相加,则是大饥荒结江苏省人口的损失为272。12万人。
《中国人口·江苏分册》一书中记载的人口数据和《江苏统计年鉴》略有差别。依据这套数据计算所得,大饥荒三年中,江苏省非正常死亡人口为63。79万,少出生人口192。06万。大饥荒使江苏人口的损失为255。85万人。
综合两本书的数据计算的结果,可以近似的认为,大饥荒期间,江苏省非正常死亡约70万人,少出生约200万人。大饥荒使江苏人口损失约为270万人。
这两本书中的数据都是官方数据。显然,上述计算结果是最低数。
六、政策放宽 形势好转
由于贯彻中共中央两次郑州会议精神和落实中共中央12条政策,扭转了急于向共产主义过渡的一些作法,同时放宽了政策,实行了“三包一奖四固定“的政策,农民种自留地也放松了,1960年底到1961年初先后恢复了农村集市贸易。到1962年,江苏农村情况开始好转起来,从集市贸易上可见一斑。各地商品上市量由少到多,成交量由小到大,集市价格多数回落。到1962年夏天,过去市场看不到的东西现在有了,过去很少的东西,现在多起来了。市场上多年不见的生薑、百合、荷藕、荸荠、芡菇、以及家庭副业小商品都有卖的。6月份上市品种比上年同期增加60%左右。吴江县震泽公社的集市情况如表62。
表62吴江县震泽公社集市情况
1961年二季度 1962年二季度 比上年同期增减
水果 1217(担) 2819(担) +131.6%
鲜鱼 338(担) 883(担) +161.24%
家禽 2701(只) 5281(只) +95.52%
菜兔 2015(只) 10286(只) +410.97%
鲜蛋 12115(担) 16576(担) +30.37%
绵羊 1003(只) 4521(只) +350.47%
资料来源:江苏省人委财办秘书处:《金沙等六个集镇集市贸易的情况调查》,1962年7月15日。
这些商品不是农民吃不完才拿到市场上去卖,而是急需用钱。到集市来买东西的大多是城镇里有工资收入的人。1961年集市贸易价格很高,比国家牌价高出很多倍,当时有“一个八级工不如一捆葱”的说法。随着上市东西增多,价格逐渐下降。集市价格和国家牌价之比可见表63。
表63吴江县震泽公社集市价格与国家牌价之比(%)
畜禽蛋鱼 蔬菜类 日用杂品 生产资料 柴草类 鲜果类 苗禽苗畜
1961年初 347% 374% 167% 200% 87.7% 265%
1961年5月 311% 291% 174% 222% 277% 223% 327%
1961年6月 275% 364% 187% 236% 282% 153% 328%
1962年5月 249% 289% 213% 313% 306% 173.3% 260%
1962年6月 197% 184% 208% 347% 248% 130% 222%
资料来源:同表62。
从表63可以看出,食品类的价格是随着产品的增加是下降的,由于社员种自留地和自养家禽家畜的积极性提高,生产资料格和苗禽、苗蓄的价格上升。由于解散食堂,社员恢复了家庭生活,日用杂品和柴草类价格上升。
第七章 岭南风云
位于中国南部的广东省是渔米之乡,濒临港澳,经济发达。这么富饶的省份也没有幸免大跃进以后的灾难。饿死的人虽然没有四川、安徽、河南那样多,但还是给历史留下了深深的创伤。
一、广东创造了反瞒产私分的经验
研究中国大饥荒的学者都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历史文献:1959年2月22日,毛泽东对广东省委书记处书记赵紫阳的报告作的长篇批示。赵紫阳的报告是反映广东省雷南县反瞒产私分的经验。毛泽东批示中认为“瞒产私分粮食一事,情况严重,在全国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必须立即解决。”毛泽东这个批示和广东省雷南县反瞒产私分的经验传遍全国。全国各地都搞起了反瞒产私分运动。
广东省这个经验是怎样产生的呢?让我们借助历史资料还历史本来面目。
1958年“放卫星”把粮食产量说得很高,因而粮食征购指标相应提高,加上公共食堂一天三餐干饭,三四个月时间,粮食统统吃光了。到1959年1月,征购任务还没有完成,要求返销粮食的告急之声四起。陶铸坚信1958年粮食大丰收,不信没有粮食,怀疑农村干部隐瞒了产量,把粮食收藏起来或者私分给农民了。农民出于自卫,隐瞒了或背着上级分了一点粮食是有的,但不是像陶铸想像的那样多、那样普遍。
1959年1月中旬,陶铸带一支工作队,到东莞县虎门公社指挥反瞒产运动。他到东莞是事出有因的。1958年底,就在一些地方断粮的情况下,广东省在表彰先进的“群英大会”上再次要求各县报粮食产量,并且宣布,凡是平均产量达到千斤的县,命名为“千斤县”,都奖给拖拉机、载重汽车,还有奖状、锦旗。来开会的各县代表,由县长带队。在报产量时,东莞县长拿不定主意,不敢自作主张,打电话给县委书记,问要不要报千斤县。县委书记告诉他:“先把拖拉机、载重汽车拿回来再说。”锦旗、奖状拿到手后,县长不敢明目张胆地拿回东莞,而是塞到挎包里,静悄悄地送到县委书记的办公室里。
东莞拿回了奖品,就意味着承认自己是“千斤县”。陶铸反瞒产,就找到东莞县。陶铸一行到达东莞县城的那天晚上,县委召开了反瞒产大会。干部们看到来头不小,就采取了蒙混过关的办法。一个又一个公社书记站起来,说东莞确实丰收了,所谓没粮食是假象。有个公社书记,理直气壮地站起来,说他在某村反瞒产,生产队干部说没粮食,他不信,就去晒谷场。他在晒谷场,只见稻草不见谷。可是,他把稻草堆轻轻一拨拉,哗,大堆大堆的谷,金黄金黄,可喜人呐。另一位公社书记说,他去过好多农民家,农民屋里、仓里是谷,箩筐里是谷,床底下有谷……上百人的干部大会上,只一位老人出来唱反调,她是广东省省长陈郁的夫人袁溥之,是省里派来反瞒产的工作组成员。她心平气和地说:“陶铸同志呀!我也到了农村,看过许许多多农民的家,粮食是有的,但没有那么多。反瞒产是反不出粮食来的。”陶铸同志当场批评了她,说她是不是右了一点。
1月11日,在东莞县反瞒产大会上,基于强大的政治压力,基层干部承认“隐瞒”了2000多万公斤粮食。县委誓言要追出7500万公斤到1亿公斤粮食。陶铸警告大家:“保证三餐干饭吃到底,全部粮食集中到公社,任何人不能保存粮食。”他写信给省委,宣布了他的调查结果:粮食反瞒产的矛头,要对准原来的小队干部打埋伏,而不在于反浪费和节约。
1959年2月25日的《人民日报》,在显著位置刊登了陶铸的这篇调查报告。在这篇调查报告中,陶铸把公社的种种问题,归结为最重要的一条,即集中统一和本位主义的矛盾。所谓本位主义,就是生产大队隐瞒和动用了由公社统一管理的粮食和资金。有个隐瞒了粮食的生产队解释,他们这么做,是为了确保供给制突然结束时,生产队仍有必需的口粮。陶铸断言被隐瞒的资金,大概占人民公社总投资的四分之一。他在虎门开了一个星期会,从农民的米缸里,真正挖走了558万公斤粮食和1。2万元资金。
与此同时,在省委的统一部署下,赵紫阳率领另一支工作队,到位于雷州半岛最南端的雷南县调查。1月23日,雷南县召开4000名干部的大会。赵紫阳认定,雷南有严重的瞒产问题,必须紧急动员起来,开展反瞒产运动。自动坦白的干部可以保留粮食,用来改善食堂伙食,不坦白的不准回家。
接着,赵紫阳在雷南县召开全省电话会议,把反瞒产运动,扩大到全省各地。他估计全省有25亿至30亿公斤隐瞒的粮食,几乎是1958年公布粮食产量的10%。1月25日,他指责全省多数基层干部都卷入了瞒产活动。 一场反瞒产斗争,骤然爆发了。
形形色色的辩论会、斗争会、大字报,有如狂暴的南海台风,铺天盖地而来。雷南县7个生产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被迫承认参与瞒产。在被指控参与瞒产的基层干部中,一人自杀,一人自杀未遂,6人被拘捕,2人被监禁,109人被撤职,大约有50%的基层干部,受到不同形式的批判和处分。
反瞒产所到之处,风云变色。有些地方,基层干部不报瞒产,就不准回家过年;有些地方,逐家逐户搜查粮食,把农民往年的旧粮,也作为瞒产没收;有些地方,连农民家一罐半罐黄豆、花生、芝麻、菜种也搜刮一空。
雷南的反瞒产运动大有斩获。不仅查出了7000万斤粮食,还取得了解决农村粮食问题的经验。1959年1月27日,赵紫阳给省委送上了一份报告。报告说:“自去年12月中旬以来,粮食问题已经成为农村舆论的中心。雷南县去年晚造生产有很大跃进,年底却出现了粮食紧张不正常的现象。为此全县召开了一系列干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