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中国六十年代大饥荒纪实-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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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14 “大跃进”以前粮食产量和征购情况(单位:亿斤)
产量与征购 1953-1954 1954-1955 1955-1956 1956-1957 1957-1958
产量 3337 3390 3678 3855 3898。2
征购数(折贸易粮) 1003(828) 1078(903) 1041(860) 994(838。48) 1038。3(854。74)
占产量比重(%) 30。1 31。8 28。3 25。8 26。6
资料来源:粮食部统计司1957年7月表格和粮食部1958年2月6日表格,1957-1958年度不是最后数。
统购统销以后,征购粮食占粮食总产量的比重比实行统购统销以前提高了10个百分点左右。从表224中可以看出,1954-1955年度征购比重最大,多收了70亿斤粮食,后两个年度的征收数不得不下降。由于每年征了“过头粮”,不得不再返销给农村。每年销给农村的粮食高达40%以上。这些粮食在城乡之间往返运输,造成了很大的浪费。尽管浪费,国家先把粮食抓到手比较稳妥,“过头粮”还是年年征。返销给农民的粮食比“过头粮”要少。
表215 “大跃进”前返销回农村的粮食数(单位:亿斤)
1954-1955 1955-1956 1956-1957 1957-1958
返销回农村的粮食(拆贸易粮) 494(401) 405(334) 490(402) 429(351)
占征购粮食的比重(%) 45。8 38。9 49。3 41。3
资料来源:粮食部统计司1957年7月表格和粮食部1958年2月6日表格,1957-1958年度不是最后数。
在“大跃进”以前,在粮食十分紧张的情况下,每年有40多亿斤粮食出口,用于换取外汇进口设备。这些粮食都是从农民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表216 “大跃进”以前粮食出口情况(单位:亿斤)
年份 出口贸易粮 折原粮 其中大豆
1953-1954 32 36 18
1954-1955 41 46 23
1955-1956 44 51 23
1956-1957 44 51 24
资料来源:粮食部统计司1957年7月表格和粮食部1958年2月6日表格,1957-1958年度不是最后数。由于粮食部的数字是按粮食年度计,《中国经济年鉴》的数字是按生产年度计,所以这个表中的粮食出口数和第20章“1956-1965年间中国食品出口”一表中的数字有所差别。
1957年,在粮食征购中国家和农民间多年的“顶牛”现象有所发展。各地要求提高农村用粮标准的呼声很高,有的地方发生农民集体抢粮,不少地方出现成群逃荒,耕牛瘦弱病死。冀、鲁、豫、皖、苏(北)五省“顶牛”现象最为尖锐。城市反右派斗争,农村也开展“大辩论”。农村“大辩论”的主题是“明辨粮食问题上的大是大非”。例如,湘西两个地区的“粮食统购统销问题辩论要点”是:一,粮食统购统销好不好?要不要?二,口粮标准低不低?国家是不是卡农民?三,粮食统购统销任务要不要完成?增产应不应该增购?四、计划用粮和节约用粮能不能做到?通过大辩论,益阳超额完成了早稻、中稻征购任务。 明为辩论,实际是为征购粮食施加政治压力。对上述辩论题目谁要作出与政府意见不一的回答,谁就要成为被“辩论”的对象。当时中央和地方报纸上发表大量的文章和新闻报道。例如:《统购统销好得很――驳右派分子》,《反对统购统销就是反对社会主义》。 舆论工具告诉农民:再“顶牛”就有当右派的危险。
不管怎样加大征购力度,政府总感到粮食紧张。因此,中央政府又采取了一系列减少粮食供应的措施。
1957年5月17日粮食部发文 ,对牲畜的饲料实行定量供应。北京有组织的专业运输骡马每月每头供应饲料180斤,驴供应饲料90斤,零散大牲畜减半供应。在饲料供应上,对牲畜也限制单干,鼓励集体化。麸皮、玉米皮一斤折粮一斤,榨油后的豆饼每斤折粮一斤。
1957年10月11日,国务院发出文件:《国务院关于统购统销的补充规定》中写道:“1955年实行的粮食‘三定’所规定的留粮标准不得提高,国家核定的粮食收购数量不得减少,定销数字不增加。灾区人民的口粮标准应该适当降低,收成较差的地区的农民口粮标准也应该比平常年景有所降低。”
由于粮食紧张,1957年9月下旬以来,京、津、沪三大城市及主要产薯省份的大部分市镇,供应给居民的口粮中开始用红薯搭配。搭配红薯的比例和折粮率为:北京、天津为10%,四斤薯折一斤粮。其大地方比例更大一些。 1958年2月21日,刘少奇从河北省拿来各种百分比的红薯面和小麦面掺和做的馍十多个,给中央领导人尝一尝。大家尝了以后觉得好吃。建议粮食部全国统一安排。1958年3月7日,粮食部党组全面安排薯类生产和销售。根据刘少奇的意见,在农村和城市销售粮食搭配10%-20%的薯干或薯面。
1958年春天,农村缺粮问题相当严重。4月17日到19日,中央办公厅听取了安徽、河北、山东、广西、广东、甘肃、山西、四川、江苏、吉林、辽宁、湖南、福建、内蒙古、云南16个省的电话汇报,得知这些省都发生了缺粮、断粮、闹粮情况。安徽130万人缺粮。山东农村有67万多人断粮。广东仅15个县断粮的就有69万多人。甘肃21个县缺粮,其中最严重的县饿死735人。
在“大跃进”以前,粮食短缺问题就相当严重。粮食部党组书记陈国栋1958年5月8日写的《对今后五年粮食局势的展望》中说:“过去几年粮食工作是很紧张的,冬季抓统购,春季抓统销,夏季既要抓统销,又要抓夏粮统购,工作稍一放松,粮食局势就会出问题。这是因为,粮食产需矛盾非常尖锐。”“原来认为,要经过十几年的紧张,才能争取粮食情况的好转,而粮食问题的根本解决,则要到更远的将来。”
四、毛泽东担心“粮食多了怎么办”
由于“大跃进”期间“五风”成灾,农村生产力遭到巨大破坏,粮食大幅度减产。全国粮食总产量1956年就达到3855亿斤,1958年估计为4000亿斤,1959-1963年,一直在3400亿斤以下,最低的一年即1960年只有2870亿斤,低于1951年。到1965年才恢复到1956年的水平。
但是,大跃进期间,浮夸风盛行,1958年各地大放粮食高产“卫星”,粮食总产量一下子吹到8500亿斤。
表217 大饥荒年代及前后年代的粮食产量(亿斤)
年份 1956 1957 1958 1959 1960 1961 1962 1963 1964 1965
产量 3855 3901 4000 3400 2870 2950 3200 3400 3750 3891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1984,第141页,统计年鉴的粮食数为生产年度(1月1日到12月30日前。粮食部的粮食数为粮食年度(上年7月1日到下年6月30日)。
人们通常认为,1958年粮食“放卫星”只是下面干部的荒唐,是下面干部欺骗中央。实际上,这种荒唐行为是上下互动的结果。最早是毛泽东在成都会议上说:“要举丰收的例子,搞几十个、百把个例子,来说明对立统一和相互转化的概念,才能搞通思想,提高认识。” 毛泽东一句话,党报立即紧跟,马上宣传“丰收的例子”,就放起了“卫星”。上面有高产的希望和急切心理,并且听不进“保守”的意见,下面就千方百计地迎合上级的意图。毛泽东希望亩产1万斤,下面就会送来亩产10万斤的好消息。浮夸,实际上是对上层意志的迎合和夸大。而这种迎合和夸大是权力机器的利害所逼。
浮夸风是从1958年夏收开始的。《人民日报》先出现的是河南省遂平县“放卫星”的报道,说是亩产小麦2015斤。
遂平县假话只不过是全国假话大合唱中的一个音符。翻开1958年的《人民日报》真叫人大开眼界:在一版显著地位不断地用特号字(有时套红)登出小麦创高产的新闻,不断地为假话推波助澜 :
6月8日,河南遂平卫星公社5 亩小麦平均亩产2015斤;
6月9日,湖北谷城乐民公社亩产2357斤;湖北襄阳,700万亩小麦亩产15002000斤;
6月11日,河北魏县六座楼公社,亩产2394斤;
6月12日,河南遂平卫星公社亩产3530斤;
6月15日,一版头条眉题:丰收凯歌震天响 亿万人民笑开颜 主题:河南小麦产量跃增一倍多 副题:“观潮派”、“算帐派”应及时猛省了。
6月16日,湖北谷城,4353斤;
6月18日,河南商丘双楼公社,4412斤;
6月21日,河南辉县田庄公社,4535斤;
6月23日,湖北谷城先锋公社,4689斤;
6月30日,河北安国,5103斤;
7月12日,河南西平,7320斤;
9月22日,青海省柴达木海拔2797米的一个农场亩产8585斤6两。
从报纸上可以看出,《人民日报》简直是组织浮夸竞赛,后一个参赛者的“成绩” 总是比前一个参赛者要高,后一个吹牛者比前一个吹牛者胆子更大。
进入7月,《人民日报》又开始报道早稻亩产的高产卫星,开始新一轮浮夸竞赛:
7月12日,福建闽侯城门乡公社,3275斤;
7月18日,福建闽侯连板公社,5806斤;
7月26日,江西波阳,9195斤;
7月31日,湖北应城春光公社,10597斤;
8月1日,湖北孝感长风公社,15361斤;
8月10日,安徽枞阳高峰公社,16227斤;
8月13日,湖北麻城建国公社,36956斤;
8月22日,安徽繁昌,43075斤9两;
9月5日,广东北部山区连县,60437斤
1958年8月27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中共中央办公厅派往山东寿张县的工作人员写回的信中提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的口号。到寿张县调查的工作人员是奉刘少奇之命派遣的。这句话一时成为人们的口头禅,说假话的人胆子就越来越大,报上来的产量说越来越高。
作假者掩人耳目编造谎言,宣传机器捕风捉影散布谎言,疯狂的“卫星”大战把谎言变成灾难。全国群起效尤“后期移栽”的“先进经验”,造成惨重损失。
党的喉舌——《人民日报》和新华社在浮夸风中起了主导作用。它今天推波助澜,鼓励浮夸;明天施加政治压力,打压不相信浮夸的看法。当时吴冷西兼任《人民日报》社社长和新华社社长。2002年6月16日,吴冷西病逝,他的老同事穆青在纪念吴的文章中写道:“冷西同志不但是新闻界优秀的领导人,也是我党老一代新闻事业奠基人之一。”“他的精神,他的品格,他为我们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永远是激发我们前进的动力。” 新华社有人写的纪念文章中竟说吴冷西“用一生诠释两个字”:“真”和“严”。新华社和吴冷西同时代的老编辑私下议论:“吴冷西‘真’在何处?”“他的精神,他的品格经不起历史的考验。”“这样吹捧吴冷西,说明改革20多年了,中国的新闻界和吴冷西时代没有根本变化。”
党报宣传的这些“卫星”开始有人怀疑。但是,谁要提出怀疑的看法,谁就有被打成右倾的危险。在基层,谁怀疑,谁就会成为辩论对象。当时的所谓“辩论”,是一种看法压制另一种看法,不让另一种看法说话。在城市就是对不同意见进行批驳,说人家怀疑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扣政治帽子。在农村,“辩论”不是口头上的争辩,而是人身摧残。
说假话受到鼓励,说真话受到打击,浮夸就成为风气。而浮夸邪风一旦形成,就会产生互动效应,那些本来不说假话的人也会发表助长假话的言论,从而使浮夸风就成为肆虐中国大地的恶风。
在人们对报纸上的“高产卫星”心怀疑虑的时候,著名的科学家、当时全国青年人崇拜的偶像钱学森,以科学的名义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文章。他写道:
土地所能给人们的粮食产量碰顶了吗?科学的计算告诉人们:还远得很!今后,通过农民的创造和农业科学工作者的努力,将会大大突破今天的丰产成绩。因为,农业生产的最终极限决定于每年单位面积上的太阳光能,如果把这个光能换算农产品,要比现在的丰产量高出很多。现在我们来算一算:把每年射到一亩地上的太阳光能的30%作为植物可以利用的部分,而植物利用这些太阳光能把空气里的二氧化碳和水分制造成自己的养料,供给自己发育、生长结实,再把其中的五分之一算是可吃的粮食,那么稻麦每年的亩产量就不仅仅是现在的两千多斤或三千多斤,而是两千多斤的20多倍!
这并不是空谈。举一个例:今年河南有些特别丰产试验田要在一亩地里收一百六十万斤蔬菜。虽说蔬菜不是粮食,但到底是亩产一百六十万斤!
所以,只要我们有必需的水利、肥料等等条件,加上人们的不断创造,产量的不断提高是没有问题的。今天条件不具备,明天就会创造出来,今天还没有,明天一定会有!
著名科学家的文章以科学的权威扫除了人们的怀疑。1959年3月的上海会议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