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红尘by 清灵-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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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小云是刻意的,妄图用欢悦的假象掩盖内心的失落,然而一切都是徒劳,苍白的脸色和暗淡的目光无情的摧毁他所有的努力。在台上,他加倍努力的做戏,使出浑身解数,直到用尽气力,为的只是博得戏迷们的喝彩声以稍稍填补心中的空虚,然而结果却是:越是填补越是有更加多更加多的空。
如海如天的蔓延开来,丝毫没有出路。
也许就这样一辈子吧。
好景不长,才唱了两天戏,便有个不受欢迎的家伙跑来搅局。
台上正唱着《野猪林》,小云扮的林娘子,一抬头亮相,便看见那个男人带着数个家丁坐在正对戏台的座上,仍旧是那付歪相,油头粉面,斜叼着过滤嘴的香烟,明明在戏园子里面还带着一副圆框的墨镜。见小云一亮相,他便高高扬起眉毛,怪声怪调的叫起好来,惹得旁人纷纷侧目。
既然来者不善,小云便也就豁出去了,眼神一转,计上心来。待到高衙内调戏林娘子反遭怒斥的这一段,小云尤其演的带劲起来。他指着台上高衙内的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字字掷地有声,句句铿锵有力,直骂得酣畅淋漓,着实痛快。
这一段演过之后,戏迷们彩声震天,小云偷眼一望,那男人原来早已听出弦外之音,墨镜后面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回到后台,小云正待要卸妆,忽见吴湘琴手叠着水袖,带笑款款走来。
“小云,今儿可出了大风头了,不过你这戏把后面的都盖了过去,别人的戏饭还怎么吃啊?”
小云本不想理他,可是一想到他还有其他人到处造谣中伤自己和季先生,便有一把无名火在心中烧灼。
小云也从容的微微一笑:“是吗?我只不过是想把戏唱好,可没想过这么多,师父说过,唱戏就得全心全意,我倒没那么多闲心思去说着说那的。”
吴湘琴被小云这一顶,瞪着眼睛半晌没说出话来,他可没有想到,一向胆小谨慎的小云竟会与自己针锋相对,其实就连小云自己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而且是直指一代名旦吴湘琴。
吴湘琴木着一张俊脸,牵牵嘴角,冷笑着:“哼,戏班子里面的人怎么都好说,只怕得罪了外面什么人惹祸上身了还不自知!”
临了他还不肯善罢甘休:“自己倒霉也就算了,别拉着整个戏班子当垫背的!”
小云默然承受所有的冷嘲热讽。
散戏后,大家伙正乱哄哄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忽然后台吵吵嚷嚷的来了一群人,小云一看,果然,走在前面的便是常玉德,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来到后台,如入无人之境。
戏班子的人一见,纷纷毕恭毕敬的伫立两侧,大气不敢出。
班主更是陪着笑脸前前后后的招呼着。
一个家丁搬来一把椅子,常玉德坐上去,一抖袖子,一个随身仆从捧着个锦匣走上前来。
“今儿这戏唱的好!”常玉德开腔道。“尤其是小云老板,虽说年纪小,倒是颇有大家风范。”他边说着边示意仆从打开那个锦匣,一开盖,众人哗然,里面竟是亮晶晶的一套珠宝头面,上面珍珠玛瑙翡翠碎钻不计其数。
小云侧目看着,只觉得晃得眼睛疼。
“这是送给小云老板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望小云老板笑纳,今儿晚上不知能否赏光陪常某人吃顿饭聊聊天啊?”
小云看着常玉德那付涎皮赖脸的模样,别提什么笑纳,只会令人更加心生厌恶。虽则身边的班主一再的冲小云使眼色,但是他不可能为此而出卖自己。
小云正待开口拒绝,刘班主早已笑吟吟的接过匣子,点头哈腰的:“哎呀,常少爷您这么看得起我们小云,那是小云还有咱们整个戏班子的福气呀!还说什么赏光不赏光的!”
小云迟疑片刻,从班主手里接过匣子,从容走至常玉德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常玉德饶有兴致的看着小云,小云则一脸的凛然。
“常少爷,承蒙您盛情邀请,只是我近日身体不大好,恐怕无法赴约。”
此语一出,四下里便有窃窃议论,刘班主更是瞪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常玉德脸色一变,但是旋即镇定下来,似乎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
“至于这礼物,自问我的戏并没有您说得那么好,所以我愧不敢当,请您收回吧。”
小云心里清楚,拒绝常玉德将会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对戏班子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始终记得自己答应过那个人,他曾对他起过誓,自己只属于他一个人,所以小云绝不可能让另一个人再碰自己的身体。
整个后台陷入短暂而可怕的寂静中,忽然,常玉德冷笑两声道:“小云老板既然不方便,那常某改日再来邀请,不过……”
常玉德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凶狠的光芒,令小云不寒而栗。
“我会一直请到小云老板答应为止!”
常玉德忽然转回头吩咐:“把戏园子经理叫来。”随从诺诺,不一会儿经理被找来,也是恭恭敬敬的伫立一边听候差遣。
“你这戏园子跟福庆班的合约是到什么时候?”
“到这个月二十八。”
“好。”常玉德将手中的扇子一收,“把这合约再延三个月,票房收入都归你,戏班子的包银由我来出,双倍的!”
众人顿时惊呆了。就连小云也不敢相信这是当真的。
这是什么意思?b
戏园子经理虽有些惶恐,不过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也不会放过,便赶忙答应了下来。刘班主孟班主两人面面相觑,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交待完这些,常玉德起身离去,临走时回身看着小云。“小云老板,您就安心在汉口这地界唱您的戏,三个月的时间总归能养好身体吧?回头我再找几个名医给您看看。三个月不成,还可以延到半年、一年。我有的是时间和白花花的大洋。”
“这礼物,您就收着吧,我认为您当得就当得。”说罢转身离去。
小云手捧着礼匣站在那儿,五内翻腾。原来常玉德是这样的目的!这等于是把整个戏班子软禁起来!自己几时顺从了他,他几时才肯放戏班走。
阴险阿!
心里清楚,这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唯一的希望,只有季震鸣,他如果能及时回来,自己或许还有出路,否则……
否则……想保住清白就唯有一死……小云不可自制的发抖,不敢再想下去。
戏班的众人虽没有责怪小云,但这种局面毕竟也是因他而造成,一夜之间小云成了罪人。大伙什么也没说便都散去。回去之后,柱子虽多次劝慰小云,但也于事无补。
第 11 章
之后这数日小云只觉得自己如在油锅中煎熬,常玉德连日纠缠,送来的礼品一件比一件贵重,不仅如此两个班主还轮番相劝,就连戏园子经理都跑来助阵。
“小云,就算是委曲求全吧!如今整个戏班子可全看你的了!你只要一点头,什么事儿就都好说。”
“是啊!小云老板,这常少爷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惹恼了他,恐怕我这戏园子都要遭殃,再说,他要是一怒之下把包银断掉,这福庆班可就没了衣食来源,您能眼睁睁的看着戏班子上下老老小小几十口人睡大街饿肚子吗?”
………………
班主和经理的嘴皮子几乎磨破,小云仍旧不为所动。终于刘班主暴怒起来,他瞪着眼睛冲小云吼叫着:“你清高什么?男人嘛,这种事算得了什么!之前你和季少爷进进出出的,怎么常少爷请你就推三阻四的?在外作艺的,哪能不低头服软?常家那样的名门望族要想搞垮咱们戏班子是易如反掌!你给我好好掂量掂量!”
小云咬着嘴唇,仍旧默不作声。
“今儿晚上常少爷请你吃饭,去不去,给句准话!”
良久,小云含泪抬头道:“求您,别逼我。”
刘班主一听,顿时扬手要打下去,幸而被孟班主拦下来。
“有话好好说,何必打人呢?这对小云也实在勉为其难……”
“哼!自古以来就有这种事儿,大伙儿还不是心照不宣吗?要说闲话早在你和季少爷那会儿就闲话满天飞啦!又不是立什么贞节牌坊!”
小云强忍着泪水,死死抓着衣角,仍是默不作声。
“你给我听着,如今你可是戏班子的人,都得听我的,今儿就算绑也得把你绑去!”
看来好说歹说是躲不过了,小云抿了抿嘴唇:“我可以去……不过我要和柱子哥一块儿去……”
“柱子?他今儿个晚上要去赴陈二奶奶的宴会!不能陪你去……”
小云这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身不由己啊。正在迟疑着。
蒋天龙不知从哪儿凑过来,笑着说:“没关系,我可以陪小云去。”
小云心里虽有些不安,但是到底有个人相陪,常玉德总不会再怎么样。这样想着,小云才坐上常家派来的车子,此时天色已尽黑了。
无奈的看着车窗外千篇一律的街景,小云只是想着,震鸣,你快点回来吧。我不知道自己这次如能逃脱,下次还有没有机会,或许……
不敢再想下去。小云闭上眼睛,又开始头疼了。
车子最终却并没有停在哪家餐馆饭庄,而是停在一家西式酒店门前。小云迟疑着不敢下车。
“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只是吃饭吗?”
“就是这儿没错。”司机答道:“常少爷已经订了餐在楼上等着您呢。”
小云无奈只得同蒋天龙一起,随着酒店侍者来到楼上一个房间的门前。
进得房间后,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套间,里面的房间昏昏暗暗看不清楚,外间倒是灯火通明,富丽堂皇。
坐在沙发上的,是两个人,待转回头,是常玉德,另一个人竟是……
吴湘琴,仍旧是那冷冰冰的笑意,他怎么会在这儿?班主不是说他陪着某个大官吃饭吗?
小云正在迷惑不解,常玉德已经笑吟吟的走上前:“哈哈,小云老板,总算是把您请来啦,来来来,请坐,待会儿我就叫楼下送餐来。”说着他伸手上来要攀小云的肩膀,小云扭身躲避开他。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小云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返身要夺路而逃。
却不曾想,门已被关上,蒋天龙挡在面前。
“开门!让我出去!”小云低声道。“这饭我不吃了!”
“好不容易才把你带到这儿来,怎么不吃饭就走呢?”蒋天龙笑意暧昧的说道。
常玉德则在小云身后冷笑道:“就是阿,蒋老板,咱们是说好了的,另一半钱可要等到事成之后才能给你的。”
这一句话如同在小云的头顶上打了一个炸雷,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你……你们,你们串通起来,把我骗到这儿的!蒋天龙……你收他的钱?你……你……把我当什么了?”小云声音发颤的质问道。
“哼!”蒋天龙一幅不以为然的表情,“要不是你,戏班子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让你稍微牺牲一下有什么。再说了,这世上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你……你们……卑鄙!无耻!”小云狂喊道,气得浑身发抖。
“好了,骂够了吧?”常玉德恶狠狠的一把抓住小云的衣领,将他死死按在墙上,力道很大,小云猝不及防,毫无挣扎逃脱的可能。
“放开我!放开……”
“我还不会那么急着要你,我问你一句话,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答,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常玉德面露阴险:“我问你,季震鸣去哪儿了?”
小云愣住了,常玉德怎么会问起这个?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难怪震鸣临走前不肯告诉自己他的去向,看来震鸣是有意隐瞒的。
“我不知道!”
“你天天跟他在一起,你会不知道?”常玉德一只手扣住小云的脖子,慢慢收紧,小云渐感呼吸困难,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抓住常玉德的手臂挣扎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季震鸣可是常家的养子阿,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小云费力的说道,眼前的一切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哼!”常玉德咬牙切齿道:“季震鸣半个月前就失踪了,这小子阴险的很,说不定他正在什么地方策划着要谋夺常家的产业呢!我可不会让他得逞!”
小云这时感到常玉德的手劲有所放松。
“你还是怕他!”小云冷笑着:“难怪震鸣在的时候,你从来不敢进戏园子,他一走,你就跑来纠缠……”
这句话激怒了常玉德,他脸色一变,一巴掌掴下来,小云被打得重重的摔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少说废话!”常玉德走上前,一脚踩在小云的腿上。“季震鸣到底去了哪儿?快说!”
“不知道!不知道!”小云忍着腿上的剧痛,“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常玉德发狠似的,更加大力的踩下去,小云终于痛极惨叫起来。
这时吴湘琴款款走来,站在小云面前,冷冷的目光自上而下,小云费力的仰头看着吴湘琴。他此时高高在上,而自己则被打下深渊,他正好可以借机再踩上一脚,让自己永无翻身之日了。
原来早已经身陷虎穴,再没有逃脱的可能,他们几个人是打算要将他生吞活剥而后快。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常少爷吧,免得受罪。”吴湘琴声音幽幽的说道:“你都已经和季震鸣上过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