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诀]谁怜芳草-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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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把将手中的卷子抓烂,无力的手因为过度愤怒而颤抖不已:“还说师父自己扼死了自己,谁生病会病到把自己扼死?他个骗子!”
戚芳终于点了点头,对着狄云,她也没心思去装什么梨花带雨。相处这么久,她早清楚狄云的心,就算自己告诉他戚芳刚刚灭了万家满门,还抢了他家全部家产,狄云也只会一脸与有荣焉说声那家人肯定不是好人,戚芳做的必定是对的。
她把帕子拧了个双结丢给狄云:“擦擦手,那卷子我做了老半天,你不吃也别这么糟蹋粮食。”
狄云连忙将手上的糕点残渣一股脑地塞在嘴里,然后用他早看不清颜色的衣服袖子在手指上抹了抹。师妹的帕子绣得不容易,他手太脏,可不能毁了。狄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讲帕子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看得戚芳额角微疼。
还不等戚芳发话,狄云就急切地继续开口:“阿芳,你快走。那万家人是坏人,你一个人不安全!”
在这种时候,狄云不是愤恨自己的遭遇,也不是恐惧自己独身在狱中会不会死,而是担心戚芳,这让她冰凉的心涌上了一股暖。果然,她留下来是对的。这样的男人,一定不会背叛自己。
戚芳嘴角的笑容终于柔和了些,只要再等一等,她就将这个全心全意只有自己的男人带走,谁敢拦,就让谁死。
正在戚芳眼中光芒愈发诡谲之时,那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的人影突然出声:“你的花水是哪里来的!”
☆、托付
戚芳将目光放在出声之人身上。
和第一次见到一样,满身狼藉,伤痕无数,但那凛冽如刀的目光却让人无法将之与阶下囚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能在如此境遇下,依旧保持这样的气势,也难怪凌霜华对他倾心不已。戚芳不答反问:“阁下就是丁典丁大侠吧?”
丁典不动声色,狄云倒是诧异抬头。
这光长个子,好不容易才开始长了点心的家伙目光在自家师妹和同牢狱友身上来回打转,最后还是不愿意去问那坏脾气的凶人,转而用自以为压低的声音对师妹问道:“阿芳,你咋知道他叫啥?”
狄云入狱也有个把月,那男子除了打人骂人,就没和他说过几句有用的话。他们日日相对,他都不知道对方名姓,怎么师妹在外头反倒知晓了呢?狄云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就去问师妹。师妹最聪明了。
他与戚芳中间隔着半间石室的距离,这自以为的压低声音到底能有多低可想而知。戚芳与丁典对峙的视线不约而同地一顿,最后还是双双当做没听到。
奈何狄云眼巴巴的模样实在是难以忽视,戚芳只得改了计划,半是回答半是暗示地先开了口:“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狄云乖乖地继续问道:“是那个人的家人么?”
他虽然心地良善,也不记仇,可他好心照料对方反而换来对方日日痛殴,就算他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在。所以也不叫对方名字,直接用手指戳着对方的方向发问,看起来没礼貌得很。
戚芳见此,眼底暗沉。狄云那张脸就算被胡子挡了一半,可这心思还是一目了然。能让狄云这般厌烦,除了丁典平日对他的态度不善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虽然她也能猜到丁典如此必定是为了防范凌退思派人来套话,可这被欺负的对象换做她师兄,就不那么让人痛快了。
戚芳心中暗暗记下这个过节,口上倒是极配合地回答:“是丁大侠的妻子告诉我的。”
沉默许久的丁典终于开口:“你见过霜华?”
戚芳笑得极纯真极可爱:“嗯,是啊。霜华姐姐说不方便到此,让我来探望师哥的时候顺便帮她给你送些东西,还托我告诉你一句话。”
丁典猛地站起,穿过他琵琶骨的铁链在这么大动作的牵引下哐啷作响:“什么话?霜华她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不然为何从不来这牢狱中探望自己?
丁典方才的沉稳神秘此时全部由焦虑躁动取代,除了入狱一个月时见过菊友,知晓了对面小楼住的是何人之外,他再也没得到关于凌霜华的半点消息。若不是那窗台上的花一年四季都在换,若不是他能认出那些花同他们初相识所赏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早就受不住这牢中日日折磨死去。
所以不论戚芳和狄云的出现得有多突兀,自己心底对这突然被塞进来的狱友有多少怀疑,只要是关于凌霜华的事情,丁典就无法不动容。凌霜华是丁典活在这个世上最大的理由——这也是凌退思渐渐放松对他二人看守的原因所在……丁典的弱点,实在是太明显,明显得让人生不出忌惮之心。
明显得戚芳一眼就看出了要如何应付这个两湖年轻一辈声名最旺的侠客:“是啊,霜华姐姐病得好厉害,所以一直都不能出那小楼。她让我告诉你,她从不后悔与你相知相识,今生今世,她是你丁家的人。”
丁典听了戚芳传的话,只觉有人狠狠向自己心口打了一拳,面色似苦似甜,复杂莫名:“霜华……”
他突然急切地向前迈了一步,却被铁链拉扯着整个人顿住。血肉肌骨被铁链硬生生拽回的痛苦是何等难受,旁观的狄云看了都替对方低声叫了下痛,偏偏丁典仿若未觉:“霜华的病怎么样?可,可有人照料她……凌退思不会眼睁睁看着霜华受苦,她,她是不是已经回凌府去了?”
戚芳眨着眼看那丁典慌乱得几乎要在原地打起转来,许久才慢悠悠地开口:“什么凌退思?霜华姐姐那小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啊,屋中除了那些花过得就和姑子一样的。不过丁大侠你放心,咱师兄妹与你们有缘分,师兄与你在牢中作伴,我也和霜华姐姐在外头作伴,必定会好好照料霜华姐姐的!”
这是威胁。
丁典心底的焦急,脑中的混乱顿时被一盆冷水浇下。他将对凌霜华的担忧深深压在心底,头一回认真打量起了同屋那蠢小子口中日日念叨不断的师妹。
乍看上去,这是一个穿着普通、气质娇柔的美貌少女。只看外貌,少女身姿窈窕,形容娇俏,双眸若秋水,十指若葱根,一颦一笑都灵动逼人。虽比不得霜华的清秀雅逸,却有种勃勃生机的美。这样的女子,同他身旁那个莽撞青年看起来颇有几分格格不入,可看他们对视之时的情意,又觉这两人的相处令人心底生温,暖意融融。
丁典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男女情爱,自能看得出两人之间不是做戏。这月余的相处,凭他游历江湖练出的眼力,也知道狄云的憨直不是假装,只是这样直肠直肚的性子,只怕三言两语就要被凌退思给套了去,所以最近几日他不再动手,也不愿与狄云说话。
他此时身陷囹圄,任何的轻忽都可能陷入死地。他可不愿意给自己找一个猪一样的队友来拖后腿。
可此时戚芳的出现却让丁典有了些动摇。这女子,与他师兄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偏偏看她对狄云的在乎,又情真意切。
丁典武功虽失,气势仍在,满身杀气直直向着戚芳冲去,不见对方的笑容有丝毫改变,眼底也起了两份赞赏:“那就拜托阿芳妹子,狄云兄弟在牢中,我必会好好看护。”
狄云一头雾水,不明白两人之间到底在说些什么。而且这男人每个月都要被打一次,明明比他还惨,哪还能看护他?他张了张嘴就要把话问出来,却发现与丁典对视的师妹突然甩了自己一眼,那明晃晃的闭嘴二字从那个眼神中透出来,让狄云把到口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戚芳见狄云乖巧闭嘴,才抿着嘴冲丁典笑着点头:“丁大侠一言九鼎,我都听霜华姐姐说过了。那师兄就托付给丁大哥了。”
她说完,才把压在竹篮最底部的夹衣与鞋子一同丢到狄云面前。
光看那双眼睛,戚芳就知道丁典并没有如狄云一般,因为被穿了琵琶骨而武功全失,成为废人。又或者,是丁典懂得如何在琵琶骨穿透的情况下修炼。不论如何,只要有了丁典的承诺,眼下狄云要护住这些吃食衣物是没有问题。
若是日后师兄能得了这丁典的信任,得了那琵琶骨被穿仍能修炼的秘法,那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其妙戳进舞乐传奇,突然发现这电视剧意外的好看啊~
蛇精病女主真是太带感了,主角配置也好像西游记,好萌捂脸。
☆、准备
戚芳人在小楼,囊中富裕,行起事来更觉得心应手。
自那次探监之后,她除去清晨早起隔窗和师兄对上几曲山歌,隔上三五天便会带上些衣物食水到牢里探望,也算是和那大牢上下都混了个脸熟。
今日本是戚芳应该去探望狄云的日子,凌霜华却拦在了小楼门前:“阿芳,我可以帮你。”
“帮我?”戚芳唇边淡笑不变,脑袋微微一歪,油亮乌黑的辫子就在空中晃出了道娇俏的影,活泼可爱极了:“霜华姐姐已经帮我好多啦!没有你,我现在肯定没地方去呢。”
凌霜华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词句,最后还是选择了直言不讳:“我知道因为我父亲的缘故,你不信我。可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该知我的为人,我与丁郎的情意也不曾瞒你。你要劫狱的事情,我若是有心,早可以告知旁人,之所以迟迟不说,不过是为了一点私心。”
戚芳当然知道,因为这些日子行事的蛛丝马迹,也是她暗暗留给眼前女子的。
凌霜华身为凌退思独女,虽然因为丁典之事已为父所弃,可光是这重身份,对她劫狱之事就有莫大助益。戚芳早在得知对方家世之事,就已经想出了无数可以利用的法子,可唯有一点,就是凌霜华此人心性的把握,需要她细细探查。
出于此种考虑,当日她才将丁典的惨状详细描述,这些时日又不多掩饰地做着探查地形、守卫排班等事。此举既是试探凌霜华是否仍旧对她父亲留有依恋,也是看一看这个女子是不是那胸无城府、埋首闺阁的小女子。
不单单是丁典身在险境不愿有人拖后腿,她为救狄云满心算计、步步艰难,也不想要有个只知风花雪月的大小姐来做包袱。
如今看来,凌霜华倒也不笨,戚芳的笑深了几分,也不否认自己准备劫狱:“哦,不知霜华姐姐是什么样的私心?”
“丁郎在狱中受苦,我心中不忍。只求阿芳能在行事之时,帮他一把。”凌霜华面色淡然平静,眼底如同冬日死水,只有在提到丁典之时才会隐隐有些波动:“知府大牢守卫森严,荆州府城门坚厚,凭借你一人之力,要带穿透琵琶骨的犯人逃离不过痴人说梦。我可以替你回凌府去偷令符,助你们安然离开。”
戚芳虽有计划,但若是能得到知府令牌,却是方便安全许多,代价不过是多带上一个明显还有武功在身的丁典,倒不算是难事。她心中对这送上门的好处十分欢喜,表面却愕然不已:“霜华姐姐怎么会有这种念头,我不过一个柔弱女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去劫狱呀?”
凌霜华将心比心,也知道戚芳心系狄云,不能轻信自己,便摇头自失一笑:“我空口白牙承诺你再多,只怕阿芳你也不会相信。今日我便回一趟凌府,晡时你我再在小楼碰面便是。”
她说完也不等戚芳回话,拿起面纱帷帽扭身便出了小院,纤弱背影显出了与外形截然不同的刚烈决然。
这倒是戚芳住进此地之后第一次看到她出门。
戚芳心中念头急转,动作依旧悠然,拿起竹篮,拍了拍裙角不存在的灰尘,将小楼的门关好,向着数十丈外的监牢而去。如今已是日中,若是走得快些,还赶得及给师兄送顿午饭。
小楼离监牢不远,戚芳走得又急,果然在午饭前进了知府大牢的门。照常给留守狱卒的饭桌上添了两盘带来的肉菜,附和着那几个粗人带了颜色的调笑,又塞上了一些银两,戚芳才出现在狄云阴暗湿霉的石牢外。
狄云自早晨天刚亮就在等师妹,戚芳的脚步声刚出现在走道尽头他就已经直起身子,双目炯炯地盯着牢房门栏处。也正是因此,戚芳身子还没全出现,狄云的呼唤声就传到了她耳中:“阿芳,你来了!”
戚芳笑得如同往日一样纯真可爱,出门之时凌霜华的那番话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师兄,是我。今日我带了你喜欢的红烧狮子头还有酱猪手呢。”
狄云有些焦急,想要开口,可看到师妹平静的神色和手下不停的动作又顾虑重重地停了口。他心事重重地解开油纸,那猪手与往日食坊卖的大不一样,几乎要有成年男子两个拳头大小,分量极足,看起来油亮爽口,显然是费了心思。
他用力握了握,只觉猪手外软内韧,最中间的大骨硬得硌手:“阿芳……”
“这是我用了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好的猪手呢,师兄一定要吃得干干净净,不然以后我就再不理你了!”戚芳娇娇地冲着师兄嗔道,仿佛还是麻溪铺里那个任性活泼的乡间少女,看得狄云有些恍神。
他想了许多,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最后只能吞吐一句:“阿芳,那些歌……”
“我想什么就唱什么,我们湘西老家人不都这样。”戚芳把包裹最后一叠的广寒糕,用油纸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