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引凤-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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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盟主,我教的要求很简单。”风倾一面说,一面上前一步,手中的薄刃微微使力,碧梧的颈上顿时出现一道殷红血迹,“用正道联防的名册和武林同盟地下分堂的分布图换人,还有九夷山上下的安全,很划算的交易。”
“盟主,不用管我……唔!”碧梧见她提出的要求暗含了太大野心,不由出声道,没想到话说到一半,却被颈上传来的锐痛打断。
看风倾手中薄刃又深入半分,顾青莲面色一沉,道:“住手。”
闻言风倾却反是加了一分力:“不知盟主考虑得如何。”
“盟、盟主……不要……”忽略颈上传来的剧痛,碧梧仍一字字艰难地吐出。
顾青莲伸手在自己伤处周围的几个穴道疾点,止住血流后撑起身子,一步步往风倾的方向走近。
明知面前这人刚被莫凤栖刺伤要害,应当是虚弱已极,风倾却不由自主地带着碧梧向后退了一步。
“我答应。”在两人面前的一步之地停下脚步,顾青莲缓道。
然后她转身握住身侧的花瓶轻轻一转,自打开的暗格中取出一卷画轴和一本织锦缎裹着的册子,递到莫凤栖的手上,“这是你要的东西。”
她因为受了重伤,动作间有些缓慢凝滞,方才涌出的血沾在她的手心足底,每踏一步,便在房中铺着的厚厚白毯上留下红色足印,而那画轴和册子上,也不免沾上她的血迹。
自风倾现身,莫凤栖便一直低头无语,此时见顾青莲亲自将东西交给他,竟不发一言,也不伸手去接。
顾青莲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的唇此时却勾了起来。
浅浅一笑,将东西放在他的膝上,便转身向风倾的方向走去。
她转身的时候,染血的青色袍袖拂在莫凤栖膝头的剑上,两样刺目的红色映入莫凤栖眼帘,却是从不曾有过的鲜艳逼人。
见她竟如此爽快地将这般重要的物事交出,风倾刚想开口提出质疑,莫凤栖却先她一步道:“放人。”
无法违逆他的指示,风倾收回横在碧梧颈中的薄刃,然后将他往顾青莲的方向重重一推。
因九夷山上的法阵逆转,顾青莲以降的武林同盟弟子功体皆是被制,碧梧竟受不住她这一推之力,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可是他没有。
顾青莲伸手接住了他。
“好了,没事了。”她伸手摸了摸碧梧的头发,柔声说道。
顾青莲素白的指头上沾满了凝结的血块,此时轻轻抚在碧梧的乌发上,却显出一种残酷的美来。
被她揽在怀里,碧梧只觉得呼吸间全是血腥的味道,不由惊道:“盟主,你的伤……”
没有回答碧梧的问题,顾青莲反是向着莫凤栖的方向说道:“凤……莫教主。再答青莲的最后一问罢。”
东西到手,却没有马上离开的莫凤栖仍是无语。
“自封云山总坛密室起……是否全是假意。”
“……是。”沉默了许久,莫凤栖才冷冷吐出一个字,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他伸手以帕掩唇,动作间却带落了膝上一物。
浅青色的暖玉瓶子滚落在地上,竟是一瓶方才顾青莲与图轴小册一起交给他的清宁丸。
他掩唇的帕子里渗出隐隐殷红,站在一旁的风倾脸上渐有担忧神色,想要上前去,却被他拂袖斥退。
等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莫凤栖拨动轮轴,缓缓驶过那被遗弃在地上的玉瓶,仿佛全然看不见一般。
风倾快步跟了上去。
“等等。”顾青莲突然又是一句。
风倾转身,以薄刃护在莫凤栖身前,只怕她骤然发难。
没想到顾青莲只是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交到她的面前。
雕琢成莲花形状的镂空玉牌,上面除了血迹,还带着一道浅浅剑痕——正是方才莫凤栖一剑重创她时刻上去的。
令名青莲,是自顾青莲登位之后便命巧手匠人制成,全天下只此一块,对武林同盟上下有着绝对权威的令牌,如见盟主亲临,任何命令,不问原因,不问来历,唯有遵从。
“只怕你们要就此离开,还是不易。这是我的青莲令。”顾青莲柔声解释着。
神色一动,接过那犹自沾着主人血迹的青玉莲形令牌,风倾深深看了顾青莲一眼,然后跟着莫凤栖离开。
等他们的身形消失在回廊转角,顾青莲脚下突然踉跄了一下。
碧梧不顾自己伤势,连忙上前扶住她,担心地看着她一下子变得惨淡起来的脸色。
“……帮我去医堂传人过来。”顾青莲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才说道。
碧梧不敢耽搁,转身就往门外跑去,因为去得太急,甚至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
身后传来顾青莲柔和一如往昔的声音:“别急,我并无大碍。”
明明是听惯了的柔声细语,此时却好像多了些什么,碧梧只觉得眼眶一红,一边疾步赶往医堂,一边几乎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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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顾盟主伤得很重。
莫凤栖从她身后刺入的那一剑,不仅刺在要害,更刺在她所修炼功法的罩门之上。
高烧三日三夜,病况几至临危,好在医堂首座医术通神,兼之盟主功力根基极深,反复月余终于转危为安。
只是经过这一场事件,顾盟主却似看透了什么一般,日常行事更是飘忽出尘起来,三日里倒有两日不见人影。
慢慢地盟中子弟也习惯了她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若有大事需要盟主的批示,一概都转交至四公子居处处理。
长此以往,顾青莲这个盟主渐渐变得不过徒具名头而已,对正道事务早已甩手不管,就连当日封云教得了名册和图纸,一连挑了正道几处世家暗桩,气势如虹,几乎使得平衡多年正邪两道力量失衡的时候,她也不曾插手。最终,这场动乱被四公子联手平定下去,正道与邪道两败俱伤,双方的力量也终于达到了新的平衡。照理说至此应该从正道中选出新的盟主,不过碍于四公子对顾盟主无与伦比的忠心,这看似自然而然的建议,却从没有人敢真正提出来。
只是自此之后,便有许多关于顾盟主的传言在武林中流传起来,有的说她因为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如今已是神智不清不能理事,也有的说她是恋上了邪道中人,却在被狠狠背叛之后选择自我放逐,当然也有说这完全是盟主莫测高深,又一次闭关修炼更为厉害的功法云云。
总之诸种言论甚嚣尘上,自然也没有一种接近事实。
顾青莲没有死,当然也没有疯,更没有自我放逐地躲起来修炼什么功法,她不过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她的日子。
本来她便是个懒散的人,在从那几乎致命的伤势中恢复过来后,见即便没有她的干涉四公子亦能将盟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于是她便更加不管事了。
每日不过是做些吟风弄月,伤春悲秋的事,在她看来,如此风雅地生活着,才适合她的性子。
顾青莲唇角含笑,神色间暖意盈盈,轻轻触摸着覆盖在冰雪之下的红梅花瓣。
那梅花的花色极是红艳,映在苍雪之下,更显娇艳如美人笑靥。
只是当手指碰在花瓣上的刹那,顾青莲又一次失神了。
自九夷异变发生,她接掌武林同盟之后第一次惨败后,她便常常如这般失神,这大概是她唯一的改变。
那日窗外的桃花,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如今自己面前的傲雪寒梅。
一样的夺目鲜红,人面桃花却同是无踪。
她一直想,究竟是为何一至于那日的局面,究竟自己在哪一处做错了,才使两人之间变得如此不可挽回。
顾青莲从来都不是会怨恨别人的人,她知道事情之所以发生,自己也一定负有责任。
那日莫凤栖承认自她接到封云教易主的密报起都是假意,她却不觉得那小小的名册和分布图可以让他做到如此。
少年相知,那人目下无尘的高傲,令他绝不可能为了任何东西虚与委蛇至此。
或许那时的莫凤栖尚在徘徊思虑,而自己终于作出了什么不智的举动让他最终做出了决定。
不过若是他自己觉得那般决定是正确的……那身为好友,即便受他一剑,再送上名册和分布图,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现在自己既不曾死在他剑下,被夺走的名册和分布图发挥的作用看来也很是有限,并未威胁到武林同盟的地位。
就当……是自己送给他最后的礼物罢。
想必经那日一役,以莫凤栖的能力,自然是重新坐上教主大位,再次在教中确立自己崇高无上的地位。
虽则因着暗桩的暴露,盟中失去了封云教中的消息来源,让顾青莲并不知晓莫凤栖和封云教的现状,但她仍是认定着莫凤栖想来该是过上了他想要的生活。
而自己这九夷之巅,也可得到真正的清静,焚香抚琴之时,也不会再有人来打扰。
或许这才是他们应该过的生活。
“盟主,今早才下过雪,你的伤势尚未痊愈,怎么又在此地吹风?”
身后传来的声音虽然好听,却含着显而易见的火爆。
正是今日轮到来九夷之巅陪顾青莲下棋饮茶的清河公子。
“哈,清河你未免把我想得太过娇弱了。”被打断了思绪的顾青莲转过身去浅浅一笑,嘴中虽这么说着,手里还是接过清河递过来的披风系在颈上。
自她重伤之后,四公子便把她看得一碰即碎一般,处处小心,这样的对待,实在是令顾青莲大为不惯。
不过若是不小心又闹出什么毛病来,不免又惹得碧梧罗嗦,于是顾青莲还是从善如流地接受了。
因当日的一场变故而改变的人,并非自己一人。
顺从地跟着清河走回内室,看他张罗着让弟子在房中摆好暖炉熏香,顾青莲颇感兴味地问道:“早上亭云已来过了。怎么,清河你现在来,是有话想跟我说?”
忙碌的身形一顿,清河知道发生在九夷之上的事想要瞒过顾青莲,实在是希望渺茫得很,于是认命答道:“是。”
然后他便开始叙述起来。
事情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夙州的金刀李家大小姐因亲事不谐而逃出家门,自此音信全无,李家家主很是担忧,而李家一向又是仰赖在九夷山庇佑之下的,这么桩不大不小的事,也闹进了武林同盟总部之内,四公子的案头。
四公子也知道这半年来顾青莲几乎是被他们半禁足在九夷山巅,想来也是闷得坏了,她不说,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
于是在千挑万选之下,这桩看起来似乎绝无危险的事,便由四公子转交给顾青莲解决了。
“呵,你们终于肯放我下山活动活动了?”听清河说完,顾青莲笑笑反问道。
“嗯。”清河艳丽的脸严肃地板了起来,“不过请盟主让我们为你准备行装。”
三日后,武林同盟的顾大盟主被裹得像个粽子一般,和四个巨大无比的包裹一起送上了九夷山脚即将南下的马车。
再见之遇
细雪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下来,打湿了小镇青石的路面,盖过了李府门口威武雄壮的石狮,落在了女子修长纤手执着的二十四骨紫竹伞上,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小声音。
“盟主,此事……”一路送出来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神色间全是谄媚。
停了片刻,见他无意续话,女子笑笑,道:“李掌门放心,我担保令爱月内便会自己回来了。”
中年男人闻言点头不止,又陪了几声笑才道:“今日天候似是不佳,可需在下吩咐下去为盟主备车代步?”
女子闻言,稍撑高了手中的纸伞,看了看铅色沉沉的天际,却只是袍袖轻轻一拂,抖落几片沾在上面的雪花。
“不必了,多谢掌门美意,青莲便就此告辞了。”
那中年男人知她脾气,也不勉强,只站在门口目送女子飘然身影如一抹流云般逐渐消失在街巷转角处。
她所过之处,地上积起的薄雪竟还是一片晶莹的完整,连浅印都看不见一个。
数九寒天,此地虽地处南方,入冬以来却是不曾停过阴雨延绵,正是刺骨的寒冷。街上行人稀少,偶尔路过一二人,无不是身着厚重冬衣,缩颈勾背,仿佛只有这般才稍稍抵御住透骨而入的阴冷一般。
而顾青莲,却还是老样子。身上只穿了两件单衣,动作间衣袂袍袖如行云流水一般,青衣衬着白雪,似乎格外显得静谧起来。
终于不必被裹得像个丝毫动弹不得的大粽子,是她下山以来的收获之一。
偶尔有冷风挟着碎雪拂上她的脸颊手背,化开一片冰凉。一时间,她竟有了片刻的迷茫。
如此冰凉着的,到底是雪,还是她的心。
而那个别后再无音信的人,此刻是否也一样的觉得冷呢。
几声低沉的犬吠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