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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贫民律师 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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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保安截住了我。当他弄清楚我并无恶意时,就指给我大楼总值班室的方向,至少在四分之一英里之外。
  “这幢楼有多少单元?”我问。
  “很多。”他答道,凭什么他就得知道有多少单元呢?
  值夜班的是位学生。他正在吃三明治,面前放着一本打开的物理课本,但双眼却盯着一台小电视,正欣赏一个游艺节目。我向他打听赫克托·帕尔马的住处,他在电脑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帕尔马住G…134室。
  “不过帕尔马一家已搬走了。”他边说边嚼着食物。
  “是啊,我知道,”我说,“我与赫克托同事。星期五他辞职不干了。我正找住处,我能看看他的房间吗?”
  我还没说完他就摇头:“只有星期六才能看房。我们有九百个单元,有许多人等着看房哩。”
  “星期六我就不在了。”
  “对不起。”他又咬了一口三明治,转头看电视。
  我掏出钱包。“有几个卧室?”我问。
  他看看显示屏:“两个。”
  赫克托有四个孩子,我敢肯定他的新住处要比这大得多。
  “每月租金多少?”
  “七百五十美元。”
  我拿出一张百元大钞,他立即就看见了。“我们做笔小小的交易。给我房间钥匙,我看完后十分钟之内回来。没人会知道。”
  “很多人排队在等。”他重复一遍,把三明治放进纸盘子。
  “名单储存在电脑里?”我指着电脑问。
  “是的。”他擦擦嘴。
  “这样顺序就很容易调整了。”
  他从一个锁着的抽屉里拿出钥匙,一把抓过钱。“十分钟。”他说。
  公寓就在附近,在一幢三层楼的底楼。钥匙是对的。进门之前我就闻到了新鲜油漆的气味,实际上油漆还没完工,客厅里有一架梯子,地板上放着油漆罩布和白色的油漆桶。
  即使是指纹专家来也难以发觉帕尔马一家留下的丝毫痕迹。所有的抽屉、壁橱、衣柜全都空空如也;所有的地毯、垫子也都不翼而飞。甚至连浴缸和抽水马桶也焕然一新。厨房的洗碗槽下没有灰尘,没有蛛网,没有污迹。整个房子都被清洗过了,每个房间都被涂上一层单调的白漆,只有客厅例外,刚涂了一半。
  我返回办公室,把钥匙扔在柜台上。
  “怎么样?”他问。
  “大小了。”我答道。“但还是要谢谢你。”
  “你想要回钱吗?”
  “你在读书?”
  “对。”
  “那就拿着吧。”
  “多谢。”
  我在门口停住,问道:“帕尔马留下新地址了吗?”
  “我想你是他以前的同事吧?”他说。
  “对。”说完我飞快地带上背后的门。
  
  第二十二章
  星期三早晨我赶到办公室上班时,发现一名瘦小的妇人正倚门而坐。快八点了,办公室尚未开门。温度在冰点以下。起初我以为她蜷缩在那里过夜,想利用门廊挡挡风,但她看到我走近时,她一下子跳起来对我说:“早上好。”
  我笑了笑,打个招呼,开始摸口袋中的钥匙。
  “你是律师吗?”她问。
  “是的,我是。”
  “是为像我这样的人工作的?”
  我猜她是漂泊街头者,而那正是我们对每一个求助者要问的问题。“对,进来吧。”我打开了门,房间里比外面更冷。我调了调取暖器,就我所知,它丝毫不起作用。我到厨房煮咖啡,顺便找到了几个不新鲜的油炸饼圈。我给了她那些饼圈,她很快就吞下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我们坐在房间的前部,索菲亚办公桌的旁边,一边等咖啡一边祈祷着取暖器不要出故障。
  “露比。”
  “我叫迈克尔。你住哪儿,露比?”
  “我没固定住处。”她穿一套灰色的运动服,棕色的厚袜子,脚穿一双脏脏的廉价白色胶底帆布鞋。她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之间,骨瘦如柴,轻度斜视。
  “来,”我微笑着说,“告诉我你住哪儿。是住避难所吗?”
  “过去是,后来不得不离开。差点儿被强奸。我有一辆车。”
  我来时并未看到有车泊在附近。“你有车?”
  “是的。”
  “你自己开?”
  “没法开,我睡在车后座上。”
  与往常不同,问她问题时我没作笔录。我倒了两大纸杯咖啡,回我的办公室,谢天谢地,取暖器终于咯吱咯吱地开始工作了。我掩上门,莫迪凯就快来了,而他从没学会该悄悄地进来。
  露比侧坐在咨询者专用的那张棕色的折叠椅上,双肩塌陷,整个上半身紧缩在一起,牢牢地握住那杯咖啡,仿佛那是世界上唯一的温暖。
  “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我间,准备好各种记事簿。
  “我为我的儿子而来。他叫特伦斯,今年十六岁,他们把他抢走了。”
  “谁抢走了他?”
  “市当局和收养人。”
  “他现在在哪儿?”
  “他们给带去了。”
  她的回答因为紧张而语无伦次。“别紧张,慢慢讲。”我宽慰道。
  她果然照我说的去做了。她毫不费力地看着我的眼睛,双手握住咖啡杯,慢慢地谈了起来。几年前,她记不清确切的时间,那时特伦斯大约十岁,她和他独自住在一间小小的公寓房里。她因贩毒而被捕,在监狱里呆了四个月,特伦斯去和她的姐姐住在一起,她出狱时,把他接回来,从此开始了街头梦魔般的生活。他们睡在小汽车里,占住在空楼里,天气暖和时睡在桥下,天变冷时住迸临时避难所。她想尽办法维持他上学。她在街上乞讨;出卖她的肉体——她把这称为“接客”;贩卖少量的廉价可卡因。她什么都于,供儿子吃饭、穿衣、上学。
  但她自己吸毒,又不能戒断毒瘾。她后来怀上了,婴儿一生下就被市当局接走了,那是个毒品婴儿。
  她对那个婴儿似乎没有感情,感情全寄托在特伦斯身上了。市当局开始盘问他们,这样母子俩就陷得更深了,注定要漂泊街头。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求助于她曾帮过工的罗兰一家。那家人家中只有老夫妇俩,子女全都长成,分开另过。他们在霍华德大学附近有一个温馨的小家。她愿意每月付五十美元如果他们同意特伦斯借住,在后门廊的顶上有一间小小的卧室,她曾打扫过多次,特伦斯住再好不过了。罗兰夫妇起初不太愿意,最后还是同意了。他们那时候良心很好,允许露比每晚与她的儿子团聚一小时。他的成绩上去了;衣着整洁,让人放心。露比为自己的决定感到高兴。
  她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以便与他同步:选择更靠近罗兰一家的施粥所;选择不同的避难所以应付紧急情况;选择不同的小巷、不同的公园、不同的废弃车作落脚点。她每月拼命攒钱,每晚都来看儿子。
  直到她再次被捕。第一次被捕是因为卖淫;第二次是因为睡在法拉格特广场公园的长凳上。也许还有第三次,但她记不清了。
  有一次有人发现她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她被急送到特区总院。她被收容在戒毒病区,但三大后就跑出来了,因为她想念特伦斯。
  一天晚上当她和儿子呆在一起时,他盯着她的腹部问她是不是又怀孕了。她无法抵赖。谁是孩子的父亲?他追问道。她无法回答,他骂了她而且冲她吼,最后罗兰夫妇不得不赶她走。
  她怀孕时,特伦斯对她很冷淡,这令她心碎。她睡在破车里,沿街乞讨,每天见他之前度日如年,可这么做换来的只是儿子的不理不睬。在那一小时内,她呆坐在儿子寝室的一个角落,儿子自顾自地忙着他的功课。
  露比说到这儿时痛哭起来。我做了些记录,一边听她诉说。这时听到莫迪凯噔噔的脚步声,他好像在向索菲亚寻衅。
  一年之前她第三次分娩,产下又一个毒品婴儿,随即又被市当局要走了。她产后在医院中休息了四天,没能见到特伦斯,出院后又回到了以前的老路上。
  特伦斯成绩优异,数学和西班牙语尤其突出。他还会吹长号,参加了学校的戏剧社。他想报考海军学院,罗兰先生曾在军队服过役。
  露比有天晚上狼狈不堪地去探望儿子,罗兰夫人在厨房中迎面撞见她,于是发生了争吵。双方互相詈骂,罗兰夫妇给她下了最后通牒。特伦斯站在罗兰夫妇一边,三比一。要么戒毒,要么就别指望踏迸罗兰家半步。露比说她只想带儿子走,可特伦斯说他哪里也不去。
  第二天晚上,市政府的一名工作人员带着文件来找她,有人已告上法庭,特伦斯已经被领养,罗兰夫妇是他的领养人,他已经与他们一起住了三年。除非她戒毒,在六十天内不沾毒品,否则取消她的探视权。
  三周过去了。
  “我要见我的儿子,”她说,“我太想他了。”
  “你在戒毒吗?”我问。
  她飞快地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不戒毒?”我问。
  “进不了戒毒所。”
  我不清楚一个流落街头的吸毒者怎样才能进戒毒所,但现在是该弄清楚的时候了。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画面:特伦斯呆在他温暖的房间里,吃得好,穿得好,平平安安,远离毒品,头脑清醒,在罗兰夫妇的指导下做功课。他们已经变得像露比一样疼爱他。我能想见他在餐桌旁进早餐的情形,一边喝着热腾腾的麦片粥,一边背单词;罗兰先生拿着一张晨报,与他用西班牙语交谈。特伦斯生活无忧,不像我的可怜的当事人,生活在地狱里。
  而她竟要我帮她母子团圆。
  “这需要点时间,明白吗?”这么说的时候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问。紧急避难所的一张床位有五百户家庭在等候,在这样一个城市里,不可能有多余的床位给瘾君子使用。
  “除非你戒断毒瘾,否则你不能见特伦斯。”我对她道,尽量掩盖语气中的信心不足。
  她的眼睛湿润了,一言不发。
  我意识到自己对吸毒上瘾知之甚少。她从哪儿得到毒品?购买毒品要花多少钱?一天要注射多少次,有几次快感?她要治疗多长时间才能痊愈?去掉她十几年来的痼习的机会有多大?
  还有,市政府怎样处理那些毒品婴儿呢?
  她没有证明,没有住址,没有身份证,除了一腔苦水外一无所有。她似乎很愿意坐在我的椅子上,我不知道该如何打发她,咖啡早喝光了。
  索菲亚尖利的叫声使我回到现实。在她的周围有人高声呼喝。我冲向门边,第一个想法就是又有一个像那位“先生”那样的疯子持枪闯了进来。
  但进来的不只是一位持枪人。加斯科少尉又回来了,带着一大堆帮手。三名着制服的警察正逼向索菲亚,她破口大骂,但毫不奏效。两名身穿牛仔裤和运动衫的警察正准备动手,我走出办公室的同时,莫迪凯也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
  “哈啰,米基。”加斯科对我道。
  “究竟他妈的怎么回事?”莫迪凯的咆哮声使墙壁颤动起来。一名穿制服的警察当时就伸手掏枪。
  加斯科径直向莫迪凯走去。“奉令搜查,”他说着掏出了搜查令,在莫迪凯眼前一晃,“你是格林先生?”
  “我是。”他答道,一把抢过搜查令。
  “你们要搜什么?”我向加斯科大声道。
  “还是那件东西,”他大声回敬道,“把它交出来,一切都好说。”
  “它不在这儿。”
  “什么文件?”莫迪凯看着搜查令问道。
  “有关驱逐住户的文件。”我答道。
  “没见你起诉嘛。”加斯科对我道。我认出来了,着制服的警察中有两个分别是利利和布洛尔。“说说大话吧。”加斯科道。
  “他妈的给我滚出去!”布洛尔慢慢移向索菲亚的办公桌时,她狂叫道。
  加斯科显得胸有成竹。“听着,女士,”他用惯常的嘲讽的口吻道,“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乖乖地坐下,闭上你的嘴;另一种是我们铐上你,让你在车的后座上呆上两个小时。”
  一名警察正探头查看两侧的办公室,我感觉到露比在我身后放慢了脚步。
  “放松些,”莫迪凯对索菲亚道,“别紧张。”
  “楼上放些什么?”加斯科问我。
  “杂物。”莫迪凯答道。
  “你的东西?”
  “是的。”
  “文件不在那儿,”我说,“你在浪费你的时问。”
  “我们不得不如此,你说对吗?”
  一个想进来咨询的客户打开前门,里边的人全部吓了一跳。他的目光在室内不住地游移,最后停留在三个穿制服的警察身上。他吓得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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