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匣打开之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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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着玩笑。候机大厅里人走空了,又渐渐满了。广播中用清悦的法语、英语宣布法航拉丁美洲班机起飞的时刻。
威特曼习惯地看看表,对太太说:“路易莎,再见,我回来一定在巴黎多呆几天,我们去枫丹白露。”
“为什么说再见呢?我也坐这趟班机。”
“去圣克鲁斯群岛,还是马提尼克?棕榈海滩又启发你的灵感了吗?”
“好象我这辈子就懂得做做头发、脱毛减肥、隆乳换肤,芬兰浴和按摩。”她嘴一翘,从手袋中抽出一张机票。“我也去里约!”
“你?别开玩笑。里约要在地震中毁灭的I”
“我就为此而去。”她变戏法似地又拿出一张珍珠色卡片。骄傲地说:“我是这里慈善组织的代表。我要去那里调查,以便安排援助。”
“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了。我真完全蒙在鼓里。”
里约热内卢是不害怕地震的。
根据著名的古登堡——里克特全球地震模型,南美洲算是地震频繁的区域之一。但巴西不在地震带中。当智利的安第斯山群峰咆哮时,亚马逊大平原上连蚂蚁也没受惊。因此,当科学家预报巴西的里约热内卢市将发生大地震肘,从未遭到地震的巴西慌了手脚。政府只好请来中国、日本的地震专家,德国的对策论学者和法国的慈善救济人员以应急需。最后,这个国际援救组织还包括了美军特种部队。
美国海军陆战队少尉凯利?比弗斯来自南卡罗来纳州帕里斯岛训练中心。他总爱和他同年的朋友布尼?麦克莱伦争得面红耳赤。布尼少尉是陆军精锐的别动营军官,他的部队平时驻扎在佐治亚州的斯图尔特堡。别动营是最优秀的伞兵,有运动员的体魄和清苦的斯巴达式训练生活。一朝需要,可以踏上中东的黄沙、挪威的白雪和非洲的雨林,维护星条旗的尊严。比弗斯认为自己值得骄傲的军种是最优秀的。所以他俩争论的中心在于:到底谁更棒?
在二十世纪和二十一世纪之交时,世界局势如同“导火索嘶嘶响”。波兰、印支、海湾形势随时可能爆炸。后来,西方挽起袖子,和中国、日本,许多发展中国家一起顶住了俄国人的扩张。那时光,“军人是皇上”。二十一世纪的大事是德国统一。北约和华约剑拔弩张,眼睛瞪着眼睛,到底东边的先顶不住了。结果象梅特涅时代一样,赢来一个世纪的和平。扛枪的又吃不开了。许多退伍军人在科隆大教堂旁边,凯旋门下、华盛顿广场上双目失神地瞎逛荡。他们都哼着曲子相同的咏叹调。歌词取自直布罗陀旧碉堡上的一首古诗:
上帝与军人,
四海皆尊崇,
大难临头日,
始见心意诚。
一朝战争毕,
天下庆升平,
上帝无人睬,
白眼对老兵。
轮到凯利和布尼的时代,军人们复走红运。国际冲突此起彼伏,人们吵架时气更粗,政府间的纠纷更缺乏忍耐性。一批待命而动的精兵用场很宽。姑娘们向军装打媚眼的时代又来了。
现在,比弗斯和麦克莱伦站在灼热的南回归线骄阳下,指挥一架又一架的巨型军用运输机在曼贵豪斯国际机场上降落。一辆辆装甲指挥车、折叠帐篷、金属预制件野战工事,C一2级军用口粮、毛毯从鲸腹样的机身中滚出来。
一架巨型洛克希德运输机刚从跑道拐到滑行道上,漆有日航标志的大客机便从天上呼啸而下。比弗斯看看手中的机场起降程序单,对麦克莱伦说:“麦克,来,瞧瞧东方来的妞。”
别动营军官忙着调度车辆:“凯利,算了吧。不是一百年前啦!那时你们这帮海军陆战队在冲绳一出现,就有成群的日本姑娘追,现在,我们穷了,人家富了。快干活!等闲了我带你去希尔顿旅馆。我认识那里一个麦士底索小姐。”麦克莱伦正说着,看见从飞机上下来一个中国女人。他竟呆住了。
那女人身穿白底浅黄小花的旗袍,白皮凉鞋,恰当地勾勒出她优美的线条。她戴着一顶草编的精致阳帽,接过迎宾小姑娘送来的红色西番莲花环套在脖子上。这时,麦克莱伦看到她的脸,真漂亮!她是汪静。
比弗斯触触麦克莱伦的手臂,“我说怎么样!我敢拿我箱子里那个旧俄圣像打赌,她还没结婚,你瞄准她。我呢,他妈的看上了NHK的诸田泉小姐了。来个竞赛吧,看谁先登上西奈山。”
“兰花”
在专家们建议下,里约当局拟定了代号为“兰花”的防震救灾行动计划。计划的核心部分是购买美军核武库中行将过时的四枚二百万吨级核弹。其中三枚在里约北部山区断层的应力点内引爆。第四枚计戈《埋在瓜纳巴拉湾外的大西洋深处。后来,遭到渔民的强烈抗议只好作罢。
力武淑子计算后提醒乐观派:深层核爆炸只能微不足道地减弱主震能量,而无法消除主震。因为主震的能量来自地球本身。人工爆炸只是给大自然炸弹安上一枚引信,它的好处在于使主震提前并在预定时间到来。
当局认为就这也满够了。
接着要疏散人口。这是非常头痛的事情。里约是世界上种族血统最混乱的城市。既有白人、印第安人和黑人,还有他们混血后的麦士底索人、莫拉多士人和萨姆波人。他们再互相通婚,导致后代性格强悍,脾气暴躁。因为地震在里约尚未有过前例,居民们对政府的劝告又都嗤之以鼻。所以不得不请来不少心理学医生。
最后是加固城市名胜古迹和重要建筑,减少精神和物质上的损失。诸如高大的坎德拉里亚教堂、玛雅金字塔式的新教教堂、印象派的战争纪念碑和古伊比里亚式的国家博物馆等。
汪静、力武淑子在美军工程兵的配合下,用网格爆破法测定了几个适合埋核地雷的应力点。第一个在海拔一千一百米的彼德拉?布兰卡峰西侧的山沟里。第二个在奥尔加山脉一条树木葱茏的峡谷中。他们累得大汗直流时,竟没有一个巴西人打帮手。原来他们全汇集到马拉卡纳运动场去看足球赛了。那天是里约的圣心足球俱乐部对圣保罗的美洲虎俱乐部,里约人狂热地为自己的运动员捧场,把其他一切全置之脑后。
美国海湾石油公司用重型直升机吊装上两副井架,利落地安装了金刚石高速涡轮钻机。挖好泥浆池后就开钻了。钻到七千六百米的基岩后,汪静看了岩心取样,下令停钻。麦克莱伦少尉用复杂的密码卡打开了一个密封的厚钢板集装箱。他向这些天来已经混熟的汪静讨好地呶呶嘴,用双手的姆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个“A”字。意思是里面有原子弹。
麦克莱伦拆开钢箱中一个机器人的腹部,熟练地编好程序,机器人象发条玩具似地笨拙地干起活来,特种部队少尉走到汪静跟前:“我们躲躲去吧,这儿的事完了。”尽管天气酷热,他的热带丛林伪装服却连扣子也没解。在女士们面前少尉颇有骑士风度。汪静递给少尉一筒罐装青岛啤酒。麦克莱伦边喝边向那边的比弗斯使眼色,似乎在说“怎么样!”
比弗斯正忙着帮日本电视明星砍树,以便开辟视野,做适当的布景,并且把机器人往深井中装核弹的过程全拍摄下来。他已获得诸田泉小姐的青睐,进展满意。
十一月三日上午九时,里约安静了。人人都躲到了安全地方;当局郑重宣布核地雷上有保险的金属和水泥防护层,但人们还是胆战心惊。单单想象一下两枚二百万吨级的核弹在脚下爆炸,谁敢不躲得远远的。电视小姐诸田泉采访一位抱孩子的印第安妇女,她没把握地说;“我弄不清究竟地震造成的损失大,还是核地雷的破坏大?”另一位医生却相当开通,他不无幽默地说:“核地雷嘛,就好比种牛痘,小病治大病,我没意见。”
……惊心动魄的时刻终于过去了。它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科学家们是对的。原子爆炸只引起一次5。2级地震,使居民对未来灾变有了感性认识。爆炸扬起的灰尘形成两朵小蘑菇云。经仪器测定,炸点附近辐射剂量为2。3x10…9居里/秒。虽较里约平均值高20倍,但于生物和人并无伤害。某保险公司提出:“地震引起的地表裂缝会不会重新把核污染物推出地面?”联合参谋部回答:“已采取封固措施。”
核爆炸三天后,通过“敦刻尔克式的紧急撤退”,约三分之二的居民离开了被科学预言注定要毁灭的里约。随着微震的不断增加,死神的阴影也越来越不祥地布满了这座南美名城。在那些紧张的日子里,外国专家、军人和本地人一起忘我工作。男人们身上冒出汗酸臭,女士们也常常顾不上梳妆打扮。诱人的伊帕尼玛海滩就在眼皮底下,他们也不能在海水里泡个够。他们简直象进行一场战争;他们要赶在主震到来之前,抢救尽可能多的人和尽可能多的财产。人们建筑一座城市时,总以为它将千年永存,人们积聚财富时,总想着世代相传,可突然上帝宣布:一切在几天内将化为乌有。该先办哪件事呢?
依塔果埃,诺瓦依瓜苏等铁路公路枢纽站上都安装了自动食品车间,以便向难民提供免费口粮。宪兵们挥动麻醉棍维持秩序,临时囚车里时时传来惨叫声。陆军的多管火箭炮全装—土了高效灭火弹。三台强劲的移动式燃气轮发电机组已在曼提凯腊山中就位运行,向里约提供电力。里约自己的一座快中子增殖堆核电站和一座聚变核电站都熄灭停车,妥善地保护了起来。该做的事太多了!大家就在发疯般的忙碌中接近了那个“死点”。
入夜,汪静乘指挥车经过旧海关大厦时,在弧光灯的光丛中,瞧见了正在操纵工程型机器人加固钟楼的麦克莱伦少尉,她友好地打个招呼:“喂,麦克。收摊子吧,还有一个小时了。”
麦克莱伦从液压支架上回过头:“谢谢。直升机就在旁边,五分钟足够了。这里面有总督夫人的浴池呢,洗个澡吧,震完就什么都没啦。”
“有人在就好。这几天活得挺有味吧?”
“真有意思,汪小姐。”陆军少尉做了个鬼脸,“就是少点那个……”
汪静脸红了;“你们这伙美国大兵真坏。快点干,事情结束了我给你做餐蛇宴。”她的指挥车沿着满是垃圾的大街开走了,车后扬起肮脏的尘土。
最后时刻,疏散工作遇到阻力。约十分之一的居民说死也不肯离开危城。其中有恋家的老人、追求刺激的年轻人和职业大盗。为动员和保护居民,一个陆军营重新开入市内。广播再三讲对发地震财者格杀勿论,行家却付之一笑。最后几栋需要保护的名胜也被大团泡沫聚脂团团裹起来,高分子材料中有钢筋网,象包装着一件贵重的圣诞礼品。这方法是中国首创的,在承德一次7。5级地震中成功地保护了清朝皇帝的避暑山庄。
午夜,离预测主震时间还有十来分钟了。大街上一改惊慌、阴郁的气氛。最后的居民们都戴上假面具,脸上涂了白粉,并且点上了蜡烛。姑娘们穿着比基尼泳衣在大街上放肆地格格大笑。少妇们穿着镶银箔片的绫罗绸缎,哼着狂欢节的歌。小伙子们骑士打扮,挥舞着五颜六色的气球。气球不安地在蒙蒙夜雨中飘动,被探照灯光照得象一群群古怪的精灵。
为了防御火灾,很快连探照灯的电源也切断了。夜色沉沉,细雨霏霏,大街上的烛光象磷火似地游动。只有歌声冲过雨帘,显示了拉丁民族、印第安人和黑人的血脉里有着激扬勃发的热情。
耶稣脚下的废墟
地光亮起来了,地声隆隆而来。仿佛和它们媲美,许多直升飞机打开高压钠灯和其他强光照明灯具,配有特殊添加剂的铝镁照明弹和照明火箭把里约映得有如白昼。警报器响起难听的变音。中间夹杂着里约人的呼喊:“奥吧吧—奥拉—奥—吧吧!”房间里残留的人们和老鼠箭一般地窜出来。突然,声音寂静下来,旋而又起,换成了歇斯底里的女人尖叫,似乎非洲和美洲的雨林遭到了天火。上万只脖颈扭向里约南区,只见在大地剧烈的震撼中,一九七O年建成的旺多姆圆柱式国家大旅馆颤微微地摇着,摇着,终于支撑不住自己三十一层的高大的头部,向大西洋方向倾倒下去。一个莫拉士多人喊道:“唉呀!我的上帝!”……
当一都过去时,人们感到那六、七秒钟象整个世纪一样漫长。他们如此逼近地听到了死神马车的轧轧声。他们在垂直、水平、旋转的地面震动冲击下,有人被撞射到空中,仿佛跳水运动员在绷弹网上做着奇怪的跳跃。有人像瓜拉纳果饮料